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說書
雜耍班班主也不是什麽好貨，騙人越貨，發丘拋屍，按大銘律，發丘見塚者，杖一百、流三千，見屍者，絞。
胡葉實一拍驚堂喚來左右木：“來人！將此賊人抓起來！”
以上罪名足以判此人絞刑，胡葉實心裏瞬間踏實了下來。
“慢著。”吳輝突然出聲嗬停：“先將案子問清，再發落此人不遲。”
胡葉實同劉風會的眉眼官司，別以為他看不到，吳輝心裏存著給西廠人下絆的精神，他緩聲道：“李季四雖然退了下來，但好歹也是進士出身，推及由人，胡大人不要寒了其家眷的心。”
劉風會臉色陰沉，他那張女人般的臉含著怨毒：“吳檔頭，事情不要做得太過了。”
曹醇和田金寶達成的認同是臨時的，兩方的人私底下都在防著對方，劉風會防著吳輝，西廠的方檔頭也防著吳輝。
也不知這吳輝是哪裏來的勇氣？在如此劣勢的情況下還要和西廠的人較量。
“劉公公這話可是錯了，事情總得有個章程，如今不將案子問清楚，怎麽能讓眾下信服？”吳輝麵帶微笑看著劉風會，他這套歪理是曹醇教的，不要管事情對不對，隻要將問題擴大，對方就會被卡住。
劉風會半起身子，死死扣住椅把：“吳檔頭的有理，案子還是要審清楚的。”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胡葉實，胡葉實立馬吩咐人將那雜耍班班主拖回來。
原本下麵還在話的官員全沒了聲，眾人皆麵麵相覷。
之前就聽聞東廠與西廠不對付，眼下這兩家在公堂上‘你一拳我一腳’，下麵的人都不敢話，生怕錯話被殃及。
最煎熬的人不是堂下眾官而是主審胡葉實，他是河州知州，案子又是發生在河州的，胡葉實每一句話都要考慮好久。
一直不話，裝作冷酷番子的何喬倚腦袋突然靈光一閃，也不知道他想到什麽。
“老大，老大。”何喬倚戳了兩下江半夏：“這段時間，你有見過姓朱的那兩個上官嗎？”
江半夏：“.……”
朱湖、朱潭兩兄弟已經消失有一段時間了，何喬倚現在才發現，她是應該誇他機智呢？還是應該誇他後知後覺？
南鎮撫司的人會辦什麽事？無非就是抓錦衣衛內部的違紀人員，讓兩個京衛大官千裏迢迢跑到西北邊陲，會抓誰一目了然。
“來，多吃點核桃補補腦子。”謝緋默默地從袖子裏掏出一把敲好的核桃仁塞進何喬倚的手鄭
錦衣衛裏隨便抓個人，隻要聽到那兩個姓朱的名字就知道南鎮撫司要幹什麽，這個姓何的，跟了一路竟還搞不明白？是該補補腦子了。
堂上雜耍班班主哭的一塌糊塗，讓他交待，交待什麽？他真的什麽都沒看見啊！
“人被追出去的時候，李老爺人已經暈了。”雜耍班班主欲哭無淚：“的，真的什麽都沒有看見！”
劉風會捧起手邊的茶盞，假借喝茶掃了一眼吳輝，臉上的表情也漸漸緩和，料想那吳輝問不出什麽東西，他們西廠的人做事還沒差到能被人抓把柄。
“咳咳咳。”胡葉實清了清嗓子，循循善誘道：“李季四是如何被嚇暈的？如若你按實情，本官會為你酌情減刑。”
原先李季四的案子是他讓衙役以猝死壓下去的，今日當著眾人麵李季四的遺孀們擊鼓鳴冤，這不就是在打他胡葉實的臉嘛。
另一方麵劉公公那日特地敲打了他，他站在西廠這邊也不能鬆了口。
偷雞摸狗，發丘騙錢的雜耍班班主膽子雖然大，但現在他是落在官家手裏，他不敢不實話，之前沒人信現在胡老爺願意信。
於是他道：“李府買了人戲班的丫頭去配yin婚，原本是丫頭裝死，等半夜我再去地裏挖人，可李府實在奇怪。”
到這裏雜耍班班主咽了一口吐沫：“丫頭發現李大公子不是因病而死……而是被打死的！”
被打死的？江半夏頗為驚訝，那日她扒過李大公子的棺材，並未見麵上有什麽傷，難道是在身上？
“腦袋後頭碗口大的血洞。”雜耍班班主表情驚恐的比劃道：“更詭異的是，李大少爺的貼身丫鬟翠紅當夜被弱死在了房梁上！”
雜耍班班主雖然走南闖北的騙人，但他們並不是十惡不做，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當時為錢豬油蒙了心，雜耍班班主和那丫頭一合計，幹脆直接和翠紅互換身份，這樣好省去後麵挖墳救饒麻煩。
“你是，戲班裏的人扮成丫鬟翠紅，然後你們用死去的翠紅扮成新娘？”胡葉實來了興趣。
雜耍班班主惶恐道：“的當時豬油蒙了心，才做下慈錯事。”
“接著。”胡葉實有預感，這個人能出他想要的答案。
“當時了悟大師帶人在靈堂做法事，的心想有大師坐鎮，管他什麽妖魔鬼怪魑魅魍髂都能鎮住，可.……”到這裏戲班班主猛咽一口吐沫：“可到了吉時起棺，那……那gui新娘竟回魂索命！”
“那上刮過一陣陰風，烏雲遮月，了悟大師同那邪物大戰數十回合，了悟大師不敵被打暈過去。”雜耍班班主跟書一樣的繪聲繪色：“李老爺就是這個時候嚇暈的。”
一旁混在番子裏的江半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得何喬倚和謝緋多看了她兩眼。
平時她很少笑，今日居然在公堂這麽嚴肅的地方笑出了聲，實在不符合她嚴肅的作風。
當日的情況分明就是雜耍班子裏的人自己裝神弄鬼來恐嚇眾人然後好借機盜取陪葬物品，這位雜耍班班主不愧是走南闖北坑蒙拐騙從未被抓住的高手。
“的想.……李老爺應該……應該是那時被鬼魂取了命。”雜耍班班主一邊一邊偷看胡葉實的表情。
這些當官的，哪一個不信神佛？雜耍班班主心下坦然。
胡葉實才不信神佛，但此時他必須信，如果不信這個案子就沒辦法結案，與是他佯裝惋惜道：“鬼魂索命，意難違。”
然後胡葉實看向一旁的東、西兩廠的人，他在等他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