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 無盡封賞
“已經夠斟酌了,幾次下筆,都是顧忌著武清文的身子”,蕭辭很快就收了筆,將紙放到一邊,嚴寬會送回京城,他道:“現在這個時候,武清文已經不適宜再站在朝上了。”
內憂已平,外患已定,根據京裏傳來的消息,蕭晟淵做派一日比一日好,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一天除了午休前半個時辰待在賢淑宮,其他時間都窩在太和殿,已經有一個月沒踏進其他嬪妃宮中一步了,好一副勵精圖治的模樣。
看著像是震起精神來,大好的年紀,被人壓著頹廢確實可惜了,到底是天子,拿出做派來,下麵的人還是得聽個幾分。
如此一來,可感動了不少人,這樣下去,蕭辭的根基該受到波動了,哪怕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可還是讓人不太喜歡。
幽幽歎了口氣,蕭辭攬著穆安到一邊坐下,說道:“武清文本就一把年紀了,再經不起一次挫折,再倒下可就起不來了,本王也是為了他好,讓他在府中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盡管淡了朝中事,他還是那個受人尊敬的左相,親眼看著太平盛世壯大,不比在垂死之際仍舊鞠躬盡瘁的強。
這話真是說的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穆安笑笑,右手撐著臉蛋,道:“你這人,做好事幹嘛做的這麽詭秘,跟要人家老頭命似的,你都說了一把年紀,還關鍵時候給他來這麽一出,驚的人倒在太和殿起不來,看你怎麽辦。”
“也不該這麽弱,武清文若是這點事都受不住,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了。”
“人老了,想的也多”,穆安看了那信一眼:“說不定呢。”
“我會讓沈德重注意的”,蕭辭挑了挑眉:“不論如何,他的時代都該結束了。”
“是啊,我聽嚴寬說,京城的新麵孔幹勁很強啊,勢頭非常盛,用不了多久,整個大梁都會是我們所向往的欣欣向榮樣。”
“是啊”,眯起了眼睛,彎了彎眼角,蕭辭伸出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穆安的發,溫聲:“到了那個時候,該很好了。”
穆安往蕭辭肩膀上靠了靠,她明白,蕭辭的決定是為了武清文好,這老頭最見得蕭晟淵好了,現在的蕭晟淵,抓緊時機,重新開始招攬時機了,他所借的勢就是許淑賢肚子裏的孩子。
看著上進的蕭晟淵,武清文難免生了惻隱之心,恐怕再率頭生了變故,最後哪怕成不了敵人,也會同蕭辭產生涇渭分明的立場。
這個時候讓他離開朝堂,絕對有利無害。
穆安捏著手中的腰帶,打了個結,道:“許淑賢若真生了個皇子怎麽辦?”
“皇子就皇子,本王還怕一個嬰孩不成”,蕭辭低聲:“況且是男是女,還不成定論呢,蕭晟淵的血脈必須留著,本王還在一日,這天下就不能易了手。”
恍然抬頭,盯著蕭辭的眸子看了會,穆安睜眼:“若是回到京城,我倒是可以給許淑賢瞧瞧,是男是女一探便知。”
“還早呢”,蕭辭道:“再說吧。”
——
沐珣一早就被召進了宮,過了午時還沒回來,今天好像比昨日更悶一些,穆安吃了出來,照看著王楚君服過藥後休息,她給穆南均仔仔細細做了檢查才出來。
蕭辭站在外麵同侍衛說著什麽,穆安剛過去,門口的守衛就匆匆進來,他們不知蕭辭的身份,或許有所猜疑,卻都規矩的不說。
守衛對著穆安一拱手,道:“郡主,宮裏來人了,抬著封賞。”
“是世子回來了?”穆安問了句。
守衛搖頭:“不是世子,是陛下身邊的近侍,來府中宣賞的,人已經到門口,快請將軍出去接旨。”
穆安微驚,料到沐珣會有封賞,那不應該隨著沐珣一起回來嗎?怎麽賞賜下來了,人卻沒回來。
“快去通知爹娘,我先出去看看。”
話落,穆安就拉著蕭辭兩人快步出去,到了前/庭,還是昨日在城門口相迎的那個近侍,身後放了半院子的珍寶,那近侍就立在花樹下,靜靜看著。
聽到動靜,近侍才回過身,看了蕭辭一眼,不動聲色的垂眸,對著穆安一拜:“給郡主請安。”
“大人多禮”,穆安屈膝拂了一禮,蕭辭就在兩步外站著,麵色平淡,輕咳一聲,眼神之間,穆安便明了,這近侍該是知道蕭辭的身份的,卻也不多嘴,眸色也不曾飄忽一下,不愧是許博延身邊的人,穆安道:“先請大人進去小坐,稍等爹爹一會。”
“無妨,郡主不必拘禮”,近侍道:“臣奉陛下之命,帶著世子的封賞來,讓將軍不必著急,臣等會也是可以的。”
“那就多謝大人了,實在是正午十分,爹爹身體不好,用過藥剛睡下,這才耽擱了。”
院子之中有些曬,陽光刺的人說話都得微眯著眼睛,穆安還是想把人請進正廳裏坐會,奈何這近侍半天也不為所動,身後跟著的一眾侍衛也挺得筆直。
從小廝手中接過傘,蕭辭自然而然的上前一步,給穆安撐上,瞬間涼快了不少,他就靜靜立在穆安身後,一堵神一樣,看著也不準備說話。
那近侍一睜眼,再道:“確實不該曬著郡主了。”
“讓大人久等了,實在不好意思。”
“郡主客氣了,陛下吩咐,在沐府得恭恭敬敬的,臣那敢造次”,近侍看著穆安,說:“將軍身子可好些了?陛下也掛心著呢。”
“好多了,老毛病了,得靜靜養著”,穆安微一抿唇:“大人替我謝過陛下關心。”
每句話都說的落落大方,這侍衛也是許博延身邊的老人了,不由得對穆安重看了幾分,笑道:“改日郡主親自進宮謝恩就是,皇後娘娘也記著郡主呢。”
“會的,有時間我一定進宮拜謝。”
正說著,穆南均才同王楚君過來,穆安乖乖往旁邊挪了挪,穆南均大步過來:“勞煩了。”
躬身一拜,近侍道:“見過將軍,臣這就宣旨了。”
穆南均即刻半跪在地,穆安跟在爹娘身後,同蕭辭也做足了樣子。
近侍眼也不眨的就開始念封賞,將沐珣的功勳不差分毫的說了,這封賞不比穆南均回來時的薄。
如此一來,許博延已經賞了沐府兩輪了,外麵的人怕都瞧紅了眼。
近侍清了清嗓子,抬起了音:“將軍快快請起,接旨吧。”
“謝陛下!”
穆安攙扶了穆南均一把,穆南均雙手接了旨意:“陛下有心了,沐府感激不盡。”
“將軍這是說的哪裏話”,近侍也長了一張能說回道的嘴,一口官話說的好聽:“這是沐府應得的,臣該回去複命了,先行告退。”
“慢走”,穆南均讓人送了出來,看著滿院子的封賞出了神,好半晌才搖搖頭讓人抬進去,扭頭問穆安:“你哥還沒回來?你問了嗎?”
“問了,隻說沒回來。”
穆南均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看了蕭辭一眼。
蕭辭明了,卻也沒多嘴,隻道:“這宮裏的封賞堂而皇之的走了一圈過來,涼都人人都瞧見了,該知道沐府受了功勳之封,爹不用多想,陛下這麵子給的很足了。”
“是給的夠重的”,穆南均乏勁都散了不少,可又悶的厲害,看了看時辰,道:“你們也去休息會,你娘也累了。”
“是啊”,穆安過去挽上王楚君,甜道:“打擾娘了,讓八角送你回去休息。”
王楚君緩緩抽出手,笑道:“不用送,我同你爹一起回院子了,你同辭兒也好好歇,等下午不那麽熱了,可以出去轉轉。”
“嗯,我聽說涼都過兩日有盛大的夜會呢。”
“人多徒熱鬧罷了,有什麽可稀奇的”,王楚君對這些沒多大興趣,隻覺得人多的地方摩肩擦踵的,路都不好走了,哪裏還瞧的見風景,淡淡道:“是一些民間商賈出銀子辦的,拉攏一些官場上的人,好做生意罷了,風勢搞這麽大,就專門吸引你們這些年輕人。”
穆安一笑:“熱鬧也好哇,天天在家裏靜悄悄的也不行,有時候到人堆裏去擠擠,反倒能開心不少,等夜會開了,挑個人少的夜,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行,趕緊休息去”,王楚君說:“娘乏了。”
看著二老回去,穆安才回頭環視一圈,半院子的賞賜還沒抬完,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叮囑道:“輕拿輕放,仔細的登錄在冊,一件都不能落下,都小心點。”
“是,郡主趕緊回屋吧,這會日頭太大了,曬到郡主了。”
“我哪有那麽嬌氣”,穆安笑笑:“你們也辛苦了,忙完了一人去多領些碎銀子,就當我請大家吃酒了。”
小廝喜笑顏開,齊聲:“謝郡主。”
這麽多封賞,穆安隻是聽王楚君提起過,還沒親自到庫房中去看一眼,按照今日所瞧,這五六年來,許博延給沐府的封賞,折成銀子,怕能抵得過兩三座城池了。
這般重的情,確實有些壓人,壓的人肩膀連著骨頭疼。
穆安想,往後的每一步,都得愈發的小心謹慎,就算不能幫忙,也不能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