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 戲罷落幕(求收藏)
穆安一直說著,她身旁的侍衛專心的附和,許鄺由最初的能聽懂,到最後被攪/和的聽不太懂,他冷冷瞥了那侍衛一眼,暗中握了握拳,隻能撿著能聽懂的地方思考。
穆安:“這假李衛也是個無情無義的,他想滅的不是元龍一方,他連齊皇後同國師也想一鍋端了,那可是他的母親。”
“?”許鄺愕然:“假李衛是齊皇後之子?”
“可能吧,戲尾不就知道了。”
他們徑直往最初來的客棧去,那裏穆安提前做了準備,李衛一出城主府,便被人引著去了客棧,或者說,他自己也想去看看。
客棧門口守著李衛的兵,他們見到穆安,皆一臉憤恨,穆安好心的同他們點頭,感受了一波殺意。
客棧的門大開的,沾滿灰塵的破舊桌子前一站一坐兩個人,櫃台夥計洗去鉛華,穿著一身白衫,他側身站著,下垂的眼角隱隱透著紅,他本來就膚白,用了元龍的毒丹,更是嫩了不少。
消瘦的身子撐不起那身白衫,薄人之姿。
聽著門口的動靜,真李衛也沒回頭。
而怒然坐在桌前的假李衛霍然站了起來,手中的彎刀作響,憤然將手邊的桌子劈成兩半,對著穆安恨道:“騙我!騙我!!你是誰?”
穆安頂著一張陰森森的假麵淺笑:“大涼世子的妹妹,沐安。”
“你……”,撐著那刀,假李衛笑了一聲:“好一招偷梁換柱,誘敵深入!”
“本郡主都自報身份了,你還不坦白嗎?”穆安揚聲:“要不讓你身邊的李衛城主來說?嗯?”
“什麽李衛城主”,假李衛驚愕,穆安他們知道的很多,當即反駁:“安郡主又如何,我就是李衛城主,中你一計,算我認栽。”
“打死不認,那就尋個老朋友看瞧瞧”,穆安回眸:“青簡,去請姚老板。”
姚延進是個透徹之人,他最終還是拜謝了蕭辭的好意,留在了米鋪,等著蕭辭口中的“真假消息”。
一聲“姚老板”,似是驚動了悄然立在一旁的真李衛,他尚帶點血色的嘴唇一抖,茫然的看過來,低聲問:“你們說誰?”
穆安笑道:“李衛城主昔日好友,姚延進。”
“延、進?”李衛瞳孔皺縮,似是微微向後倒了一步,踉蹌一下扶住桌邊,側頭看向不為所動的假李衛,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落寞,說:“我們走,好不好?”
“你閉嘴!”假李衛死死盯著他,像是被一句話觸動了那根弦,他緊繃著,眼中的情緒變幻莫測,嘴唇嗡動,冰冷的話最終也沒出口,對李衛說:“要走、你走,現在就走!”
“我……我不會。”
氛圍忽然有些感傷,世間情愛,又怎會是一言兩語,一兩個人說的清的。
你所看到的,可能都在為“情”一字受那鑽心折磨。
穆安不太喜歡這種恨中帶悲的場景,冷然:“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放棄抵抗。”
假李衛:“元龍呢?”
“死了”,穆安抬眼:“城主府都被我端了,你還要負隅頑抗嗎?”
“端的好,好啊”,假李衛雖不知蕭辭為什麽沒來,可意料之外的,大涼郡主來了,甚至比蕭辭更厲害,一介女流悄無聲息的拿下了地閻城,在客棧見到李衛,告訴他自己中計了,他還不信,如今一見,真是一個巾幗女子,假李衛笑道:“安郡主,你打算同我手下五萬兵馬同歸於盡嗎?那就試試吧!”
“別忘了,你的五萬兵馬都中毒了,到按時服用解藥的時候了吧?自身都難保了,還想著與我同歸於盡,這城中都是我大涼鐵騎!何須同歸於盡!”
許鄺十分配合,他一抽劍,客棧門口瞬間被一隊鐵騎圍了,他們皆換回了裝扮,在難得的烈日下,劍鳴錚錚。
瞥了許鄺一眼,蕭辭默聲。
他們從城主府到客棧這會功夫,許鄺跟著穆安一邊聽事情的原委,一邊揣摩時局,悄然之間便把城中隱藏的鐵騎聚了起來,扒了那層黑袍,洗去臉上的粉霜,提劍圍城,前後不過幾盞茶的功夫。
好快的速度!
說實話,穆安也微驚,這還是在鐵騎不服從許鄺的情況下,若是許鄺帶領的是真心敬重自己的兵,恐怕這兩萬人,都能密布整座城。
冷哼一聲,許鄺看著兩個李衛:“管他真的假的,本世子可沒興趣陪你們玩,若是再磨嘰,便一起殺了!”
“王世子!”假李衛咬舌:“好啊,都來了,不就是十三部的兵馬嗎,能有多少人!”
“兩萬人罷了”,真李衛片刻間便恢複了情緒,他莫名的平靜,走近桌邊,抬腳將分崩離析的木屑踢開,站在假李衛身邊,灰白的眼瞼微抬,道:“安郡主,大家都討不到好的,放我們走吧。”
“客棧夥計,我們也算相識了,別的不說,我很好奇,你那夜分明看到我對草人動手腳了,為什麽不去告訴元龍”,穆安緩緩道:“後來還刻意提醒我的下屬,有點意思?”
“勉強算一個情分,安郡主,放我們走吧。”
假李衛看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人,因長期服丹而導致雙肩孱弱,好像一推就要倒了,一如既往的柔聲細語,對著別人輕輕說著“放我們走吧”,有那麽一刻,假李衛動搖了,可僅僅一瞬,他又堅定了想法。
“別求她,能屠盡一城黑袍的人,會有什麽菩薩心,魚死網破吧,我不會走的。”
穆安低低一笑,似在嘲諷,對瘦弱的李衛道:“你說的對,勉強算一個情分,不管你為了誰裝瞎子,反正也沒傷到我,你可以走,而他——不行!”
李衛睜大了眼睛:“不行,我得和他一起走。”
“想一起走啊”,穆安淡漠的抿唇:“他帶了數千人圍攻大涼鐵騎五百人,我哥至今生死不明,而我哥的五百弟兄,無一生還,我憑什麽放過他?”
“他沒抓到大涼世子”,李衛麵色平靜:“大涼死了五百鐵騎,可地閻城死了十萬黑袍,他們的血,將會飄散在城池上空,數年不散,安郡主,你報仇了,這些黑袍人中,無辜受控的又何止於區區五百,夠了,你十倍百倍的替五百鐵騎討回來了,我什麽都不要,你讓開,放我們倆走,行嗎?”
分明是平靜不過的語氣,卻刀一樣戳在穆安心上,她的醜陋,無情。
她不是不想解釋,而是不能解釋,一句“救不了,為了更多的人”……那是借口,一個減少她罪惡感的借口。
幾乎瞬間,穆安就白了臉,頓在原地。
許鄺冷嗤一聲:“人又不是你殺的,現在裝什麽慈悲!人統統是本世子殺的,真假李衛,你們想如何?”
穆安看了他一眼,沒吭聲,肩上一暖,蕭辭上前了一步,穆安不想讓他開口,他同假李衛在沙兵道交涉過,牽扯過多,麻煩會更多。
蕭辭秘密來地閻城一事,沒幾個人知道。
看著穆安難受,蕭辭良心難平,他沉了聲:“既如此,誰也別走了!”
舌尖微墊著,又遮了麵,假李衛也沒聽出來,穆安這才鬆了一口氣。
李衛十指微收,要說什麽,門口傳來匆匆的腳步,一個身影差點摔倒,從門口衝撞進來,一時間,大堂裏死一般的寂靜。
顫抖著呼吸,姚延進以為自己看錯了,他狠狠地揉了揉眼,再看,花亂之下,竟是兩張熟悉的麵孔,單單看衣裳同盔甲,他便霎那明白了。
“李衛”,姚延進張開雙臂,停在一步之外,顫聲:“你……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你被元龍害了?”
李衛眼角的紅加重了,他別過頭:“姚老板啊,這兩年聽了不少,倒不知道是你。”
“是我,是我啊”,姚延進差點哭出來:“你怎麽不好了,還有、還有大殿下,怎麽……”
怎麽會?
大殿下不是死了嗎?
“你們,原來是這樣”,姚延進苦笑:“李衛,你太傻了,怪不得地閻城的兵被重整,原來都是大殿下的功勞,大殿下,你分明在城中,為何要日日同元龍合汙,你是大齊殿下,振臂一呼,該阻止多少人受難,我太失望了。”
身份被揭穿,假李衛——薑宇離比想象的更加平靜,他看著悲痛的姚延進道:“我不在是大殿下了,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改朝換代!”
“那是因為來不及了吧,還是因為什麽?”姚延進看著難得晴朗的天,眼中蓄滿了淚水:“大殿下你告訴我,是不是大齊要完了?我感覺到了什麽,那種死氣,我是的商人,我隨著風向轉,從米鋪的出進來往中,我感覺到了大齊的無力,它正在變成一個老人,坎坷的走著一條通往盡頭的路。”
薑宇離被感觸到了:“等我殺了所有的罪魁禍首,這條路便沒有盡頭了,坎坷之後便是光明。”
“那為什麽不早點阻攔呢?大殿下你明明活著,你曾經是眾皇子中最清明的人,你就是大齊未來的儲君吧,為什麽會走到今天,為什麽要眼睜睜任由大齊走到今天!”姚延進質問,看著渾身顫栗的李衛,指著他恨道:“你假死出宮,千裏迢迢來到地閻城,就是為了一個男人嗎!如此,你得到了什麽?”
“延進!你住口”,李衛徹底腥紅了眼。
姚延進:“讓我說完!還有你,李衛,我曾經同你摯交,就是因為你的正直,國師在宮中殘害無辜,深究巫術,並非沒人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兒子,可是你對巫術厭惡,你一直費盡心思將國師帶回正道,你同皇城的正家公子相交,哪怕他們背地裏汙言穢語的損你,你也真誠!”
“我姚延進,以為你會一生大義,可你做了什麽?你們寧願成雙成對的在地閻城苟且偷生,也不願意站出來想辦法救救地閻城的百姓!大殿下、李衛!你們還是我姚延進所認識的人嗎?!”
人來世上一遭,為什麽要荒唐呢?
對著姚延進,薑宇離同李衛無話可說,他們就是怕齊國君同齊皇後發現,才選擇了“李衛”活著,薑宇離去死!
他們就是無情的看著元龍作惡,一發不可收拾了才起了一點良心。
若是早點阻止,若是早點站出來,是不是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