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利益關係
“還有你的鞋!”元昊嬉笑著又掀簾將她的鞋子扔向她的懷。
月羲的眸光流向她高挽的光滑如玉的小腿,見她纖細的足髁,小巧的足蓮,煞是惹人愛憐。輕輕喟歎了口氣,柔聲道:“丫頭,把鞋穿上……記住……以後切莫再將腳隨意落在男人的眼裏!”
藍霽兒臉一紅,她一向純真自然,很少在乎這些禮儀,但月羲哥哥這麽一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褪下褲腿,迅速將鞋子穿上。
服侍月羲洗漱,藍霽兒急忙殺魚生火燒烤。
將最大的一條烤得焦黃噴香後,將魚肉一點點從骨鯁上剔下,放在幹淨的繃帶上,然後放在月羲抬手就夠得著的地方,笑道:“月羲哥哥你先吃著,不夠我再幫你剔!”
看著那滿繃帶的剔得幹幹淨淨的魚肉,月羲的心一動,有股暖流慢慢滋流他的心田,“丫頭……”他滿懷感激柔柔地喚了一聲,“謝謝你!”
“哥哥從前也是如此待我的,我記著呢!”藍霽兒含笑,一陣風似得又出了車廂。
“混蛋!”剛出得車廂就見火堆旁,元昊舉著已燒烤好的另外一條魚正大快朵頤,藍霽兒立即寒了臉。
“唔,小籃子,魚烤得不錯……”元昊邊嚼邊大聲讚美。
要不是魚是他抓的,藍霽兒肯定撲過來將他手中的烤魚搶走,然後大力地踩上幾腳。但她現在隻能冷哼一聲,衝過去把剩下兩條全數收走,狠瞪了他一眼複又上了車。
“死丫頭,就這麽恨我嗎?”元昊摸了摸一夜間已是青青胡子渣的下巴,朝她背影嗔道。
焦脆酥香的魚肉入口而化,這熟悉的滋味莫名地使藍霽兒的心一顫,一份遙遠的記憶緩緩流入心頭。初識千殤哥哥那一晚她也曾這般嚼著美味烤魚,同他開心地聊天。然後從此千殤哥哥就成了她藍霽兒至親至愛的人,可是現在物是人非,千殤哥哥娶了別的女人,再也不要她了,也許這輩子都與他無緣相見。半年的朝夕相處的親情恍如一場夢,竟可以說散了就散了。
心像青澀的梅子那般酸酸楚楚的,藍霽兒吃著美味的烤魚卻癡呆起來,如同嚼蠟。
“丫頭,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藍霽兒一抬頭看到的是月羲關切而探究的眼神,強笑著搖頭道。
元昊上了車,車夫駕一聲,車又開始行駛。
元昊一上車,藍霽兒就渾身不舒服,不停地拿白眼翻他,元昊卻嘴角隱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沒心沒肺,頗為自得。
馬車走了一個時辰,元昊掀簾透窗而望,忽然語聲抑製不住的喜悅,“快到庸關了!”
“為何這般高興,出了庸關也隻是離開了軒城,離你的目的地可還遠的很呢!”月羲笑著譏誚道。
“我與庸關守將劉城頗有交情,隻要他能幫忙,我定然一路順利過關回到望夏,何況手上還有信陽王出關的腰牒。李修想必也在那等我了!”元昊喜上眉梢道。
“那如此說來到了庸關我的護送任務也結束了,你可以還我自由了?”月羲含笑道。
“月羲多謝你舍命相救!”元昊忽然一斂容,無限感激道。
“喻……”突然車夫一聲急叱,車陡然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怎麽馬車又停了!元昊一驚,急忙掀簾,待要問車夫為什麽不走了,陡然他的目光一下子凝直起來。
不遠處是一片鬱鬱蒼蒼的樹林,兩棵高大的楊樹巨佇兩邊,像兩個威武的守衛的門神。
而令人心悸的是靠東的一棵楊樹斜伸出的粗壯枝丫上竟吊有一人,黑衣黑靴,身形魁梧,是一個男人。傷痕累累,頭垂至胸,顯然已奄奄一息。
元昊的瞳孔陡然微縮起來,嘴角抽搐了下,臉上寒霜立如冰。
跟了他十年的下屬,他一眼便可認出,那是李修!
四周靜寂無聲,隻有風吹林木嘩嘩之響,但元昊卻已隱隱感到一種陰謀的氣氛已悄然撲進。
“雖然這是個陰謀,但你可以選擇不去救他!”身後有一聲淡淡的語聲,帶著些許氣虛的慵懶。
元昊回首就見月羲嬌弱斜倚在車廂框上微喘,病態的臉白如玉石,淩亂的青絲墨發如鴉,絲絲縷縷在晨風中飄曳婉轉,說不出的一種嫵媚風流,從骨子裏一直媚到人的心裏。
元昊自然是無心欣賞他的美,沉聲道:“他跟了我有十年了,忠心耿耿,屢有功建,何況這次我能得已逃脫雖然是你拚死相救,但於他又何嚐不是?”
“這麽說你想救他?”
“是!”
“好個至情至義的主子,難怪奴才會如此效命於你!但你別忘了,你若離開我這個人質,你可再也走不出大茲國地界了!”嘴角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月羲淡淡提醒他道。
“我知道!”元昊凝重地答道。
“那你打算怎麽救他?”
元昊蹙眉沉吟,不說話。顯然他一時也無營救的好主意。
“我有一計,你可要聽?”
元昊歎了口氣,道:“你這回是讓我欠你人情太深了!”
“你記得還就行了!”說了很多話很是虛弱的月羲急喘幾口氣,閉了閉眼,然後一笑若流鴻道。
王良潛伏在半人來高的雜草中,架起望遠鏡眺看。
那載著元昊、月羲的馬車在見到吊在樹上的李修後立即停了下來,但隨後卻靜寂無聲,半天未見有一點動靜。
但王良卻極有耐心,臉上是一幅看著獵物即將入自己陷阱的得意。元昊若棄手下不顧,依然向前進,那算他狠,他奈何不了他。但他此時停下行程半天,定然是在想營救計策,無論他想什麽計策救人他都不怕,怕就怕他不救!
果然,須臾間,馬車忽然調轉頭往後去了。
他手下一人沉不住氣了,道:“王大人,元昊怎麽往回走了,難道他看出來這是個陷阱了?”
“他不是笨人,自然知道這是個陷阱。但你放心,這條道是唯一離開軒城地界之隘口,他不進反退定然是想耍計謀救人!”王良胸有成竹。
果然,過了一頓飯功夫,大道上突然飆馳過來兩馬一車。樹杆為翼,枝條作尾,橫掃起路上黃沙,一時間飛沙走石,大有千軍萬馬縱行之勢。
“元昊這是在幹什麽?”那個手下大吃一驚,叫道。
“好個障眼之計!”王良揚眉,由衷讚道,“傳令弟兄們,將計就計!”
“是!”
飛馳的馬車開始接近被吊在樹杆的李修,卻並不營救,而是繞著這棵高大的白楊一遍又一遍地轉圈。
盛夏流火,軒城已有七天未曾下過一滴雨,地麵早已幹裂,空氣幹燥,滿地的細塵黃沙,怎經得起如此揚掃,不多久就黃霧迷蒙,飛沙塵揚,障迷人眼,哪裏還看得見馬車與那吊著的李修。
寒光一閃,匕首飛揚,“啪”繩索割斷,李修身體陡然下墜。
元昊飛身躍起,張開雙臂迎抱李修。
遮麵長發瞬間張揚,元昊與李修立即打了個照麵,就在電光閃石間,元昊猛然發現,這人根本就不是李修。
大驚失色下知道大事不好,待要急退開去,哪裏還來得及,那人臉上陡然閃過一絲冷笑,五指如鷹,倏然扣住了元昊的脈門,元昊隻覺渾身一麻,整個人竟動彈不得。
“哈哈……”身後有人得意的大笑,“元昊,饒你狡詐如狐,也中了我的圈套!”
見到王良得意昂揚施施然而來,元昊暗自喟歎,他雖知這是個圈套,怎奈救人心切,還是著了人家的道。
“月羲公子,你受罪了!”王良親自入車廂,溫軟細語安慰。
“多謝王大人相救,月羲當真是感激不盡!”月羲裝作感激涕零,掙紮要起身相謝,王良忙按住,“公子好好休息,王某這就帶公子回府,王爺想必牽掛甚久了!”轉首又很是客套地對藍霽兒道,“請藍姑娘好好照顧公子!”
“架”,馬車啟動,折道回城。
月羲掙紮著掀簾望外,見元昊五花大綁已自縛在馬上,暗自苦笑酸澀,不想他如此苦肉之計竟然是白挨了一刀,像風箏一樣,轉悠了一夜,被信陽將線一收,又回到了他的掌心。
“信陽王會殺了他嗎?”身後,藍霽兒忽然低低問道。
“也許!”月羲幽歎道。
“哥哥好像很想元昊逃出大茲國?”
“丫頭,你瞧出來了?”月羲歎道,“他馬馬虎虎還能算是我的朋友!”
“他不是好人,哥哥為何要與他做朋友?”藍霽兒咬了咬唇,問道。
“我們隻是利益上的朋友!”月羲忽然表情清冷,淡淡地道。
“利益?”藍霽兒咀嚼這兩個字,抬頭看向月羲,見他臉上有一種她十分陌生的表情,但隨即一閃而過,轉瞬化為春夜暖風的溫柔,“丫頭,你還願意跟著我回信陽王府嗎?”
藍霽兒身子一顫,麵上立露恐懼之色,她現在一聽到信陽二字心裏就直打哆嗦。
“你若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月羲輕柔道。
離開月羲自己能去哪,還是去做偷兒過漂泊流浪朝不保夕的生活嗎?藍霽兒歎氣,輕輕地搖了搖頭,立即否定了這種想法。
“我,我跟著哥哥就是!”終於藍霽兒垂首怯柔道。
月羲綻若白蓮般笑了,輕輕握住藍霽兒的手,眉眼柔如春水,“丫頭,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