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裴寒走到夏秀敏身邊,用小到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那日,你說的話豈當真?”
夏秀敏抬了眼眸,才一日不見,裴寒的氣質卻變得越發陰冷,這又是為什麽?
“你若覺得是,那便是!”夏秀敏是一個驕傲的人,她當然不會認錯,那日忘情林一別,隻是為了少一份牽掛,她沒有想過和陶瑞詳對決的這天,會進行的這般順利,還是她的確低估了裴寒的能力。
“好!”裴寒冷聲,讓夏秀敏的心緊緊的抽了一下,她不喜歡他這般對自己的語氣,仿佛兩個人很陌生一樣。
“裴寒,你若打心底要娶我,就幫我除掉陶瑞詳!”夏秀敏不想再猶豫了,殺父之仇麵前,兒女情長又算得了什麽?她可以為了報仇,犧牲自己的一切。
“看來你果真比較恨他!”裴寒冷哼一聲,再沒說什麽話,便轉身撤去,順便帶走了自己跟來的手下,夏秀敏看著那決絕的背影,心底有些複雜,又隻能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姐姐和王爺,倒不見得像是快要成親的人!”夏瑾樂在一旁諷刺,剛才那兩人的一舉一動,她全都刻在了眼裏,裴寒有些寒意的臉色,還有夏秀敏冷漠的對望。
這讓她心底生出一絲竊喜來,若兩人真的沒有什麽感情,隻是一味的履行自己的責任,她倒覺得自己還是有戲的:“姐姐對王爺,倒和王爺對姐姐一樣,都是不溫不火的,誰能看出這是未婚夫妻啊!”
夏秀敏轉身,經過剛才的事情,陶玉然都要對她忌憚三分,可夏瑾樂卻仍然這般不識好歹:“妹妹若喜歡,便嫁給他當個妾,我不會介意的,反正將來真要我一個人伺候那武華王爺,我怕自己是力不從心!”
夏瑾樂一聽,臉色馬上變得鐵青起來,更是和剛剛看別人好戲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做妾?以為我會做妾?”
“難道不是?姐姐體恤妹妹對王爺的癡情,每每王爺光臨定國候,妹妹的眼神都無比蕩漾,俗話說,哪個女人不思春?何況妹妹年芳十六正直這種情意泛濫的年紀,姐姐不會介意妹妹和我共侍一夫!完成妹妹的願望,姐姐心裏隻會偷著樂!”夏秀敏故意用一種很是邪氣的語氣對上夏瑾樂,這就是什麽樣的人,就應該怎麽樣收拾,你那麽想嫁給他,那就嫁啊。
“姐姐若真體恤妹妹,何必自己霸占了那王妃的位置,否則怎會想不到妹妹豈是做妾的命!想我堂堂定國候二小姐,根本不需要被誰壓住,姐姐是故意讓我嫁過去,然後再利用自己王妃的身份對妹妹百般刁難吧!”夏瑾樂滿是怒意的反駁,她絕對不吃虧,包括這種語言的攻擊。
陶玉然早看穿夏秀敏的心思,她能那麽說豈是真的會給瑾樂一個名分,和自己共侍一夫?隻是,既然夏秀敏都這樣說了,何不遂了她的願望?
“秀敏對瑾樂這麽疼愛有加,我這個做母親的真是放心了,那我明日就去告訴王爺,秀敏自己怕是無力一人伺候他,就讓他納了瑾樂做小妾吧!”
“胡鬧!”夏擎生和老夫人異口同聲的駁斥道,夏擎生先了開口:“玉然,你可知自己剛剛說了什麽話,我定國候的女兒,豈能給人做妾,還兩女共侍一夫?真是笑話!”
老夫人也頗為嚴肅的敲了敲她手上的拐杖:“天下那麽多男人,還有其他王爺,瑾樂何必委屈了自己,非要和秀敏爭一個?我們瑾樂這樣出類拔萃的女子,難道還怕找不到一個倚靠的大樹?”老夫人顯然很是詫異陶玉然的提議,但卻把不滿留給了夏秀敏,這畢竟是她提出來的。
“秀敏,你對瑾樂的心意,不管是什麽,都不能用你妹妹的幸福來做賭注,這樣侃侃而談,怎麽讓我對得起列祖列宗在上?秀敏,你做長姐就是這等風範?”
夏秀敏看著周圍人對自己投訴的語氣,煩躁的不像話,她本就說的氣話,何來故意一說,如果是自己心愛之人,那必然隻能娶自己一人,怎可有二心?
“我也隻是提議,父親和祖母何必當了真,而且妹妹也不會答應不是?”夏秀敏看了夏瑾樂沒好氣的臉,心底很是爽快:“時候不早了,今日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已然成了事實,那秀敏就先退下了!”
夏秀敏說完,還沒等別人再說什麽,就轉了身背影決絕的走了出去。沒有把陶玉然幹掉,這也算事實,隻有一個陶瑞詳,真是不能滿足她的胃口,裴寒說的對,她恨那個人,大過了一切,所以才要毀掉他的一切。
回到房裏的時候,雀兒還在為夏秀敏掌燈,看了小姐回來了,雀兒歡呼一聲上前:“小姐太厲害了,這下就把罪名洗幹淨了,還替劉娘報了仇!”
夏秀敏看著雀兒單純又無辜的眼神,那是任何城府極深的人裝也裝不出來的:“如果我告訴你,殺劉娘的另有其人,隻是陶瑞詳倒黴背了一條人命,你信不信?”
雀兒一聽這話,立馬深深的吸了口氣,全身的汗毛都要倒過來:“小姐,到底是誰?不會真的是你吧!”
“笨蛋!”夏秀敏用手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頭,沒好氣道:“若是我,肯定留下劉娘,畢竟她知道的秘密太多,我才不會笨到要殺人滅口!”
“那是誰啊?”雀兒問道,整個定國候裏,能殺人於無形,又做的這麽幹淨利索,連小姐都不想說出口的人,又會是誰?
“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夏秀敏挑了挑眉,看看漸漸昏暗下去的天色,才小聲道:“雀兒,你覺得栽贓一個人,可怕嗎?”
“當然啦!小姐被栽贓的時候,雀兒整日都在擔心呢!”雀兒捏了捏自己的手:“但是也要看情況,不是有句話嗎?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果別人栽贓陷害了你,你當然可以這麽對他!”
“恩!”夏秀敏輕輕的點頭,這一世的她,一直都是狠毒有手段的人,她不會否認自己的斑斑惡跡,隻是,什麽時候她也會在意別人的看法?還是為了某一個人,那他呢?如果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步步為營給陶瑞詳設下的一個圈套,還會站在自己身邊嗎?
夏秀敏不禁縮了縮身子,什麽時候開始,她有些貪戀一個人的懷抱,隻是那人,在自己要變得暖心的時候漸漸的冷淡,像是給自己潑了一盆冰山裏的泉水。
“為什麽?”夏秀敏自言自語,雀兒看了小姐這麽反常不禁擔憂起來:“小姐,你怎麽了?”
“沒什麽!”夏秀敏回了神:“你去歇息吧!”
等房子裏再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她才把眼睛睜開,一望無際的黑暗,什麽時候,自己也變得這般陰險毒辣?但,這都是陶瑞詳自找的不是嗎?如果這次沒能順水推舟把他揪出來,怕是上了斷頭台的,也會是自己。
這麽一想,她的心底又生了些許寒氣,把眼睛閉上,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天未亮,夏秀敏就穿戴好自己,雀兒不禁奇怪道:“小姐這是要去哪?怎麽一大早就這麽打扮自己,還穿了一身男裝,若不細看,真是被小姐的俊容給勾了魂魄!”
夏秀敏笑笑:“雀兒,嘴現在越來越甜了!”之後把手上的扇子輕輕打開。
“可是小姐,你這樣莫不是要去街上,我看那些小姑娘們可得小心了!”雀兒輕笑一聲,夏秀敏才把剛才有些風度翩翩的自己收了回來:“去天牢!”
什麽?雀兒心裏一驚,小姐這次必然是去找陶瑞詳的,可是,陶瑞詳不已經在天牢裏了?難道她還不放心?
“小姐,陶瑞詳已經被王爺抓住了,您這又是什麽意思,雀兒擔心小姐,那陶瑞詳是狡詐之人,指不上會用什麽齷齪的手法!”
“這個!”夏秀敏輕微的皺了皺眉,然後自信的笑了笑:“沒什麽,有些帳,要算一起算。”
夏秀敏男裝的扮相很是媚氣,卻又多了分清爽,雀兒一時失了神:“什麽帳?”
夏秀敏勾了勾嘴角:“也不過是一些陳年往事了,隻是,都落在我心裏了,這次去看看,陶瑞詳有沒有辦法幫我打開心結!”
她上了馬車,因為不像往日衣裙飄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夏秀敏,雖然天牢不是隨便誰可以進去的,但夏秀敏手裏拿著的,正是夏擎生的令牌,有了這個令牌,想要進天牢,倒也不是難事。
在進天牢的時候,夏秀敏讓雀兒打點了周圍人,她一人走了進去,這裏比想象中更要陰冷,即使在這麽酷暑難耐的夏日,卻一直被潮氣和寒意所包裹,她跟著小廝往前走,兩邊都是腐臭的味道,夏秀敏輕輕的撇了一眼,那盡是連血漬也未幹的屍體。
她不禁有些幹嘔,那當差的小廝道:“若是嫌惡心了,當初就不要進來!”
小廝一直以為夏秀敏是個男人,還這樣細皮嫩肉的,必然是一個往日裏不見風雨的公子哥,嘴角有些嘲諷:“你們這種人啊,不喜歡進來還要為難自己!就這了!”
小廝給夏秀敏指了指麵前的牢房,夏秀敏才看到那穿著死囚的人臉麵早已被散落的白發遮掩住了,可就算這樣,她也能認出來,那是陶瑞詳。
夏秀敏吞了吞唾沫,把剛才還滿是惡心的情緒給壓力下去,從口袋裏取出一隻珠子給了牢房的小廝,那小廝接過一笑,就自知之明的離開了,臨走了才提醒道:“就半個時辰!”
夏秀敏看著那人走了,才對上牢裏那人,他一直坐在地上,即使被腐臭的蟲子圍繞了身子,也一動不動。
“醫仙,久違了!”夏秀敏開口,口氣中沒有一絲憐憫之情,這樣的人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自己做的孽。
“你來了!”陶瑞詳還是一動不動,隻偶爾抬了頭,他的白發全部披落下來,整個人比往日看上要老了十幾歲。對於夏秀敏的到訪,他似乎並不出奇。
“醫仙,在這牢房裏,可算是委屈您了。但比起其他牢裏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醫仙,你過的還算滋潤!”夏秀敏諷刺著坐在地上的人,恨意偶爾往出翻騰。
“老夫活了這麽久,做了那麽多事,最後居然栽倒到一個小娃娃手上,嗬嗬,這就是天意啊!”陶瑞詳突然感慨道,身上拴著的鐵鏈也跟著他輕微的擺動而搖晃起來,夏秀敏看著那早被血染盡的死囚衣服,又是一陣嘲笑:“不過誰會想到,一代醫仙居然和南疆勾結,叛賊賣國,現在啊,陶門的臉也被您丟盡了!”
“你,這不都是你想要的結果?”陶瑞詳冷哼一聲,終於把擋在自己臉前的那些頭發剝開來,看了一身男裝的夏秀敏,突然道:“還真像!”
“什麽?”夏秀敏不解的問,但很快就明白了他說的什麽意思。
“和我的一個故人,你男裝的樣子,和他身上的氣質一模一樣,如果不細看,倒是這說話和做人的樣子,像極那人!”陶瑞詳擺了擺嘴角,眼眸看不清的是沉思還是回憶。
“哼!”夏秀敏冷哼一聲,現在他想起爹爹了,當年下毒手的時候卻不見像今日這樣念舊:“醫仙,你是否想要活命?”
陶瑞詳一聽這話,顯然有些愣住,但很快又自嘲道:“你想盡辦法把我送了進來,又怎麽會讓我出去?何必來說這些?”
“我能送您進來,自然有辦法送你出去,不過,就要看你願不願意活下去了,我不相信,你自己打好的家業,聲譽,就這樣不想要了!”夏秀敏嘴角一勾,她能看到陶瑞詳的眼裏,還有一絲對生的渴望,那她是幹什麽的?當然是連這一絲都毀滅掉。
“姑娘既然能這麽說,必然有你的條件,你倒說說,要讓老夫做什麽?”陶瑞詳的嘴角裏噙著一抹血色,眸子裏盡是對夏秀敏的恨意,但若能逃出這天牢,能夠活下去,他就可以委身求全,隻要可以離開這裏。
“醫仙果然是明眼人,這麽快就給了再下您的信任,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夏秀敏挑了挑眉,手裏那隻扇子突然就打開了,那鼻翼間時而傳來腐臭的屍體味,她隻能用手裏的扇子不停的扇扇:“其實當初,陶玉然想讓你怎麽對付我來著,我現在就讓你怎麽對付她!”夏秀敏輕聲說道,看著陶瑞詳的眸子,後者突然狂笑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