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絕無可能
來自端王府的這人是一名年約四十的男人,這人平時應該做的是動筆杆子的事,看身形有些清瘦,下頷的胡須可以看得出來是經過了精心修剪的,整個人身上都透著一股子文弱之氣,大概這就是這人連聲響都沒鬧出來就被押進了賀府的原因所在吧。
這會兒,這人嘴裏被帕子堵著,身上則被繩子綁得結結實實,而且還不隻是綁手綁腳,而是將人綁成了一隻蠶蛹一般,保管叫他想動彈一下都難。
想想柴房裏外看著的幾名護衛,再看看這人瘦弱的身板,賀章不由得笑了起來。
作為一個階下囚,這人的待遇自然不可能好,直接被綁了之後丟到了地上,因為這奇特的綁法,他整個人隻能直挺挺地躺著,如今已經入了秋,柴房的地上有寒意透過衣裳往這人的身上攀升,再加上有兩頓沒吃東西,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餓的,總之這人的一張臉都開始泛著青白之色。
賀章往前走了兩步,腳上長靴的前端差一點就要抵到這人的臉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端王的幕僚許文遠?”賀章道。
躺在地上的人先是雙眼圓瞠,然後神情激動的想要說什麽,卻因為嘴被堵著而隻能發出急促的“嗚嗚”之聲。
賀章並未因這人的反應而有任何的動容,隻是眉梢微微抬了抬,“很驚訝我居然認識你?”
許文遠又發出一陣“嗚嗚”聲。
賀章低著頭,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了許文遠一眼,然後才蹲了下來,將塞在許文遠嘴裏的布頭拿了出來。
“說吧,不在端王府裏好好窩著,跑到我府裏來是想做什麽?”賀章淡淡地道。
明明他的語氣極為平淡,但聽在許文遠的耳中,卻是讓他心裏莫名的就是一陣發寒。
深吸一口氣,許文遠在心裏斟酌了好一會兒,這才啞著聲音開口:“王爺手裏有先帝留下的遺詔,想用遺詔換回太妃……”
按著許文遠的說法,當初先帝在駕崩之前,是留下了遺詔的。
而遺詔的內容,則是廢太子改立端王為太子。
隻不過,當初這道遺詔並沒有直接交到端王的手裏,而是先帝在駕崩之前交到了身邊的一位公公手裏,等到端王輾轉拿到了遺詔,隆泰帝都已經以太子的身份順理成章的登基了。
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就算端王手裏有遺詔,但隆泰帝已經登基,他手裏的這道遺詔還能不能發揮作用,或者說是能發揮出幾分的作用,卻是一個未知之數。
所以,端王才並沒有拿著那道遺詔出來發難,隻想著留待以後有機會了再見機行事。
而現在,隆泰帝登基已經四年,帝位已經穩固,端王被幽禁在端王府裏,就算有遺詔在手,也看不到任何起事的希望,無奈之下便也打消了再與隆泰帝爭的想法,隻想用手裏的那道遺詔換華太妃回來。
甚至,端王的意思是,若是賀章能夠幫著把華太妃弄回來,他手裏的那道遺詔可以直接交到賀章的手上,至於賀章拿著這道遺詔是準備留在自己手裏,還是交到隆泰帝手裏,端王是不會管的。
許文遠的說法雖然不是那麽嚴謹,但也並不是說不過去。
不過……
賀章一個字也不信。
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賀章用著萬分肯定的語氣道:“遺詔?絕無可能!”
許文遠雙眼瞠得大大的。
他怎麽也沒想到,賀章聽到這個秘密,竟然是這樣的反應,他憑什麽就說絕無可能?
賀章睨了許文遠一眼,然後站起身。
先帝駕崩之前有沒有留下遺詔,他才是最清楚的那個人,現在端王拿了這所謂的遺詔說事,賀章自然一個字都不會信。
至於端王的目的……
想把華太妃弄回來?
賀章不置可否。
他沒有再與這許文遠說下去的興致了,再掃這人一眼,“你還是好好想想,等見了皇上以後要如何說吧,若是你堅持端王手裏有遺詔這樣的蠢話,那就看看你的腦袋還能不能幸運的留在脖子上吧。”
話說完,賀章腳步再不停頓,徑直走了出去。
出了柴房,賀章看了守在遠處的幾名護衛一眼,道:“來兩個人,將裏麵那人押著一起,隨我入宮。”
不一會兒,兩輛馬車自賀府而出,朝著皇城而去。
賀章單獨坐了一輛馬車,後麵那輛則是兩名護衛押著那許文遠。
許文遠這時一臉的頹喪之色。
他原本以為,自己此行一定會極為順利的引起賀章的興趣,哪裏能想到賀章不僅沒相信他說的話,還毫不猶豫的就押了他進宮呢?
想到先前賀章的話,許文遠麵上眼裏都透著灰敗。
在隆泰帝登基之前,賀章隻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與當初因為先帝的偏愛而風光無限的端王自然是不會有交集的,也正因為如此,不管是他還是端王,都覺得賀章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無非也就是會討好隆泰帝而已,並不是他自身真的有多出眾,所以端王才會想著從賀章這裏入手,可現在看來,他們隻怕是嚴重的低估了賀章。
馬車很快也就到了宮門處。
這時天已經黑了,宮門自然也早已關閉,在賀章掏出一塊令牌之後,宮門隨之而開,同時也有宮人趕緊前往隆泰帝那裏稟報。
等到賀章抵達乾清宮時,林公公已經匆匆迎了上來:“賀大人,皇上正在等你。”
賀章點了點頭,領著押了許文遠的兩名護衛入了乾清宮正殿。
隆泰帝這時正一臉冷然的坐在禦座之上,見著賀章一行人入內,他先是朝著賀章點了點頭,然後目光才落到了許文遠的臉上。
“皇上……”
賀章將許文遠的說辭說了一遍。
許文遠的心裏生出了一絲希望。
賀章不信沒關係,隻要隆泰帝相信有那道遺詔就行了,到時候他再反咬一口,就說遺詔已經交到賀章手裏了,不管怎麽著,總也能離間了這對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