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可是昭告當時並沒有說清楚皇帝為何要廣納賢醫,隻是說,若他滿意,那麽這個幸運者就會有很多吸引人的待遇。現在看來,到這兒的大多數,都是為了黃金萬兩吧。


  他們是第七組,夏秀敏意外的發現,前邊進去的六個組,卻沒見到一個人出來,醫館和皇上的禦書房很近,雖然初審隻是平日裏比較有名望的孫禦醫,但到底說了算的,還是皇上。


  夏秀敏他們被帶到了醫館的最裏側,這裏有數不清的熬藥爐子和砂鍋,房子裏充滿了草藥味,周圍觸手可及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藥草,夏秀敏沒想過,這就是皇室的製藥房,然而她也算是頭一次見這麽大的地方用來製藥。


  同行一組的很多人也像是被這場合驚呆住了,不覺感歎這不愧是皇室,原來可以這麽專業,大家也都算行醫之人。自然對專業上的東西無比的欣喜。


  但夏秀敏就更不明白了,他西子昱的病就這麽拖著不成?難道本來是簡單的解藥還真變成了提拔人才的考試?


  暗暗諷刺了一下,但表情也隨著領頭禦醫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那人讓身邊的藥童端來了十隻茶杯,小而精致,顏色是淡淡的品紅,禦醫看著各位很是意味深長,眼神還有些得意。


  “皇上選賢舉能,今日由老夫做為第一個審核官,現在,拿起你們眼前的杯子,然後喝掉它。”禦醫的眼神裏似乎有一瞬間的皎潔飄過,夏秀敏還沒張口,就聞出了這杯水裏有毒。


  她想要拒絕,可是禦醫一直盯著自己,甚至要把她看穿了一樣,直到她的杯子喝空了,那人才咧咧嘴,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人們。


  “或許你們已經猜到了,而我也不想有所隱瞞,剛剛喝下去的水,有毒。現在你們自行解毒,如果成功的人,我會帶你們去麵見聖上。”


  人們驚恐的麵麵相覷,夏秀敏隻是把頭微微的朝周圍看了看,年齡最大的大夫已經變得極其煩躁,甚至要破口大罵的姿勢。還有些人開始抱怨自己為何來這,悔意在心頭泛濫。


  每個人所中的毒其實都是一樣的,正是夏秀敏給宇文芙蓉骨灰罐子上塗抹的毒藥。其實想要把這種毒藥擴散開來並不是什麽難事,隻要發現是因為宇文芙蓉的罐子上有毒,那麽就能猜出毒源所在的地方。


  這個人如此費盡心思的找給宇文芙蓉骨灰罐子上下藥的人,其實也算稍作苦心了。


  因為頭一次赤焰的偷襲,夏秀敏把那個罐子放到了一個很隱蔽的地方,隻有她和裴寒才知道,然而那個地方也不在未府裏,所以那人肯定不會發現這個下毒的人,就是未府裏的人。


  但現在他又用了這一招,讓下毒的人解毒,不僅可以找到解藥,怕是。連她也會被抓住吧。


  夏秀敏的心緊緊的揪了一下,這樣城府的男人,和裴祺一樣,都是做皇帝的不二人選。


  然而,這是夏秀敏自己煉製的毒藥,也就是說,隻有她能解毒,其他人,不過是來陪葬送死的炮灰。


  雖然她並不是那種心懷天下的女人,但對於濫殺無辜的君王,倒也真的很鄙視,誰的命就不值錢了,難道隻有皇帝的命才叫命不成?

  周圍的人,體質弱一點的,已經開始了反應,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抽搐,好像隨時都會斃命一樣,還有身子稍微硬朗一點的人,看情況還能堅持一會兒,但夏秀敏知道,就算內力再怎麽好,這毒也扛不住兩天。而且一般行醫的人,都不會出幾個武林高手。內力深厚的,都是像赤焰那種整天沒事的人所適用的。


  其實,這幅毒的解藥,就是她的血,所以才說,天下之大,隻有她能解開,也隻有她有解藥。


  孫禦醫看著麵前各樣反應的人,然後使了一個眼色,周圍的藥童就把那些快要不行的人帶了下去,夏秀敏看著都有些後悔了,她的血直接能化解開體內的毒,所以她就算什麽也不做,都會被孫禦醫視為重點對象。可是這樣也就暴露自己了,這周圍哪個不是醫學奇才,她就算要裝著體內還有毒,也會被看穿吧。而且,一旦她顯示出因為毒藥而帶來的柔弱,一定會被孫禦醫拖出去的,到底是哪還不得而知,但剛才進去的六個組,還沒見一個人出來就是不好的跡象了。


  對於西子昱用的這招,夏秀敏實在有些招架不住她是真的忽視了那個男人如此深藏不露的城府,他能夠拖得住時間,甚至用性命開玩笑,不就是為了把她揪出來嗎?

  “你表現的不錯嘛!”禦醫笑的很有深意,看著夏秀敏卻在心裏發毛:“你們兩個,算是現在七個組裏最優秀的兩個人了,不過最後得到皇上恩寵的必然隻有一人,現在後邊還有三個組,若他們再出幾個,我就會從你們中再選擇!”禦醫揚了揚頭。


  夏秀敏把頭轉向一側,發現那個穿白衣的男人也是沒有任何變化的站在原地,他的表情很清冷,夏秀敏卻好奇的異常,他怎麽就會沒事呢?

  “現在你們可以回家了,到時候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二位。”孫禦醫突然遣散了兩位,夏秀敏完全摸不清那個男人是如何出牌的。


  回到未府,剛好過去了三個時辰,算是夏秀敏和裴寒約定的事情完滿的結束了。


  裴寒馬上伸出胳膊要給夏秀敏捶捶,然後問道:“怎麽樣?”


  “估計還要再去,不過這個西子昱還真是奇怪了,他明明就有毒在身,卻能這麽猖獗,你知道嗎?今天雖然放了皇榜,可是大多數人都是去給他陪葬的!”夏秀敏咬了咬嘴唇,這男人確實很凶險,招招都在意料之外,殺她個措手不及。


  “你是說,他把你們召進宮,然後對你們不擇手段?”裴寒算是理解的很透徹,夏秀敏點點頭。


  “他讓我們一起服毒,而那個毒藥,就是宇文芙蓉骨灰罐子上我下的毒。他很細心,發現了罐子上的毒,還把它們分配成很多份,甚至讓宮廷裏的禦醫照我的方子配製,然後給前來行醫的人喝,誰若能解毒,就正中那人下懷!”夏秀敏不痛不癢的說道,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


  “可是,你不是說,翠玉坊的老鴇已經把你奪走骨灰罐子的事情散步的世人皆知了嗎?那他直接找你不就得了?為何還要如此大動幹戈?”裴寒看著夏秀敏好看的眸子,那裏永遠都有他猜不出的機靈。


  “可是我忽視了一件事情,我在老鴇麵前,並不是用了最真實的名字,所以他翻遍西周,若用名字來找我,怕也是無力掙紮。”夏秀敏當時也好奇,不過後來再一想就能理解西子昱為何這麽做了。


  老鴇和她之間,從來都沒有用真實的身份聊過什麽,她也用了各種假的名字遊走在西周,想來確實很難找到她。


  “原來如此,那你打算怎麽辦?”裴寒看著夏秀敏,她篤定的表情突然讓他有些放心,那樣的神色好像在說,就是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什麽事情。


  “去救他!”夏秀敏平靜道,她知道,若出手救了那人,無疑是在暴露自己,可是,她也想要借助那人的身份和實力,這是裴寒現在最需要的東西,一旦裴祺再次突襲他們,那麽也好有個防身的備軍。


  “救他,不就是在告訴他,是你下的毒?”裴寒問。


  “對,我當初下毒的時候,其實沒想過那麽多,更不會料到是他偷走了芙蓉的骨灰。他昭告天下人,我肯定沒有料到,但我下毒的時候,就沒有害怕過有人會回來找我,現在也都無所謂了。”夏秀敏思索,眉頭舒展開來。


  她才不會害怕什麽,而且,那個西子昱這麽大費周章的尋到她,一定不會輕易要了她的命,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裴寒拿她沒辦法,那人認定的事情,你又有什麽思想去左右呢?


  “什麽時候還要進宮?”裴寒低了聲音,不難聽出來,還是帶了一些焦慮在裏麵的。


  “應該明日吧,反正他再怎麽拖著,也活不過兩日了。今天是第一天,所以我知道他就要行動了!”好看的手相互掰著,裴寒看著她都很心疼,因為很多事情,的確沒有夏秀敏想的那麽容易。


  “那你先洗澡吧,完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會在宮外接應你的,一旦發生了什麽事情,不要逞強。你知道,若沒了你,生活對於我的意義。”


  最後,他的表情有些悲傷的在她額頭吻了吻,然後才放開了夏秀敏的身子,水已經燒好了,現在就等著夏秀敏去好好洗洗。


  夏秀敏把整個身子都泡在了水裏,盡情的釋放著這一天的疲憊,最後自己竟然躺在浴室邊緣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是裴寒在給她擦著身子。


  “頭發不幹就睡覺了?秀敏,不可以!”他很細心,以至於夏秀敏總覺得很安心。裴寒真的是一個很細膩的人,她有些無力的笑了笑。


  不過也算是夏秀敏偶爾的享受吧,被裴寒這樣照夏的感覺特別溫馨。


  再次閉上眼睛睡了過去,裴寒看她那麽累,也不想再打擾了,畢竟明天還有一仗,他必須在宮外和夏秀敏裏應外合,皇宮不是街市,這次夏秀敏被盯上了,所以很難明天不會發生什麽。


  “秀敏!”他溫柔的叫道,即使知道那人根本聽不見他的話,但還是堅持著說:“秀敏,你為我做的太多了!以後,讓我來照夏你!”慢慢低下頭,咀嚼著她粉嫩的唇瓣,夏秀敏仍然疲憊的沉睡著,沒有一絲回應可言。


  “睡吧,我知道你很累了!”裴寒把被子也往自己身邊拉了拉,然後才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剛剛亮,夏秀敏就聽到門口下人報備的聲音,當初自己填寫名字和身份時,就用了未府的地址,要進宮,當然不能隻是江湖上那些登徒浪子,必然要知根知底的詳細身份信息。


  “姑娘,宮裏頭有人來咱們府上,找一個叫明夜的公子,可是,我翻遍了整個未府,都不見這個人。這可如何是好,若交不出人來,皇上,一定會怪罪下來的!”下人怯懦的說道,想等著夏秀敏好支出什麽招來。


  “怕什麽,不就是個人嘛!給他便是嘍!你去傳,就說明夜馬上會到!”明夜是自己當時起的名字,不管如何,都不能讓她用自己的名字吧!


  “是,是!”對於夏秀敏一臉訓斥的態度,剛才哆嗦的下人反而變得更加安心起來。夏秀敏麵對宮裏傳進來的消息,根本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這隻能說明,她真的什麽也不怕,甚至,可以擺平這件事情。


  下人退去,夏秀敏很快的收拾了自己,換上了一身男裝,越來越讓人著迷。


  她往前廳走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裴寒,他端了一碗粥給夏秀敏,想讓她先喝點東西舒服一下,但夏秀敏這回卻不見得多麽領情,她知道西子昱派來的侍衛在前廳,沒有什麽時間可以再浪費了。


  裴寒有些失望,似乎他真的很想讓夏秀敏喝了這碗粥,或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到了前廳,來接夏秀敏的是一個老太監,他的身旁左右站齊了各種護衛,每個人都不苟言笑,看上去有些氣派的威武。


  夏秀敏不知道是喜是悲,畢竟一如皇宮深似海,她從來沒有能力去估量未來發展的事情,所以這回,就算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讓事情如自己想象那樣順利進行,可還是有些糾結。


  裴寒也走了過來,他想要用最普通的方式和她告別,可夏秀敏穿了男兒裝,隻要兩人距離近一點,都會讓氣氛變得曖昧又尷尬,最後,裴寒索性給了她一個眼神,很堅定的看著她,好像是說,一定不要有事。


  夏秀敏點點頭,然後轉了身上了馬車。很華貴的馬車,層層的金沙帷幔掛在窗戶上,馬車裏幾乎都找不到一根多餘的木頭,實在修的漂亮。


  夏秀敏突然覺得,這馬車比北趙上官婉兒平日裏坐的那些,都好很多。


  那這一趟鴻門宴,自己去的也算值得。


  一路都很平順,夏秀敏以為自己到了,剛要俯身下車,才看見昨日那個白衣男子走了過來,他對著那老公公微微一笑,樣子好看的不能言喻,夏秀敏沒想到的是,他竟然住在和自己很近的地方,但以前卻沒怎麽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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