第六十九章 下賤奴隸
“漢子，你可以將你的錢袋拿來給我看看嗎？”藍霽兒忽然心生一計。
“好！”為證明這少年的確是偷兒，自己未打錯人，也給周圍人群一個交代，漢子自然肯。
藍霽兒接過，仔細翻看一下，忽然一歪頭，笑顏如花，問道：“你說這錢袋是你的？”
這一笑的魅惑，漢子不禁眼睛直了，有些結巴道：“是，是啊！”
“何以證明？”
漢子一怔，忙道：“這錢袋乃正宗生絲所做，我用了三年了，未見一點絲毫的損壞，錢袋右下角繡有王字記號，裏麵有五十兩銀子！”
“沒有補充的了？”
“沒有！”
“好，我總結一下你說的憑證，你說這錢袋未有損壞，右下角繡有王字記號，袋裏共有五十兩銀子可是這樣？”
“是這樣的！”
“確定？”
“確，確定！”
“嗯，好的，那我們打開看看好嗎？”藍霽兒笑得無邪卻頗為詭異。
“好，好！”漢子被他笑得渾身不自在，忙不迭點頭道。
錢袋的束縛解開，藍霽兒呼啦將袋中的碎銀往手心一倒，立即請來附近店裏的掌櫃當眾將她手中的銀兩過秤。
誰知一稱下來，出乎意料地竟是四十兩！
人群中轟炸開了，頓時議論紛紛。
漢子的臉大為尷尬，結結巴巴道：“我，我想是記錯了，應該是四十兩！”
“哦，記錯了！”藍霽兒冷笑，忽然將手伸進錢袋中示眾，頓時那錢袋裏竟露出了她大指甲蓋大小一塊皮膚來，然後再翻遍錢袋，哪裏有漢子所說的繡有記號王字。
漢子的臉立成豬肝色，冷汗開始一粒一粒暴出。
“你所說的憑證無一處相符，這分明不是你的錢袋，你竟敢以白說黑，我看你才是賊喊捉賊誣賴好人的壞蛋！”藍霽兒麵孔一板，厲聲喝道。
“你這丫頭片子，這分明是我的錢袋，定然是你弄了玄虛，我，我饒不了你！”那漢子橫眉暴目，提拳頭上來就要打藍霽兒。
斜刺裏伸出一隻蔥白的手，忽然閃電般地抓住了他。
“哎喲！”他大聲叫喚起來，回頭卻見是一個中年美婦。
“滾！”中年美婦隻說了一個字，抬手便把他扔下了看台。
感覺衣擺下一重，似有人被人牽絆住，藍霽兒低頭卻見那少年兩隻幽霧迷蒙楚楚堪憐的大眼睛。
“你幹嘛？”藍霽兒心裏一怵。
少年看著她比劃手指。
“呃，我看不懂你的手勢啊！”
“他說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他無親無友，流落街頭，唯有以身為奴來報答姑娘！”人群中看得懂啞語手勢的又趕緊幫忙翻譯。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藍霽兒很是豪氣地一揮手，“你好好拿著那與簪子過活去吧！”
少年卻依然抓著她不讓走，並將簪子奉還。
唉，怎麽就那麽固執，她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哪裏還能養一個小啞巴！
“哎呀，漂亮的小啞巴，你是不是八字純陽命啊，要是的話別說為奴，便是為夫也使得啊！”有個男人吃吃笑著調侃。
“哄！”眾人大笑。
見自己一句話把眾人逗樂，那男人分外得意，正左右眉飛色舞間突然一道森冷的目光直穿他的肺腑而過，他心裏一怵，一回頭正好對上了狐狸那雙碧綠妖冶的眼，不由得毛孔裏真冒寒氣，媽呀，這狐狸的目光怎麽跟人一樣，好瘮人啊！
被人調侃，藍霽兒麵色一紅，慍怒至極，咬著唇怒向眾人，卻不知說些什麽，唯有胸膛急劇起伏。
八字純陽！少年一怔，忽然眼神極為無辜地看了一下眾人，又看了看蛇妖，最後目光落在藍霽兒臉上，然後他緩緩打手勢，他的手勢打得極慢極仔細，讓那些不懂手語的人立即也看懂了。
“我是八字純陽命！”少年一字一字地打出來。
呃，有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怔住，須臾間囂嚷紛亂，或嫉妒，或驚詫，或猜疑，或興奮，什麽表情都有，個個想觀這場接下來的好戲。
“你說你是八字純陽命，你有證據嗎？”蛇妖冷冷道，世上之事如何這麽巧，這小偷兒居然是八字純陽命，實在讓人不信。
少年點點頭，手探入懷中，慢慢掏出一個破舊的錦囊。打開錦囊，他取出一個紅紙包，然後再小心翼翼打開紅包。
由於時間的久遠和磨損，紙包的紅色已褪，邊角磨損嚴重，但那紙上的生辰八字和所包著的一綹胎發清晰可見。
“喲，這不是小時候的生辰八字和胎發嗎，看起來有門，還真是純陽命呢！”底下人竊竊私語，踮起腳尖地瞧。
蛇妖接過紅紙胎發。先聞了聞胎發確實是小孩子第一次剃頭所刮下的毛發，然後又果見那紅紙上寫著的可不是八字純陽命嗎？
原來這世上就是有這麽巧合的事！蛇妖不由得大樂。
少年又傷感地打手勢補充這八字純陽命給他帶來的可憐身世：他本是一富商之子，生下來時因為是八字純陽乃克母之命，不得父母寵愛。後母果病死，父親由此更生厭惡。待續了弦，後母聞之更視為肉中刺，在生下一子後攛掇父親將他趕出了家門，從此便流落街頭。
本來長得就可憐見，哪知道身世更淒慘。見淚光盈盈，楚楚堪憐的臉，藍霽兒心裏柔軟之處觸動了，同情心外加母性開始泛濫。
“這真是天賜的姻緣啊，好孩子，你可願意娶我這妹子？”蛇妖笑語盈盈，顯得是那麽地和藹可親。
乍聞男女嫁娶之事，少年的臉驀然紅丹流霞，且有些莫名其妙。
蛇妖含笑著解釋一遍原委，少年這才恍然，一雙含羞帶怯地俏目情不自禁地偷瞧藍霽兒清麗的臉龐。
呃，藍霽兒惡寒，這隻可憐的小白兔尚不知這什麽狗屁天賜姻緣其實是一樁陰謀，定然以為碰上了百年難遇地桃花運了。
蛇妖見少年神情知道是心中應允了，於是眉開眼笑著，一手抓一個，將兩人的手疊放一起，對台下的看客朗聲道：“一對璧人天作合，謝謝各位的捧場，隆盛客棧裏我們今晚就成親，請各位都來喝一杯喜酒啊！”
“好哇！”眾人齊聲鼓掌，興奮不已。親眼見證一樁美好姻緣，且有免費的酒水喝，怎麽不高興。
手心裏觸摸到柔滑的肌膚，少年心裏一顫，臉色更加緋紅得可愛，咬著唇兒又悄然偷瞧藍霽兒。
誰知一道比冰還冷的目光倏然接上了他的眸光，他一驚，就見那隻被藍霽兒抱在懷中的狐狸冷目相向於他，十分地不友好。
正當他暗自奇怪時，藍霽兒忽然噗嗤一聲樂了，從未見到過如此害羞可愛的男孩子，她分外覺著有趣。
笑燦若花，耀人心眼，少年心膜大動，怔愣當場。
誰知藍霽兒忽又臉孔一板，皺鼻瞪了他一眼，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噔噔徑直下台去了。
少年吃了個癟，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隱隱又似有淚光閃現。
“沒事，跟我來！”蛇妖似慈母般溫言，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這才霽顏，溫順地點點頭，隨蛇妖而下。
隆盛客棧。
天字一號客房。
“什麽？！你，你真要我跟那小啞巴成親？”藍霽兒驚得跳了起來。
“你急什麽，隻是成親，又不洞房，一切是障人眼法，我們隻需弄得他身上的一點鮮血就大功告成了！”蛇妖悠悠然道。
“要他身上一點血這有何難，你隻需喚他來同他好商好量就是了，我救過他的命，這點恩總肯報的！實在不行，用強綁著他也可以啊！”藍霽兒反駁道。
“嘿嘿……”蛇妖看著她忽然怪異的一陣笑，“很抱歉，我不想這麽做！”
“為什麽？”藍霽兒怒道。
蛇妖一仰頭，挑釁冷笑道：“我喜歡，我樂意！藍霽兒，姑奶奶今就想看你跟其他男人成親，怎麽著！”
“你這變態！”藍霽兒氣得大罵。
蛇妖不以為忤，反而笑得更放肆，“藍霽兒，你何必如此生氣，假成親不是你的拿手好戲嗎？你在信陽王府唱了一出，今在清水鎮……”
“夠了！”一道憤怒如火的目光陡然射來，蛇妖不由得吃下還未出口的話。
“蛇妖，我明白你的用意，你是想以此來刺激我，讓我飽嚐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孩與別的男人成親而救之不得的痛苦！你狠，你真的夠狠的！”目眥盡裂，紅珠如血的千殤隻覺一團烈焰般的怒火燒得五髒六腑燙如即刻而噴的岩漿，假如他此刻能動，定然會毫無猶豫地撲上去一口咬斷蛇妖的脖子。
“嗬嗬……”心思被猜準，蛇妖得意一笑，隨即咬牙切齒地恨恨道，“不錯，我就是要讓你知道，無論是假戲還是真戲，這死丫頭都不會屬於你，這一輩子你隻有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的份！”
“我，我絕不會答應你的！”藍霽兒捏緊拳頭，大聲叫道。
“你會答應我的！”蛇妖媚眼如絲地瞥了她一眼，胸有成竹。
“我不會！”藍霽兒咬牙再次重申。
“好妹子，我話還沒說完，你別急著下定論呀！”蛇妖吃吃笑著，忽然臉色瞬間猙獰，“聽著，你若不答應，一，你千殤哥哥就永遠變不成人，你永遠是我身邊的最下賤的奴隸。二，我即可就去殺了那個小啞巴，然後我們再去下一鎮擺看台招婚，招一個我殺一個，招一雙我殺一雙……”
“你不是人……”藍霽兒嘶喊，渾身發抖。
“沒錯，我當然不是人，我是妖，哈哈……”蛇妖發揚踔厲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