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夏秀敏本就對裴祺很是厭惡,但畢竟天子麵前,該有的禮節也要做的體麵,她輕輕的跪了地上,才道:“秀敏拜見皇上!”


  一旁的芳草本看到裴祺穿了便衣,隻是身上散發著別樣的氣場,但到底也沒想到這人就是北趙的皇帝,當下傻愣在原地,久久之後才撲通的跪在地上:“奴婢該死,皇上萬歲萬萬歲!”


  周圍偶爾有禦林軍走過,裴祺給他們使了一個眼色,那些人也都很識趣的繞過了夏秀敏這裏,裴祺笑了笑,隻是夏秀敏一直低著頭不去看她,讓他有些奇怪:“你連我看都不看一眼,我有那麽可怕嗎?”


  “當然不是!”夏秀敏低著頭,眼底的情緒根本沒人能懂,剛剛和夏瑾樂周旋之間,裴祺又聽到了多少?她的頭有些重,加上這一天的跋涉本就已經精疲力盡,沒想到現在進個營地也是幾經周折,和夏瑾樂一鬧,卻不想現在又殺出了個皇帝,她的心都有些淩亂了。


  夏秀敏想過一百次和北趙皇帝見麵的機會,因為那個陰狠的男人,對裴寒所下的毒手,她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就算裴寒從來都不多說什麽,可是她不甘心,所以每每都會幻想自己是以多麽高傲的姿態站在那人的麵前,可是,仍然還是跪在他的腳下,連耳邊烏鴉的叫聲都有些滑稽和諷刺。


  “哦?”裴祺戲謔的一笑:“沒想到,你就是皇弟娶的那個女人,居然真的是你!”裴寒又不禁驚歎了聲音,雖然他為裴寒和夏秀敏主持了婚禮大典,但夏秀敏全程都披著龍鳳呈翔的火紅蓋頭,他也不清楚那女人長了什麽樣子。萬花樓一見,他根本不知道這人就是武華王妃,所以還私下叫了身邊的暗衛打探,可是結果卻在這次狩獵緊張的安排中不了了之。


  “是!”夏秀敏輕聲回答,一天的勞累已經剝奪了她太多的力氣,她甚至有些乞求現在能給她一張床就好,她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裴祺看得出夏秀敏有心無力的回答,頓時明白了她舟車勞累的痛苦,他走到夏秀敏跟前,雙手輕輕的扶著她起身,看著那張才一日不見卻念念不忘的臉,心底莫名的難受,原來,她真的是皇弟的女人。


  “你很累嗎?怎麽見了我就沒話說了?”裴祺訕訕的問道,臉上的表情也跟著他的心情一樣不悅起來。


  “秀敏不敢!”嘴上雖然是這麽說的,但夏秀敏都能感覺到自己眼皮越發的沉重,再看看這天色,周圍的景象越來的朦朧起來,她是真的困了。


  裴祺一笑,有些皎潔的問道:“既然皇弟都不曾帶著你來這狩獵場,你可為何還這般顛沛的尋來?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掉價嗎?”


  他的話夏秀敏全都聽了進去,怎麽這人和夏瑾樂一般,言語裏盡是對自己的諷刺。她內心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但卻介於裴祺的身份,才狠狠的忍住了,反正不管怎樣,她和裴寒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皇上既然看到秀敏的努力,何不幫秀敏一把,我也隻是想見見他!”夏秀敏冷冷的說道,她不禁望了望周圍,古墨已經離去多時,想來裴寒也在趕來的路上了。


  裴祺的嘴角有些輕蔑的笑意,看著夏秀敏對自己說話的語氣,並不像周圍人那般諂媚奉承,她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就改變了往日自己的作風,至少這和當日萬花樓裏看到的那個潑辣的女人,是如出一轍的。


  夏秀敏的頭很暈,或許是安眠散的緣故,雖然裴寒隻是為了防止她來狩獵場才出此下策的想要讓她昏睡過去,隻是夏秀敏已經強睜著眼睛一整天了,再這樣硬撐著,她都覺得自己是金剛娃娃了。


  夏秀敏一個不留神,身子就因為過度的負荷重重的向前傾了過去。一旁的芳草還跪在地上,看了夏秀敏快要倒了下來,慌亂的都想要起身扶她,隻是天子腳下,她還是沒能邁出那勇氣的一步。


  裴祺一個手臂,就把那昏昏沉沉的人攬到自己懷裏,夏秀敏仔細的嗅了嗅那人身上的味道,有些陌生。隻是,她還想要再睜開眼睛,腦袋卻已經不聽了使喚,迷迷糊糊中,她就把裴祺當成了裴寒,在他的胸前低吟道:“你居然丟了我!”


  那人的身子輕輕的一怔,隻是沒想到,再低頭看著她的時候,那眼角的淚就那樣無聲的劃了下來,她的神智也有些混亂,裴祺再沒說話,隻是一個橫抱,夏秀敏就穩穩的躺在了他的懷裏。


  裴祺手上握著像柳枝一般的細腰,看著女人沉睡的容顏,突然有些心疼:“你累了!”他輕輕的丟了一句,然後把夏秀敏往自己的營地裏抱去,芳草站了起身,想要追上去的時候,卻看到古墨和裴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了這裏,兩人更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古墨一向都是那樣冷淡的臉色,隻是裴寒,明顯的蒼白了不少,他的拳頭緊緊的握住了,比上往日那溫潤的男人,卻多了份讓人恐懼的陰暗。


  “王爺!小姐被皇上,抱,抱走了!”芳草吞吐出聲,她實在想不出還能用什麽詞換掉那個抱字。


  “閉嘴!”裴寒冷冷的打斷了她的話,剛剛擰緊的漂亮手指又張了開來,骨指分明,纖長又有些瘦的病態。


  “跟墨妃回房吧!”


  “那你呢?”古墨輕輕的問道,但再看裴寒不同往日的怒意,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自然是去找王妃了,難不成,還要留著她在皇上那裏過一夜?”裴寒諷刺道,但這表情,看在古墨眼裏,那是滿滿的醋意。


  “是!”古墨抬眼,芳草也起了身,周圍守著門的官兵卻嚴肅的望著遠方,似乎剛剛這裏發生的一切,都不曾入眼一般。


  黑夜裏,裴寒的眼底深不可測,他內心的火有些難以平複的燃燒起來,這是嫉妒嗎?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氣,隻是一個轉身,就往裴祺的營地跟前走去。


  裴祺抱著懷裏的人,嘴角卻不自覺的勾起了明顯的笑意,但夜色本就朦朧,也不會有人把眼睛專門挑過來看他。


  夏秀敏穿著男裝,睡顏卻還是那麽清麗勾人,她已經沒有什麽知覺可言,隻是一味的躺在那個緊緊抱著自己向前走的人懷裏,平穩的呼氣又吸氣。


  裴祺的營地坐落在最南的地方,紮營的時候,就有天師告訴他坐北朝南最有利於這一次狩獵,於是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裏。再看周圍禦林軍們一個個挺拔的站著,守衛做到了最佳森嚴的局麵。


  裴祺走了進去,把夏秀敏輕輕的放到自己的床榻上,想要用手捋一捋她額前的頭發,還有被她高高紮起的馬尾,如果自己把這冠發的木釵卸下,她睡覺應該也會更加舒服吧。


  “皇上,這是?”周圍突然走進了一個女人,華美的衣服,金絲勾勒的牡丹裙擺,還有那頭上的搖搖欲墜的金色流蘇,隻看了那床榻上人一眼,心底就有些恨意在翻騰。


  “這麽晚了,皇後居然還沒有休息?”裴祺冷冷的問道,看著上官婉兒濃厚的妝容,再一看床榻上夏秀敏不施粉黛都絕色的魅惑,頓時有些反感了這人:“這麽晚了,皇後還是早些休息吧!”


  “那麽,他是誰?”上官婉兒指了指夏秀敏,好在裴祺並沒有解開她纏繞的發絲,一時間裏不容易發現她的性別,但看裴祺床榻上赫然躺了一個男人,她多少心裏有些怪異的感覺。


  “隻是一個男人,皇後也要打探清楚不成?”裴祺的聲音有些怒意,自從得到上官婉兒的身心後,她對自己更是看管的嚴厲,後宮也不可雨露均沾,而對於給她的專寵,讓裴祺一天天在這女人的猜忌中,漸漸失去了興致。


  上官婉兒很是不屑的看了床榻上的人,雖然心裏也頗為擔心裴祺是否有龍陽之癖,但她又不斷的安慰自己這都是自己嚇自己的,當年裴祺為了娶她為妻,什麽海誓山盟沒有說過,現在後宮獨寵,更是對當時的諾言有所兌現,這麽一想,她才有些放下心來:“皇上的心越來寬闊了,但願皇上隻是把百姓裝了進去。”她的意思很明顯麽,女人就隻能是她了。


  “恩!”裴祺冷聲道:“這是自然!”他討厭別人對他指指點點,這是他的江山,怎麽管理怎麽整治還用得著別人教訓?裴祺讓宮人送了上官婉兒,又轉了身對上了昏睡的夏秀敏。


  她的皮膚很白,身子也很瘦,睫毛很長,嘴唇更是像滴了血一樣,有些讓人想要一品芳澤的感覺。裴祺望著眼前的尤物,不禁吞了吞口水,那日一別,沒想到自己魂牽夢繞的女人就這樣真真切切的又出現在身邊,她靜靜的躺在那裏,都有讓他犯罪的資本。


  “皇上!”突然一道聲音打破了裴祺的思緒,他不滿的看著跪在地方的男人,慢吞吞的開口道:“什麽事?”


  “武華王爺求見!”侍衛稟報。


  裴祺不禁挑了挑眉,再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心底一陣煩悶,是來找她的麽?可是,他不給會怎麽樣!

  裴祺的帳篷很大,他把夏秀敏放到屏風後的床榻上,自己則到了前麵來,看到裴寒滿麵冰霜的眼睛,更是有些奇異的感覺,本就不喜歡那人,可現在一見裴寒,卻想要先躲起來一般,這不像他。


  “皇弟,夜色這麽深了,可有要事?”裴祺故意問道,夏秀敏的事情,他還不想說破,而且,他也很想試一試,在裴寒心底,那個女人到底有多麽重要。


  “皇上,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讓臣弟說了出口?”裴寒很是深意的對上裴祺,他的心底再多怨念,這件事情也不能太聲張,否則外人傳出了,又怎麽看夏秀敏?

  “這話,我就真的不明白了!”裴祺繼續裝無知,看著裴寒的眼睛還瞪大了一倍,他坐在書桌跟前,一臉的茫然。


  裴寒沒有表情,但比往日他發怒的樣子都恐懼了幾分,他的腰側還佩著一把長長的寶劍,隻是裴祺深知,裴寒絕對不是那麽衝動的人,才在看了那劍的時候,沒有過多在意。


  “臣弟的妻子,武華王妃,難道不在皇上這帳篷裏?難道真的要臣弟說破了,皇上才肯交人不成?”裴寒冷聲問道,眼裏不經意間冒出了很多血色的紅絲,看著裴祺的眼神,有生以來的憤懣,卻也被那強忍的內心,給一一壓了下去,隻剩下死寂的臉色,麵無表情。


  “哦?今日看到皇弟身邊那名女子,纖塵不染似一朵蓮花般清冷,難道那人不是王妃麽?她又怎會在我這裏,我怎麽可能對你的女人感興趣?”裴祺故意把話題轉向古墨,白天就看到那女人一直默不作聲的跟在裴寒身邊,卻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裴祺繼續道:“你可不要告訴我,那不是王妃?難道皇弟出門,一個女人都不夠用嗎?”


  裴寒的額上漸漸滲出了一些汗水,裴祺對他怎樣,這些都能忍,即使陰險如他,耍了各種手段的迫害自己,但本就無心王位的自己,總是選擇一位的忍讓,可現在,他連夏秀敏都保護不了,又有什麽資格配做他的丈夫?

  “皇上想多了,那並非我的妻子,皇上說了這麽多,卻不肯交人出來,到底有何用意?”裴寒的話充滿諷刺的崩了出來,隻要一轉身,就能看到擋著夏秀敏的那具屏風,他們之間,那麽近,卻又那麽遠。


  “你不必這麽咄咄逼人的姿勢,你自己的女人丟了,卻跑到我這裏來要人,皇弟,這可不像你以往的作風!”裴祺冷聲道,額前的流蘇一擺一擺。


  嘩的一聲,裴寒從身側的劍身裏抽出了那把閃著銀光的利劍,裴祺驚訝的看著那人,還來不及叫出聲,裴寒的劍就穿射開了身旁那道屏風,然後狠狠的紮在夏秀敏躺著床榻的扶手跟前。穩準狠。


  “你瘋了!”裴祺大罵道他的心剛剛差點跳了出來,不是因為以為裴寒要對自己行凶,隻是,那把劍,若有一個偏差,夏秀敏也會性命不保。


  “這也是臣弟的家事,就不勞皇上費心了!”說完,裴寒一眼就看到床榻上那熟睡的人兒,或許是安眠散還未完全的消散,她睡的有些昏沉,根本不知道剛剛這裏發生的一切。


  裴寒再一看夏秀敏有些淩亂的衣衫,馬上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到她的身上,眼角莫名的有些濕潤開來:“我來了,秀敏,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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