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道歉
何氏明白蘇雙月的想法，便讓蘇雙月回自己院子歇息了。
當下她差人叫來了蘇淩風，蘇淩風見她居然幫著蘇雙月說話，便生氣道：“母親，你還被蒙在鼓裏吧，我那個好妹妹，可是懷疑您派人殺了她生母和弟弟，如今未對您下手，就先對祖母下手，其心當誅啊。”
“我？”何氏有片刻的愣怔，卻又突然笑了，她終於明白之前蘇雙月為何對自己如此冷淡，而當得知鄭老太君才是真正幕後黑手時，又對自己親近起來。
才到這樣一個內鬥深不見底的侯府中，敵友難辨，對自己有防範之心實是正常，既未對自己下手，必然也是謹慎講理之人。想想蘇雙月對老太君的所作所為與對自己的坦誠，反倒是個值得信任的性情孩子。
“也難為月兒了。”何氏溫婉的聲音裏滿滿的都是疼惜，“難為她在這裏受了這麽多委屈，還能如此隱忍。”
何氏保養極好的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可眸子確實騙不得人的，眼中心中對蘇雙月的憐愛之心呼之欲出。
想著剛嫁入寧德侯府時，何氏也曾如蘇雙月一般的豔麗張揚。一直到此時，所有的棱角仿佛被歲月長流所磨平。現在的她隻想要自己的孩子平安就好。
在寧德侯府這麽些日子，也當了主母這麽長時間了，府內的一切事物，何氏可是一清二楚更何況是鄭老太君的所作所為。
想到此處，何氏剛剛還滄桑的眼色，頓時變得淩厲起來，想來她一直想扶持二房，如今又要對蘇雙月不利，這下就休怪自己無情了，新仇舊賬那就一塊算算吧。
蘇雙月既是她中意的女兒，即使還沒有過繼到自己的名下，可她也已經把這般好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了，盡管當初有那麽一些誤解，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水落石出了，月兒是一個這麽聰明伶俐的孩子，她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何氏猛然想到今日晚膳時，月兒和蘇淩風還鬧著矛盾呢。
“你和月兒還僵著呢？這可不行。”何氏蹙眉道：“淩兒，你坐下，我有話要同你好好說說。”
“是，母親。”蘇淩風坐在何氏身側，福嬤嬤見狀便出門把風，遂轉身出去了。
福嬤嬤走後，何氏便開始想著如何和蘇淩風說這件事情，畢竟蘇淩風外貌溫和，但性子比較耿直，沒什麽城府，否則也不會與蘇雙月鬧成那般。
就在何氏苦思冥想的時候，蘇淩風實在按捺不住，便主動問起來了。
“母親，您有什麽話要對淩兒說。”蘇淩風作了個揖說到，“是否與那不知悔改的丫頭有關？”
“淩兒，不得胡說。”看著器宇軒昂又正直的兒子，何氏心裏是很欣慰的也很無奈。
拉過兒子的手，這個一向精明的婦人，此刻心裏五味陳雜，她慈愛的看著他，想起他從牙牙學語到現在溫潤如玉的少年，心裏滿滿的欣慰。
“月兒沒跟你說什麽?”何氏回過神來，望著蘇淩風正色道。
“回稟母親，沒有。”蘇淩風本來溫潤的眸子此刻閃過一絲厭惡，一想到蘇雙月居然給自己的祖母下藥，蘇淩風滿臉的淩厲。
“月兒都給我說了。”看到自己兒子那一絲厭惡的目光，何氏便覺得自個兒子對月兒的誤解太深了，“本來母親不想給你說這些事情的，可我還想讓你和月兒好好相處，畢竟那是我特別中意的一個孩子，我還想讓她當你的妹妹，讓你好好護著她呢。”
蘇淩風當初何嚐不是這樣想的，蘇雙月在自己眼中一直都是懂事但又張揚的姑娘，這是自己一直欣賞她的一點，可當蘇雙月沒有否認自己下毒害自己的祖母的時候，蘇淩風覺得自己從來都不了解蘇雙月。
她雖一直叫著自己大哥，但這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心，蘇淩風竟也不得而知，想他在戰場上是那樣一眼便可知乾坤，到了這府裏，反倒連這些個小丫頭都看不懂了。
蘇淩風在戰場是那樣一身桀驁又正氣的模樣，如今看到這侯府竟是這般烏煙瘴氣的模樣，著實心寒，還不如在戰場上暢意些。
看著自己兒子深思的模樣，何氏有些心疼，思慮著是否該讓兒子看到這個侯府晦暗的一麵?可自己不能護著他們一輩子，他們應該要懂得這些。
“淩兒，你還是不清楚月兒的苦啊！”何氏道。
聽到自己母親的話，蘇淩風詫異的抬起頭看著何氏。
“你理應知道，月兒一直流落在外，不久之前才被接到這寧德侯府。”何氏看著詫異的兒子說到。
“是啊！我知道月兒之前一直在外受苦，現在也已經認祖歸宗了，不會再過顛沛流離的生活了。”蘇淩風眉額緊皺，也深知正是這樣的一場認親，讓她失去親人，反倒跟著侯府親近不起來了。
“可既然這個家已經接納了她，她卻為何憑空懷疑母親，毒害祖母？”
“淩兒，你還是太年輕了。”何氏纖手微抬，放到了蘇淩風頭上輕輕撫摸著發絲，輕歎道，“你先前還站在月兒一邊疏遠我不是，可你啊難道就不知道月兒正是真的信任你，才會將這一切告知你，而你呢，當初不是也懷疑母親了嗎？”
一席話噎的蘇淩風不知該如何作答，確實，遭遇那樣的事情，懷疑任何人都是情理之中，好在她也一直沒有輕易下手。
但一想到她居然對祖母出手，對那樣一個本該安享天倫之樂的仁愛長輩出手，心中莫名又升起一股怒氣，這股怒氣讓他無法清醒的思考。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去給祖母下毒啊。”蘇淩風眉頭緊蹙道，“她這是將心中的怨氣發泄出來了，隻是沒想到這下手毒害的第一人居然是祖母，還不知道下一個遭殃的是誰呢？”
“淩兒，你想過沒有，”見蘇淩風仍然執迷不悟，何氏幽幽道，“府裏這麽多人，偏偏要給祖母下毒，既懷疑我，本該第一個給我下毒才是。”
何氏眼神複雜，看著這個腦袋不靈光的兒子道：“以你的了解，月兒真是會牽連無辜的人？”
“母親，您的意思是？”蘇淩風此時才猛地回神，不可置信道，“難道？”
“正是。”何氏此時才寬慰點頭道，“你總算開竅了。”
蘇淩風一下子定住道“月兒的娘親和胞弟果然是被祖母所害?”
看到自己的兒子開竅，何氏欣慰的說，“不錯，正是被你祖母所害。”
“可祖母年紀已經大了，無論如何她也不該下毒害祖母，那畢竟也是她的祖母啊？”想起祖母平日裏對自己的喜愛，與那慈愛的眉眼，還是很難相信這件事居然是祖母做下的。
“淩兒，暫且不說你相不相信月兒的所言所語，母親總是不會騙你的吧。”何氏眼光放到遠方，將往事緩緩道來。
“我剛剛嫁入寧德侯府的時候，也是和月兒一樣性子一直是爛漫的。本來我想著，既然已然嫁入寧德侯府，那我便安分守己，好好的相夫教子。盡管知道這深府大院裏肯定會有勾心鬥角，隻要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可。”何氏會憶往昔，神色還算平穩。
“寧德侯，我的夫君你的父親，他本來就沒掌握實權，家裏說話有分量的就隻有你那祖母。其實，你本該有一個哥哥的，哎！”想起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何氏就痛心疾首道：“對，是鄭氏。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第一個孩子。”
“我隻不過在不同的事情上與她見解不一致罷了，可她卻狠心的害死了我的孩子啊！”盡管何氏很難過，可是從小便習《女規》《女戒》的她不能失態。
“幸好現在還有你啊。”看著蘇淩風氣的麵龐通紅，“淩兒，你知道嘛，你也差點失去了你的母親啊。”
“怎麽可能，母親，您這不是好好的在我麵前嘛？”聽完何氏的話，蘇淩風慌亂了起來。
“沒事，都過去了，我現在好好的。不該提的。”何氏輕輕拍著自己慌亂兒子的後背，有些後悔告訴兒子這些事情，但還是狠下心來繼續說，“你還記得你有一個表姐嘛？你這個表姐雖說沒有月兒生的好看，可也是差不了幾分的。”
“就在你十四歲生辰的時候，你小姨把她領了過來，當時的她已經出落為大姑娘了，出色外貌和明媚的笑當時迷住了所有在場的適宜年紀的人。”何氏鳳眼微眯，露出無限風情，“當然也有你的父親，他來我這裏朝我說想要娶她為妾，當時我便拒絕了，我的侄女，我想讓她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嫁過去，而不是在寧德侯府當一個沒地位的妾。”
“你父親告訴了他母親，老太君。”何氏想想鄭祖母當時的嘴臉，便覺得怒氣翻滾，精致的麵容，有些扭曲，“她想讓自己的侄女嫁給寧德侯。可是寧德侯提出，隻要我的侄女也嫁給他，他才會娶老太君的侄女。雖說你父親當了個甩手掌櫃，但是性子還是有的，老太君看拗不過他，便過來找我談話。說什麽與自己的侄女一起侍奉，還能相互有個照應什麽的一些有悖人倫的混賬話。我拒絕了她。她便說我不遵守婦道，沒有三從四德。”
“老太君就是覺得我不識好歹，覺得我這個不聽話的人留不得，便找了一些毒藥，放到了我的飯菜裏。”何氏平複了自己紊亂的氣息，眼眶中霎時蓄滿淚水，“淩兒，你能想到老太君居然想要了他兒子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進來的正房夫人。”
“祖母怎能如此對待您，虧我還一直尊她敬她。”蘇淩風沒想到性子一直溫吞的母親竟然受到如此大的欺辱，“母親，為何不早些時日告訴孩兒，那我也可以幫您分憂解難，兒子就算拚了這條命也會護您周全。”
何氏看到兒子這麽擔憂自己，莞爾一笑，“母親不打緊的，隻要你過得好便好。還有一些事，你聽我慢慢道來……”
在何氏與蘇淩風慢慢敘談的時候，蘇雙月從何氏的院子裏出來，漫步到小亭子裏，坐下。
何氏不是殺害自己娘親和弟弟的凶手，想想平時何氏對自己的照顧，當初還以為是何氏覺得對不住自己，所以才想來補償自己罷了。
原來都是自己錯了，何氏對自己這般照顧，其實是看我可憐，再者多一個人護著何氏也是不錯的，想到自己前世的時候母親就早早去世，父親隻關注自己有沒有好好學習醫術，心下竟對何氏生出幾分情意來。
想到這裏，蘇雙月心裏一陣暖意。
夜祁墨到蘇雙月的院子裏找她，可是卻被白薇告知，姑娘去何氏處入食晚宴了，現在還沒回來。
心知何氏對待蘇雙月還是和善的，便沒那麽擔心了，可是還是放心不下，便出來尋一尋。
看到蘇雙月坐在小亭子裏的石凳上時，夜祁墨輕輕鬆了口氣，卻全然不查，在不知不覺間，蘇雙月在他心裏的分量已經無人可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