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

  齊琛小朋友遭到了他皇兄慘無人道的抵製, 來陵王府還沒玩盡興就被齊璟拎起來要送他回宮。


  齊琛不明白為什麽這次自己不能在陵王府留宿, 在齊璟手裏小小地掙紮起來。


  齊璟把他放到桌案上坐著, 自己坐在他麵前一把椅子上,嚴肅地看著他, 看得齊琛一雙懸空晃悠的小腿都慢慢老實下來。


  “你知道皇兄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在做什麽嗎?”齊璟板著臉問。


  齊琛搖搖頭:“不知道。”他又委屈地伸出小手指, 比劃了一下, “我才三——呃, 四歲!”


  他還這麽小,哪裏見過皇兄像他這麽大的時候,他怎麽會知道嘛!


  齊璟:“皇兄像你這麽大的時候, 整日都在努力讀書, 從來沒有餘暇想著玩樂。”


  秦洵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睜眼說瞎話。


  雖然幼時幾乎都是自己去鬧齊璟, 鬧得齊璟不得不放下書陪自己玩,但秦洵看他跟自己玩起來的那些樣子,可是半點看不出勉強痕跡。


  齊琛:“那皇兄小時候努力讀書,有什麽獎勵嗎?”


  “當然。”齊璟一本正經,“會有好吃的小點心。”


  秦洵:“……”他想起那時候自己非得跟齊璟一人一口分享的各色點心。


  齊琛看起來頗為苦惱,認真思考了半天, 像下了什麽大決心似的,毅然讓皇兄送自己回了宮。


  孺子可教, 齊璟很滿意。


  對於自己在小朋友心中的地位被“好吃的小點心”取代一事,秦洵黯然神傷了足足有半個時辰, 而後被齊璟用一盤好吃的小點心哄得眉開眼笑。


  春來冰開隻在眨眼之間, 陵親王在酒樓開了個雅間與幾個近臣議事, 日頭才剛偏西,他就早早總結陳詞打發諸位各回各家。


  跟他順路的秦淮下樓時用肩膀撞撞他:“這麽急著回去?”


  齊璟:“家裏的黏人,平時一步也走不掉,今日能出來這大半天,都還是我——”


  秦淮做了個停的手勢:“得,別張嘴就跟我炫耀。”


  半晌,秦淮又忍不住問他:“他天天跟你叭叭的,你還不煩啊?”


  “不煩啊。”齊璟一臉莫名,“為什麽要煩?”


  罷了,秦淮徹底閉嘴,不再自己給自己找事。


  秦微之那混賬,在外頭橫,回窩裏更橫,事事都得順他大爺的心意,都是被齊歸城慣出來的臭毛病。


  齊璟回王府時,秦洵已經在紅梅院子裏沐浴了一下午的春陽,他大爺很會享受,讓人搬了張軟榻出來躺著。


  還沒暖和到春衫薄的時節,秦洵已早早擺脫了厚重的冬衣,不愛多穿衣裳,卻又不得不向乍暖還寒時候的料峭春風低頭,躺臥軟榻時往身上搭了條薄毯。


  秦三公子一看就是剛解完春困,手邊小凳上不知誰掐著時辰給他送來的一盤果點還沒來得及得到寵幸。


  紅梅香淡,秦洵輕易從其中分辨出了漸近的衣物熏香,他眯著眼挪了挪身子,給走近的齊璟挪出個落座的地方。


  從軟榻的輕輕一震感覺到重量在既定的空處壓了下來,秦洵摸索著靠過去,枕在那雙腿上,使勁嗅了嗅。


  “怎麽?”齊璟理順他一頭亂毛。


  “我聞聞你身上有沒有沾到外麵野花野草的味兒。”


  “聞出來了嗎?”


  “秦子長的野草味兒。”


  齊璟配合地“嗯”了一聲,把他遮擋脖頸的頭發撥開,順勢一屈食指,在白瓷似的頸項間輕輕刮了幾下,秦洵覺得癢,又挺舒服,拿腦袋蹭蹭他,哼哼兩聲。


  齊璟笑了。


  每每被伺候得順心,他總會露出這副貓咪似的慵懶神態,仿佛再給他揉一揉脖子,他就會發出乖巧的呼嚕呼嚕聲。


  齊璟給他鬆鬆一攏發,想起什麽:“再過一陣子你就要行冠禮了。”


  “是啊。”秦洵閉著眼回話,“以後去哪兒都得束發戴冠,麻煩得要命。”


  “在家不用,你喜歡怎麽就怎麽。”齊璟想了想,點點他的額頭,“行過冠禮就是大人了,以後出門去,多少要有大人的樣子。”


  “我知道啦。”秦洵被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脖子摸得心癢癢,嗓音已經不自覺酥軟下來了,混進少許鼻音,“我特別乖。”


  齊璟笑他:“你也好意思這麽說。”


  秦洵翻了個身,仰躺在齊璟腿上,那雙懶散的眼堪堪睜開就又被日頭刺得眯了起來,他把齊璟的手抱在胸口:“不知行過冠禮的大人什麽時候才能戴上官帽,比如曲伯庸頭上那頂,我垂涎很久了。”


  齊璟搖搖頭,體貼地調整了坐的角度,替他遮擋住刺得睜不開的日光,拇指從他眼皮上輕柔拂過幾下,示意他可以睜眼:“你這張嘴,什麽都敢說。”


  眼皮一掀,深藍眸子裏的笑意便滿得要溢出來。


  秦洵:“別,你抬舉我了,我就是跟你什麽都敢說,走到外頭去,我還是想保住我這顆漂亮腦袋的。”


  齊璟不置可否地揉了一把他那漂亮腦袋。


  近暮,春寒逐漸壓下了白日的暖意,碰巧兩具年輕貪歡的身體等不及入夜就想做點比氣候更能起暖的事,齊璟就著薄毯把秦洵一裹,打橫抱回了房。


  一入夜,涼氣又來勢洶洶,齊璟怕秦洵著涼,差不多吃飽喝足便放過他,扯過被子把他罩起來。


  秦洵不知怎麽想的,多嘴一句:“不來了?”


  齊璟訝然,打量他比事前明顯虛弱不少的臉色:“還來?”


  被齊璟的表情刺著了那顆不服輸的七彩琉璃心,秦洵脾氣上來,死要麵子:“你要是年紀輕輕就不中用了,以後得天天叫廚房燉大補湯給你喝。”


  齊璟隔著被子不輕不重地給他臀上來了一巴掌。


  數不清多少次的親密無間,秦洵能承受到什麽程度,齊璟比秦洵自己都把握得精準,看出來他這會兒完全是在嘴硬。


  “夜裏涼了,你蓋好被子。”齊璟起身披衣,“我給你倒杯水來。”


  齊璟衣裳攏得隨意,並沒有往常對外示人時嚴絲合縫的禁欲勁,秦洵靠在他懷裏喝水,不客氣地伸出爪子吃豆腐。


  “這兩天你自己找時辰回幾趟將府,你快行冠禮了,過生辰將府還要宴請客人,子長說有些事得你自己拿主意,你不回家,他們也沒空總是過來找你,還是你這兒自覺些。”


  秦洵“嗯嗯”應下,手裏輕輕撓了一把。


  齊璟習武,胸腹摸起來是緊實的肌肉,線條也好看,光是看一眼就比他自己軟乎乎的“嬌軀”不知結實有力多少倍,摸起來的手感向來是不負他期望的過癮。


  “晉陽王叔年關的時候就遞信回來,說是要親眼看你成人,應該不久後也會回京,到時我們先拜訪一趟,給王叔拎兩壇好酒。”


  秦洵抬起頭:“我能敬王叔兩杯嗎?”


  齊璟滿足了他的小心思:“能。”


  秦洵心滿意足,又低下頭喝水,齊璟給他端著杯,忽略了在自己身上到處揩油的小爪子。


  冠禮歸冠禮,生辰宴還得一切如常,隻不過今年秦三公子的生辰宴多貼上一層“二十弱冠”的標簽,注定了會有那麽一星半點的不如常。


  比如究竟給不給楚中丞家下邀帖。


  楚中丞新娶了曲相的侄女,多了個叫曲赫的便宜兒子,正式入洛王黨麾下,姿態幾乎可以說是招搖,邀人家來參加陵王黨近臣家的混賬兒子生辰宴,計較些的,總會覺得不那麽得體。


  不過因秦洵及冠,今年的邀帖散發得比往年要廣,不論秦家僅僅是想人多喜氣,還是借此招攬朝中勢力,皇內院裏發去的邀帖都不少,單單撇開一個楚中丞,也不那麽得體。


  這個事就被甩到秦洵本人這兒,他生辰他最大,他一聲令下,家裏順他的心思辦。


  秦淮往桌上攤開一張帖,盯著秦洵,無聲催他。


  秦洵意思意思在他目光下思考了片刻:“送吧,以前辦喜事都沒避諱過楚家,秦渺出嫁他們家都來了人,現在人家剛娶了曲千金,我們就撇開人家,不合適,小家子氣的。”


  秦大公子剛要動筆,秦三公子又想著另一出:“哎,罷了,好歹識趣些,還是別送到楚勝雄的手裏。這樣,我自己寫個帖,讓人直接送到楚慎行那兒吧,畢竟以前有交情,人家不難做。”


  秦洵接過空白邀帖,寫下“楚慎行”三個字後,又添了個名字“許言秋”。


  “我下個帖邀他們小兩口,一個是以前的同窗,一個以前與我尋過醫問過藥,同輩人之間走走舊交情,沒多少人高興指手畫腳。”


  楚勝雄自己喜迎第二春,也不忘操心兒子的終身大事,遠在江南的“楚公子未婚妻”總算在今歲新春後被接入京城,在一眾長安子弟的好奇心下露了麵,據說等天氣暖和些便擇吉日給小兩口完婚,那些在楚勝雄攀上右相府這根高枝後,心思各異地對楚公子撥起的如意算盤們,隨著人家正牌未婚妻許言秋的入京,統統摔了個粉碎。


  秦洵晃悠著墨跡未幹的請帖,不忘叮囑長兄:“大哥,為了我的狗命,你可別把這事給齊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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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作者的破爛小三輪,許願不會被關小黑屋。


  一到放假就晝伏夜出的毛病估計是改不了了,夜深人靜果然是最適合碼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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