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10)
可惜秦洵這個不爭氣的, 沒來得及把酒藏起來就被齊璟捉了個現行,他喝大了,顧不上酒不酒,一頭紮進齊璟懷裏就鬧起泛著酒勁的脾氣, 齊璟輕車熟路, 三兩下製住他,避開賓客把他送回了洵園。
齊璟把沒收的酒壇隨手擱在桌上, 又把被酒催發出了驢勁兒的秦洵摁在床上, 解下他今日束了一整天的發冠,扯過被子蓋住他, 嚴肅地豎起食指對他“噓”了一聲:“睡覺。”
秦洵果然老實下來。
他小心翼翼把兩隻手探出來,抓住被口,眼巴巴看著齊璟:“沒洗澡。”
埋了下半張臉在被子底下,聲音有些悶。
齊璟隔著被子拍拍他:“不急, 回去再洗,你先在這睡會兒, 我還得過去。”
宴席已近尾聲,賓客都在陸陸續續告辭,齊璟跟這處府邸再怎麽熟,今日也屬於“賓客”,秦洵不勝酒力先回房歇著便罷, 陵親王跟著消失就不大說得過去了。
“你今晚要帶我回去呀。”秦洵不甚清明的眸子瞬間一亮。
齊璟忍笑看他討好似的努力把自己放得更乖巧, 在他順軟的頭發上揉了一把:“嗯, 晚些。”
剛得了意外之喜的秦洵蹬鼻子上臉:“我想吃糕。”
“什麽糕?”
“就席上那盤糕,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糕,做得圓圓的,很好吃。”秦洵在被子裏懶懶抻了抻身子,含混嘟噥,“我之前沒吃過這個糕,以前我在家,廚房從沒做過這個糕,真好吃,我想吃,今天人太多了,要見這個要見那個,我都沒吃幾口東西……”
“好,好,給你拿糕。”齊璟哄他,“我去看看是什麽糕,都給你拿點兒,你先歇歇,待會兒要是睡著了我可能不叫醒你,放心,睜眼看到的肯定是我。”他笑了笑,“還有糕。”
本來照理說秦洵二十弱冠的生辰,怎麽也該留在他自己家裏才合適,一宿都行,他們還沒黏乎到舍不得放一放這麽幾個時辰,可齊璟看秦洵上頭的酒勁不小,再一想秦洵他爹今兒高興也喝得快找不著北,酒品差得一脈相承的秦上將軍和秦三公子,從來就不能在同一座府邸的範圍內共存,否則爹和兒子總得瘋一個。
秉承著守護上將軍府和諧溫馨的原則,齊璟並不覺得理虧地臨時改了主意要把秦洵帶走。
出房門前齊璟回頭一瞥桌上那壇酒,含笑搖搖頭:“王叔啊。”
剛被秦上將軍送出府門的晉陽王殷子衿打了個噴嚏。
帶著酒意熱情送客的秦上將軍絲毫沒察覺,一向行得正坐得直的陵親王,從他的上將軍府裏順走了他一個兒子和一盤糕。
仔細檢查的話,“失物”其實還有秦洵房裏一條小薄毯,齊璟回洵園的時候秦洵果然已經睡熟了,怕他著涼,齊璟拿這條毯子裹了他。
秦洵一旦睡熟輕易醒不了,對齊璟來說,可以隨便盤,他洗秦洵如洗蘿卜。
秦洵一路都睡得安穩,齊璟估摸著他沒什麽不舒坦的地方,但還是借著洗澡仔細觀察過他身上確實沒起酒疹才放心。
近一兩年秦洵這毛病有所好轉,小酌兩口輕易不會起酒疹,但他生來如此,對酒敏感,沒法子根治,每次碰完酒回來齊璟必定要把他剝得赤條條,全身上下仔細檢查一遍。
秦洵往往都正好處於醺醺然昏睡的狀態,帶著一身沐浴過後能燙進人心肺裏的溫熱,毫無防備地、乖乖軟軟地窩在齊璟懷裏,任他搓圓捏扁,就像此刻。
齊璟洗蘿卜的同時順帶還能把自己的洗浴事務給一並解決,洗完把秦蘿卜輕手輕腳供上柔軟的床褥,蘿卜一翻身,骨碌碌準確滾進他懷裏來。
齊璟笑了,順水推舟地摟住他,秦洵把臉埋進齊璟頸窩裏,嘴唇沾到齊璟頸部皮膚時微微一撅,親了親,細微地啵了一聲,溫熱的呼吸把齊璟頸窩裏烘得暖乎乎。
秦洵其實沒醒,完全是無意識的舉動,是同床共枕親密無間了這麽多年幾乎刻進骨血裏的習慣。
齊璟突然有種心裏被填滿的感覺。
他把秦洵摟緊了。
二月天已經慢慢暖和起來了,沐浴過很快捂進被子裏的軀體很好地鎖住了溫熱,同綿長舒緩的呼吸一樣,都是令人安心乃至感動的存在,秦洵身上本就不怎麽重的酒氣被洗去了大半,這會兒隻餘了很淺淡的氣息,似乎被圍困在床幔籠住的這方小天地裏,若有似無地泛起遊走,偶爾路經齊璟的鼻尖彰顯一下存在感,告訴齊璟懷裏的心肝寶貝今日事事被順著,過得非常心滿意足。
齊璟本來保守估計秦洵這模樣得睡到翌日下午才醒得來,誰知秦洵在這事上倒是意外地爭氣,臨近午時便睜了眼,若是不拖遝賴床,都還能趕上一頓午膳。
齊璟都做好了陪秦洵賴床的準備,這會兒也還躺在被窩裏,見他抬頭眨巴著一雙眼望過來,有些驚訝:“醒這麽早?”
秦洵蹭蹭他:“今日你設宴過生辰,我記著呢。”
齊璟都能為他及冠讓道,延後一天才在陵王府設生辰宴,他隻是不賴床而已,有什麽難辦的。
不難辦歸不難辦,表揚還是要討的,不討白不討,秦洵理直氣壯:“誇誇我,快。”
齊璟摸摸他頭發:“好,誇你,真勤快,都能這麽早起了。”
一起床就隻能勉強趕午膳委實不算什麽值得誇獎的事,但齊璟很給麵子,秦洵要誇,任他是什麽事齊璟都能麵不改色地誇出口。
如願得了誇的秦洵心情舒暢地洗漱,等午膳上桌時想起來要臨幸他昨晚在生辰宴上沒嚐夠味道的糕。
齊璟叫人去廚房隨午膳一並熱糕。
“我昨晚讓你給我拿糕,是想等著你拿回來,我吃完再睡覺的,可我實在是困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大概就是你出去沒多久。”秦洵坐在飯桌旁,捧著臉看齊璟,“那你是拿糕回來看我睡著了,還是沒拿?”
“沒拿。”齊璟實話實說,敲了敲他的腦門,“我就猜到你撐不住。”
秦洵吐吐舌:“我就猜到你沒拿。”
木樨跟著清硯上午膳,把熱好的一盤糕放在桌上。
“一盤夠嗎?”齊璟給他把碗筷往旁邊一挪,糕點盤子推得近了些,“我就從將府的廚房裏拿了一盤走,吃席還連吃帶順的,我實在沒臉多拿了。”
“夠了夠了。”
秦洵不是貪食的人,再喜歡吃的東西也不會一次性塞到自己下次看到它會想吐,何況“在別人家吃宴席臨走還從廚房順吃的”這種事,別說齊璟了,換成秦洵自己都沒這個臉皮,得虧是他自己家,他才好意思玩一玩,但齊璟的臉皮還是薄,最後能真給他順一盤糕點回來,秦洵都能想象齊璟當時經曆了多複雜的一番心理掙紮。
也不知他老爹今天醒酒後,是會先發現兒子丟了還是糕丟了。
秦洵默默估計了一下,反而覺得是糕的可能性更大。
畢竟秦上將軍家丟兒子是常事,廚房裏丟糕點還是不常見的。
“這糕真這麽好吃?”齊璟見他捧著糕光吃不說話,狐疑地也伸手過來,從他麵前盤子裏拈了塊糕走。
“其實是我之前沒吃過這個口味,不知道家裏廚子是從哪兒找的新方子,也可能是來新廚子了。”
秦洵說著話,後背不知是被頭發絲拂過還是怎麽,突然有點兒癢。
他昨日剛及冠,還不習慣束發戴冠,覺得頭上重,反正是在自家地盤,除了齊璟就隻有王府的家仆看見,他索性還是照常披散著頭發。
癢了就得撓,不過他吃的糕上帶點油,他兩隻手都沾了,雖然可以擦擦手再撓,但……
秦洵非常偷懶地盯上了齊璟另一隻沒拿糕的幹淨的手。
“怎麽?”齊璟問他。
秦洵側側身子,把後背對著他:“我背上癢,你給我撓撓。”
“哪兒?”齊璟在他背上撓了兩下,“背上的哪兒?我怎麽知道你究竟是哪兒癢。”
“肩下麵一點,往左,再左一點,對,就這兒。”有人伺候,秦洵很大爺地啃了口糕,含糊道,“你都不知道我背上哪兒癢,你肯定不是真的愛我。”
齊璟失笑,手滑下去在他腰上用勁捏了一把:“不講理了是吧。”
又給他撓了兩下,齊璟猛然想起他昨晚喝酒的事,怕是這會兒起了遲來的酒疹,忙把他後領扯鬆拉下來,剝出一小片白皙光/裸的肩背。
秦洵一愣:“我跟你玩笑呢,不至於吧,這大白天的,飯桌都還沒下,我就才啃了兩口糕,你這麽猴急是不是不像正人君子了。”
確認過秦洵後背起癢大概真的隻是頭發絲搗鬼,齊璟鬆了口氣,又給他把衣裳理回去:“我是怕你昨晚酒勁沒過。”想到昨晚沒收的那壇酒,齊璟沒好氣,“正人君子可從不偷偷藏酒,藏還藏不好,被當場抓包。”
秦洵心虛,埋頭啃糕。
齊璟道:“今日得找晉陽王叔談談心。”
殷子衿正在家跟餘容一塊兒清點著晚上要帶到陵王府的生辰賀禮,無端又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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