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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12)

  預料中最早也該幾日後待皇帝發話才撤走的禁軍, 卻在今日未及午時就提前撤去,狀似是皇帝格外開恩,但秦洵自今晨玉簪碎裂起就浮上心頭的不安感揮之不去, 他眉峰又壓深了些。


  撤了禁軍代表秦洵起碼在將府的範圍內活動自由,秦洵出園去,木樨急匆匆跟在了他身後。


  剛出洵園的一路上一反常態地幾近見不著家仆, 偶然碰到一兩個也是見秦洵如見洪水猛獸,別說等秦洵或木樨叫住詢問,就是聽見被秦洵叫了, 也充耳不聞地急匆匆跑掉。


  秦洵臉色一沉,加快步子往前院去,拐個彎和人麵對麵撞上了。


  來人底盤比他穩當, 反應極快地抬手扶住他。


  “大哥?”秦洵定睛, “外麵出什麽事了嗎?守我園子的禁軍撤這麽早, 我反倒覺得不大對勁。”


  秦淮在他看過來的瞬間別開頭, 沒和他目光對上,隻道:“前頭在忙些事,你先回去歇歇,聽木樨說你一夜沒怎麽睡。”


  秦洵察覺出秦淮不對勁, 他抬眼, 看不清長兄略微別開的神情, 便徑自繞過人往前走:“忙什麽事要叫我回去歇著, 就是用不著我好歹也能讓我聽一耳朵, 我不過是回來得少, 還真當我是客了?”


  秦淮一伸臂攔住他:“你先回園子, 我跟你說, 待會兒再去前頭, 聽話。”


  秦洵一把抓在秦淮橫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上。


  “聽話”二字從秦淮口中說出來讓秦洵覺得陌生。


  秦淮很少把兄長的身份放在秦洵麵前,他更不是愛人身份的齊璟,所以他待秦洵幾乎從不會教訓或寵溺,要麽有事說事,要麽互相揶揄,偶爾噎著堵著了來氣,好端端的,不可能叫秦洵“聽話”。


  而且——


  秦洵低頭,看自己抓在手裏的這條手臂。


  秦子長什麽時候改穿白衣裳了?

  秦洵倏地推開秦淮的手臂,大步向前院去。


  “微之!”秦淮轉身追上來,抓上秦洵一邊肩膀。


  秦洵撥他的手:“放開。”


  “你等等。”


  秦洵驀地回過頭來:“你們瞞我事。”


  秦淮一怔。


  秦洵又道:“跟我有關係,是什麽事?”


  前半句是陳述句,後半句確實是疑問,秦洵敏銳,卻也做不到萬事料如神。


  秦淮稍稍一頓便被秦洵揮開了手,秦淮下意識跟了幾步,見他打定了主意頭也不回地往前院去,想了想,秦淮放棄了阻攔他。


  原本是怕他承受不住,家裏人心照不宣想給他緩一緩,但秦淮對上秦洵露出那副明顯心有預感的神色,又見匆匆跑遠的這個背影分明已是個成年知事的男人,秦淮突然改變了主意。


  “跟上。”秦淮對木樨道。


  木樨剛要點頭,就見秦淮已經不等她邁開步子追趕去了,她之前步子趕不上秦洵,現在更趕不上秦淮,隻覺身旁涼風一拂,她抬眼時正瞥見一瞬秦淮泛紅的眼圈。


  大公子眼圈紅了?木樨想,看晃眼了嗎?

  走了段路視野裏突然匆忙跑過一個手捧一團白布料的家仆,不知是否快步追趕主子都快喘不上氣來腦中轉得遲鈍,木樨茫然地想,這人步履匆匆,是要把白布送到哪兒去?

  白布?哪個園子的主子在要這麽不吉利的東西,將府做衣裳都是扯布莊染繡好了的絲綢錦緞,不做衣裳又是做什麽用?


  白布……白布!做白事用!


  木樨心下一驚,腳下絆了一下,踉踉蹌蹌地更加緊了步子往前跑。


  將府在做白事!


  是誰?為誰做白事?是為前陣子人命官司被自家兄嫂藥死的那個小婢女嗎?對,對,一定是的!那件事鬧得這麽大,將府一定是奉命為小婢女辦喪來平息外頭的沸沸人言!要不然……要不然還能有誰!將府怎麽可能出事!


  秦洵一路撞見抱著白布來回的家仆,掃過他們循聲看見他時個個露出的驚惶眼神,他指尖發涼,最後幾乎是奔跑往前。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為這些家仆們顯然受過吩咐,每一個都會在看見他的一瞬間流露出想要上前阻攔他的遲疑不定,但最後沒一個敢真靠近他,有幾個甚至向後避退了幾步。


  餘光裏一個家仆正爬上梯.子把手裏的白布往簷廊上掛,另一個家仆站在梯.子底下幫他扶穩,秦洵猛然刹住步子。


  “在幹什麽?”秦洵朝那方向問。


  兩個家仆聽到他聲音肉眼可見地一哆嗦,還沒掛牢的白布瞬間垂落下來被梯.子上家仆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手托住部分,那家仆差點腳下不穩摔下梯.子來。


  家仆惶然回頭:“三公子……”


  “白事?”秦洵問得平靜。


  梯.子上下的兩個家仆對視一眼,一個都沒敢貿然回答他。


  “回話。”


  梯.子上的家仆捧著一截白布,下意識吞咽一口唾沫,大著膽子回了話:“……回、回三公子,是、是白事……”


  “誰的?”


  他說話聲比之前兩句沒多少起伏,依舊平靜,兩個家仆卻徹底不敢答了。


  “回話!”


  猝不及防的厲喝,再次嚇得兩個家仆一哆嗦。


  “三公子……”梯.子上那個快嚇哭了,又正離地踩著木橫杠,兩股細微抖顫帶動得整個梯.子都在晃,偏偏地上那個也正嚇得手抖,想替他扶也扶不穩。


  秦洵掉頭就走。


  不說是吧?他長著腿,長著眼睛,長著嘴,能自己過去自己看自己再問別人,再不濟,他還長著一雙手,他掀了棺材板看個明白!

  將府做白事,給誰?住在這裏的就父親兄嫂弟弟侄兒,個個活蹦亂跳,連那軟禁中的穀氏都沒聽說過有性命之憂,再往上的祖輩們也一樣健朗壽長,誰用得著做白事?

  至於母親……母親……


  他秦微之的母親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英豪,少年起縱橫沙場從無差池!

  他母親剛剛自南境平亂凱旋,正得聖上城門親迎封功領賞!


  秦洵疾步奔跑著,正月末料峭春寒,冷風刮過臉頰生疼。


  他們家哪有人需要做白事!


  是誰家白事嫌自家場子不夠做了,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借將府的地方添晦氣!

  還敢打點將府的人不讓告訴他,是怕他秦三出了名的一家裏麵脾氣最差,不如其他人好說話,會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來冒犯的都趕出去嗎!


  秦洵咬緊牙關憋住衝滿眼眶鼻腔的酸澀感,連帶把心悸不安的情緒統統往下咽往下壓,不知是疾跑還是恐慌,他聽見自己心跳聲沉重咕咚近在自己耳邊。


  入前院來,這處大概布置得早,入目已然一片縞素,平日慣穿深色勁裝方便習武的秦申竟一身素白麻布衣,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來:“你……”


  秦洵並未分眼看他,從他身邊經過繼續往將府大門去,秦申動動唇,什麽也沒說,跟秦淮一樣沒阻攔他。


  將府大門掛了白,秦洵到的時候正見家仆往裏抬一口棺材,門內人皆著素白麻衣,回頭看來時,赫然是熟悉的將府家裏人,方才背對時稍顯瘦小的身形是二嫂穀時,被她牽在手裏的矮個子孩童是穿白麻孝衣的秦商。


  孝衣大概是臨時準備,秦商穿在身上顯大,衣擺都拖在了地上,平日嬌氣愛鬧的小侄兒竟也一聲沒吭,隻緊緊攥著母親牽他的手。


  秦鎮海反應快,三步並兩步上前來,把秦洵愣在原地看棺材的視線遮擋嚴實,急道:“微之,你先回你園子去!”


  秦洵充耳不聞,伸手撥他:“棺材?”


  秦鎮海忙擋回他的手,兩手把住他的肩,弓了背跟神色怔怔的兒子目光平齊,試圖讓秦洵聽清自己說話:“微之,你先回去,聽話,等這邊好了會告訴你,啊?”


  秦洵推著父親,皺起眉頭很不高興的樣子:“誰的棺材?為什麽要把棺材往我們家裏放?將府又不是義莊,誰家棺材趕緊抬回誰家去,還懂不懂規矩了。”


  “微之……”秦鎮海麵露不忍,也紅了眼眶,看見秦洵身後秦淮和木樨接連趕到,他忙道,“子長,你把你三弟帶回園子先歇歇去——丫頭,你來,過來,先帶你公子回去……”


  木樨一路的遲鈍茫然在一眼看清府門光景時轉過了彎,瞬間滾下淚珠來,她手伸出來卻還是沒忍心去碰秦洵,哽咽著看秦鎮海:“將軍,奴婢……”


  秦鎮海:“快啊,叫你先——”


  “我說話聽不懂嗎?”秦洵冷聲打斷,“好端端地非往將府抬棺材,不知道我娘今日歸家,家裏都在候著給她接風洗塵嗎?等她回來,難道要讓她看這一家子不吉利的模樣?你們安的什麽心?”


  他像是魘住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無焦,神色木然,似乎喚不醒。


  秦鎮海握在他兩肩的掌鬆了緊緊了鬆,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又是隻能喚了一聲:“微之……”


  抬棺材的家仆見狀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棺材剛抬過府門一半,半個在外半個在內,正好維持住眼前繃緊一根絲弦的微妙氣氛,好像隻要有一步差池,便要戳破什麽天大的秘密,頃刻間山崩地裂。


  眼下時節還算不得入了早春,抬棺的家仆卻滴下汗來。


  有人匆匆進門來報:“將軍,鎮國公來了,定國公府的人也來了。”


  所有人好似都聽見了弦斷的一聲細微震響。


  秦鎮海感覺到掌下的肩膀發冷似的狠狠一個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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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又在醫院陪護,媽媽去年的身體問題複發二次手術,本來我隻知道是11月做,所以說1號恢複更新來著,考完試回家得知是第二天就做,昨天一天就沒得空碼字。


  不過問題不大,媽媽身體問題不大,我碼字問題也不大,因為這次選住了單人間,所以我們每天的作息和活動都很自由,我把電腦帶來了,我媽玩手機我碼字(* ̄▽ ̄*)

  (小聲)每天早起說不定我還更勤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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