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老鴇說話很有底氣,夏秀敏不會生氣,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眾人都竊竊私語,“這花魁還沒選出來,先付錢的話,若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位姑娘,這錢豈不是白花了?”
“是啊,不過都是美人,怎麽選也不會吃虧的,畢竟那是花魁的頭一夜,想想就激動呢!”
人聲鼎沸,然而夏秀敏突然發現,有一個人,他坐的並不算很起眼,可是悠閑的握著手裏的玉珠,把玩的很是愜意。那人一襲淡紫色衣衫,形態舉止都散發了一種不同常人的貴氣。夏秀敏隻往他周圍瞥了幾眼,就明白此人定是非富即貴的。
他的周圍有著打扮毫不刻意的男子,但一看,那些人都像是在服侍主子一樣,紫衣男子的眼睛一直盯著台上的宇文芙蓉,好像那已經成為了自己囊中之物一樣。
夏秀敏的心裏有些明白了,不管今晚的花魁是誰,她都打算,要宇文芙蓉,那個男子明顯的侵掠性全給了宇文芙蓉,想必是在意那張麵紗下的絕色容顏吧。
投票有些激烈,眾人裏呼聲最高的還是宇文芙蓉,夏秀敏趁著老鴇沒有宣讀結果的時候,把她叫到身邊,雖然早就看到埋伏在周圍的那個強勁的對手,但她還是想要試試。
“媽媽剛剛說,我是目前出價最高的人,那麽是否可以和這宇文芙蓉見一麵的?”夏秀敏把自己的聲音壓的有些低,這樣更讓人不易察覺她女兒身的事實。
“這個,!”老鴇的臉色明顯的為難起來,看夏秀敏的眼睛裏盡是閃躲:“公子不知,就在剛剛,有一個公子又出了二十萬兩,硬是要買下芙蓉的第一夜,我這也是按規矩辦事的,公子,您若真的想要那芙蓉,可以再出個價錢。”
“媽媽,不如這樣,我隻是和她見一麵,我對那芙蓉的長相真的很好奇,見了她之後我便離開,也不打擾那個比我出價還要高的人來,如何?”眼裏飄來一絲小小的得意,她已經算計好了一切:“若你不答應,我就告訴他人,你的姑娘隻賣藝不賣身,有名無實的掛著第一夜的牌子在這裏欺騙群眾!”
“那,就照公子的說法來吧,我安排時間,不過,隻有一個時辰,希望公子和芙蓉交談甚歡後,能屆時離去。”老鴇的眼裏有些忐忑飄過。
宇文芙蓉,她太了解了,若那人說不賣身,就一定不會賣,想當初她也是經過三人的同意才自作主張的掛出第一夜的牌子,但告訴姑娘們的意思卻是和別人賭書潑茶那樣,更不會留下一人在此過夜。
被帶到了宇文芙蓉的房間,裏邊滿是火紅的青紗,沒有下人,甚至連宇文芙蓉的身影都有些抓不住。
夏秀敏正對麵的地方,是一個繡著鳳凰的屏風,看不見後邊的景色,屏風把所有的香閨之事都擋的嚴嚴實實,房間裏的布置倒是和宇文芙蓉的眉眼一般,有些撩人的心弦,還有撥動心底的迷幻。
老鴇已經離開了,隻給了夏秀敏一個時辰,談天說地倒是可以,但過夜肯定不行。
屏風後邊,被微弱的紅色燭火映照的窈窕身軀,就這樣雕刻在了屏風上。女子的倩影很是令人心迷,夏秀敏咳嗽了幾聲,她是女人,有什麽好怕的。
她往那屏風跟前走去,然而那上邊的人影感覺到有人過來,輕微的怔了一下,她慢慢的坐了下來,透過薄薄的屏風,夏秀敏似乎看見那人開始有撫琴之意。
她還不想打破這樣的寧靜,然而屏風後的那個女聲卻漸漸響起:“公子要一直躲在後麵嗎?”
宇文芙蓉的聲音,不是蜜兒那般聽上去都覺得很甜的味道,這樣的聲音,充滿了奇異的病態。
“眾人都知道芙蓉姑娘帶著麵紗不願見人,在下又何苦為難姑娘!”她的手輕輕的撫上了屏風上的鳳凰花紋,又覺得很是奇怪,這種象征身份地位的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青樓裏,
“你要見我,難道不是要看我長什麽樣子嗎?”有些冷漠的笑聲,帶著一點點驚訝,宇文芙蓉的身影很俏麗,甚至此時映在屏風上的臉,也不見得有一個麵紗給擋住。
夏秀敏把所有的思緒重新收了回來,她隻是想要多消磨一些時間而已,做這麽多,就是想要和紫衣男子有所交集,如果能夠利用那人進入西周皇室,找到流香草,裴寒的記憶就會一點一點恢複過來。
“敢問姑娘,你的樣貌,有多少人見過?如果每次以樣貌的隱蔽來奪人眼球,這也怕不是長久之計。”夏秀敏幽幽的開口,她沒有多麽好奇那人長什麽樣子,隻是衷意的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
上官芙蓉冷冷一笑:“你這人還真是奇怪,花了那麽多錢,想要看我,卻不見我,倒在這裏講了一堆道理,不過說來,我的樣貌除了媽媽,整個翠玉坊的人,都不曾見過。”
夏秀敏在屏風後的臉上慢慢的擠出了一個很濃情的笑意,這個答案她很滿意。
夏秀敏從屏風後漸漸走了過來,上官芙蓉的臉就這樣慢慢的映入了她的眼簾。眼前的女子,一襲紅衣,不再有任何的麵紗裝飾,清麗的麵容比起夏秀敏,隻少了幾分勾人的魅惑。
眼睛上有暈染開的紅色眼影,女人很美,美得讓夏秀敏都有些心碎。
“的確是讓人淪陷的女人!”夏秀敏佯裝了男人的樣子,有些調戲的看著靜坐在琴旁的宇文芙蓉,她的手很細很長,指骨很是分明,正摸著那把紫檀木做成的琴,雖然隻有一根琴弦,但宇文芙蓉一直保持了即將奏樂的動作。
夏秀敏的男裝扮相也算是魅惑眾生的,宇文芙蓉的笑意越來越深,隻是也越來越蒼白。
“公子也是好生俊俏!”她誇讚道,嘴角慢慢的抿著笑意,眼睛卻不曾半刻離開夏秀敏的身子。
夏秀敏順著宇文芙蓉的手勢坐了下來,對於眼前的女人,談不上什麽討厭。甚至很好奇她為何一直要蒙著麵紗,這麽絕色的容貌,根本不需要任何飾品掩蓋。
“公子為何不說話,還一直看著我?”宇文芙蓉問道,她把附在琴上的手挪到一邊,然後把一旁的香爐重新吹了開來,裏邊的香味有點讓人迷幻,然而夏秀敏卻很清楚。
“你有病在身?”她一語道破。在聽到宇文芙蓉的聲音時,她就能聽到她的氣息,是一種有些逞強佯裝而出的聲色,等到再看見她毫無生氣的臉時,本就醫術精湛的她,還不至於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宇文芙蓉很是驚訝,可是下一秒就微微一怔,:“公子,又是怎麽知道的?”
夏秀敏沒法解釋,這是醫者的天性,如果和別人談話這麽久,還看不出那人是否健康,那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沒想到我猜對了,不然,我幫你治病吧!”夏秀敏緩和道,她不想和一個病人爭執,沒有什麽意義。
“怕是,治不好了。”宇文芙蓉輕聲歎息,看著夏秀敏的眸色裏漸漸多了一層霧氣,讓人有些憐憫。
“那你為何在此當選花魁,這麽大的西周,你這樣出類拔萃的容貌,隨便一個人,都是在裙下折腰的,何必如此踐踏自己?”夏秀敏覺得她現在說的話有些男人了,然而是個男人就應該這麽說的,偽裝也是要用心的。
宇文芙蓉聽了這些話,對夏秀敏剛開始還有的戒備慢慢的放了下來,或許沒有想到這荒涼的人心裏,還有一個這樣對自己孜孜不倦教誨的男人,有些防備,在心底慢慢的脫落了。
“我爹爹,犯了欺君之罪,已經被株連九族了,我也是無處可逃,我並不是西周人,加上身上的病,這裏應該會度過餘生吧!”宇文芙蓉的笑意有些暗淡了,看著夏秀敏很無奈,她本身是充滿貴族的氣場,卻弄得現在這樣。
夏秀敏從來沒想到,在西周這樣讓人有些心寒的地方,她竟然能碰到一個身世淒楚的女子,她對自己毫無隱瞞的坦誠更是讓夏秀敏心底柔軟的地方起了一些生疼的感覺。
“你可知,我並不是今晚要來和你賭書潑茶的男人?”夏秀敏的表情突然陰測測起來,宇文芙蓉一驚:“那你是誰?”
“我是要救你的人!”決心了要給她治病,夏秀敏迅速的從戒指裏射出一個銀針來,宇文芙蓉就那樣昏了過去。
“沒事的,這個人,我來應付,我欠你的,一定會還給你。”抱著快要倒下去的宇文芙蓉,夏秀敏把她扶到床榻底下,然後迅速的換上了她的衣服,還有她的麵紗。
“公子,時辰到了!”是老鴇的聲音,夏秀敏換回女兒聲應和道:“那人走了,媽媽!”
老鴇在門外,也不知道和誰嘀咕著,又似乎在數錢,不一會兒,她就又帶著一個男人往屋裏走來,隔著屏風,夏秀敏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臉,隻是他身上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老鴇走了出去,不再有時間限製,帶著迷醉的笑意關上了門,夏秀敏蒙著麵紗學著宇文芙蓉的樣子。一動不動坐在那裏,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她正要開口,卻在下一秒,屏風刺啦一聲被一隻利劍劃開,這一回她真的有些呆住了,麵前的男子,冰冷的帶點煞氣,然而並不是那個一襲紫衣的男人,他穿的青色衣袍,是未離。
夏秀敏的詫異全部寫到了臉上,然而她的臉被麵紗擋的嚴嚴實實。心底莫名的多了一層驚恐之意,並不是害怕未離,而是,他怎麽會來這裏。
“宇文芙蓉?”未離的聲音,有些諷刺的韻味,他的利劍劃破了那道鳳凰雕飾的屏風,然後直直的插在了旁邊的木樁上,或許隻剩下一毫的差距,就能把夏秀敏的臉劃爛。
有些狠。
“這位公子是?”抬起了聲音,麵紗之下,原本的嗓音好像被掩埋了一般,有些讓人聽不出誰是誰,夏秀敏隻露出了一雙勾人的眼睛,並沒有像宇文芙蓉那樣精心的修飾了紫紅的眼影,可還是會讓人淪陷。
她的心裏也是對未離的不滿,他來這裏做什麽?難道和別的男人一樣,隻為尋歡作樂。
聽不到任何回應,房門突然被敲了幾聲,老鴇不經過任何人的同意便打開了那一扇雕花大門,喜慶沾滿了臉色,她對著夏秀敏更是樂的不停:“芙蓉,這位公子今晚出價最高了,五十萬兩的銀子,隻是想和你共度春宵,媽媽知道你一直賣藝不賣身,可是,這公子長的也很英俊,咱們也不吃虧麽!”
老鴇的意思很明顯,夏秀敏冷冷的哼了一聲,但她現在的身份是宇文芙蓉,所以怎麽做都要合乎那人的身份。
“下去!”是未離的聲音,帶著一點點怒意,還不等夏秀敏開口,他就命令道,這樣子倒讓夏秀敏有些恍惚了,剛才那樣的氣質,明顯就是裴寒附體了,未離不曾有過的,是裴寒身上帶著一些霸道又皇室的氣息。
老鴇一怔,又看了有些淩亂的地麵,然後會意的拉上了門。夏秀敏沒有怎麽說話,隻是因為言多必失,若讓老鴇察覺到真的芙蓉已經被自己代替了,一定會有麻煩。
可是,突然心又變得很塞,她從來沒想到,裴寒失憶後會這麽花心,是個女的都會跟他糾纏不休,隻是,這樣的感情還獨獨不給自己。眼底不知覺中飄過一絲失落。
“沒想到公子會出了那麽高的價格,就隻是為了和我春宵一刻?”滿是諷刺的看著未離,夏秀敏的心有一點點痛,這不是裴寒,裴寒才不會這樣三心二意的。
未離的身子慢慢的往夏秀敏的方向靠近了,這一道已經在他的利劍之下,變得一片狼藉,夏秀敏坐在芙蓉彈琴的桌子前,手也撫上了那隻有一根弦的琴。
“那我應該怎麽行使自己的權利才能不太吃虧呢?”那人的聲音有些暗了下去,房間裏本身就被紅色的紗帳繚繞的有些迷幻,而他的聲音,更是讓夏秀敏聽不清這到底是裴寒,還是未離。
“你應該不知道吧,我還會彈琴!”她幽幽的開口,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縱使現在的內心很複雜,好像被壓迫了一般,可她卻覺得,很是無能為力。
夏秀敏的手撫上了那古琴,宇文芙蓉的琴聲是給人清風拂麵的快意,而夏秀敏的琴音,卻明顯的感覺到,是對一個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