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夏秀敏再看了一眼床頭的歲夕，她真的是一個命運多舛的女人，不管到死怎樣，但到底，也是她很喜歡的女子，畢竟這天下，和自己經曆相似的人實為少之又少，她不想讓這個人就這麽輕易的離開。
夏秀敏從房間裏的窗子後麵爬了出去。外邊的冷風一下刮進了自己的身子裏，就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想念裴羽了，再一看麵前這如羽毛一般的大雪，她真的很想抱抱他。
“羽兒！”夏秀敏在嘴角不由自主的呢喃了一下，要等娘親。
再一看這天地之間，夏秀敏的眼神變得毅然決然的堅定，有些路，是很艱險，但是她必須要去走。
西子昱和裴寒去找過那人，都沒有用，但是，她還沒有試試，如果可以，她一定要去試試。
後門的雪地上，印著夏秀敏一人深深淺淺的腳印，她雖然不知道那人現在的方位，但是從內心深處，都會覺得，隻要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那人去能出現一般。
諾達的皇宮，變得異常的死寂，因為太多人的病重，整個西周皇室都變得清冷的淒慘，所以擺在夏秀敏麵前的這條路，就不像是她第一次來西周宮殿時那般華貴和輕快，已經是完全的冰冷。
夏秀敏挪著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她的透視點，允許她能看到站在自己最前方的那一處，有一個黑點，那是眼睛能看到的最遠的地方，夏秀敏沒有害怕，也沒有焦急，就是走，雪花打在她的睫毛上，護球上，她都不在乎，表情似乎在那一刻被凍住了一般，然而她根本不會去再想其他的事情。
“好久不見了！”裴祺站在雪地裏，他和夏秀敏一樣，身上已經落滿了雪花，似乎已經在那裏等了很久了，也是料到了夏秀敏就一定會來找自己的。
“恩，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夏秀敏很是諷刺的開口，其實他們並不算很久不見，前幾日，裴祺就已經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西周天下非他莫屬了。那個時候，他就是那麽自信，夏秀敏也料到他定然是用了極為卑鄙的手段，現在也不過幾日，那人當初的預言，就兌現了一半，西周天下被他弄得民不聊生。西周皇室也被這人攪的雞犬不寧。
“怎麽。我說過的，這裏是屬於我的，這天下的土地，都是我的！”裴祺的表情陰鶩了很多，他接下來又要說的話，更是讓夏秀敏聽著可笑：“你也是屬於我的！”
這個邏輯，夏秀敏真的很不屑。
“這裏是你用了最卑鄙的手段奪去的，就算這西周未來真的變成你裴祺的了，但是，人心怎麽可能會隨了你？”
“我沒有想要得到過你的心，我已經死心了。”裴祺的語氣非常的冰冷。簡直可以和現在的天氣相媲美。
“哦？”夏秀敏嘲諷的一笑。
“我要得到的，是你的人。還記得那次狩獵的時候我說過的話嗎？我要讓你將來成為千古被唾棄的女人，要你在我的身下。”
“你夠了！”夏秀敏憤怒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怎麽說，他都是北趙的九五之尊，對付女人，用不著這麽汙穢的言論。
“怎麽，這就害怕了？你要記得，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自己不要的，你偏要和裴寒一起，顛沛流離，每一次和你的相遇，我都會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是你自己放棄自己的，現在害怕我說了？”裴祺的表情有些嗜血的恐怖，不等夏秀敏往他的跟前走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慢慢的移動著自己的身子走到夏秀敏跟前，很久，沒有和這個人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過了，夏秀敏能夠看到的，是那人眼底一望無盡的深淵，猜不透，但容易陷入。
“放手吧，裴祺，你隻看到了自己的利益，可是，這天下從來都是邪不勝正的。不管你信不信，就算這裏變成了你的領地，又如何，一定還會被正義所擊敗的。而你，到時候才是真的孤立無援。”
“哈？邪不勝正？那你告訴我，什麽是正？”裴祺用著極為耐人尋味的眼光看著夏秀敏，好像她在跟自己開著一個天大的玩笑。
“你所使用的這種卑鄙的手段，裴祺，放手吧！”夏秀敏和他的距離那麽近，可是兩人的身體始終沒有碰觸，隻是臉，還有眼神。
裴祺慢慢的縮回了自己的脖子，他的雙手背握在身後，似乎現在，他並不想碰夏秀敏一下。因為現在，這個人還沒有完全的是屬於自己的，一旦這裏的領土全部變成了他的，那麽到時候，夏秀敏也會變成他的了。
“你還是太單純了秀敏，這自古以來，能夠坐上皇位的人，哪個不是陰險狠毒的？你以為我很喜歡這樣的自己嗎？你以為這皇帝都是一個外人看起來的謙謙君子嗎？或者你以為，像是裴寒那種溫潤如水心懷天下沒有手段的人才是這君主的不二人選？”他的眼神飄蕩的是絲毫的不屑和諷刺。
“那麽你就大錯特錯了。這天地之間的皇帝，一定是凶狠的，不擇手段的，卑鄙的。當你所處在一個位置的時候，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原來自己可以殘暴狠戾到如此地步。這是身不由己的事實，你想為裴寒爭取什麽難道我還不清楚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站在了我的位置上，心性就真的一成不變嗎？還如現在這般對你從一而終嗎？”裴祺的嘴角慢慢的勾了起來，因為有一瞬間，他似乎看到夏秀敏眼裏的恍惚。
“他是怎樣的人，我一定比你了解！”夏秀敏歡回過神來，又對上了那人的眼睛。
“對，他是不爭不搶的人，他是好人，隻有我，隻有我是壞人，所以不管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都會覺得我很壞，你都會覺得我做什麽都不對，因為你的眼裏，隻有裴寒。”裴祺的憤怒，是夏秀敏從未有見過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裴祺的心底，竟然是這麽想自己的。
“我愛他，自然是相信他的一切，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對啊，現在她很幸福，就算這世道已經很亂，她也和裴寒在外流浪，可是，他們有了裴羽。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就很幸福。
“相信？”裴祺驚訝的看著夏秀敏，他的心底微微的動搖了一下，從來，站在他的位置上，都是擺滿了算計，根本不會去談論相信這個詞語，而這個詞，在他自己的印象中，已經模糊了十幾年。
“我曾經總是騙自己，有一天，等我贏了這天下，你一定會跟我在一起的。可是現在，我發現欺騙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你愛他，不愛我。這是一個多麽殘酷的真相。”
裴祺的告白，給本就寒意的冬季帶來的是更多的冰霜，夏秀敏從未覺得，這樣的話說出來，不會讓人覺得溫暖，反而是一種意外的淒涼。
“所以，我不會再騙自己了，可是，讓我放手的話，我也不會甘心。”裴祺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
“你到底想要怎樣？”夏秀敏來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給歲夕討一個解藥，天下蒼生如何，那不是她能管的。西周的皇族是否會滅亡。也不是她一下就能解決的，她想要做的，無非就是救治那個自己還算在乎的人。
“到底怎樣你才會交出歲夕身上毒的解藥？”夏秀敏直言，她不想再和這個人廢話了，因為歲夕等不及了。
“我也隻有一個條件，就是讓西子昱交出西周版圖。我不想再耗下去了。沒有任何意義，原本，如果你和我在一起，這些我都是可以放手的。不過我現在發現了更有趣的事情，那就是等這裏全部屬於我的時候，你同樣也是屬於我的。”裴祺說出口的話，是那麽絕望，給了夏秀敏從未有過的絕望。
因為，他在麵對這個問題的同時，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隻是現在把這些全盤算計給一一數落出來，現在連夏秀敏，都也在他的棋盤中被算計著。
“她是你妹妹，你就這麽忍心看著她生不如死？”沒辦法了。這是夏秀敏最後能挽留的機會。
“妹妹？”裴祺微微一笑“你以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夏秀敏微微一愣，怎麽，裴祺知道些什麽。
“那個女人，就算真的是我的妹妹又如何？我父皇的孩子多的去了，她隻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她的母妃，本就身份低微，還給父皇生下了歲夕，她的出生就是一個悲劇，是我救了她。如果不讓她作為聯姻的公主，她這一輩子，也就死在了無人問津的北趙後宮。”
裴祺淡漠的說，完全不像是談及一個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其實，站在他的位置上，親情卻是不是想象中那麽重要。
“裴祺，走到如今，看來你是不會再交出解藥了。那麽，我也就奉勸你一句，不管天下的皇帝是不是都如此的狠毒，但你用了最卑鄙的手法奪得的天下，絕對不會有什麽好的下場。”夏秀敏的表情，是在寒冬中滴血的梅花一樣，臉上有著因為憤怒而熏染的一道紅暈，意外的，比起往日裏她蒼白的臉色，好看了一些。
裴祺隻是輕笑，然後變得很張狂，他在等，等著收割這一片江山。
“你覺得，我走到了這一步還能有什麽退路？”裴祺突然問道，可是語氣卻是那麽悲傷，一點兒都不像這之前的他給人的感覺。
“你覺得，如果我放手了，西子昱會饒了我嗎？你和裴寒不會繼續想要奪權嗎？上官洪圖那個老狐狸，就變成了忠臣了嗎？不可能，這一切，已經回不去了。已經太晚了，秀敏，隻有我對你的愛，還在。”
夏秀敏微微的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非常的滑稽，愛，愛一個人就是要毀了他的一切，然後和你在一起，這就是愛嗎？如果這叫愛，那麽這種毀滅意義上的愛，她真的要不起。
“你瞧瞧，現在你不說話了，那就是默認了我所說的一切，自然是和裴寒還有西子昱聯手來對付我嘍？那我又何必稱為卑鄙呢？隻是提前進行反擊罷了。”裴祺像是給夏秀敏上了一課一般，其實他說的也對，每個人的立場不一樣，所感受到的東西和遇到的事情就不會一樣。
“不管如何，裴寒從來都沒有想要殺了你，他從來都是在意你們兄弟之間的這份難能可貴的感情的。”夏秀敏想到曾經一度，裴寒都有些排斥去麵對裴祺，這難道不是因為在他心底，這個人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哥哥嗎？她知道，她都知道，裴寒雖然不說，但是對於裴祺，他的內心還是保留很多感情的。
“沒有想過？我看你還真的不了解你的丈夫，為了奪得北趙的天下，他一定是想盡渾身解數的去使用手段。我從未相信過裴寒對我還有感情。”裴祺的聲音，高傲而孤冷。夏秀敏像是第一感覺到，這個人是如此的悲哀，他真的連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連自己一同長大的弟弟，他都在用自己的觀點去揣測去懷疑。
“你果然是皇帝做的太久了，已經忘記了一切本真的東西，如果人人在皇位上都變成了你這個樣子，那麽我真的會為那個人感到可悲，會為那個王朝感到心痛。”夏秀敏的聲音，帶了一點點的哭泣在裏邊，但是她沒有哭，她不至於在裴祺麵前哭。
“這點你真的不用擔心。不到我死的那一刻，我就一直是皇帝。”是啊，萬人敬仰千人叩拜，他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讓他做別的事情，還真是有些為難這個人了。
“你走吧！”裴祺突然冷聲的開口：“我現在還不想看到你，你知道為什麽嗎？”
夏秀敏微微的抬了一下頭。
“我就是想要讓你看到，在接下來的幾天之內，這裏的一切都會瓦解，這個王朝期數已經，是該改朝換代了，到時候，我把上官洪圖拿出來，他也不會好死，我要你親眼看到你所愛的人，死在這場逐鹿中，或許到時候，你就會體會到什麽叫痛不欲生。歲夕的今天，隻是一個開始，”裴祺的臉上又換回了之情的狠戾，夏秀敏就算再怎麽強大，看到那樣的嗜血的表情，也是有些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