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螢火蟲的舞蹈
下午……
三分鍾……
我的身體不覺搖晃了一下。
又被陸漓的手臂穩穩的扶住。
我側頭向他看去。
他也正好看過來。
門口的燈大亮的，亮若白晝般的。
在他眼睛裏灑落成了星河一般的碎光。
或者是，我眼中倒映出來的碎光。
因為，在他抬手輕輕擦過我的臉頰之時，我才發覺，我已經淚流滿麵。
陸漓擦了一遍，再一遍，又一遍後，輕歎了口氣，對金先生道：“我們先回去，有什麽消息，打電話好了。”
我抓住了陸漓的衣角，咬著唇的搖搖頭。
回去……
這路上又是一個小時的車程，還是直升飛機都找不到的道路上。
要是萬一……萬一……
陸漓對著我輕輕的笑了起來，他再又擦了一次，輕籲了口氣的，放下了手，轉而攬住了我的腰，然後看向了金先生道：“我們去上次吃飯的地方。”
金先生張了下嘴，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跑下了台階，和那兩個警察一起擠進了警車。
陸漓挽著我的腰，帶我走下了台階，上了車，對那個當地華人說了下那個餐廳大概的地方。
當地華人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便發動了汽車。
陸漓背靠在了椅子上，一手摟著我的腰，一手將我頭輕靠在了他的肩頭。
不過瞬間，他的肩頭就已經濕透。
陸漓輕歎了口氣，抬手勾起了我的下巴，低頭，用舌頭輕舔了一下我的眼角，然後，用力的吻住了我的唇。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更加用力的吻過去，唇邊卻是不覺嗚咽出聲。
“傻小青……”陸漓從我們緊纏在一起的嘴唇間輕歎出聲，隨後便將我緊緊抱住，嘴唇也一改以前的溫柔，而是大力又凶猛的吸允著……
好似要將我的淚水，我的嗚咽，我的所有悲傷絕望都給吸走一般的。
一直到車子停下，陸漓才鬆開我，然後他打開車門自己先下了車，再繞過來幫我開了車門，對我伸出了手。
我看了他一會，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從車裏出來後，便又緊緊的抱住了他。
“傻小青。”陸漓再又輕歎了一聲，手在我背後輕拍著，低聲道：“我還在的。”
我的心頭猛然一酸，然後有種就算是剛才淚如雨下也沒有的刺痛從心底湧出。
就好像，心都碎了一般的痛。
可在這種痛之下，我的眼淚反而停住了。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後，鬆開了陸漓。
然後，輕輕的挽起了他的手臂。
陸漓看著我笑了一下，對那華人說他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去清邁，那華人從窗口探出頭來說沒有關係，他就在外麵等我們。
陸漓說了一聲謝謝，便帶著我往裏麵走。
泰國這邊天氣炎熱，所以夜晚比白天還熱鬧，有些店更是開通宵。
這個河邊的店，便也是一個開通宵的店。
隻不過，晚上十點之後，供應的就隻有麵條和各種飲料水果。
陸漓帶著我走到了靠近河邊的一個位置，跟老板要了兩杯飲料和一份芒果。
在座位上坐下後，陸漓指著對麵道：“看，多漂亮。”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這個小城人少很幽靜，也沒有什麽遊客會來，所以這條河還保持著原始的形態，河邊的餐館也是開在茂密的森林之中。
而河對麵的樹林就更加高大繁茂。
此時，那對麵的一棵圓形大樹好似是閃耀著七彩光芒一般，在黑夜裏爍爍生輝。
我不覺一愣，再仔細看去，才看清楚那光芒是螢火蟲的光芒。
一大群的螢火蟲，大群到將整棵樹都籠罩進去的螢火蟲，圍繞著那棵大樹的樹冠在飛舞。
它們尾巴上的光亮不停的閃動，閃動出了光海一般的璀璨。
我不覺再度眨巴了下眼。
“真美吧？”陸漓輕聲問道。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這種水生螢火蟲，成年後的生命期很短，所以呢，你看，它們的舞蹈，其實是在交配，用盡力氣的求愛，交配，然後毫不遺憾的死亡。”陸漓輕聲道：“所以，才有這樣美麗的景色。”
我的鼻間有酸澀湧上，忍不住的抽動了一下。
陸漓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將我的身體也拉近，直接拉到了他的懷裏，柔聲道：“小青，答應我，要哭，就今天哭個夠，以後……”
我的鼻間更加酸痛難忍，卻是微微的昂起了頭，將眼眶裏的淚水給憋了回去，看著陸漓輕輕的搖搖頭。
我不會哭了……
再傷心，都不會哭了……
至少，不會當著他的麵……
陸漓唇角輕翹著的微微笑了一下，轉而看向了那樹螢火蟲，低聲道：“小青，我這一生，從知道我自己的病開始，我就……不過，我不後悔，我也希望你不後悔，我……隻希望你知道，不管以什麽形態，我會一直在的，隻要你想，隻要你需要，我便會一直在的。”
喉嚨裏湧上一股熱意，我想說，你別這麽說，金先生還沒有打電話過來，蘇博士正在趕過來，我們還有機會，所以，你別這樣說……
我想這麽說，我想扭過他的頭，大聲的這麽對他說。
可是，我卻隻是緊緊的抿住了嘴唇，輕輕的應了一聲。
我再是這麽希望著，我也知道這是假話。
而陸漓他不需要假話來安慰，我……我也不需要……
陸漓轉回了頭，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後，低頭，在我唇上輕碰了一下，聲音很柔很沉的，如同呢喃般的喚了聲：“小青。”
我又輕輕的應了一聲。
“我們回去好嗎？”陸漓嘴唇在我嘴唇上蹭了蹭，帶了些祈求般的道。
我眨了下，將頭微微挪開一些，看著他。
陸漓……他臉上居然泛起了一種羞紅之色，眼神也有些閃爍的，瞅著我一會，那眼珠便往螢火蟲樹那邊飄去。
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我心頭穿過，讓我一下就明白了陸漓的意思。
我看著他，眼前似乎起了霧氣，我又轉頭去看那一樹螢火蟲。
透過霧氣，那一樹的光芒也暈散開來，在森林那幽深的黑暗映襯下，在那漫天的星光下。
那般美麗。
我對著陸漓，輕點了下頭。
陸漓拉起了我，隨手丟了錢在桌上，便拖著我跑出了餐廳，上了車，給那個當地華人報了個地名。
那是位於小城和清邁中間的一個度假村的名字。
從餐廳出去，不過十幾分鍾便到了。
那十幾分鍾，陸漓一直沒有說話，緊緊的握著我的手，半閉著眼睛靠在車座上，眼睫毛輕蓋在了眼簾下，帶了輕微的如同剛孵化的蝴蝶翅膀般的顫抖。
那般安靜，讓我差點，就想伸手去探他的呼吸。
然後……那個度假村到了。
車子停下之時，陸漓睜開了眼，就如同是從沉睡中醒來的……
他拉著我下了車，直接衝進了度假村，丟了錢在櫃台上，自己從那櫃台服務員身後拿了房門鑰匙。
然後……
找到房間，開門，關門，將我壓在了那張寬大又柔軟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