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琴聲有些悠揚而緩和,然而越是沉迷其中,越不想把自己拔出來,她的思念如涓涓的流水,如茶杯裏的茶葉,又如紫檀香爐裏嫋嫋的青煙,漫長,卻也抓不住。


  曲閉,夢醒。


  她帶著麵紗,靜靜的看著未離,然而他不就是裴寒嗎?為什麽連她都不認識了,一天天的記憶在被蠱蟲慢慢的啃噬,最後變成一個受蠱母控製的傀儡,一滴淚,什麽時候落了下來。


  未離看著夏秀敏,臉上的表情有些平靜,還有些不易察覺的哀傷。然而下一秒,他就把剛剛在一旁木樁上的劍拿到了手中,笑的有些破碎:“這樣就值五十萬?真不夠!”


  夏秀敏的心有種死寂的抽痛,哀默大於心死,這是她此刻的感受,裴寒為了一個青樓的女人,出了那麽高的價格來這裏,這是她無法理解的,然而他的話,更像是狠狠的給了她所作所為了一巴掌。


  夏秀敏想的深了,卻不料,一股涼意從臉上劃過,麵紗就這樣被那人挑開落在了地上。


  “果然是你!”未離的眼睛裏全部變成了失望,有一絲憤懣:“月兒告訴我,你去了青樓,我還不相信,你離開了未府,我還有些自責,你說過的話,我還以為是真的,可是啊,沒想到,你竟然就是西周翠玉坊的花魁?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


  未離的耳根已經變得很紅很紅,他的憤憤讓夏秀敏第一次覺得可怕,從未見過裴寒這樣對她,就算是生氣,那人也隻會冷戰,可現在挑開關係對自己這麽惡言相向,讓她的心,很痛。


  “沒錯,這就是我,我說的話你不信,月兒說的話,你就信了?真是可笑,裴寒!你以前都不曾這樣對我的,我就是翠玉坊的招牌,怎麽了,出現在你的世界,就是生活太無聊了,現在不很好,你不也花了五十萬兩來見我?這就對了,以後見我,都要用錢!”


  因為憤怒和不甘,夏秀敏已經變得有些語無倫次,她沒想到,失憶的裴寒會這麽蠢,居然相信月兒的話,她是來了青樓,可也是穿著男人的衣服進來的,怎麽算也不是被嫖的那位,然而裴寒居然要相信那女人的話,真是造孽啊!

  “嗬!”未離嗜血一笑,表情更是多了一些殘酷,好像夏秀敏這次,真的把他的心傷到了,本來沒有記憶的大腦裏,突然好像多了一個女人的影子,那人生氣的臉,和眼前這人的重合,他的心,莫名的有些顫抖。


  “我花了那麽多,又不是來和你聊天的!”說完他就一個箭步的把夏秀敏的身子抱了起來,她的腰很細很細,身子又那麽輕,有些讓人憐惜,然而未離的動作卻毫無同情可言,一個用力就把她扔到了床榻上,香軟的被子被撩落的褶皺,夏秀敏的眼底全是淚。


  “裴寒,你混蛋!”


  可是那人已經開始寬衣解帶,臉上的情緒也變得很欠扁。


  “混蛋嗎?這不是你的分內事?欺騙了我,還罵我混蛋!”精壯的上身赤騾的暴露在夏秀敏的眼裏,這麽一看,他的身材確實很好。


  未離往床榻跟前走來,夏秀敏一直往床角裏縮,那人越來越撩人的麵孔和自己很近很近:“你不主動點嗎?我不想來硬的!”


  “那你去找月兒啊!”她也是隨口一說,卻不料有些激怒了眼前的男人。


  “我也不想和失憶的你一起,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小聲的嘀咕,未離聽的有些惱了。他勾起了夏秀敏的嘴角吻了上去,兩人斯磨了一陣,他才放開了那人,笑的很痞道:“好甜!”


  夏秀敏的臉一下紅了,感情這是在調戲自己啊。什麽時候她還要輪到別人來調戲了,這種事情上,怎麽說她也是要占上風的。


  夏秀敏的心裏還是很明了的,因為是她,才不會像別的女人那般故作欲拒還迎的姿勢,逗一下這個男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秀敏放下了所有的戒備,想玩?那姐姐陪你。


  未離察覺到身下的人明顯不再像最初那麽顫抖,而且越來越大膽的姿勢讓他的心裏更是一陣厭惡,這隻會坐實了月兒告訴自己的事情,夏秀敏從來都是一個青樓裏的花魁。


  夏秀敏笑的有些醉意了:“月兒還告訴你什麽了?不如一起告訴我吧,她的老底我都沒怎麽拆穿,這下倒好,先來栽贓我!”


  她的雙手勾著未離的脖子,笑的花枝亂顫,一點也不會生氣的樣子,腿還輕輕的勾著未離的腰部,姿勢很撩人。


  “你!”未離都有些笑不出來,眼前的女人,真的是女人中的極品,美得讓人快要窒息了,他不曾見過她的這一麵,身子有些緊繃起來,再怎麽說,他也是個男人。


  夏秀敏發現自己玩火玩的有些大了,笑的很是欠扁,好看的手指十指交叉在未離的脖子後麵,戒指的暗口已經精準的對上了他的動脈。


  “我就是這麽不自愛又喜歡騙你的女人,你不還是要拜倒在我的裙下嘛!”然後是蹭的一聲,戒指裏的銀針就這樣射了出來,未離吃痛的一叫,身上的力氣瞬時被夏秀敏給抽空了。


  “哎呀,我爹爹從小就告訴我,防人之心不可無,哈哈,今天就用上啦!”眼裏飄來一陣歡快,未離隻能睜著眼睛看著眼前女人不停的嘚瑟。


  夏秀敏的手輕輕的摸了摸他裸露在外的上身,順著那線條一直點火:“不過,我真的不想和沒有記憶的你做這種事情,怎麽說,我也是你的妻子,你也是我的丈夫,怎麽說,都不應該是帶著其他不清不明的感情來的。”


  未離的鼻翼裏有些難過的發出了悶悶的哼聲,可是聽了夏秀敏的話,眸光還是慢慢的淡了下去。


  “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他很不解,可是明明看著夏秀敏就好像以前認識一樣,甚至連有些莫名的心跳都會暴露了他一時的心情,他不想騙自己,他很在乎這個女人。


  夏秀敏剛剛還遊移的手變得有些安分了,畢竟他中毒了,她也不想為難。可是真的沒有力氣和他說話,每一句話,都像刀一樣,狠狠的紮在了她的心上,然而這些傷口,根本就沒有藥物可以治療。


  兩個人都有些沉默了。氣氛也變得有些詭異。


  “咚!”突然傳來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片的寂靜。未離的表情先是一驚,然後順著那聲音望了過去。


  宇文芙蓉慢慢的從床榻底下爬了起來,被夏秀敏卸掉了外衣的她隻剩下了簡單的肚兜和身下一個底褲,看著自己床榻上的兩個人,正要大叫,夏秀敏一個起身把她的嘴巴堵住了。


  “別叫!不然!”後邊的話也沒有說完,那人很是會意又驚恐的點點頭,夏秀敏才把自己的手鬆開。


  未離這回算是明白了,那個在床底下剛剛起身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宇文芙蓉,而自己,差點就把夏秀敏誤認為青樓女子了。


  他趕緊把衣服穿上,好讓畫麵不會那麽尷尬。


  宇文芙蓉驚訝的看著麵前的男女,以為自己走錯房間了,但再一看這整片的狼藉,又發現夏秀敏正穿著自己的衣服,才笑的很是深意:“公子確實救了我呢,小女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的!”


  夏秀敏想要解釋什麽,可宇文芙蓉卻很豁達:“既然是這樣,那我還是不要打擾你們二位的好,不如我先下去,成人之美,一直都是我最樂善好施的東西!”


  “慢著!”夏秀敏喊道,看一眼未離還不明狀態的有些迷惑,不禁攔住了宇文芙蓉要離開的步子:“事情並非姑娘想的那樣,我可否和你做一筆交易?”


  “哦?”宇文芙蓉的笑意更深了,和她做交易,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那人又看上了自己的什麽。


  “敢問姑娘這香爐裏點的東西,是不是叫流香草?”她問道。


  其實剛一進屋的時候就有些懷疑了,記得還是很小的時候,見過這種藥物,對於它的氣息,並不是那麽敏感,但這流香草,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能讓人產生幻覺,對於那些心靈痛苦的人來說,這絕對比世間最好的藥物管用。


  那是一種可以給頻臨死亡的人帶來希望的致幻劑,給人一個活下去的生機。同樣的道理,適合蠱母,給它產生一個幻境,最後招引到蠱蟲身邊。


  宇文芙蓉的身子已經病了很久了,她的身世更是謎一般,甚至動輒過皇室進行滿門抄斬這樣的死罪,她若要用流香草延續生命,倒是一個雖然極端卻不為過的方法。


  “我並不知道這是什麽,那香味好聞,便點了一些!”宇文芙蓉答得有些躲避,夏秀敏卻能抓住她眼裏流失的光彩。


  “你為什麽不想活下去,你明明可以自救的!”夏秀敏一語道破。


  如果宇文芙蓉不懂醫術,怎麽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衝破自己剛剛給她紮住的毒針,如果是普通人,睡上一天一夜都不是問題,可宇文芙蓉竟然這麽快就清醒過來,而她刻意避諱的談及這流香草,更是讓她堅信了那香爐裏燃燒的東西是什麽。


  未離的力氣還沒有恢複,就算他的內力很深厚,可若不懂醫術和毒術,夏秀敏給他的那點麻醉,還真是沒有辦法。


  靜靜的看著眼前兩個女人,但卻越來越覺得自己腦中突然多了很多閃回的記憶,比剛剛看到夏秀敏的時候,還要多了一些。


  “你有病在身,又懂醫術,為何不自救?”夏秀敏再次出口,她是打心底裏開始同情宇文芙蓉了,似乎能猜出原因,卻還想要她親自揭開那血淋淋的傷疤,的確,很殘忍。


  宇文芙蓉的臉上,一片死寂,比剛剛看到的人,還要蒼白:“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了,我的家人,被株連九族,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呢?”


  “今晚我是在這兒等一個人的,沒想到,他還是沒有來。現在,我真的沒有什麽力氣了,如果沒有流香草,怕是連這一天,我都挨不到了,嗬!”


  宇文芙蓉的鼻翼裏,多了一份滿是絕望的笑意,那麽哀傷:“他沒有來,連我最後一眼,都不想見嗎?”


  “不用那麽絕望的!”夏秀敏安慰道,如果那個紫衣男人正是宇文芙蓉等待的人,那麽她和裴寒,又一次剝奪了一個女人的幸福和希望,上一次是古墨。


  然而好像再說什麽也沒有意義了,宇文芙蓉更是沒有什麽血氣可言,對於生存的破滅,這一天卻又像注定了。


  “你還要和我做交易嗎?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甚至連活下去,都覺得很累了,你沒有必要和我做一些交易的,因為我,什麽都不缺。”她突然開口,看著夏秀敏,一陣清冷。


  夏秀敏的心裏輕輕一擰,她沒想到宇文芙蓉表麵妖冶的不可一方,但骨子裏,卻是這麽消極又生無可戀的人,和這種人談條件,真的很累。


  “你要找的那個人,我會幫你找到如何?”她試探性的開口,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不必了,沒有任何意義了,我也不想再自欺欺人!”宇文芙蓉笑的很是無奈,像是看破了這塵世一般,:“就算他來了,也沒有用!”


  夏秀敏的心底有些泄氣,到底她的家族犯了怎樣的錯誤,招惹到皇室株連九族,現在連心上人都這樣拒之門外,難道她的家仇,和那個人有關?


  “你想要流香草對嗎?”突然,宇文芙蓉問道,她的目光從夏秀敏的身上轉移到一旁未離穿戴整齊的青衣來:“不想這世間,還有這等姿色的男子,可越是長得好看的男人,心思就越多,你今日為了他做的事情,未必他日這人就會記在心上!”


  語言多的是攻擊性,可以看出,宇文芙蓉是受過傷的人,至於是不是她口中那個一直等著見麵的男人,夏秀敏就不得而知了。


  “不用一概而論,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最了解!”平靜的回答,對於裴寒,她永遠都是一百分的信任,就算別人說了什麽,也是別人認為的那樣。


  “你了解,怎麽會想到這個人願意花那麽多錢來青樓?”宇文芙蓉有些嘲諷的口氣,一副看盡天下男人醜惡的表情。


  未離沒有說話,是因為本身無力的他卻感覺到了明顯的疼痛,那種像地震般的壓迫在自己腦袋裏相互撞擊,他的額頭看是冒汗,總是覺得有一幕幕過往在腦中劃過,可是每一次要看清畫麵的代價,就是腦袋裏更尖銳的撞擊帶來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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