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上官婉兒的眉心輕輕的擰了一下,手心更是無緣無故的冒出了一些冷汗。
兩人並排而行,椒方宮前的菊花已經慢慢的綻放,空氣裏都透著秋天的味道。而有些涼意的風漸漸的吹了過來,夏秀敏順手拉了拉身上的淡紫色紗巾,腳上的步子很穩重,倒比上官婉兒有些急切的樣子來得更雲淡風輕。
兩人還沒走多久,裴祺就往這邊走來。
一身明黃的龍袍,有些冷酷的模樣,薄唇緊抿,眉頭輕皺,應該是剛剛下早朝的樣子,隻是這些也不是夏秀敏關心的,他們三個人,確實應該找一個地方好好談談了。
走進了,裴祺的臉上漸漸堆了一層薄薄的笑意,而眼睛更是直直的盯著夏秀敏,上官婉兒倒被當成了空氣一般晾在一旁。
上官婉兒深知自己再強硬的麵對這個男人,一定會吃虧,於是又很柔弱的撲到了裴祺的懷裏,淚眼婆娑的哽咽道:“皇上!”
裴祺輕輕的抱住了上官婉兒的身子,他很想單獨和夏秀敏談一談。即使狩獵的時候已經答應了夏秀敏所謂的條件,但不想一進宮,自己就有些反悔,如果裴寒死了,那麽夏秀敏遲早都是自己的,就算她現在的態度如何的強硬執拗,可未來會發生什麽,又有誰能猜到呢?
“見過皇上!”夏秀敏行禮,等裴祺讓她起身以後,才把目光放到了上官婉兒的手臂上,也這是奇怪,自打上官婉兒中毒以後,從來都是用厚厚的衣服裹住自己的手臂,可畢竟也才入秋,這麽穿,她不熱嗎?
裴祺看著夏秀敏的眼色有些意味深長,他一手抱著上官婉兒的腰,另一隻手上拿了一對玉石做成的球把玩,很久之後才說:“王妃今日入宮,可見心情很不一般了。這如妃娘娘下葬也不過三日,你就能抽出時間來麵見聖上,看樣子王妃心裏,重要的人還是很多!”
裴祺的語氣很是酸澀,連上官婉兒都能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可是現在不是自己的命最重要嗎?裴祺卻還在在意夏秀敏這麽急切的入宮。
“是皇後娘娘傳我進宮的!”冷冷的開口,心裏莫名一陣惡心,就因為他們是這北趙的一國之主,所以理由全在這邊了?那裴寒呢?就要無緣無故的受人威脅和汙蔑嗎?難道一朝王爺就活得這般沒有尊嚴!
上官婉兒抬了眼,聲音很柔,這幾乎是裴祺以前都不曾見過的樣子,:“皇上,這王爺的案子,遲早都要了結的,何不快些處理了,否則這朝臣整日跟在你背後討個說法,我看著都煩,何況,武華王妃也需要他陪在身邊不是?昨夜裏,居然有采花賊進了王妃的寢室,這不就是看在王爺不在府上,才色膽包天了偷襲王妃?”
上官婉兒有些諷刺的意味在其中,雖然她並不關心夏秀敏的生死,但若因為此事而讓裴祺覺得這女人是一個傷風敗俗的賤人,她倒不乏添油加醋一番。
“什麽?真有這事!”裴祺驚訝的看著夏秀敏,上完早朝,這些事情都還沒來得及聽說。夏秀敏居然被采花大盜偷襲了閨房,這,到底要怪眼前的女人太妖,還是那男人該死?
“這件事情,已經解決了。提起來也沒有什麽意義,隻是皇上,那日在烽火台上說過的話,能否兌現呢?”夏秀敏不屑的看了上官婉兒一樣,她就知道這女人會見縫插針,一旦有什麽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上官婉兒定然是抓著不放的。
裴祺的心還沒有平靜,他在心裏已經把那個該死的采花大盜淩遲了千百遍,然而他並不知道那人就是柳君天,但再一看夏秀敏坦坦蕩蕩無愧於心的樣子,才有些放下心來,還好她沒事。
“朕說過,那件事情我會親自審問的,如果皇弟是清白的,我更不會刁難了他。隻是昨日也剛剛回宮,很多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全,裴寒啊,一時間被我忘記了!”裴祺的眸子幽深一轉,像是故意這麽說的一樣,夏秀敏聽了全是諷刺,明明那日說好的條件,今日卻不見這人兌現,難道自己的底牌還不夠硬嗎?
上官婉兒看著裴祺的眼神變得有些冷漠,她是真的愛裴祺的,但他居然都不願意為了自己打破一下他早準備好的計劃,這不可笑嗎?原來他果然還是在意夏秀敏多一些,或許裴寒一死,她的七七四十九日一到,就剩這兩人雙宿雙飛了。
上官婉兒把靠在裴祺肩頭的身子用雙手支開,有些冰冷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她的身子。這世上的男人,終究都是負心人。
裴祺注意到上官婉兒暗淡下來的情緒,卻又懶得去搭理她,女人,無非就是生氣了哄哄,他已經習以為常。
“既然皇上這麽說了,秀敏也無話可說,母妃的靈堂還擺在王府裏,怎麽說也要守孝三日。秀敏就先告退了!”既然裴祺的口風已經變了,那麽她能做的事情,也隻有等。至少現在裴寒是安全的,她要做的就是處理好如妃的後事,等裴寒出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裴祺一見夏秀敏決絕的神態,想要挽留再一看身旁的上官婉兒,也不好多說。
夏秀敏冷哼一聲,雖然裴寒的人沒有救出來,但她並非就白白的進了一趟宮。
還記得早些日子,自己被上官婉兒身邊兩個暗衛樣子的黑衣女子所傷,從那日起,她就一直懷疑那兩人會用毒。剛剛一到椒方宮,站在上官婉兒身旁宮女的身形,像極了那日其中一個黑衣女子。如果要除掉一些人,一些事,就必須先從她周圍的人開始下手。
夏秀敏清楚的記得,上官婉兒並不會毒,所以才沒有識破出破冰草,更因此中了破冰草的毒。但她身邊若有一個用毒高手,一定也會幫著上官婉兒調製出解藥,雖然目前來看,她的毒並沒有被解掉。
夏秀敏的眉頭緊了緊,從衣服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青花瓷瓶子,上了馬車後才把它打開,她的笑容也越發的迷離起來,如果說昨日給柳君天的龍玉香可以迷幻了人的心智,那麽剛剛給上官婉兒身邊那宮女身上種下的蠱,就能操縱了人心。
她望著青花瓷裏的小蟲子,有些興奮,現在越來越好玩了,隻要除掉上官婉兒身邊所有用毒高手,那麽她做起事來就更加如魚得水,那次樹林裏差點被毀容的記憶,還一直深深的刻在她的腦海裏。
“寶貝,你說,若真被我控製了,我要先對你做什麽?”夏秀敏對著那些蠱蟲,笑意深不見底。
“讓你死的話,太便宜了,不如先毀容吧,反正滴很之恩也應該以泉相湧的!”
回府的路有些顛簸,夏秀敏的困意漸漸襲上心頭,最後還是沒能承受越發沉重的眼皮,昏昏的睡了過去,她太累了。
隻是這一行,她卻和正要進宮的另一匹馬車擦肩而過,那馬車的華貴,並不輸給武華王府,再定睛一看裏麵的女人,是夏瑾樂。
她已經重新的穿戴一番,雖然宮裏並沒有人召見,可是夏瑾樂此行的目的很純正,隻有上官婉兒。
她並不是多麽在意柳君天的生死,況且那人是背叛了自己而去的,所以她擔心的隻有越來越成為空殼的將軍府,以及她就算是將軍夫人也毫無意義的頭銜。
但上官婉兒不同,她是一朝之母,手上有著等同於天子的生殺大權,隻要她借助了上官婉兒之力,鏟除了夏秀敏,甚至一並將武華王府也弄掉,這樣豈不是也會心裏平衡些?反正夏秀敏已經毀了她的人生,那麽就不要怪她再做一些不盡人意的事情。
用了柳君天的令牌,夏瑾樂順利的進了宮,她下了馬車的地方,剛好就是後宮的禦花園。
遠遠望去,這周圍的景致被秋色漸漸的包裹了起來,但處處亭落裏都不乏一些皇宮貴族,有人攜帶女眷出來賞花遊玩,有人閑情逸致在那裏吟詩作對,好不歡樂!
可這樣的場景,夏瑾樂心底的恨意更濃了,她原來也可以這樣的,可不過一夜之間,所有的擁有都像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夢一樣,如今,夢醒了,現實卻太讓人心寒。
夏瑾樂拖著換過來的長長的粉色裙擺往湖心亭走去,上官婉兒正臥榻在那裏,旁邊的香爐裏一直冒著嫋嫋的青煙,然而即使這樣養神的氣氛裏,上官婉兒的眉心都緊緊的擰住了。
“拜見皇後娘娘!”夏瑾樂走近了,委下身來行禮,這是她現在能抱住的最後一棵大樹,勢必要好好的巴結了。
上官婉兒的眼睛漸漸的睜了開來,晨時才招了夏秀敏進宮,她走後自己又百無聊賴,拿不到解藥的時候,心裏像是一直有個疙瘩一樣。但夏瑾樂突然來找自己,讓她很是好奇。
“將軍夫人?”上官婉兒問道,眉毛輕輕的一挑,可是夏瑾樂和夏秀敏的關係並不要好,不然她也可以讓夏瑾樂去幫自己找到解藥了。
“娘娘,好興致!”夏瑾樂和上官婉兒互相一番體麵的話,她才梨花帶雨的哭了起來,樣子委屈極了。
“你這是何事,怎麽會哭泣?”上官婉兒本就有些煩躁,身後的宮女一直拿著扇子給她扇,但都不能排解她內心的燥熱,現在夏瑾樂又這番折騰,她看著都煩。
“娘娘不知,君天自從狩獵回來,便一病不起,我本意認為那是在荒郊野外染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可是這時間上怎麽算,都有些不對勁,後來才發現,是夏秀敏那個賤人,她一口咬定是君天害的她們家王爺被皇上抓了過去,所以心裏便起了恨意,給君天吃了不知什麽毒藥。時至今日,君天都臥床不起,甚至連精神都變得恍惚了!”
夏瑾樂完全歪曲了事實,但這都是夏秀敏自找的,在定國候的時候,她可以隻手遮天,甚至還害死了母親,但現在不同了,她不相信,一國之母還治不了一個夏秀敏。
上官婉兒把微躺著的身子扶了起來,身旁的宮女馬上過來扶住了她的手指,上官婉兒有些思索的眸色,望著遠方,緩緩之後才開口:“你說的當真?”
“千真萬確,現在君天危在旦夕,我一看根本沒有辦法了,才進宮找了娘娘!”夏瑾樂滿目含淚,樣子楚楚可憐。
“沒想到這個妖女竟敢這般興風作浪,堂堂一國將軍府獨子,都被她不放到眼裏,這個人,真是我北趙的一大禍害!”上官婉兒緊咬著牙齒,每一個字都是從牙關裏狠狠的蹦出來的,原來夏秀敏不止對自己下了毒,更是用這種方法對付整個北趙的大臣,這樣的人,留著簡直就是給自己造孽。
“是啊,娘娘,那妖女本來在定國候的時候就這般跋扈,看到誰對她不好,更是把那人活活打死,我們定國候的白屍,可不比那皇陵裏埋的人少,多少都是被那妖女所賜的。我的母親,更是慘遭妖女毒手,本對她和我一視同仁,但還是沒能趁了她的意,被設計害死了!娘娘,此人不除,天下大亂!”說完夏瑾樂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態度誠懇樣子謙卑,看得出她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那額頭上已經滲出了血漬,讓夏瑾樂此刻看上去,就像是為母親和丈夫洗刷冤情的好女兒和好妻子。
上官婉兒的內心已經冒著火氣,她恨極了夏秀敏,沒想到眼前竟然也有被那妖女一同欺負的人。這就是那妖女的手段嗎?隻是,她身上的毒,連自己身邊的暗衛都解不了,現在若進行反擊,必然是同歸於盡的結果。
上官婉兒讓人扶起了夏瑾樂,又把她安置到一旁的金色椅子上,夏瑾樂的眼睛從始至終都包含淚水,上官婉兒端起了茶杯,想要細細的揣測一下現在的情勢。
“那你覺得,本宮應如何?那女人,畢竟是武華王爺的正妃,怎麽也不能輕舉妄動,若要除了她,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上官婉兒有些歎息,那茶杯上的龍紋有些張牙舞爪,和她金色指甲上的鳳印剛好契合。
夏瑾樂抬頭看了看上官婉兒,心裏早就想好了對策,然後才裝著可憐的樣子說道:“娘娘不知,君天的毒,怕是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從未怪過我沒有為他找到解藥,但卻一直叮囑了我,勢必讓天下人知道妖女的惡性,否則她利用自己身上那些狐媚妖術來禍害我們的朝廷,到時候勢必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