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潛藏在灌木叢深處的黑衣人猶如蟄伏叢林的毒蛇,在夏秀敏離開裴寒一步距離之時,他已經飛身上前,雪白的刀光閃過,直衝向夏秀敏的後心。


  野獸一般的直覺讓夏秀敏下意識地低頭,然而那刀尖竟像是長了眼一般,緊纏著夏秀敏,死咬著砍了下去。


  “啊――!”


  利刃的劃破皮肉的響聲在暗夜中響起,鮮血溢出。


  夏秀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回身扶住趴在自己背上的男人,聲音中帶著不可察覺的顫抖:“裴寒,裴寒,你沒事吧?!”


  裴寒悶哼一聲,身子顫了一下,無力地趴在了夏秀敏單薄的脊背上。


  那個黑衣人早就被暗衛一刀解決了。戰局完全結束,卻沒有一個人能笑出來。


  裴寒重傷了,被一刀劃破脊背,鮮血浸濕了整個脊背。


  陳公快步跑過來,摸出懷中的金瘡藥不要錢似的往他背上倒,另一個手忙探向他的脈搏。


  夏秀敏冷靜地站在一邊,撕開裴寒被鮮血打濕的衣衫,吩咐著暗衛們打水燒火,一雙眼亮的攝人。


  “先給傷口清理,再塗金瘡藥。”她攔住陳公撒金瘡藥的手,沉聲道:“現在用金瘡藥,等會還是要洗掉的。”


  陳公瞪了瞪眼睛:“你懂什麽,快讓開!”


  夏秀敏固執地擋住他的手,寸步不讓:“處理這個我比你清楚。荒郊野外的,並不比屋內,那刀刃髒得厲害,不先清洗傷口就用藥,根本沒用。”


  月光下,她的眼睛幽深而又明亮,目光銳利無匹,陳公一時竟被震住了。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沒有再堅持。


  等到暗衛將水熱好,夏秀敏也夏不上什麽男女有別,撕下自己裏衣的邊角,沾著熱水開始給裴寒清理傷口,上好藥,將傷口包紮,手法純熟而快速,一點都不像個養在閨中的大小姐。


  陳公沉眉看著,撫著下巴若有所思。


  等到將一切忙完,夏秀敏才有些虛脫地倒在地上。方才她表現的太過鎮定,甚至讓人忽略了,她的肩膀上也受了重傷,鮮血蔓延了她整個肩頭。


  陳公歎了口氣,也忘了夏秀敏方才對自己的不尊重,就著用剩下的熱水幫夏秀敏清理了傷口。出於某些原因,他暗暗收集了夏秀敏的血液,存在瓷瓶裏,放在了自己的懷裏。


  經過一場戰鬥,幾乎是筋疲力竭,裴寒中途醒過來,看見夏秀敏慘白的小臉,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細軟的發,側身坐在她身邊,守了她一整晚。


  而一處火堆旁,陳公正捧著手中的瓷瓶,凝神看了許久。


  不過是尋常的鮮血,無論是顏色還是味道,都跟普通的鮮血沒有任何區別,根本不像是能夠解毒療傷的模樣。


  陳公皺著眉頭又取出了一個瑩白的瓷瓶,這是方才他從裴寒身上取出來的毒血。因為血液中含有毒素,所以這瓶血的顏色比常人的血要黑濃的多,隻是聞著,就讓人覺得渾身不適。


  他倒了兩滴夏秀敏的血進了瑩白瓷瓶中,鮮紅的血滴進入瓷瓶之中就安靜地浮在了黑血之中,不融合,也不消散。


  然而,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片刻之後,那紅色血滴周圍的黑血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變紅。


  漸漸的,那紅色血滴周圍的黑血竟都變成了正常的紅色!


  隻有那些離得遠一些的黑色血液沒有變化。


  但是,這也足夠讓人驚喜!


  陳公雙眼晶亮地晃了晃手中的瓷瓶,一個讓人興奮地猜測在他腦海中形成--夏秀敏的血能夠控製裴寒的毒素!

  雖然不能完全解毒,但是她的血完全可以當作解毒的藥引,隻要利用合理,假以時日,一定能夠配出解除裴寒毒素的解藥!


  沒有什麽消息比這個更讓陳公興奮了,裴寒的毒一直都是他在調理,眼看著已經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怎麽都要試一試。


  他雙眼冒光的看向夏秀敏所在的方向,卻發現裴寒正低著頭靜靜凝視著她熟睡的睡顏,唇角含笑,目光柔和的不像話。


  陳公撫了撫胡子,心中有些複雜。原本還以為裴寒是說笑的,沒想到還真是對這個女娃娃動了真情。


  不過也好,自己媳婦也好辦事嘛。以後就算想要取血也容易的多了。陳公點了點頭,了了一樁心事後,心滿意足地和衣睡了。


  待到第二日天明,夏秀敏應著朝陽睜開了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裴寒線條完美的下巴,他微微抿著唇,唇線優美而性感。


  “醒了?”裴寒垂眸,剛睡醒嗓音還帶著些沙啞。


  “嗯。”夏秀敏點了點頭,坐起身子,問道:“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沒事,隻是小傷罷了。”裴寒笑笑,有些抱歉地說道:“昨天連累你了。本是打算帶你去王府,卻沒有想到出了這麽些事情,真是抱歉。”


  夏秀敏搖了搖頭,並不十分在意。


  在山上呆了一天,裴寒的傷勢也得到了控製,他們就收拾了一下,便準備下山去。


  陳公與他們在山上分別,臨走前,他高深莫測地看了夏秀敏幾眼,將手中的幾本醫書交給她,吩咐道:“將這些醫書仔細看完了,下次見麵我可是要考你的。”


  夏秀敏將醫書接過了,破天荒地對陳公道了謝。


  陳公撫了撫胡須,心滿意足地走了。隻是,那臨別時的一眼,總讓夏秀敏覺得有幾分別扭,讓她有種被人盯上的錯覺。


  馬車向著定國侯府的方向駛去,裴寒望著夏秀敏安靜的側臉,問道:“你回去後就說我母妃喜歡你,留你在府上過了一夜,他們應當不會為難你。”


  夏秀敏看了他一眼,點頭淡淡道:“我知道怎麽處理。”


  裴寒見她心中有主意,便不再多說,隻是暗暗吩咐了暗衛,要在她身旁暗暗照應著,不可讓她受到傷害。


  因為身上有傷,裴寒不便陪夏秀敏進侯府,便在侯府門前停了馬車,又細細地吩咐了幾句,才放了夏秀敏回去。


  望著定國侯府莊嚴的大門,夏秀敏扯了扯嘴角,涼薄地笑了一下。


  一夜未歸,多麽好的借口,陶玉然若是不好好把握,就對不起她那副狠毒的心腸!


  不過那又有什麽,兵來將擋罷了,她才不會害怕這些明槍暗箭!


  “小姐,您回來啦?”


  門房的人見夏秀敏回來了,忙出來迎接,笑得諂媚。


  夏秀敏淡淡地看他一眼,繞過他就往府內走,定國侯府裏的風向似乎在一夜之間全變了。


  在夏秀敏醫治好了老夫人,打了於姨娘,更是被武華王爺親自接走之後,整個府裏的人也都開始正視這個從來沒被人放在心上的侯府嫡小姐。


  夏秀敏勾了勾唇角,這就是她要的效果,她要把屬於她的,屬於原主的東西統統拿回來。那些敢貪圖她東西的人,她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小姐,你可回來了。”雀兒歡天喜地地將夏秀敏開了門,笑嘻嘻地道:“昨天武華王一把您接走,這府裏的人都在議論呢,說小姐您要翻身了!”


  夏秀敏坐下喝了一口茶,聞言笑道:“你這個小鬼頭,是不是還有人跑過來向你打聽我的消息呢?”


  雀兒驚訝地睜大了眼:“小姐您會算命不成?昨兒你走之後,廚房裏的人都跑過來套我的話,問我小姐身邊還缺不缺人。”


  夏秀敏冷笑一聲:“先前缺人的時候沒一個來的,現在我過得好了,倒是知道來問我缺不缺人了。”


  她放下茶杯,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看向雀兒,皺眉道:“你昨日還去廚房幹活了?”


  雀兒點點頭,大眼睛眨了眨:“是呀,跟往日一樣。”


  夏秀敏拉過她的小手,笑著搖頭:“你這傻丫頭,今日就不去廚房了。我跟管事的嬤嬤說一聲,你今後就跟了我,做我的貼身丫鬟,旁的事,你就不用再做了。”


  雀兒聽了,心裏自然是歡喜不已,忙不迭地應了。


  主仆二人又細細地說了一會兒閑話,夏秀敏肩膀上的傷就隱隱作痛。再加上昨日並沒有歇息好,她嬌嬌地打了個嗬欠,便想要去內間裏躺下睡了。


  卻不知剛把衣服褪下,便聽見外麵有人高聲喊叫。夏秀敏不悅地皺眉:“發生了什麽事?吵吵嚷嚷的像什麽話!”


  門口的叫嚷聲歇了下來,片刻後,雀兒有些委屈地進來,小聲道:“小姐,夫人讓你過去。我說小姐在休息,那丫鬟便同我吵起來了。”


  陶玉然?

  夏秀敏挑了挑眉頭,該來的總歸是來了,隻是沒有想到,她竟然這麽急切,連這點時間都不願意等。


  “我知道了,跟她說我換了衣服就去!”


  夏秀敏揮了揮手,仔細挑了一件亮色的衣衫,又給臉上上了妝,遮住了眼底的青黑色,才理了理鬢發,出了房門。


  雀兒上下打量著夏秀敏的裝扮,眼中閃過一抹驚豔。小嘴巴抿了抿,想說什麽,又止住了。


  夏秀敏斜睨了她一眼:“怎麽,有話便說。”


  雖然隻是淡淡的一眼,雀兒卻被看得心猛地一跳。她咽了咽口水,才小聲道:“小姐,你今天真美!”


  見夏秀敏望過來,她撓了撓腦袋,費勁腦汁想要描述那種感覺,口拙道:“就是那種,特別驚心動魄的美!尤其是剛剛你看我的那一眼,眼睛微微垂著,透著點淡淡地黑色眼珠,輕輕地瞟著我,我的心都砰地一下要跳出來呢!”


  雀兒說的可愛,夏秀敏被她逗得笑了起來。


  “傻丫頭,沒發現我先前氣色不好?”夏秀敏戳了戳雀兒軟軟地臉頰,笑道:“不這樣怎麽能顯出氣勢?就算她們想要找我們麻煩,咱們也不能怕了她!”


  雀兒跟著點頭:“嗯,就是這樣!小姐你可是武華王爺的未婚妻,咱們沒什麽可怕她們的!”


  夏秀敏輕笑,武華王的未婚妻,倒是個聲勢浩大的身份,她可得抓牢了!

  主仆二人嬉笑了一下,待到要進陶玉然院子的時候,夏秀敏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正了正衣襟,緩步走進了正堂。


  “喲,秀敏回來了呀。”陶玉然放下手中茶盞,笑著望向夏秀敏,笑得和藹:“今日叫你來呢,便是說些體己話,你也不要緊張,坐吧。”


  “瞧母親這話說的,母親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秀敏有什麽好緊張的。”夏秀敏淡淡一笑,自然而然地在一旁坐下了。


  見丫鬟斟茶,她笑著擺了擺手:“方才來之前我便喝了一杯茶,夫人這茶我還是不喝了。”


  陶玉然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秀敏這是瞧不起我了呢,來我這裏連杯茶也不喝,莫不是覺得我這茶及不上王府的,不樂意喝?”


  夏秀敏似是沒聽出她話中的深意,施施然笑道:“母親這裏的茶當然是好茶,可這喝茶也是誤人的。沒瞧見祖母便是喝了這茶喝病的麽?所以,秀敏隻得小心為好。”


  說完,她衝著陶玉然揚唇一笑。美豔逼人的眉眼,竟讓陶玉然有種被看透的錯覺。


  陶玉然憤恨地捏緊了座椅,握著茶盞的手晃了一晃。這賤人是在威脅自己呢!


  陶玉然深吸了幾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哼,瞧這賤人一副小人得勢的嘴臉,不就是仗著武華王爺的勢麽!

  然而今日,她也會因為武華王爺而落得個蕩婦的罪名!


  思及此處,陶玉然勾唇笑了。她輕輕晃了晃茶盞,不緊不慢道:“秀敏昨日第一次去王府,怕是玩的極為開心吧?”


  夏秀敏淡淡應道:“老王妃待人和善,自然是玩的開心的。”


  “這也是可以瞧得出來的。”陶玉然笑得滿懷惡意:“瞧秀敏玩的一夜不歸的,想來也是極為開心的。”


  夏秀敏微微挑眉,眉眼之間有戾氣一閃而逝:“夫人有話不妨直說,秀敏愚鈍,著實聽不出夫人話中深意。”


  陶玉然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茶盞。杯壁磕在桌麵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秀敏啊,你可別說母親說話不中聽。你畢竟是待字閨中的小姐,雖然與武華王爺定有婚約,然而畢竟尚未成婚。這般夜不歸宿,委實不合規矩。若是傳了出去,你可想過別人會怎麽想你?又怎麽看咱們定國侯府?這讓咱們定國侯府的臉麵往哪兒擱?”


  這已經扯上定國侯府的臉麵了?

  夏秀敏冷笑一聲,正欲說話。便聽得一威嚴男聲在門口低沉響起:“你母親說的可對?你當真一夜未曾回府?”


  “老爺,您怎麽過來了?”陶玉然佯裝訝異,起身迎了上去:“這剛下早朝,您合該休息才是。”


  夏擎生卻沒有看她,隻盯著夏秀敏目帶審視:“你昨日當真一夜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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