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恨我嗎?
巨大的眩暈如浪般打來,藍霽兒一個趔趄,人差點直摔下去,她本能地抓住了一把椅子,這才將自己穩住。
“藍兒!”千殤過來扶,藍霽兒卻冷冷地推開了他。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沒有淚,隻有如刀的冷漠,喋血的悲涼和被欺騙後極致的屈辱,她麵如死灰,身子顫抖痙攣,但她卻拚命地將身子挺直如標槍一般。
“好!”千殤哀傷而無奈地點頭。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接近我的,是嗎?”
“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千殤語聲依然抖顫。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那麽照顧我的,是嗎?”
“是!”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那麽霸道地跟我約法三章,不允許我愛上其他男人,是嗎?”
“是!”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當你發現我與杜憐兒相差太遠,為從我身上找到她的影子,你才不顧我的感受也要改造我,是嗎?”
“是!”
“那麽也就是這個原因你才理所當然地說愛我的,是嗎?”
“我……”
“請哥哥回答我的問話!”藍霽兒厲聲道。
“我不知道……”千殤痛楚而迷惘。
“嗬嗬……”藍霽兒陰冷冷地笑,“謝謝,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了!”
“藍兒,你何須問的如此清楚,你隻要知道今世我想與你廝守一起的心意……”千殤痛苦蹙眉。
“很抱歉哥哥,你要廝守一起的是杜憐兒,不是我藍霽兒!”
“藍霽兒便是杜憐兒,杜憐兒便是……”
“不,不是!這一世我是藍霽兒,不是杜憐兒!”藍霽兒厲嘶。
“為什麽你要分得這樣清?”千殤痛心疾首地道。
“因為我喜歡哥哥!”藍霽兒看著千殤,眸中是令人心痛悱惻的幽情,緩緩地一字一字道。
“你,你說什麽?”千殤全身一顫。
“哥哥,你還記得那幅畫嗎?那畫裏其實不是月羲哥哥,而是你!”
“藍兒……”心被狠狠揪擰,往日那些點點滴滴的記憶一層一層如亂了河麵的漣漪泅開了去,原來如此,他什麽都明白了,因為五百年前的情緣,其實他與藍霽兒早就互纏情絲於對方,可恨因為蛇妖的陰謀而不自知,結果越錯越遠,越傷越痛,實至今日的此時此景方才明白,誰知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
“但是現在我再不會喜歡哥哥了!”
愛是自私的,它容不得半點瑕疵,當你知道你喜歡的男人愛你對你好其實一直在把你當作另一個女人的替身時,試問有尊嚴的你是選擇繼續,還是離開?
正如蛇妖所說,看似無心無肺,天真稚氣的藍霽兒,其實骨子裏有一股錚錚的傲氣,她寧願玉石俱焚,得不所遂,痛苦終身,也不願受這一份欺騙和屈辱。
嗓眼裏有淡淡的血腥氣升騰,千殤極力地咽下,臉色一點一點地絕望成灰,“藍兒,前世有情人未成眷屬,那麽這一世,我求你給我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
“哥哥,我的尊嚴告訴我,你我之間不可能再有機會了!”藍霽兒斷然拒絕。
“你的心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殘忍!”千殤悲鳴,身子抖顫如怵。
“這裏不是哥哥該留的地方,請哥哥自便吧!”眼裏的淚一點一點流幹,藍霽兒的臉如冰霜般嚴寒,下了逐客令。
“你要趕我走?”千殤嘎聲道。
“是的!你若不走,我便要喊人了!”
“好……”千殤一臉受傷的悲楚,心入浸冰潭,但隨即豁然抬頭,咬牙道,“藍兒,今日你的言語可以傷我一時,但今晚我若不帶你走,我卻會飲恨終身!”
言畢,驟然又第二次抓起了藍霽兒的手腕。
藍霽兒似早有準備,閃電般掙脫千殤,身子一個驟旋,玉光一閃間,咽喉處已多了一根碧玉的簪子。
“你非得逼我傷了自己,哥哥?”臉上是如冰石般的決絕,藍霽兒冷冷地一字一頓吐字。
“你……”想不到她竟用自殘來威脅自己,這樣一個柔弱嬌怯的身體裏藏著怎樣一顆驕傲自尊的心靈,他竟不知道!?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錯過了難道便當永遠失去嗎?從前的兩下無猜,清貧苦樂,小兒女般美好的一切轉眼煙消雲散,從此以後,情字這把刀它磨快了雙刃,開始一點一點挫割著彼此的相愛的心靈。
“好,藍兒,你絕決至此,我怎能再逼你,今日,我走便是!”錯失了情感,必定要受到心靈的懲罰,這是他應得的!何況五百年的癡情苦楚都吃過了,何怕這一世?
“但我還會來找你,我永遠不會放棄你的!”千殤深深凝視,如海般地情愫似化天地風雲、日月星辰於眼,然後他手一抬,一道金光忽然沒入藍霽兒體內,“我給你一道護身金甲,一個月內無人可以侵犯得了你,哦,對了,我還有樣東西要給你……”千殤似乎想起了什麽,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朵野菊,將它托在掌心,“這是初秋裏的第一朵早菊,小心嗬護它,它一定會開出最美麗的花朵!”
心似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窒息般得生疼,依稀想起與千殤初次相見時自己說過喜歡野菊花,想不到他竟還記得!
“保重!”如水波蕩開了漣漪,千殤的人從腳到頭慢慢消失,但那將全身之情傾之於一眸的凝望,卻久久縈繞在藍霽兒心頭,揮散不去。
終於所有尊嚴的護盾潰不成堤,關嚴窗戶,她掌托野菊,跌坐在地,失聲痛哭。哭奠她為捍衛尊嚴而痛失少女最美好的初戀。
“小籃子,小籃子!”有人在窗外輕叩窗扉,急促地叫她。
“誰?誰在外麵?”藍霽兒一驚趕緊擦幹淚,推開窗。
卻見元昊一臉焦灼,一見到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急道:“快跟我走!”
“你做什麽?”藍霽兒掙脫他的手,厲聲道。
“我是來救你的,你趕快跟我走啊!”元昊急切道著,第二次又來拉她的手腕。
藍霽兒急忙後退幾步,陡然扯開嗓子,叫道:“來……”
“人”字未出口,人影一閃入屋,一隻大手快如閃電地捂住了她的嘴,“你想置我於死地嗎,我好容易逃出來!”
“唔……”藍霽兒掙紮。
“快跟我走,信陽王很快要回來了,否則遲了就走不了了!”送開手,轉而抱緊她的腰,待要躍窗而出,但出乎意料的是,藍霽兒猛然就著他的胳膊就是一口。
元昊大驚,吃痛,手一鬆,藍霽兒趁機逃出他的禁錮。
“你這是做什麽?”捂著咬痛的傷口,元昊驚道。
“誰要你來救我?”藍霽兒怒道。今天真是怪了,要救她的人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你被逼嫁與信陽,我怎能不來救你!”
“被逼?”藍霽兒冷笑,“我是心甘情願的!”
“別騙我,你說你心甘情願那你剛才為什麽在哭泣,你看,臉上還有淚痕呢!”元昊雙眸頓起憐惜之意,藍霽兒在他麵前一向要強,從未流過淚,咋見她淚痕楚楚,元昊心頭一柔,忍不住伸手要去摸她的臉。
“滾!”藍霽兒閃身躲過,喝罵。
元昊臉上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小籃子,你真這麽恨我嗎,被囚禁的這段日子我可一直想你……”
“呸!”藍霽兒狠狠啐了他一口。
“好啦,從前是我的錯,我不該侵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時間緊迫,你不要再計較這些,我們一起逃命要緊!”
“一起?”見到元昊藍霽兒頗為驚訝,她知道元昊一直被信陽囚禁,可是今晚怎麽就出來了,說什麽一起逃命,他看起來似乎對逃走胸有成竹。
“是,我的屬下李修那日並未被抓,他花重金請了江湖上的盜墓好手,費了半月時間挖了一條通往信陽王府的通道,今天趁信陽大婚,防守空虛,前來救我。我本來已快出得囚籠,但一聽新娘竟是你,我又折身回來救你,小籃子,快些跟我走吧,晚了就走不了!”
“多謝好意,不過,我當真是心甘情願的!”
看著藍霽兒一臉的決絕,元昊一怔,“你果真是心甘情願?”
“果真!”藍霽兒點頭。
“你可知道信陽是什麽樣的人嗎?”元昊突然蹙眉,神色凝重,“他不喜歡女人,他隻喜歡月羲,他娶你隻是要你做一個王妃的擺設,你這一輩子注定獨守空房!”
“我知道,也就因為這個我才願意嫁他!”藍霽兒淡淡道。
“為什麽?”元昊大驚,這丫頭腦子進水了嗎?怎麽把自己的終身看得如此輕淡。
“因為他能給我我想要的東西!”
“是什麽東西?他能給你的,我元昊同樣也給得起!”元昊有些挫敗道。
藍霽兒冷冷一笑,“你錯了,我要的隻有他能給,你給不了!”
“到底是什麽?”
“你問的太多了,你快些自己逃命去吧!”
“可是為了月羲?是不是他出了什麽事了?”元昊突然似有所悟,這樁婚事月羲跟他一樣定不會同意,可奇怪的是他為何不管,唯一的解釋他或許根本就不知道。
一語中的,藍霽兒臉色變了,“我的事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