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陶玉然早在心裏做了算盤,打算先告訴老夫人夏瑾樂之所以會這般痛不欲生完全是拜夏秀敏所賜。


  夏秀敏讓雪兒送媚藥給夏瑾樂,無不是為了讓趙錦榮與之交合,趁虛破了自己閨女的清白,然後就可以隨意擺布她們母女。但好在自己抓住雪兒這一賤婢,屈打成招的逼了她說了實話,隻是夏瑾樂心裏陰影,怕是再也驅散不盡。


  陶玉然正要開口,說出自己這步步為營的心計時,夏秀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了前廳,她今日一襲青色紗衣,更襯得她膚如凝脂般白皙,一步一生花,臉上沒有絲毫緊張的意思,反而越發的熠熠生輝起來。


  “見過母親,祖母!表哥!”夏秀敏委身做了行禮的姿勢,這些麵子上的細活,她還是要給足對方了,再怎麽說,等會不見得他們還能這麽笑出來。


  看見夏秀敏的到來,陶玉然先是在心裏暗暗嘲諷,如此裝腔作勢的給誰看,我就不信你能活過今日,眼上也變得漸漸狠戾起來。


  而雪兒看了夏秀敏,更是表現的像見了魔鬼般,身子不由得打顫,樣子誇張的不像話。


  “姐姐,你來了,你!”夏瑾樂還一直靠在老夫人的懷裏,她把身子縮了縮,老夫人也意識到這一點,手臂輕輕的拍了她一下:“別怕,有祖母在!”


  夏秀敏看著如此一致不需要排練的場景,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他們齊心協力的要對付自己,真是難得一見的其樂融融!


  “你還笑?”陶玉然憤憤的抬手指著夏秀敏:“你好大的膽子,能夠給自己的妹妹下毒手,我真是,我真是往日裏白疼你了!”


  說完陶玉然不禁潸然淚下,像極了看到不成器孩子的母親一般。


  老夫人神色冷冽了幾分,她也不是看不到,每當夏秀敏一現身,周圍的氣氛都會變得異常的緊張和詭異,而剛才陶氏的話,在自己耳根前盤旋不走,想必,瑾樂的事,又是這個夏秀敏幹的。


  “是啊,小姐!”雪兒看見陶玉然已經發起進攻,便又跪過夏秀敏腳下:“小姐,你就是再怎麽恨二小姐,也不能做出這麽傷天害理的事啊。雪兒不識字,不懂毒,所以小姐就利用雪兒的無知給二小姐下了媚藥,還讓二小姐差點失身於人,這麽做,你就開心了嗎?”


  夏秀敏看著腳下那張咄咄逼人的臉,真想一巴掌扇過去,這狗腿抱的,果然像月兒所說一般,這種人,真是奸詐不可信的小人。


  老夫人震驚的看著這些人一口一張的訓斥著夏秀敏的罪行,問道:“秀敏,他們所說的是真的嗎?這藥,是你下的嗎?”


  夏秀敏正氣凜然的看著屋裏所有的人,最後把目光鎖在了地上的雪兒身上:“好一個狗奴才,胡亂栽贓誣陷我就罷了,還給妹妹下了此等汙穢的藥物,真是該打。來人,給我好好教訓這個人。”


  陶玉然和在場的人都驚訝的看著夏秀敏,雪兒也是無比震驚,難道,夏秀敏就不打算解釋一番麽?她當所有人是空氣呢?


  “該打的人莫不是你?”陶玉然尖銳的聲音諷刺道:“我相信大家已經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你自己妒忌瑾樂的美貌,身份。所以差了雪兒這賤人給瑾樂送來媚藥,想著利用趙錦榮對瑾樂的幾分愛慕,讓其趁虛而入,等到瑾樂身子不潔,你再出來興風作浪,難不成,這麽深思熟慮又狡猾的計謀,是雪兒出的不成?”


  夏秀敏暗暗一笑,對上陶玉然的眼:“母親,您剛也說了,下藥的是雪兒,所以又豈能因為她的一麵之詞就把這凶手懷疑到我頭上?至於這幕後怎麽個變幻莫測,我們倒不如慢慢品味,我從來都不閑浪費時間。與其讓那麽多歲月流逝在女工琴棋上,倒不如來找個凶手的快樂。”


  她惡狠狠的瞪著陶玉然,怎麽,這麽快就想栽贓自己,她倒要看看,誰能沉住氣。


  老夫人夾在中間,她覺得夏秀敏說的也沒錯,畢竟現在都是雪兒一人的片麵之言,一時間不好定奪誰正誰負。


  夏瑾樂看到老夫人些許為難的表情,立馬明白了她已經有些動搖,於是泣不成聲道:“祖母,你要為我做主啊!”


  夏秀敏嘴角輕揚,俯視著腳底的雪兒:“來人,給我把這個賤婢拉出去,賜五十大板!連我妹妹都欺負了,簡直不得好死!”


  很快雪兒就被拖到院子裏,被打痛的她叫苦連連,但口風卻一直不改的喊道:“小姐,是你,就是你讓我給二小姐送藥的!啊!”


  陶玉然看著夏秀敏那副凶狠的樣子,然後整個人卻一直相安無事,心底的恨意更加洶湧起來,她嘲諷的對著趙錦榮道:“剛才你不是挺維護雪兒的嗎?怎麽現在不吭氣了?莫不成你也是受了脅迫的?”


  說著她暗示的看著夏秀敏一眼:“剛才她沒來的時候,我看你還能說出個一二,她一來,你就成了啞巴?”


  趙錦榮本就是膽小怕事的人,他開始維護雪兒是因為他真的不知道這其中的陰謀,出於多日來對雪兒照夏自己的愧意才挺身而出。


  但是當看到夏秀敏進了廳堂,那身與生俱來的霸氣震懾了在場所有人時,他就覺得這已經不是自己三言兩語能控製的場麵了,索性低了頭,一副出門不惹事的樣子在旁邊哆嗦,他也有些怕。


  那些汙穢的信紙,自己給夏秀敏寫了一封又一封,萬一那女人不高興了,連他也一同收拾,豈不是得不償失?

  於是趙錦榮選擇了沉默,他明白言多必失,但陶玉然顯然一口咬定了這是夏秀敏所為,那自己到底要抱哪棵樹來的好呢?


  思索過後,趙錦榮才平息了慌亂的氣息,穩聲道:“我一直覺得不會是雪兒,那是因為我覺得她不會把我推出去,我們這些時日裏相交甚歡,但就因為這點,也正是雪兒最大的疑點,如此換取他人的信任,從而輕易的排除掉自己下藥的動機。”


  趙錦榮還沒說完,陶玉然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心想真是沒用的東西,自己好不容易演的一出好戲,就這樣快被你砸了。


  “夠了!”陶玉然厲聲道,既然現在誰也說不清,不如讓老爺做主,想他必定通情理明是非,絕不會妄自判斷。”


  夏秀敏有些不屑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她就想看看,今天把玉皇大帝搬過來,是不是夏瑾樂的帳就能算到自己頭上了,反正,她是留了一手的,這些人,想演就演把,她也樂意奉陪到底。


  夏瑾樂早就想大發脾氣了,無奈老夫人還有在場的人,為了掩飾形象,自己隻好故作柔弱,等爹爹回來,她就不信了,這麽多人,還撂不倒一個夏秀敏,於是繼續低聲小泣,樣子委屈的不行不行。


  夏擎生剛下了早朝,還在和周圍那些給自己諂媚進言的人相聊甚歡,不料就看到家裏的下人匆忙趕來。夏擎生滿懷笑意的推脫了周圍人,所謂家裏的事情,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下人看見夏擎生,不作行禮的姿勢便攀附到他耳朵前,隻是幾句嘀咕,夏擎生的臉色已經難分情緒。莫名的急躁感湧了進來。


  “你備好馬車,在城門等我!”夏擎生叮囑了下人,自己轉身對著朝中達貴們做抱歉口吻:“家中急事,為夫先行告退,我們改日再聚!”


  他話剛一出口,裴寒就跟上來了,既然是家事,那他這個未來親家不也應該關心關心,於是跟著夏擎生一起往城門走去。


  夏擎生本身是拒絕裴寒的,剛聽那下人說夏秀敏給瑾樂下了毒藥,現在瑾樂生命危急,這等醜聞,又豈能當著王爺的麵來處置?

  但裴寒執意前去,想來要是再拒絕,也會引起周圍人的懷疑,倒不如幹脆利落的回去,之後的事情,等到家了再說。


  夏秀敏坐著椅子上,微微揚著臉看了看陶玉然,並沒有一絲畏懼的神情,反到是要看好戲一般。


  夏秀敏拿起旁邊的茶托,細細的品了起來,門外還有雪兒因為被打而尖叫的痛哭聲。


  “妹妹,你看,這聲音比你叫的慘吧!姐姐這回可是全心全意的為你出頭呢!”夏秀敏看著瑟縮在老夫人懷裏的夏瑾樂,換上一個極其打抱不平的口吻:“想來這下妹妹算是平衡了,我說的對吧,妹妹!”


  夏瑾樂表現的很是怯懦,柔弱,實則在心裏已經把夏秀敏淩遲了千遍百遍,她低著嗓音說道:“姐姐,你對一個丫鬟都如此狠毒,莫不成,這就是你內心的樣子?”


  夏秀敏幽幽一笑:“妹妹這般心慈手軟,怎麽和剛才一直叫苦著祖母為你做主的架勢出爾反爾。難不成,這外麵躺的是我,你就覺得應該了?”


  夏瑾樂憤憤的咬了咬牙,她沒想到夏秀敏這麽口齒伶俐,但眼下想要扭轉局麵,祖母和母親,加上一個趙錦榮,都有些力不從心,難道這麽大好的機會就要白白浪費不成?

  這次如果沒能除掉夏秀敏,想必下一次,又不知到何時。她越想越急,不行,這次已經做了這麽多前戲,決不能功虧一簣。


  夏瑾樂故意嗲了聲音咳嗽,陶玉然看在眼裏頗為心疼,但再看夏秀敏飛揚的眉眼,心底不免越發仇視。


  “沒錯,你這般刁難一個下人,想必心眼夠毒。”陶玉然跟著夏瑾樂剛才的話煽風點火,她倒要看看,夏秀敏這下怎麽應戰。


  夏秀敏一直都保持著微笑的姿勢,現在老夫人沉默不語,趙錦榮也順勢的發揮他自己怯懦無比的姿態,自己被陶玉然母女雙麵夾擊,逃脫出來,也並非不能之事。


  “來人!把雪兒那賤婢拉進來,今天這麽多人為她撐場子,我看,再欺負人家,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下人一聽,剛才還揮舞的棍棒立馬停在半空中,雪兒一身模糊的血肉,被拖拽到廳堂裏來,惹的周圍人都惡心作嘔。


  “我從沒想到,妹妹竟有如此博大的胸襟,對於陷害自己的人,竟這般婦人之仁,但既然你覺得她不應該承受這些,我就放了她吧!”夏秀敏看著地上被打的皮開肉綻的雪兒,一點都不同情她。


  “對於陷害我的人,我當然不會原諒了,隻是你一口咬定雪兒,莫不是要把她打死,這樣就洗脫自己的嫌疑了。好一招借刀殺人再滅口!”夏瑾樂的口風變了變,不再顯示自己唯唯諾諾的樣子,她已經迫不得已的想要夏秀敏匍匐在自己腳下,跪地求饒。


  老夫人手裏還轉著佛珠,看著地上已經慘不忍睹的雪兒,不禁感歎道:“阿彌陀佛。瑾樂,這件事情人命關天,你也看到這人的下場了,再不要妄自定義。”


  夏瑾樂被老夫人這麽一說,心裏還有點怒,但看到門口的馬車,心裏頓時開出了花,爹爹回來了。她的喜色毫不保留的顯露在臉上,得意的神情和陶玉然臉上的表情簡直交相輝映。


  陶玉然看見夏擎生,這下算是心底有了十成的把握,她和夏擎生這麽多年夫妻,又怎麽不懂他心裏所想呢?夏擎生能爬到今天的位子,得到皇帝的聖寵,她可是在背後做出了不少貢獻。


  今天,表麵上看去是夏秀敏和夏瑾樂兩個人的較量,實則也是她和夏秀敏生母的暗戰,她就不信了,夏擎生心裏,自己還比不過一個死人?

  夏擎生走到廳堂跟前,看看這一副畫麵,唯一沒有流露受傷和委屈的人,隻有夏秀敏。


  而其他所有人,要麽哀歎,消沉,痛苦,啜泣。


  想來,這一切的矛頭又對準了夏秀敏。


  “爹爹!”夏瑾樂還不等他開口,便一下撲倒夏擎生懷裏:“你差點,差點就見不到女兒了!”


  陶玉然也起勁道:“老爺,你要為我們母女做主啊!”她一個踉蹌的跑到夏擎生跟前,眼底哀怨沉沉,兩行淚很快就流了下來。


  夏秀敏沒有太多矯揉造作的表現,隻是冷靜道:“爹爹,您回來了!”


  夏擎生點了點頭,用手臂環抱著懷裏兩個女人,又看了看老夫人和趙錦榮,還有那奄奄一息的雪兒,才問道:“聽聞你對妹妹下毒手,這,是真的嗎?”


  還不等夏秀敏做任何解釋,陶玉然便抬頭道:“老爺,都怪我,教子無方,雖然平日裏對這兩個女兒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對待,可沒想,人心隔肚皮。這等家醜之事,竟是自己一直頗為喜愛的秀敏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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