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歃血為盟
“啪”信陽反手也是一記耳光上來,藍霽兒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信陽俯身過來,麵目陰鷙暴虐,眯起的眸子射出犀利如刃的光芒,屈起的食指卻在藍霽兒紅腫的臉頰上輕佻刮挲,一字一刀,“記得以後長點記信,這王府之中,本王就是主宰,若敢違抗,無論是誰,本王都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的!”
恐懼瞬間充斥藍霽兒心頭,剛才那一股因憎恨而渾然不怕的衝勁驟然被這一記耳光打滅,瑟縮著看著麵前這個霸戾的男人,她死命地咬著唇,眼淚在眼圈中打轉。
信陽一聲冷笑,起身,拂袖,“本王在大廳等你,記住,時間隻有半盞茶的功夫!”
月羲緩緩地用簪子挽起發絲,木木然地擦掉了嘴角的血跡,輕輕地起身,臉上是一片冰瓷,沉寂的如一湖死水。
蹲身在湖邊,他俯身掬一捧水敷在刺痛麻木的右臉上,水麵上清晰地映現他傾城絕色的容顏,雙眸中陰冷瘮人的恨意,便如這被擾了平靜的水麵一般層層泅蕩開去。
“原來有一天在你眼中也會看到恨意,嘿嘿……,也是身遭人辱,有情難愛,任誰都承受不住的!”有陰噝噝的笑語從水麵,月羲一驚,抬頭一看,神魂懼悚。
隻見水中一條人首蛇身的妖怪向他遊來,在他三尺之處盤尾昂立,妖氣瘮然。
“你,你為何如此嚇人……”月羲麵色慘白,喘息道。
“哦,我剛在水裏抓了隻老鼠當早飯,所以現了真身,嗬嗬,好久沒吃到老鼠肉了,味道真不錯!”蛇妖撩著信子,頗似回味。
“嘔……”月羲一陣捂嘴幹嘔,胃中開始翻江倒海。
“嗤!”蛇妖譏誚地笑了,這些人類自認為高等生物,其實自己吃的還不是動物的屍體。
“你能變了身再跟我說話嗎?”
“你還真麻煩!”蛇妖撇了撇嘴道著,搖身一變化成人形,躍上了岸。
月羲見她這次化身的不再是白發蒼蒼的老婆婆,而是一個學娘半老的婦人,且眼睛也已明視,不禁疑道:“你難道恢複法力了?”
“多虧師弟助我,才使得我恢複了三百年的法力!”
“恭喜你了!”月羲淡淡地道。
“嘿!”蛇妖冷笑,“別假惺惺地客套,我問你,我交給你的事情怎麽不見你有半點動靜?”
“我剛從鬼門關回來,哪裏有半點時間!”月羲嘴角一動,牽起一抹淡冷的笑。
“怎麽說?”
“太後在我身上下了毒逼信陽王娶妃……”
“格格……”蛇妖張揚地笑,“想不到這信陽王對你還真夠癡情的!”
月羲不理她這個茬,霍然直視她,一字一字道:“憐兒,作為妖,你的理想是什麽?”
“理想?”蛇妖一怔,咋聽到這個頗為奇怪的名詞實感意外,她忽然吃吃笑起來,“妖還有什麽理想?”
“妖與人一樣,也應該有理想的。比如修行最上乘的法術,成為最強大的妖。比如傾心於某個男妖,想與他白頭長生。比如在人間做一個呼風喚雨,將權術操縱在股掌之間的大國師……”月羲款款而道。
“你的話聽起來很有意思!”
“我的話不是光聽著有意思,它是可以成為事實的!”月羲魅惑一笑。
“事實?”蛇妖嗤笑道,“說實話成為最強大的妖,我沒這個能力。本當想與那隻狐妖廝守,如今也是不可能了。”說道此間,蛇妖不由得幽歎了口氣。
“那麽你還有最後一項,如果你真能成為那樣一個大國師,什麽樣的男人你不能擁有,何必念念不忘一隻狐妖呢!”
蛇妖冷誚一笑,“話倒是不錯,但是要成為這樣一介大國師談何容易!”
“我可以給你這樣的機會,但是隻是機會!”月羲看著蛇妖,黑而瀲灩的瞳仁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蠱惑。
“你?”蛇妖一怔,疑惑著重新審視起月羲。
“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和我屈辱在信陽王身邊的目的!”
“你的真實身份?”蛇妖眼睛亮了起來,似頗感興趣,“我從前一直覺著你不是簡單的人物,現在看來我的第六感是對的!”
“你附耳過來!”
蛇妖湊上前去。
“原來你竟是……”須臾蛇妖大為驚訝,脫口道。
月羲豎起一指擋住了她下麵的話,傾城一笑,蠱惑十足,“善抓住機會的人才能最終實現自己的夢想,現在機會就擺在了你的麵前了,你可想把握?”
“你的意思是,你要我與你合作?”
“不錯!你助我建功立業,我助你消滅千殤,若有一天我功成名就,我當封你為第一國師,讓你享受天底下最大的榮華,最大的權勢!”
“好,一言為定!”與其在三界做一隻上不了台麵,成不了氣候的妖,倒不如在人間成就自己一番事業。
“既如此,我們歃血為盟!”
“好,我們歃血為盟!”蛇妖說著手掌一攤,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就手腕一抹,立即鮮血直流,然後將匕首拋給月羲。
月羲接過,毫不猶豫地亦在手腕劃了一道,於是兩隻手腕交臂而纏,鮮血混合溶膠。
“你想要我做什麽,你說吧!”蛇妖問道。
月羲未說話,隻是很謹慎地四下張顧。
“放心,我在四周布下了結界,任何人都闖不進來的!”
月羲輕輕點頭,解開衣裳,從脖子裏取下一塊玉佩,交與蛇妖,鄭重地道:“你拿著這枚玉佩前去穎京找尋一個人!”
“誰?”
“他本是大郢國雲麾將軍,官職一品,名喚馬龍!你找到他要他做兩件事,一、派刺客以大郢舊部的名義前來刺殺信陽。二、打出複辟大郢國的旗號煽動穎京叛亂。”
“好,我這就去!”
“怎麽,你不想問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嗎?”月羲揚眉相問。
“很抱歉,我對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從來不好奇!”蛇妖聳了聳肩淡然道。
“我喜歡這樣的個性!”月羲含笑道。
“那麽合作愉快!”蛇妖伸出了手掌。
“合作愉快!”月羲與她擊掌。
“我以後如何找你?”
“這很簡單!“蛇妖從身邊摸出一物,月羲一看卻是蛇鱗,不禁心內一怵,但還是伸手接過。
“你若要找我,隻需找些血來滴入這鱗片之上,我自然就感應到了!”
月羲點頭。
白光一閃間,蛇妖消逝。
月羲傾國傾城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妖冶的笑。
若得一隻千年妖怪相助,何愁大業不成?
月羲站在花牆下,透過鏤空的磚瓦,靜靜地卻也無奈地看著一身雍容華貴的宮裝打扮的藍霽兒緩緩走出大門。
信陽溫柔地攙扶著她緩步登上了華麗的馬車,一如體貼的丈夫。
在珠簾放下的那一刻,藍霽兒似有靈犀一般,轉首看向月羲躲藏的方向,於是月羲便看到了她那雙不願屈服命運卻不得不屈服於信陽淫威,哀切幽怨的眼睛,心中一痛,手掌不由得用力握緊了一團。
“丫頭,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但請你再為我忍耐一段日子,時機一旦成熟,我定帶你脫離這地獄般的牢籠!”
馬車在皇宮正門午門前停了下來。
小廝上前打起簾子,信陽王先下,爾後攙扶藍霽兒下車,似體貼入微地牽著她,從西側門進入。
皇宮的寸磚片瓦皆遵循著等級禮製,映現出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威。普通的老百姓是不能也不敢靠近一步的。藍霽兒做夢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會以王妃的身份名正言順地進入這座在她心目中若聖地的宮殿。
一路上但見紅牆黃瓦,畫棟雕梁,金碧輝煌;殿宇樓台,高低錯落,壯觀雄偉。真真是一處人間仙境之地。
要不是信陽的狠戾目光屢屢示意她不得亂瞧,藍霽兒恐怕早已看得狂態畢現了。
“見過王爺王妃!”一聲尖細的聲音,一個小太監跪地請安。
“起來吧!”信陽揮揮手,淡淡道。
“王爺,今家宴擺在了太後的慈安宮,太後特命奴才在此等候王爺王妃!”小太監道。
“嗯!”信陽冷冷應了一聲,拉著藍霽兒隨小太監而去。
藍霽兒一聽說筵席擺在太後的慈安宮,心不禁怦怦亂跳,太後能下毒逼迫信陽娶妃,絕不是個和善的老太太,自己這偷梁換柱的冒牌王妃一旦被她瞧出來腦袋鐵定搬家。
感覺手中的小手微顫著有陰濕濕的汗漬,知她心中害怕,轉首斜睨了她一眼,低聲冷笑道:“聽著,一會見了太後和王兄,你要步步留心,時時在意,別給本王的戲演砸了,否則本王有心救你也未必救得了你!”
藍霽兒陡然一顫,悚然心驚。
“信陽王、信陽王妃到!”隨著太監一聲宣唱,藍霽兒跟著信陽屏息斂氣,目不敢斜、戰戰兢兢地踏進慈安宮。
“兒臣給母後請安!”信陽跪地請安。
藍霽兒也趕緊跪下,幹燥的聲線聽起來沙啞而緊張,“兒媳給母後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