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與蛇妖大婚
藍霽兒極力想睜開眼,卻覺自己像是被混沌黑暗的蠶繭束縛著,怎麽用力也擠不出來,打不破它。
“千殤哥哥,救我!”她本能地呼救。
“頑劣惰懶,乃是孩子家心性,我容你,蛇蠍惡毒,竟起殺人之心,藍霽兒,我豈能再容你!從今後,天上地下,天涯咫尺,我與你再無半點瓜葛,你是死是活聽命你自己的造化吧,走!”眼前忽然幻化出千殤冰冷無情的臉,是了,哥哥再不會來救我了,他早已不要我了。
“藍霽兒!”有陰冷冷的柔媚之音,“是誰,你是誰?”藍霽兒嘶問。
“我是杜憐兒,嘿嘿……杜憐兒,我沒死,區區一包砒霜能毒得死千年之妖嗎?哈哈……,千殤終於把你趕出來了,真是大快人心,他是我的了,是我的了,哈哈……”蛇妖張揚放肆地狂笑,抱住了千殤,陡然幻變成了猙獰的蛇頭,一口咬住了千殤的脖子,於是殷紅的血汩汩而出,褥紅了千殤雪白的衣衫,淋淋漓漓點滴而下,地上瞬間蜿蜒成河……
“啊……”藍霽兒撕心裂肺一聲淒嚎,喉中一甜,一口血箭直噴出來。
“小籃子!”有男人一聲嘶呼,上前抱住了她。
“好了,好了,心口鬱結塊壘終於吐出來了,不礙事了!”一個老大夫上前把了一把脈,喟然欣慰道。
“小籃子,醒醒,小籃子!”男人搖晃著欣喜地喚她。
藍霽兒終於起死回生般緩緩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棱角分明,五官如塑,充滿著粗獷野性之美的男人的臉,元昊!
夜已深,人不寐.
千殤身著吉服如一潭沉寂無瀾的水,映著淒清的月光,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院中。
夜是如此的寂靜,寂靜中竟帶著幽冥。那明月不解人心中的離恨,兀自透過雲層,將那萬點清輝漫散於蓊鬱蔥蘢的樹梢上。
眸光落在那小巧的秋千架上,幻境中,似有那巧笑倩兮,婉約清揚的女子輕挽絲繩,蕩開了飛揚的裙裾,玎玲如銀鈴的語聲盈滿院落。
“哥哥,我飛起來了,嘻嘻飛得好高哦,我能看到牆外街麵鬧市了,唔……,那老伯伯賣的糖葫蘆紅紅大大的,好誘人……,哥哥,我要吃,我要吃……”
從前那般相處如怡,融融其樂的記憶如百合之花悄然開在了寂寂的夜色中,於是似有薄削刀片劃過千殤的心,尖銳地疼痛起來,“藍兒……”他低楚地喚了聲,語聲柔迷,頓了頓,忽切齒恨聲,“你離開我,一定很開心是嗎?我待你一片誠摯,到頭來,你竟是為了那個男人殺憐兒,挑禍端,遁離我,你這個沒心肝的東西!”
“千殤!”柔媚的女音舒緩飄來,一雙清涼的玉臂從身後抱住了他,將頭靠在了他的背脊上,“夜深了,外麵涼,進屋吧!”
“憐兒,陪我坐會可以嗎?”千殤低低道,語聲中有一份哀求。
“好!”杜憐兒柔順應著,於是兩人相依相靠坐在石階上。
“你可是在想藍霽兒妹妹?”杜憐兒幽幽道。
“人的心為什麽會變得那麽快,你可知道,我剛遇到她時,她真的純真無暇得像個孩子,從沒料到有一天她會如此狠毒去殺人,而且是為了一個男人……”千殤痛蹙雙眉,語聲幽咽。
“都是因為我……”杜憐兒黯然道。
“不是你的錯,憐兒,不是,是她變了心肝。要不是我會法術,這一世,我當真又要錯失你了……”千殤摟緊她,啞嘶。
“所以千殤,天下事有得必有失,你失去了她,可老天又將我送還給了你,你說可是?”杜憐兒柔情呢喃著勸慰。
“是,老天將你送還給我,我縱是失去所有一切那又有何足道?憐兒,答應我,從此相伴一世,白頭不棄,好嗎?”千殤囚緊她,將頭窩在她的頸中,語聲是一片綿延的柔軟。
“是,這一世我們要白頭偕老,不離不棄!”杜憐兒脈脈含情,語聲情濃癡柔。
“憐兒!”千殤語聲激蕩,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雙唇……
紅鸞帳中,美人如玉。燭火盈粉下,香肌如雪。千殤微喘連連,神魂意亂,顫抖著手在這具絕代嬌軀上探索,索償著那五百年的情孽……
當他的手輕撫過那柔和而豐滿的胸膛滑向杜憐兒如天鵝般美麗的脖頸時,驀地,他情醉迷離的眸眼突然有一道似霜如雪的刀鋒閃過,五指如爪,倏然狠狠掐住了杜憐兒的咽喉。
杜憐兒正含羞待怯要享受這削人之骨,蝕人之魂的魚水之歡,突如其來的一擊,當真是猝不及防。
“你,你這是……做,做什麽?”她大驚失色,嘶聲叫道。
“你果真是妖,你果真是妖!”千殤麵目狂暴,猙獰如獸,露出森森白牙,切齒嘶呼。
“千殤,你,你瘋了……”杜憐兒掙紮,駭然變色道。
“你還想騙我到幾時?你這惡毒陰險的女人!”千殤眸光言冷如刀,殺氣激蕩在他倏然幽碧熒光的眸子裏,使他的臉看起來便可怖的如鬼魈。“你別忘了,我是除人類外最具靈性的雪狐一族,天生就能從任何軀體裏散發的氣味辨認出它身份的超凡嗅覺。你雖修煉成人,平時也總是用異香來掩飾,殊不知妖畜在情欲激奮時更會散發出一種特殊氣味,那是你想掩飾也掩飾不了的……”
有詭譎的一笑驟然浮現在杜憐兒的臉上,“千殤,我當真小看了你!”
“你是什麽妖,說!”千殤掐在咽喉處的手陡然收緊,厲叱道。
就在這時,身下的杜憐兒忽然雙眼驟放鬼異綠光,青絲驀然如鋼針般直張揚開去,蒼白如雪的肌膚中的血管陡然暴現,在可怖地急速蜿蜒暴流間寸寸幻化成蛇紋。
“蛇妖!”千殤倒吸了口冷氣,猛然間背後陰風驟起,似有巨物如鞭掃來,大吃一驚下,急忙鬆開手,翻滾落床。
“砰”一聲巨響,巨物掃空,誤撞上了床頭梳妝台,嘩啦啦,梳妝台立成齏粉。
千殤倏然飛身退開,於紛然而落的木屑中看清那巨物正是蛇妖長如巨鞭的尾巴。
“哈哈……”蛇身人首的妖孽在床上張揚大笑,“千殤,你現在才發現,一切都晚了!”
“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使的陰謀,原來你就是那蛇孽!”千殤怒嘶。
“沒錯,從前化作歌女憐兒來誘惑你的是我,今日化作杜憐兒與你做夫妻的也是我……”蛇妖吐著腥紅信子,嘶嘶然笑。
“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的事的?”千殤驚道。
“千殤,你當真不認識我這個故人了嗎?”蛇妖吃笑。
“你是誰?”
“靈湖深底,有蛇修煉,千年一夢,化作嬌娥!”蛇妖曼聲而道。
“原來你就是那條在靈湖裏修煉千年的蛇精,我見過你!”千殤悚然心驚。
“不錯,每次你來靈湖洗漱的時候我都會浮上來偷偷地瞧你,這一瞧就是一千年啊!”蛇妖喟歎。
“原來你一開始接近我就帶有可恥的目的,嘿嘿,蛇妖,你當真是癡心妄想!”千殤臉如寒石,森冷怒叱。
“癡心妄想的是你,千殤,五百年前你得不到的女人,五百年後你依然也得不到……”
“住口!要不是你這條美女蛇無恥的陰謀,她怎會離開我,怎會?”貌是故人,淑柔堪憐,卻是陰謀初種。步步為營,離間挑唆,心何毒蠍。追奪魂魄,誤入陰陽之鏡,無故脫險,卻尋得五百年的情孽,於是棄真主而娶假身,心計何深。
原來這鏡花水月,原來這空喜悲切,原來這失與得予,原來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這中了這蛇妖的毒計,可恨自己卻被她迷了心竅,傷了那一顆純真如水的心靈。
“哥哥你要趕我走?”那日藍霽兒臉色慘白如透明的玉瓷,眼底是那麽地哀切與絕望,想必她那時是多麽地傷心。
千殤心痛如萬蟻同噬,一幕幕以往記憶重疊交錯,從怒斥喝罵,罰跪棒打到今日的無情驅逐,點點滴滴俱是血淚與委屈的交錯,藍兒,對不起,我錯怪了你,對不起……
“人妖相戀,天神共怒。千殤,五百年前你得不到她,五百年後你同樣得不到她,你認命吧!”
“不,我不認命,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藍兒……”他嘶嚎著,轉身向屋外衝去。
“哪裏走!”蛇妖一聲叱喝,巨尾如鞭,呼得直卷向千殤的腰間。
千殤驟然騰空,雙指急點,劍氣如蓬,漫天而下。
“雕蟲小技!”蛇妖輕蔑一笑,忽然身子騰空而起,手一揚,霹靂如雷,閃光如電,自掌心源源不斷發出,瞬間擊蕩了千殤的劍氣。
“哈哈……,你是打不過我的,你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本可以是千年的修為,你這是自作孽!”蛇妖淩厲地狂笑,陡然有樹在千殤麵前蜿蜒滋長,那枝條竟扭曲纏動的蛇,吐著血紅的信子,嘶嘶作響。
千殤作色急忙後退,“去!”蛇妖去字剛落,那萬千條蛇頓如飛箭直襲向千殤。
千殤身子陡然旋轉,萬道劍氣蠶繭如絲,迅速織成了一道繭網。
那蛇遇到這如繭網般劍氣,嘶嘶怪叫著紛然落地,斷頭斷尾斷身,一截一截,在地上垂死蠕動,惡心至極。然而,蛇們卻前赴後繼,一批一批地渾不怕死地進攻著,很快,地上堆滿了它們血腥惡心的斷肢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