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隻愛月羲一人
“慢!”就在這時,有人高喝一聲前來阻攔。
義德帝一怔,卻見信陽王像鬼靈般悄然現身在前。
“王爺救我!”從沒見到信陽王向今日這般親切,藍霽兒急切呼救。
“王兄,不知內子身範何罪,為何要將她押進宗人府大牢!”信陽王躬身施禮不卑不亢,曼聲道。
“內子?怎麽她就是三弟新婚的妃子?”義德帝大感意外。
“不錯!”
“不,我認識她,她是軒城裏的小混混,根本不是禮部侍郎柳景宏的女兒,更不是什麽王妃……”樂平忽然發了瘋般嘶呼,想來藍霽兒將她在水裏折磨的夠嗆,現在什麽都豁出去了,一心要置藍霽兒於死地。
“樂平你說什麽?”義德帝一驚,狐疑地直看向藍霽兒和信陽。
“樂平,我看你是失足落水嚇瘋了!她是你三嫂,見你失足落水奮勇救你,你非但不感恩,竟還在此胡語!”信陽麵孔驀然猙獰,目光中全是怕人的戾氣,食指直指樂平麵門。
樂平嚇得一哆嗦,但對藍霽兒的恨意又重新占了上峰,又嘶叫道:“不,我沒胡說,就是因為我揭穿了她的真麵目,她才推我下水的……”
“樂平!”信陽大怒,嘶吼。萬沒料到,樂平竟會認識藍霽兒,且對她更是知根知底,千算萬算也沒料到這一層,當真是晴空來了個霹靂。
“三弟,樂平雖一向嬌蠻,但也不會不知分寸死活,說如此危言聳聽之話。你這王妃怕是真有些問題,不如送交宗人府好好問審一番!”義德帝一臉威嚴地道著,揮揮手,侍衛立即架起藍霽兒而去。
“王兄!”信陽大急。
“真金不怕火煉,三弟,你放心,如果她是無辜,朕自會毫發無傷的送回給你。相反她若有所圖謀,朕絕不會輕饒。現在隨朕赴宴去吧!”義德帝暗自冷笑著抓起信陽的手。
王妃是個冒牌,統帥三軍,睿智深沉的三弟豈會不知,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信陽根本是在弄虛作假,欺騙君上。若真是如此借此好好治一番他的罪以此削弱他滔天的權勢倒不失是個好時機。
黑夜像一隻張開血盆大嘴的巨獸,流著垂涎,詭異瘮人地一瞬不瞬地看著藍霽兒。
她輕輕地啜泣著,心裏清楚地知道,這回是凶多吉少,如果信陽王救不了她,她肯定得掉腦袋。
但是她真的不想死,她還有好多事未做,而且最要緊實現不了一輩子陪在月羲哥哥身邊的諾言,月羲哥哥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嗚嗚……,她不要死啊,誰來救救她,月羲哥哥……
驀地,無端地飄了一陣如春天最柔棉的清風,風中淡淡地,清雅地,柔裹著那熟悉的沁人心脾的曉林花香。
藍霽兒的心霍然漏了半拍,於是她看到星光萬點,波紋蕩漾間,千殤如月魄冰魂的精靈,緩緩現身。
“千殤……哥哥……”藍霽兒心上如悶悶地挨了一拳,立即窒息般痛楚。
“我還會來找你,我永遠不會放棄你的!”千殤深深凝視,如海般地情愫似化天地風雲、日月星辰於眼。那是他臨別時的誓言,現在果真他找來了,而且竟是在她最危難的時刻。
“藍兒,跟我走,來!”柔如春水的眼眸令人心襟搖曳,在滿室的清雅光輝中千殤緩緩向藍霽兒伸出了手。
藍霽兒身不由主地站起身,癡癡地將手放在了千殤的手中掌中。
寧神香嫋嫋飄曳,慈安宮裏一片詭異的沉寂。
太後微閉雙眸坐著,手中緩緩地扣弄著一串沉香佛珠,靜穆的臉上毫無半點表情。
“母後!”信陽緩緩叩頭下去。
太後緩緩開眼,眸光倏然如利刃瞬間洞穿信陽的肺腑,“信陽,想不到你竟如此欺騙糊弄哀家!”
“母後要的不就是兒臣娶妃嗎?現在兒臣遵照您的意思做了,怎麽說是糊弄欺騙?”信陽冷笑。
“信陽王的妃子豈能是一個小混混?”太後冷聲道。
“母後要的不就是一個名義嗎?混混也好,王族貴胄也好,兒臣與她成了婚,她便是兒臣的王妃!”信陽揚眉,淡冷道著。自月羲那件事,母子間已存在了一道深深的隔膜。
“如你所說,這世界何來尊卑之分?難道你的子嗣的血統要這樣一個下賤的女子延續嗎?”太後勃然怒道。
“尊卑?嗬嗬,在兒臣眼裏無尊卑之分,勝者為王敗者寇,僅此而已!母後還記得大郢國嗎?賀氏的子孫若沒死絕,流落在民間也許連平頭百姓都不如!相反,一個血統卑賤之人奪得了天下,他照樣也能成為縱人皆要仰視的神袛般的人物!嘿嘿,母後,如果兒臣沒記錯的話,大茲國的開國之王便是一個販私鹽的……”
“你給哀家住口!”太後大怒,手指直指信陽,臉色鐵青,身子微微發怵,她怎麽生出了這樣一個大逆不道的兒子來。奇談怪想,狂癡妄論不說,竟然還要侮辱先祖!
信陽薄冷地笑,住了口。
“好,信陽,你從小就乖張怪異,頑冥不化,哀家管教了你這麽多年也沒管好你,哀家實在是累了,哀家不想再管了。但立妃與子嗣問題,哀家卻必須管到底。哀家問你,你對這女子是何心態,你喜歡她嗎?你願意與她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嗎?”極力壓製心中的怒火,太後像一頭困獸粗重的喘息著,一字一字地問道。
“母後,你想聽兒臣說實話嗎?”
“自然!”
“兒臣不喜歡女子,兒臣隻喜歡月羲一個人!”信陽再次緩緩頓首,然後抬頭一字一頓。
已猜到兒子會如此說,但咋聽到時太後的胸口還是沉悶地遭到一記鈍擊。“好,好……”她咬著牙一連串說了幾個好字,手中一用力,佛珠的穿線立斷,劈裏啪啦,珠子落了一地。
“既如此你還要什麽王妃,今日哀家便把那個女子處決了!”太後喘息著道。
“母後,你難道糊塗了,你不是一直教導兒臣要以國體為重?您要殺藍霽兒兒臣沒有不舍,隻是這樣一來,皇家的顏麵不存,我這個王爺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信陽冷笑著睥睨著自己的母後,步步緊逼。當日母後下毒害月羲逼迫他娶妃,不顧母子親情,隻為皇家顏麵,那麽現在,顧及皇家顏麵的事情真的擺在了她的麵前,他倒要看看,他的母後準備怎麽做!?
太後麵色倏然蒼白,氣得渾身發抖,信陽竟然拿她自己的拳頭塞她的口。
“太後,王爺!”就在這時,慈安宮裏的總管太監忽然大驚失色,跌跌撞撞而來。
“何事如此驚慌?”太後驚問。
“宗人府送來消息,說王妃突然人間蒸發了!”總管叩首急道。
“什麽?”太後、信陽同時一驚。
風聲呼嘯,雲霧繚繞,千殤帶著藍霽兒飛翔了半盞茶的時刻,降下雲頭,落在了一座庭院裏。
風湧暗香,空氣中竟是一種野菊張揚的清甜。
藍霽兒心中一動,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眸。
滿庭漫院,大片大片野菊絢爛生機,金黃璀璨。
風輕輕動揚,萬花浮顫,花香盈蕩。月漫空流照,萬物剪影搖曳,清幽沁人。
有詩畫般一湖秋池,清朗澄碧,星光潺動。
一切是那麽夢幻迷離,一切卻又那般似曾相識。
“還記得這裏嗎?”身後千殤的聲音清幽如水,“你我初次相識之地!”
藍霽兒霍然恍悟,這裏可不就是那個鬼宅嗎?隻是原來的敝舊荒蕪化作了如今的清雅鬱勃。
“那晚我跟你說,要將這宅子買下給你,可手頭拮據一直無法兌現了諾言,今夜我也隻是將它租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攢錢買下它的。”千殤語聲溫涼,似有無限幽情縈索,“我記得你告訴我,你喜歡野菊”,他又輕輕地低婉一笑,“這是我花了大半夜的時間一棵一棵種下的,你——可還喜歡?”
有淚浪狠狠衝進眼眶,藍霽兒麵色瞬間蒼白如紙,但她的眼珠卻漆黑如夜,她冷冷地笑著殘忍道:“哥哥為何不種桃花,桃花比這如草芥的野菊可柔情的多!”
千殤看向她的眼中迅速湧進了一抹難以描繪的幽痛,閉了閉眼,他努力地壓抑住自己的情愫,澀澀道:“這宅子我是送於你的,本當想在你生日那天送於你,但今晚也許更是時機!”
“嗬嗬……”藍霽兒忽然清冷地笑起來,“哥哥終於承認我便是我,不是什麽杜憐兒轉世了!”
“藍兒,如果你願意,願意和我……在一起,這輩子我不會再提杜憐兒三字!”千殤艱難地開口。
“哥哥錯了,杜憐兒不在你口中,是在你心裏!”藍霽兒冷笑。
“我會努力忘記她的!”千殤頹然道。
“你不會忘記她的,她已經融化在你的血液裏,成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但你如果真的忘記了她,我卻會更瞧不起你!”藍霽兒傲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