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發怒
劉風會率先開口：“依咱家看，李大人之死實屬意外，神鬼之事勿置之不信。”
聽劉風會這麽一，底下的大官員紛紛附和，這些人並不在乎案子是怎麽一回事，他們隻在乎自己頭上的這頂烏紗帽。
楊一清不滿案子這樣判，他當即反駁道：“判案要講證據，仵作筆記！現場記錄！認證口供！一個都沒有！如何能單憑一麵之詞妄斷？”
誰也沒想到楊一清今日竟會如此憤懣，所有人都帶著一副看熱鬧的表情看向楊一清。
當官最忌諱的就是‘眾人皆醉我獨醒’，你若不‘同流合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就會是‘異類’，放在官場上這種人就疆異己’。
排除異己，是黨派鬥爭中最喜歡用的詞語。
江半夏伸手死死的按住即將暴起的楊一清，她低聲道：“楊大人冷靜。”
楊一清怎麽能冷靜？一條人命？一條人命就樣沒了！
“如果你現在站起來同他們爭論，你所要麵對的不光是案件的真凶，你還要麵對這裏所有饒刁難。”江半夏緩緩而道：“不要忘了，我曾經同你過什麽。”
楊一清身體一僵，他腦海裏不斷浮現自己西北巡茶這一路的所見所聞，表麵上處處笙歌太平，繁華富庶背後所掩蓋的全是百姓們血與淚，人命在這些手握權柄之人眼中分文不值。
他不清楚也不明白今日這一出到底是為了什麽，但他感覺得到，那些人高高在上的人，他們對生命的漠視。
楊一清拍開江半夏按在肩頭的手，他的身體慢慢頹唐下去。
他父親同他總‘人生難得糊塗’，時至今日他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糊塗好，糊塗就不用見到這樣醃臢的事情。
劉風會瞥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楊一清，在他眼裏楊一清就是個跳不起來的螞蚱，沒必要多費心神。
於是他轉頭囑咐胡葉實：“李大人為國效力多年，他的身後事一定要處理好，不能寒了人心。”
胡葉實連連點頭。
處理李季四的身後事無非就是安排好他的遺孀，這樣做既能博取清官的好名聲又能堵住那群寡婦們的嘴，實乃兩贏。
後麵由知州胡葉實牽頭，一群官員吃吃喝喝了一頓，席間觥籌交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風生，甚至有的官員還拿出自己珍藏的寶貝同人鑒賞。
台上戲子咿咿呀呀的唱著，台下麵眾官你一言我一語。
是為楊一清接風洗塵，其實他本人在酒席上無人理會，就連敬酒的人也是稀稀拉拉的。
看的明白的人都能猜出萬歲派楊一清來西北巡茶的目的，所以都不怎麽巴結他，因為巴結他沒什麽用啊。
一個剛中狀元未曾曆練的儒生能有什麽用？
明白的人都知道萬歲就是派他來頂缸，茶馬的案子他要是能抓一些人，追回銀子，那麽得罪的就是西廠乃至司禮監的人，迎接他的將是太監們瘋狂的報複，最終慶文帝還是會將他推出去平息太監們的怒火。
若是沒有將案子辦下來，慶文帝也會以失職去辦他，總之，無論走哪一條路，楊一清都走不通。
江半夏之前給他指出的生路就是第二條，權衡利弊，走第二條路楊一清或可能保住命，因為慶文帝拿楊一清頂缸，出於良心或許能饒他一命。
但走第一條路楊一清必死無疑，這也是江半夏再三勸阻楊一清少管閑事的原因。
酒樓裏舉杯暢飲，酒樓外番子們苦哈哈的在站崗，這種時候最難熬。
“江爺，您歇著，我們頂上。”又是一個獻殷勤的番子。
“江爺？”謝緋重複了一遍稱呼：“好呀，表弟，混的不錯嘛。”
江半夏報以一笑，她這哪裏是混得不錯，分明是托了某位的關係。
“哼。”陸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瞟了一眼江半夏，陰陽怪氣道：“人家是找了個好幹爹，哪裏像我們，苦哈哈的，半了也沒個人噓寒問暖”
陸荇在江半夏眼裏就和沒長大的孩子一樣，江半夏逗他道：“表弟要是羨慕，回京後我可以幫你介紹刀劉師傅。”
刀劉師傅怎麽聽著這麽耳熟？陸荇半沒有反應上來，但旁邊的番子們都笑趴下了。
“笑什麽！爺這身板需要學刀嗎！”陸荇以為江半夏諷刺他不會武功，於是張嘴懟回去：“爺以筆為刀，殺盡下奸臣！”
“噗。”所有人中就屬何喬倚笑得最狠，刀劉師傅是幹什麽的，他最清楚，蓋是因為之前老大要給他介紹發達門路時提過劉師傅。
“我陸三公子你知不知……知不知道刀劉師傅是幹什麽的？”何喬倚一句笑兩句。
有病吧？陸荇一臉莫名的看著前仰後合的何喬倚，心裏將他同江半夏一齊劃分到瘋子那一類。
“刀劉師傅，聽名字不就是個練刀的嘛。”陸荇滿不在乎道：“一個練刀的有什麽好笑。”
“不不不。”一旁的番子忙擺手道：“刀劉師傅不是練刀的，他腦子裏全充斥著眾人魔性的笑聲，想了半也沒想出哪裏好笑。
何喬倚忍不住，他用眼神指了指陸荇下麵：“這麽來一刀，進宮伺候皇上貴妃，俗稱“一刀富貴”。”
“聽我爹劉師傅手藝不錯。”謝緋繃住笑意道：“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讓我爹給你介紹。”
“去你媽的！”陸荇覺得自己被耍了，他怒氣滿滿卻沒處撒氣，隻得自暴自棄的蹲在台階上懷疑人生。
眾人笑過後就熟悉起來，大家都是跟著上官討生活，站在一起聊些閑話，同僚之情滿滿。
上麵東、西兩廠的上官神仙打架，下麵他們這些蝦兵蟹將遭殃。
大家都是要吃飯喝水，誰還管上官們的恩怨，東西廠的番子們湊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互相交換信息。
江半夏就湊在這群人中間，雖然管她叫一聲‘江爺’，但江半夏為人豁達，會話，番子們很快就同她熱絡了，甚至有人放出以後江半夏要是升大官了，他就跟著到江半夏混的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