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等馬車漸漸的停穩了腳步,夏秀敏試著要下馬車,卻被裴祺硬生生的拉了回來,他把她禁錮在手臂裏,借著微弱的光,夏秀敏的臉慢慢的清晰在自己的眼底。
這一次,是不是要永別了,隻是一個念頭,他就把她的腰身緊緊的抓著不放,夏秀敏有些掙紮,他更是牢牢的套住她的身子。
裴祺再不多想,在夏秀敏的唇上蹂躪了一番,是離別,還是永別。
夏秀敏還是掙紮的跳了開來,然後從馬車上跳下,一個回頭都沒有。
馬車,漸漸的離去,帶著裴祺有些不甘的心。
王府的靈堂上,多了一個碑牌,夏秀敏走的很機械,一切,似乎都結束了,又覺得沒有。她靜靜的看著那上邊裴寒的名字,才發現,他在的時候,一切都像夢一樣不真實。
夏秀敏連哭都哭不出來,她的淚,早就沒了。
到了後庭,房間裏,永遠的冰冷伴隨了她的身體,夏秀敏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裴寒,對不起,沒有幫你報仇。隻是,留著那人的命,加上一個上官洪圖,看著他們相互殘殺,比起我親自動手,更有意思吧。
夏秀敏默默的走到了書桌跟前,這裏全是裴寒生前喜歡的文字,讓她想要拿起一本細細品讀起來,可是,她早就沒了那個心思。
還記得當日狩獵場上,跟著上官婉兒身邊的兩個黑衣女人,一個是彩兒,已經被她毀容自盡,另一個,就是琉璃了,這也算是懂毒之人,居然用了她的血去救上官婉兒,她的血,本來就充滿了毒氣,除非作為藥引子,否則怎麽可能用來救人?裴寒的毒從來都沒有被她的血救治過,隻是一直的克製,上官婉兒有孕在身,居然喝了她的血,真是,找死。
夏秀敏的腦袋暈暈的,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既然上官婉兒的解藥是自己的血,那麽這個琉璃又是怎麽知道她的血可以解毒呢?又是怎麽拿到她的血的?
但若不是用了她的血解了上官婉兒的毒,她怎麽可能在痊愈之後又流產?
一堆堆的問題漸漸的襲來,讓夏秀敏的神智越來越迷亂,躺在書桌上的時候,她有些懷念裴寒的懷抱了,若是他,一定把她抱到床榻跟前,她根本不用操一點心。
夏秀敏的眼皮越來越重,慢慢的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仍然趴在桌子前,然而天色已經亮了。一夜,又是一夜。
夏秀敏收拾了自己,還帶了一些隨身物品,當初和裴祺約定一年不被追殺,隻是單純的想知道,一年的時間,可以走出北趙多遠,她實在不想再呆在這個物是人非的地方了,或許越遠的地方,會離裴寒更近一點。而這一年裏,裴祺也不會好到哪去,上官婉兒應該活不了多久了,畢竟她喝了自己的血,就是喝了毒藥一樣。這勢必會引起上官洪圖的不滿,雙方內鬥應該會很精彩吧。
夏秀敏笑了笑,對上了銅鏡裏的自己,才幾日,就已經瘦了很多,她突然想到了裴寒,總是吃的很少,又很瘦,夏秀敏噗嗤一聲就笑了。
“姐姐?你要去哪?”古墨輕輕的踏著步子走近夏秀敏的寢室,現在兩人的感情,比起剛開始嫁過來,要自然了很多。
“離開北趙就好!”沒有什麽隱瞞的,反正皇上也知道,夏秀敏淡淡的開口,又好像快要離開了,所以很多事情就不想再怎麽糾結。
“我也聽說了,不如你去南疆,那是我的老家,雖然爹爹已經去世很久了,可那裏,畢竟還有我認識的一些親人,若姐姐不嫌棄,我會捎帶著口信,姐姐也好安頓一番!”古墨幽幽的開口,看的出,她是好心。
“不必了,你的心意我領了!還有,這王府裏的一切,你喜歡什麽便留上了,王爺會娶你,我也不開心,但畢竟,那日為勢所逼,我讓他出身救你,可不想他用了這樣的方法,或許,你可以不用卷進這一場廝殺中,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可是,我和他,都間接的傷害了你,甚至剝奪了你自由的權利,這一份愧疚,即使你是怎樣的人,我都會留在心裏的。”
想到當日救了古墨,之後卻等同於囚禁了一個女人一生般,夏秀敏就有些自責,若不是她和裴寒,古墨真的不用這樣。
“都過去了,姐姐!”古墨輕輕的歎了口氣,有些意外的問道:“王爺會救我,也是你的意思?”
“是,隻不過,我們當時沒有說清楚,用了最愚蠢的辦法,所以才造成現在的悲劇,若那時就和他說清,你根本不用這樣。”從銅鏡旁的抽屜裏拿了一個金線圈出來,這是如妃生前送給她的。
“這個你也留著吧,皇上已經答應我了,不會對武華王府動手,而且,這裏對他來說的確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你呆在這裏,總的來說還是安全的,就替我和王爺還有母妃,好好的活著,好好的守護這個家吧!”
“姐姐!”古墨想要再說什麽,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哽咽的厲害,然而夏秀敏已經背起了遠行的裝束,怕是她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一路走好!”古墨沉沉的開口,氣氛很是壓抑,夏秀敏點點頭,上了馬車。
夜路越來越不好走,夏秀敏的遠行已經有三個月之久,算算她也從北趙走到了西周,這是,另一個國度,比起北趙的雄厚國力,這個國家倒是規律的有些精致。又由於身在江湖,夏秀敏一直男扮女裝,行動起來方便了很多。
來到西周,不知道是為什麽,總是覺得這裏有她想要找的東西,可是有什麽東西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會很重要?放到北趙的天下,她也不過是一個亡命天涯的囚徒。
西周境內的風景還是很不錯的,夏秀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熱鬧的場麵了,她在護城河一旁的酒樓裏租了一個房間,每到晚上,看著那河上飄著的花燈,都會讓她想起在北趙的時候,和裴寒一起放花燈的日子。
還記得第一次和裴寒放燈,她卻在那紙上寫了一個字,後來,好像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可是那個陪在她身邊一起放燈的人,卻不見了。
西周的護城河與北趙的不同,比起放花燈,人們更喜歡把竹筏放在水中,再撐著竹筏從河的一頭,劃到看不見邊際的另一頭,從夏秀敏的房間,剛好就能看到那竹筏上各種男人女人一起嬉鬧的場景。
今日的她,不再像以往那樣女扮男裝,換上了女兒家長長的紅色衣裙,卻還是有些冷。望了望窗外的護城河,連竹筏都沒有了,雪花漸漸的飄了下來,她卻不覺得有一絲涼意。
夏秀敏把手輕輕的伸向了窗外,有雪花落在了她的手上,很冰,很涼,可是,就是在這樣一個雪夜裏,她有些思念那個人了。
她以為,遠行,或是離開有他的地方,就能徹底的忘記了那人的存在,忘記他身上專有的茶香味,忘記他身體帶來的溫度,還有他每次痞痞的笑意,他說過的情話。
可是,她已經走了這麽多路,再遇到了那麽多人,都是忘不掉裴寒,他的死,永遠都在夏秀敏心裏留下了一個疤。
抖了抖身上的貂裘,夏秀敏推開了店家的門,頭一次以女人的身份出現在西周的護城河旁,已經不像她剛來時那樣熱鬧了,但下雪的天氣還是引來路上各種少男少女的歡呼,孩童們的嬉戲,不比秋日,勝過秋日。
夏秀敏女兒身的打扮本就明麗動人,在雪天裏,那絕世的容顏更像是凍住了一般,魅惑眾生的臉上鑲嵌著一雙死灰的眼睛,哀傷,絕望。
水,從這裏看已經被凍住了一些,隻是較深的地方還有些水流劃過,在那裏,有一個隻能容下兩個人的竹筏,整個護城河裏,也就隻有那一隻竹筏這麽出其不意的飄在有些冰凍的湖水上,不前行也不後退,就那樣浮著。
夏秀敏也好奇的看了一眼,竹筏上的男人懷裏摟著一個女人,兩人都是背影對著夏秀敏,看不清什麽模樣,飄著雪花的夜空下,男人把女人緊緊的依偎在懷裏,雖然動作有些僵硬,夏秀敏卻是滿滿的祝福。
她在岸邊的老婆婆手裏買了一隻花燈,這樣淺的河流,花燈很少很少,可她還是想買一隻,似乎想要寫很多話一樣。
提筆的時候,夏秀敏對著那張空白的宣紙有些空洞,她還有什麽願望呢?真是好笑,裴寒已經死了,她就沒有什麽願望了。
“回來,”是夏秀敏一筆一劃寫上去的,雖然她隻是覺得要寫上幾個字而已,這有些冰凍的湖麵,連花燈都送不遠,又怎麽能滿足了她的心願?
輕輕的疊好了那小小的紙帶,夏秀敏用一旁的燭火把自己的花燈點亮了,然後又放到了冰麵不多的湖水上,想要看著它,還能飄多遠。
雪簌簌的往下掉,越來越大,周圍的人聲也越來越鬧了,因為快要除夕,家家都是火紅的燈籠,護城河兩旁也被紅色的燈籠映照的有些發亮。
夏秀敏的花燈,還沒有飄多久,就栽到了男女相互依偎的竹筏跟前,好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樣,死死的掛在竹筏的一角,再也不動了。
夏秀敏的心裏一陣淒涼,許這種願望就是找虐啊!看看吧,花燈都無奈了。
她的眼裏布滿了沮喪,還有新的一年即將來臨的憂傷,她想要轉身,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月兒,不要碰,這是別人的東西!”男人寵溺的聲音,打破了夏秀敏心裏所有的平靜,那分明就是,裴寒的聲音。
她把身子完全的轉向那竹筏上的情侶,女子溫婉小巧,想要伸手去摸剛剛竹筏飄過來的花燈,那花燈一直碰在竹筏的一邊,怎麽也不離開,好像要死死抓住這個竹筏一般。
隻是那個男子,輕輕的撫掉了她的手,然後讓那隻花燈靜靜的躺在那裏,他一個飛身,就用極好的輕功把女子一起騰空抱了出去,跳到了一旁的岸邊,正是夏秀敏的眼前。
即使是雪花飄散的冬天,他還是喜歡青色的衣衫,他穿得不多,可是笑容卻溫暖了身旁的女人。他的眉目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麽的傾國傾城,他的笑,為什麽會給別人?
“裴寒!”夏秀敏輕輕的叫出了口,那男子正用手輕輕的擦著落在叫月兒的女子身上的雪花,想要擁她進入自己的身下,似乎不想讓她的身上落下一點點的冰涼。
夏秀敏的心,是在死亡的邊際複蘇,然後又掉入了冰淵,但那人輕輕的抬頭,看了夏秀敏的眸子毫無躲避之意,然後微微一笑,卻不說任何話,隻對著身旁的女人無限寵愛。
“裴寒!”夏秀敏的激動已經沒法抑製了,她一下跑到到了裴寒的身邊,支開了周圍那個女人,連管都不管,就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身,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樣:“我就知道你沒死,裴寒,裴寒!”
那人的身子微微一怔,然後才把夏秀敏從自己身旁推了開來,他的眼裏充滿了迷惑,不解,之後才開口問道:“姑娘,你認識我嗎?”
夏秀敏的心再一次掉進了冰淵,眼前的裴寒,居然不記得自己了,他的眼裏,除了陌生沒有其他的情緒,而她的淚水早就決堤一般往外流了出來,:“我怎麽會不認識你,我是你的妻子,裴寒,你怎麽能把我給忘了!”
抱著他的身子的手又緊了緊,隻剩下男人詫異的表情和周圍那個叫月兒的女人眼裏投來的陰狠。
“可是,你說的人,並不是我,我不是裴寒,我叫未離!”男子淡淡的開口,對於夏秀敏,他很陌生,一度的,更是想要推開夏秀敏一直死死糾纏不放的雙手。
“不,你是裴寒,你是北趙的武華王爺,裴寒。”夏秀敏一遍遍的糾正,可是未離卻搖著頭一直否認。
“沒想到你不僅沒有死,我的藥也治好你了,裴寒,可是為什麽你會失憶呢?難道是因為破冰草和我的血液混合後的解藥,讓你沒了記憶?”夏秀敏一遍遍的揣測,可是未離卻總是淡淡的微笑:“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
叫月兒的女人走到了未離跟前,剛剛被夏秀敏推開的她更是滿眼的不滿,她把手緊緊的握住未離的手,兩人十指交叉,讓夏秀敏有些難過。
“這位姑娘,他已經說了,和你不認識,你又何必苦苦糾纏呢?”月兒的聲音裏帶著很是柔弱的語氣,男人聽了,都會有保護欲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