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進退兩難
“聽說過而已。”顧灼道。
我雲裏霧裏的：“你們二位誰能給我解釋一下碧霞元君的定義？我怎麽什麽都聽不懂？”
胖子看了我一眼，道：“我家大奶奶，號碧霞元君，是遠古開天辟地時的大神，有庇護眾生，靈驗九州的神力，在人間有督查善惡之職，專屬道場在泰山，所以又有泰山老奶奶的別稱，自古以來民間都有一個說法，北元君，南媽祖，說的就是我家奶奶和媽祖娘娘。”
說到後麵，胖子臉上的喪氣已經一掃而光，剩下的，全是身為他家奶奶關門小弟子的榮耀！
我噗嗤一下樂了。
這麽大的一尊神，你就整這麽個小破廟供奉著？
難怪大奶奶讓你這二把刀畫什麽引鬼符，怕是憋著勁兒要整你吧。
胖子見我似乎在嘲笑他，眼角一耷拉：“徐櫻，你什麽意思……”
“哈，沒什麽意思，你繼續。”
“我其實伺候大奶奶時間還不長，以前這廟都是我爸過來打理的，去年春天，我爸腎衰竭走了，這廟就傳到了我手裏。”
“以前我經常跟著我爸來廟裏玩，個別時候，我爸辦法會缺人手，我也會跟著唱唱詞兒什麽的，所以接下來後也沒出過什麽岔子。”
“就在五天前，我照例來廟裏給大奶奶上香，那香卻出問題了，怎麽點都點不著，一開始我還以為香放在大廳裏受潮了，特意去拿了新的幹香來，結果還是點不著。
不光香，那天連黃紙和金元寶都點不著了，甚至蠟燭，點燃了過不了幾秒，也會晃一晃被風吹滅。”
“沒燒著香，我心裏就一直怪怪的，甚至晚上還失眠了，想不明白是什麽意思，臨睡前，我跟大奶奶說如果有什麽吩咐，就現身來吩咐弟子吧，隻要大奶奶明示，弟子一定辦到。
結果，我立刻就睡著了，而且睡夢中，我夢見大奶奶一身羽衣的朝我走過來，說石門市最近要遭遇大難，讓我畫符消災，說完大奶奶傳授給我一張黃符，讓我照著畫便會消災解難，就消失了。”
說到這胖子歎了口氣，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落到這個地步。
“後來呢。”我問。
想解決他身上的餓死鬼，其實十分簡單，按照顧灼的性子，直接把鬼抓出來撕吧撕吧拿了魂玉就算完事了。
可胖子這情況不同啊，這之中還涉及到大奶奶的法旨，這就不能隨便處置了，必須要搞明白大奶奶究竟什麽意思，再做處置。
所以胖子引鬼的前因後果，都必須要搞明白。
“後來我一醒過來，就立即拿了黃紙開始畫啊，但是夢裏的景象你也知道的，一切都沒那麽清楚，等我真正開始畫的時候，發現大奶奶傳授的黃符……”
胖子聲音又低下去，開始喪起來。
“黃符怎麽了？”我急道。
正說道關鍵時刻呢，你賣什麽關子啊！？
“你把碧霞元君的符紙內容忘了吧。”顧灼冷眼看著胖子。
胖子麵色一緊。
一臉你懂我的表情看著顧灼：“大師不愧是大師，連這個都能算到。”
“算什麽算，我猜的，肥頭大耳多敗類，說的就是你這樣的。”顧灼毫不留情的奚落道。
胖子麵色變了變，沒敢頂嘴。
“所以你忘了符紙的具體畫法，但是還怕大奶奶生氣，於是照著印象中的樣子，隨便畫了畫？”
“對對對！就是這樣！”胖子狠狠點頭，恨不得給顧灼比讚！
顧灼道：“對上了，問題就出在這。”
“那怎麽解決呢？”
胖子大喜過望。
雖說對方是在問自己問題，可自己根本沒說什麽好嗎，人家左猜右猜，已經把事情還原的差不多了，此時的顧灼再胖子心裏，簡直近乎大仙兒的存在！
也就比他家大奶奶稍微差一點吧！
“把餓死鬼抓出來超度。”
顧灼說著，從他身上掏出一張陽符，貼在胖子身上。
然後開始念叨起來。
本來以為他念得是哪種符咒，可是聽他嘟嘟囔囔的，語氣不像在念咒啊，更像在跟誰討價還價的語氣。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隻聽顧灼說：“你是自己出來還是讓我動手？我可跟你說清楚，自己出來，能從寬處理，有紙錢花，有超度，還能插隊去投胎……什麽？不想投胎？那我隻能來硬的了，一會直接把你撕成渣渣，連魂玉都不給你留下……你說自己出來留不留魂玉？都超度了，還要魂玉幹什麽……”
……
我一臉服氣的看著顧灼。
以前跟他沒那麽熟，他念咒的時候，我心裏除了跟小陰差一樣高山仰止的情緒，從不敢靠近半步，更不敢偷聽什麽的。
畢竟他那麽厲害，萬一我哪句沒聽對，也被他送去投胎了怎麽辦？
這次聽了聽……
我隻剩下無語了，合著你以前都是這麽規勸別人的？
怪不得到最後，被生生撕裂的鬼更多一些。
你這是坦白從寬的規矩麽？
不管人家從不從寬，你也沒把魂玉給人家留下啊？
當然，顧灼說的是實話。
我們收鬼，為的就是魂玉。
要是這些鬼都個個配合的不行，你喊兩嗓子，鬼就出來了，我們還把魂玉給鬼留下，那還賺個屁魂玉啊。
那些犯了罪的罪犯，哪怕坦白從寬了，甚至有主動立功的表現，也沒見誰的罪直接被赦免了啊。
罰還是要罰的，隻不過罰的輕一些而已。
所以顧灼說的其實也沒錯，你聽話，我們可以給你最大限度的舒適，紙錢，特權，甚至超度的時候多給些福利，讓你下輩子投生在一個富裕人家都問題不大。
但你想把魂玉留下，這不可能。
這是最基本的原則問題。
胖子身上的惡鬼聽到顧灼要抽他的魂玉，原本已經蠢蠢欲動想出來了，最後還是嗖一下鑽進胖子身體裏，消失不見了。
任憑顧灼再怎麽喊都沒了動靜，哪怕屋裏已經開始上菜了。
一道道精心烹調的美味端上來，香氣四溢，勾人心神。
顧灼還特意讓服務生先可著胖子的麵前擺盤，即便這樣，那餓死鬼都沒有再冒一下泡！
可以啊，還是隻心誌堅定的餓死鬼。
顧灼挑了挑眉，來了興致。
按理說，這種有明顯缺陷的鬼，也就是特指這些餓死的，凍死的，困死的之類的鬼，生前怎麽死的，成為鬼之後，就特別懼怕那種要死的感覺。
所以餓死鬼會拚命吃東西，恨不得把自己撐死，凍死的，就拚命穿得厚一些，再厚一些，甚至會大夏天的烤火盆。
而困死的……顧灼曾經見過一次。
一個人被困死鬼附身了，他就再也沒蘇醒過，直接被醫院判定成了植物人……
所以，能抵抗住美食的餓死鬼，不是普通的餓死鬼，這餓死鬼將來必成大器！
顧灼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眼底的神采也煜煜生輝起來。
胖子被顧灼這樣子看的老臉一紅：你一個長得這麽好看的男人，突然這麽曖昧的看著我……不好吧，人家也會害羞的啊！
胖子老臉真的微微泛紅了。
我：……
顧灼麵色也有些難看，伸手在胖子腦瓜上打了一下：“你特麽一個大老爺們兒，臉紅毛線啊！”
結果被抽了一巴掌，胖子反而臉更紅了……
這下顧灼沒心情再拿好吃的勾·引餓死鬼了，再這麽玩兒下去，可能餓死鬼沒勾·引出來，這肥頭大耳的胖子反而被顧灼勾·引走了。
又掏出兩張陽符，再加上之前給胖子的那一張，一共三張，分別貼在額頭和兩個肩甲處，也就是尋常基督教徒說阿門的時候點的那三個位置。
人體的三處陽穴，就藏在這三個部位之中，平常外國人說阿門點這三個位置，其實就是通過點觸，觸發身上的陽穴增強自身陽氣，這樣多少會有些保平安的功效，哪怕陽氣不能充裕到辟邪消災，最起碼也能起到個壯膽的作用。
人體的循環大同小異，在基督教中，這三處陽穴被視為溝通上帝的渠道，而在中國，這三處陽穴，被稱為大三陽。
關鍵時刻猛戳，能激發人身上的陽氣，還能使四周的陽氣快速被人體吸收。
所以民間也流傳著一種說法，說人的頭頂和兩肩有三團陽火之類的。
其實都是一個道理，三團陽火，自然也是這大三陽穴散發出來的。
此時顧灼將三張陽符在胖子大三陽穴貼好之後，就將陽符點燃。
一瞬間，四周熱浪撲麵而來，整個包房內的空氣平衡都被打亂了。
陰氣明顯四處逃竄，而外麵的陽氣也伴隨著陽符的燃燒，被吸引過來，猶如火烤一般，
幸好我前不久剛喝過屍玉，此時身體正處在巔峰時期，雖然麵前陽氣十分充沛，我也隻感覺到一股灼熱感，猶如一團炭火，在我麵前燒烤一般。
雖然難受，但還沒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我沒動，仍舊坐在座椅上盯著胖子看。
一來我是不想在胖子麵前表現出什麽，之前一直不敢跟術法交流群裏的人過多接觸，就是怕屍人的身份被看穿。
所以哪怕接觸，也隻接觸胖子這種專業知識不行的居士，他這種人，哪怕看破大天也沒想看出我有什麽不同來。
但這不代表，他是傻子。
如果陽氣一多，我就閃人，那就算真是傻子也能看出我有問題了吧。
二來，我對那個擁有巨大毅力的餓死鬼也確實有點好奇。
一個餓死鬼，確定抵擋住美食的誘·惑，那他得多厲害啊。
這種鬼，修為應該也不一般吧？
沒準能出高品階的魂玉！
三張陽符越燒越旺，搞得整個屋裏的空氣都滾·燙起來。
好在陽符上麵的火焰並不是真火，所以即便再燙，胖子也能忍受。
他能忍受，不過藏在他體內的餓死過就沒那麽舒服了……
此時胖子體內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一道模糊的身影，快速從胖子身上閃現出來。
他想棄了胖子的肉身逃跑，可顧灼就站在胖子麵前，隻要餓死鬼一脫離肉身，顧灼瞬間就能把餓死鬼的魂魄抓住。
所以他嚐試了好幾次，都在即將脫離胖子肉身的時候有鑽了進去。
進去有燒死的風險，出來又有被抓住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