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胭脂山之戰
“讓我留下殺幾個官兵夠本。”光頭叫道。
“好,你再挑一二十個勇猛點的斷後,死守地道口。”
“可這些銀子怎麽辦?”光頭不舍地又再次看向那銀光爍爍的雪花銀。
“全給我掀河塘裏去。”寧小葵冷聲吩咐。
“好。”光頭此時也知道事態嚴重,這銀子已無福消受,忙命兄弟抬著扔河塘裏。
做完這些,眾人急速向地道撤去。此時速度快的官兵已然殺了上來。
光頭大喝一聲,帶著二十幾個兄弟挺身而戰。
寧小葵也緊咬牙拿著棍子衝上去。
光頭一刀砍翻一個官兵,扯住寧小葵就嚷,“老大,你幹什麽,你腿剛好,不能劇烈動作,還不隨兄弟們走地道去。”
“你既然叫我一聲老大,我怎麽能不要臉地拋下兄弟們先逃。”
“哎呀,老大”,光頭急的直跳腳,“都什麽時候了還逞強,快,我護你走。”
寧小葵一棍打趴偷襲他的一名官兵,叫道:“少廢話,你打不打,不打滾地道裏去。”
光頭知道寧小葵的脾氣,歎了口氣也不再強求,隻是這回守在了寧小葵身邊,一步也不離。
敵人越戰越多,如潮水般擊退一波又來一波。
山賊原本就是不要命的主,二十個兄弟更是個個都是驍勇至極,再加上光頭與寧小葵也是不要命地拚殺,竟死死守住了地道口,硬是沒讓一個官兵進入。
遍地是死屍,官兵的,山賊的,頭開的,肚破的,斷四肢的,空頭顱剩軀幹的,一地狼藉,一地血腥。
寧小葵披頭散發,滿身滿臉的都是血汙,肩膀處也掛了彩,血濕了半邊肩胛。她大口大口喘息著,眼前一陣一陣地直冒金星。
“老大,我求你了,你先走吧。”光頭嗚咽著苦苦哀求。
“兄弟們都走了嗎?”寧小葵幹涸的唇發出幾個破碎的聲音。
“都走了。”
“好,要走我們一起走。”寧小葵朝他勉強一笑。
“嗯,我們走。”光頭帶著哭腔扶起她,一路且殺且退。
還剩下大約六七個兄弟拉在後麵死死護住二人。
陡然間,幾百米開外,一陣弓弦聲肅殺而瘮人,滿天箭雨而來,哚哚聲中射入地中,堪堪將他們二人和那六七個兄弟圍在中。
寧小葵臉色有些蒼白,目光卻沉黑如鐵,她默默地看著從一方箭陣中緩步走出一襲戰袍的男子。
英挺威武,卻是眉目陌生。
“月離華?”那男子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你是誰?”一出場便準確無誤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詭異中隱藏了太多的信息。
“在下中尉軍統領馬寧。”男子笑答,眼眸中卻絲毫沒有笑意。
寧小葵不知道這官名意味著什麽,卻明顯感覺到光頭震顫了一下,聽得他低聲在道:“中尉軍是維護京師和近畿的治安的,想不到小小一個胭脂山能驚動到朝廷,派中尉軍來滅我們。”
寧小葵將唇線抿成一柄薄薄的刀,直覺有什麽正強大如漩渦般向她撲來,她無法抗爭,即將要被它吞噬。
“你是衝著我來的嗎,那綁我一人好了,把我兄弟都放了。”眸光亮如劍戟,她一字一頓道。
“月小姐真是聰明人,嘿嘿,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隻要月小姐跟我走,這些螻蟻之命在下是不在乎的。”馬寧居高臨下俯視,眸光深邃直透寧小葵肺腑。
“好。”寧小葵咬牙道。
不要命,隻要跟他走就放人,這筆買賣還是合算的。
“老大,老大——”光頭和兄弟們一聽齊都悲鳴起來,“要死一起死。”
“都給我滾,別自找死路,沒聽到他要抓的是我嗎?”寧小葵冷斥著,推開光頭,有些疲軟地站起,但是一經站起,脊背便挺如標槍。
“月小姐請。”馬寧依然很客氣,但是手下推上來的那輛囚車卻沉重而壓抑。
“跟他們拚了。”光頭嘶吼一聲又衝了上去。一箭嗖然而來毫不客氣射在他肩胛上。
“二當家的。”寧小葵急忙扶住他。
“老大,別去。”光頭一把抓住她哀求。
“他們要殺我早動手了,聽我話,別做無謂的犧牲。快走,離開這裏。”將光頭交給其他兄弟,寧小葵冷靜異常。
“老大……”光頭嗚咽著不放手。
寧小葵撿起把刀反手架自己脖子上,咬牙嗔怒:“二當家的,你是爺們嗎,走不走,難道要我死給你看?”
“老大……”光頭等人無奈,一邊流淚一邊隻得後退。
等確定他們安全了,寧小葵坦然地進了囚車,有官兵立即給她上鎖。寧小葵看著這高大的木柵欄忽然笑了,上次是枷鎖,這次是囚車,尼瑪,這趟穿越還真沒白來,就差什麽滿清十八酷刑就齊活了。
官兵們開始一隊一隊地搜查寨子,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終於在河塘裏發現了銀子,一箱一箱的打撈上來。
寧小葵一屁股坐下來,隔著木柵欄,她交叉手臂放腦後,好整以暇看著他們撈銀子,弟兄們都安全離開,心裏再無牽掛,整個人倒輕鬆起來。
這幾個月她經曆了各種生死與磨難,不但堅硬了內心,更是練就了坦然麵對的非凡勇氣。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姐一向命大得很!
“嗨,帥哥。”她忽然衝馬寧招手。
“我?”馬寧指指自己的鼻子,走過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道,“月小姐有何吩咐?”
“麻煩給我拿床枕席,這裏有點硌得慌。”
馬寧嗤然一笑,小姐,你這是在囚車裏,你以為在豪華版的馬車裏啊,還要枕席,打算長住?
但他摸摸鼻子,也沒計較,吩咐手下果真找了床枕席來。
“去廚房幫我拿包茴香豆來。”寧小葵得寸進尺又道。
那官兵朝馬寧看了看,臉有點扭曲。這是坐牢還是做客啊,這女人真彪悍啊!
馬寧示意他去做。那官兵無奈隻得去了,須臾兜了一包茴香豆來。
坐著竹席,吃著豆子,寧小葵愜意而滿足,吃著吃著口幹了,“再來壺茶。”
那服務生官兵臉都綠了。馬寧也不生氣偏頭又叫他去。沒辦法,他又給寧祖宗找來了一杯涼茶。
涼茶一下肚,本來還生龍活虎的寧小葵突然就像隻青蛙一樣翻了白肚皮。
那官兵終於噓了口氣,丫的,這賊婆娘早該這樣安靜了——
一盆冷水嘩啦一下將寧小葵澆醒。
寧小葵迷迷蒙蒙爬起來,抹了把臉,發現手腳都帶著沉重異常的鐵鐐。
“啪——”驚堂木一聲巨響,唬了寧小葵一跳。緊接著一陣威武之聲,三班衙役如虎似狼而立。寧小葵抬頭見“明鏡高懸匾”和“海水朝日圖”間,一身官服的白胡子老頭居中而坐,一臉的威嚴沉靜。
呃,這場景電視劇裏看多了,公堂審案了,敢情自己就是那個犯人吧。有意思!
“你可是月霖之女月離華?”
“我是,你是誰,官至幾品?”寧小葵咧嘴一笑,問道。
旁邊立即有人嗬斥,“嘟——,犯人大膽,此乃大理寺卿王大人,還不跪下。”
哦,大理寺卿,2個月前要不是光頭營救就該遇見了,專門審案子的,官還不小,還算受得起她一跪。
“月離華,你可知罪?”一拍驚堂木,大理寺卿斥道。
“大人,我想民女的罪名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山賊頭子這麽簡單吧。”寧小葵雙目澹澹,直視大理寺卿,一字字道。
大理寺卿冷笑一聲,口中念道:“鎮遠將軍月霖之女月離華,叛國投敵身做山賊搶劫官銀,欲暗渡陳倉送往敵國迦樓。不料有人暗中舉報,被中尉軍統領馬寧一舉拿下,押解入京,公堂判審。”
寧小葵心內一陣冷笑,果然這官銀有鬼,隻是不明白,官府拿她便拿她了,為何要強按這樣的罪名,要知道做山賊也是一個死字。
“叛國投敵,搶劫官銀,好大的罪名……”寧小葵聳聳肩笑道,“隻是姐好好的千金小姐侯爺妾不做,為什麽要叛國投敵呢,姐叛國投敵也就罷了,搶了這麽大目標的官銀連最基本的火化一下也不做,就這麽偷出邊境送往敵國去,請問姐的腦袋是漿糊做的嗎,這樣漏洞百出的罪名這是在侮辱紅蓼國的智商呢還是姐的智商?”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不過,老夫告訴你,你狡辯無用,你父親叛國投敵,你助紂為虐,人證物證俱在,已鐵證如山,你能據實招認還則罷了,若不能,別怪老夫大刑伺候!”
“你說什麽,你說我父親怎麽了?”寧小葵一下斂了神色,整個人哆嗦了一下。
“鎮遠將軍月霖賣國求榮,叛變投敵,無恥無義,上愧對君……”
腦子嗡地一聲響,哪裏還聽得下去半句,寧小葵出離憤怒,破口大罵,“你放屁!”說自己叛國投敵一笑而過不當回事,說忠君愛國,從戎半生,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將軍老爹投敵叛國,簡直是侮辱至極,人神共憤。
“大膽,咆哮公堂,還不掌嘴。”大理寺卿被犯人指著鼻子罵,當真是顏麵盡失,不禁惱羞成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