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大夫見這丫頭一直在應和自己,還以為也是大夫人故意安排的,連忙點頭說道:“是這個理,此消彼漲嘛。若是那人虛弱,親人自然便康健了。”


  此時陶玉然並不在這房間裏,若是她在的話,見夏秀敏如此給大夫設套,怕是要惱得暈過去。但也正因為她不在,不明白狀況的大夫扯起謊來便有些沒把門。


  看著那大夫好似十分真誠的表情,夏秀敏突然鼓掌笑起來,這一舉動又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大夫您說的不錯,大小姐先前被人暴打了一頓,傷的極重,老夫人的病也好了不少。今天呢這大小姐身子恢複了,沒想到老夫人立刻就病倒了。


  看來老夫的猜測是對的。那大夫還沒搞懂情況,以為夏秀敏在替自己說話,還應和道。


  夏擎生實在看不過去夏秀敏的這種往自己頭上抹黑的做法,剛想開口解釋什麽,卻被夏秀敏攔住,搶先一步道:大夫醫術十分高超,這樣吧,我最近也感覺身子不爽,不如借此機會您給瞧瞧?


  那大夫也是個精的,雖然他不認識這個眼生的女子,但是瞧著她還敢攔住侯爺說話肯定是個有身份的,自然想要巴結,於是道:願意效勞。


  說著擱上塊帕子給夏秀敏診了診脈。


  小姐氣血有些虛,但並無大礙,飲食調整一些做適當的進補就可。那大夫說道。


  夏秀敏假意揉了揉眉心懊惱道:體虛?莫非我也同祖母一般?被這府裏的大小姐克到了?


  這大夫原本是被陶玉然塞了銀子來說傳說中的夏大小姐壞話的,自然熱鬧不嫌事大越誇張越好,於是趁機道:並不是沒這個可能。


  夏秀敏抽回自己的手,眼睛略微眯起來,笑的有些危險:大夫您這麽神,不如去當算卦先生得了,我看你玄學修的比醫術精啊!

  大夫被夏秀敏突然變臉整的愣住:此言……


  不瞞您說,這侯府的大小姐,不祥之人就是我。倒是不知我自己是怎麽克了我自己。夏秀敏一字一頓道。


  待看著那大夫的臉色刷白起來,她滿意的笑了笑,轉頭對著夏擎生道:父親,難道您就是讓這等庸醫來給祖母看病的嗎?


  草民……草民……那大夫囁喏了一陣,最終跪到地上求饒起來。


  夏秀敏冷眼看著身子抖得篩糠似的庸醫,厲聲道:說,你是被什麽人指使,竟敢汙蔑本小姐!


  那大夫被夏秀敏的氣勢嚇到,心虛的更厲害了。嘴唇抖動著剛要說什麽,就見門口閃來一個婀娜的身影。


  父親,這是怎麽了。劉大夫,您跪在地上做什麽。說話的聲音十分清婉,帶著些訝異。


  夏秀敏看著緩緩踱步走來的清秀女子,看著那與自己相仿的眉眼,心裏冷笑道,夏瑾樂,你來的倒是時候。


  瑾樂,你來做什麽?夏擎生皺了皺眉,他有些煩躁。這兩個女兒像是商量了好的往這邊來,這讓他覺得有些怪異,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夏瑾樂朝著夏擎生微微福身恭順有禮:女兒聽說祖母又病倒了,實在擔心就過來了。說完這句話,她才看了一眼夏秀敏,仿佛剛剛才發現她一樣,揚聲道:呀,秀敏姐姐也出來了,身子好點了麽?上次聽說你被打的很重,我還說要去探望你呢,結果一直忙得沒有時間去。


  說完老夫人病倒就強調她的存在,夏秀敏怎麽會猜不到這女人打的什麽心思,卻根本沒予理會,也懶得理會她技巧拙劣的客套。


  她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陳大夫,挑眉道:劉大夫,我現在甚至可以懷疑老夫人就是被你毒害的,你若不想死,就趕緊交代到底是誰指使你嫁禍我的!

  我……劉大夫猶豫了一下,神色複雜的看了夏瑾樂一眼。


  夏瑾樂見狀立刻掩住嘴驚呼起來:天啊,劉大夫你竟……竟毒害祖母。


  她搖搖頭:枉我與母親為了感激你醫治祖母昨日還去你家裏接濟你那老母親和幼女,你怎能如此踐踏我們的信任!


  說完,夏瑾樂甚至要聲情並茂的流下失望的眼淚。


  夏秀敏被她的矯情措辭整的渾身不自在,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這夏瑾樂要壞事!

  果然,那劉大夫見狀立刻在地上連連磕頭:草民該死,草民醫術不精為了掙口飯錢才來這裏胡說八道,侯爺夏大小姐,草民一時財迷心竅才來胡言亂語的。並無人指使,也沒想毒害老夫人。


  夏秀敏見狀,直接朝那個劉陳大夫踹了一腳,斜睨著還在一旁傷心的夏瑾樂,心中萬分氣憤。


  剛剛這草包明明就要招供了,沒想到夏瑾樂來摻和了一腳,她那套說辭明明是變著法的威脅陳大夫,看來這毒真跟陶玉然母女脫不了幹係了。


  諒你也不敢對老夫人下毒。來人啊,將這庸醫送去官府,告他坑蒙拐騙胡亂行醫!夏瑾樂倒是急著先將這陳大夫處置了,也愈發證明她的心虛。


  看來,這件事是要不了了之了?


  父親,當下之急是先救治祖母,還是趕緊請新的大夫來吧。夏瑾樂又道。


  夏擎生看著夏瑾樂,有些為難。


  這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但是夏瑾樂剛剛那一係列怪異的行為他也是看在眼裏的。那種不詳的預感似乎應驗了,然而他並不想對自己這個最為嬌寵的女兒做些什麽。


  父親……夏瑾樂見他不說話,有些嬌嗔的喊道。


  夏擎生最終歎了口氣,道:就依你說的,先請大夫吧。


  夏秀敏一看夏擎生竟然耳根子軟到這份兒上,隻覺恨鐵不成鋼,但現在她在侯府沒有說話的資格,自然不好強出頭:“父親,不如讓女兒先下一帖藥試著讓祖母醒過來。”


  “你?”夏擎生的眼神中充滿著輕視和狐疑。


  “女兒不用內服的藥,所以哪怕治不好祖母也不會有什麽膳食。父親若不信我,也可讓人先去請大夫。”夏秀敏說完這句話,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解毒的藥材也都比較簡單和常見,她直接在侯府放藥的地方就找齊了東西,大概一刻鍾之後她就拿著東西回到了養年苑。


  “秀敏,你就想用這一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治醒老夫人嗎?”夏擎生難以置信的看著夏秀敏手裏拿著的一把艾草一樣的幹枯植物道。


  “姐姐是不是麵壁思過思傻了。”夏瑾樂在一旁好笑道,她的眼底滿是看好戲的樣子,而一屋子的下人聞言也都竊竊私語起來,看得出態度嘲笑。


  夏秀敏卻根本不理他們,直接將這些藥材裝進了罐子裏點燃,靠近老夫人的口鼻,然後從衣襟裏拿出一排針灸用的針,對著老婦人的某個穴位刺了進去。


  半晌之後,老夫人的手竟真奇跡般的彎曲了幾下。


  夏秀敏鬆了口氣,講針拔出來收好,拍了拍衣襟站起來:“不到半刻鍾,祖母就會醒過來。”


  眾人一看夏秀敏似乎真有兩下子,於是都收齊看戲的心盯著老夫人,片刻之後,有人驚呼道:“快看,老夫人睜眼了!”


  此言一出,夏擎生等人立刻湊了進去,夏秀敏則坐到桌子邊上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怎料半晌後老夫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那孽障呢,你快將那孽障趕出去,絕對不許她進家門!”


  老夫人是吼著說出來,語氣咬牙。


  眾人不約而同的扭頭看了看夏秀敏的反應,卻發現她的臉上沒有半分激動和委屈,隻是定定的看著茶盅,甚至都沒開口解釋。


  最後還是夏擎生看不下去,道:“母親,您醒過來就是因為秀敏啊,您不要再這麽說了。”


  老夫人一聽這話,一下子愣住了。


  夏秀敏抓緊這個靜默的機會,起身高聲道:“既然祖母已醒,那孫女就先走了。”最後她還別有深意的道:“也算是避嫌,祖母千萬保重好身子。”


  一直走回從前的住處,夏秀敏麵上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很好,從此刻開始,我失去的,統統都會拿回來!

  天色漸晚,夏秀敏吃完小廚房做的飯之後準備早早的歇息,卻被養年苑的心兒吵醒。


  “大小姐,老夫人請您去一趟。”頓了頓,像是唯恐夏秀敏會不願意一樣還特意道:“老夫人說要與你說些體己話的。”


  心兒是老夫人的貼身丫頭,她親自來傳話也證明了夏秀敏下午那些小心思的效果不錯。


  從克損自己的罪人,變成醫治了自己卻反而被自己說話傷到的委屈孫女,老夫人這是愧疚了。


  夏秀敏稍微收拾了一下,便隨同去了養年苑。


  老夫人坐在軟榻上,閉著眼睛眉目滿是疲累,看得出她臉色依舊不好,那毒素依舊在她體內發揮著作用。


  “孫女給祖母請安。”夏秀敏禮數周全,才初回侯府,她自然是不能怠慢。


  老夫人睜眼看著恭順萬分的夏秀敏,臉上有些不自在,溫和道:“快坐下吧。心兒,看茶!”


  夏秀敏順從的坐到老夫人邊上,輕聲道:“祖母可好些了?”


  老夫人聞言靜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抓住夏秀敏的手:“秀敏,下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頓了頓,語氣有些哽咽:“這些日子多來都委屈你了。”


  夏秀敏麵上淡然如水:“無妨,隻要祖母的病能好起來便好。”


  老夫人一看夏秀敏竟然一點也不埋怨,臉上攸然淌下淚痕:“我想了一下午,終究覺得對你不住,沒想到你還能這樣大度,秀敏,是祖母從前錯將珍珠作魚目了。”


  夏秀敏臉上半分感動都沒,慢慢喝了口心兒奉的茶,剛想說話,卻猛然感覺到有什麽不對。


  “祖母,您這裏用的是什麽茶。”夏秀敏略微蹙著眉頭。


  老夫人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喝的一直都是羊岩勾青,有什麽問題嗎?”


  夏秀敏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羊岩勾青?不對,她喝出來的可不止這個味道,不過老夫人似乎沒有察覺。


  夏秀敏在父親的指導中嚐過很多毒草,對這種東西比一般人敏感,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道:“可以給我看看你們煮茶倒茶的工具嗎?”


  她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所有工具,卻並無發現,她命人用單一變量的方式煮出了許多碗茶,終於在用單獨換了茶壺的茶中喝出了一般羊岩勾青的味道。


  夏秀敏眼前一亮,是了,問題就出在這裏。


  “祖母,這茶壺是別人送給你的嗎?”夏秀敏道。


  老夫人麵上一震:“你怎麽知道。”她看著做工精細的紫砂茶壺,道:“這是兩個月前玉然花重金差人為我定做的。”


  夏秀敏心中已經摸透了七八分,確認道:“祖母,你一直都用它喝茶水的嗎?”


  “我好飲茶,這紫砂壺做工精巧深得我心,自從送回來我一直都在用。”老夫人這時也明白過來什麽,反問道:“你是覺得……”


  “兩個月前,送過來之後沒多久祖母便患病了?”夏秀敏臉上一抹嘲諷的笑容:“術士批我命格不詳也是在那時?”


  如此,所有的事情便也都說得通了,她看向也恍然大悟的老夫人,笑起來:“祖母,這是有人拿你當刀使呢。”


  “玄學一說,本來就是子虛烏有之物,利用的是人的心理,當初祖母患病,又恰逢術士批我命格,大有擾亂視聽之效,而今天我剛踏入祖母的院子,祖母的病情就飛速惡化,若不是我學了醫術治醒了您,恐怕真就坐實了我克損家人的罪名了。”夏秀敏說到這裏,語氣有些憂愁和委屈。


  老夫人聞言,雖然也覺得夏秀敏說的句句在理,但仍有些猶豫,畢竟陶玉然平素對她恭敬有加說話辦事也很會討她歡心,一下子說是陶玉然給自己下的毒,她到底不能立刻接受。


  夏秀敏也明白,並沒有一味強調,隻是道:“祖母,這件事一定大有文章。我不會沒有證據胡亂定論。但是祖母……”


  夏秀敏眼神堅定的看著老夫人,一字一頓道:“若是真有人故意而為,那麽我希望您能給予我應有的清白。”


  老夫人拍著夏秀敏的手背,眼中滿是慈愛:“秀敏,你放心,祖母雖然老了,但眼睛還不瞎,心也不糊塗。”


  夏秀敏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雖說老夫人現在是對自己有了好感,但說不準有多深,她還是不能輕舉妄動。


  這件事無疑是個好跳板,若能讓老夫人切實了解到陶玉然的真實麵目,那麽她就能徹底得到老夫人這個定國侯府最大的依仗,也能同時消除最大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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