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話
齊璟看看他,再看看打開的衣櫃門,頓時明了:“什麽分居,快入夏了,前陣子叫繡院給你做新衣裳,方才繡院的人送來,打包得好好的,不是正好帶去江南。”
秦洵瞬間展顏,撲去他懷裏:“那我們明天就走了?”
“嗯。”
“去過二人世界了?”
“嗯。”
“那我要玩夠了再回來!”
“嗯。”
翌日,齊璟和秦洵從帝都長安啟程,暌違近三載,秦洵將再度踏入江南煙雨地。
皇帝親自在宮門給他們送行,於是齊璟的幾個皇兄弟也來走個過場,秦洵見到了一個多月沒見的齊琅,很明顯他是被長兄齊瑄半哄半拉來的,臉上滿是不情願。
秦洵報仇十年不晚,三月初他跟齊琅打了一架,占得上風,報了幼年蛇咬紛爭的仇,他現在麵對齊琅時滿心舒暢,連皇帝都察覺到他心情不錯,說是聽聞他們前幾天在外染恙,今天看微之氣色不錯,看來是已大好了。
秦洵想起吵架當晚他們馬車直接駛進了宮門,看來是有嘴快的報去了宣室殿,他笑著揖禮:“陛下掛心。”
陵親王督巡江南的車馬從宮門啟程,在皇城城門稍作停歇,齊璟帶著秦洵拐道去了一趟上將軍府,讓秦家人給離京的秦洵叮囑幾句,就當送個行。
兩年前,秦洵在回京後第一個生辰宴上借著酒勁對父親訴了一腔委屈,秦鎮海回去後自省良久,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父親做得不合格,後來碰麵時,他都會有意識跟兒子親近親近。
無奈秦洵已經野了,他不戀家,大把的日子他都願意住在宮裏和齊璟過,壓根想不起要回回將府,對於不著家他也生不出多少愧疚心,這兩年秦鎮海沒能經常見到他。
再來,秦洵畢竟已不是孩童,他要是個女兒家還好,麵對一個將近弱冠的兒子,秦鎮海也拉不下老臉做過分親近的舉動,每每抬手又放下,尷尬得不行。
將府門口,是小秦商先迎了上來:“三叔三叔,我最近在學打架!”
“好的不學,學這個。”秦洵拍拍他的腦袋。
秦商抱住秦洵的大腿,仰頭道:“我學了打架,下次就能跟三叔四叔,還有林表叔一起打架啦!”
“還想有下次?又想被罰抄書了?”秦洵笑起來,“三叔得提醒你啊,在季太傅那兒,有前科的可是要罰得更重。”
見小侄子受挫,他想了想,又改口:“不過學學也好,不主動犯人,也該有還手之力,在家沒事就讓你大伯和申叔叔教你吧,你四叔也是。”
秦鎮海把孫子拉回來,在三兒子背上厚重地拍了幾拍,叮囑他一路順風,末了又道:“有什麽事,就寫信回家來。”
秦洵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抬手理了理額發,借此遮掩一瞬間泛紅的眼圈,拉過齊璟要回馬車上去:“走了走了,就幾個月,搞什麽生離死別。”
這次下江南的除了齊璟和秦洵,還有晉陽王殷子衿和餘容,這對閑人愛侶是想趁著眼下春夏之際不冷不熱的氣候往江南去,遊山玩水一整年,見識過江南的四季變換,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再回京,因著啟程的時間安排差不多,這便與同下江南的一對小輩結了伴。
兩個成年長輩何其敏銳,輕易就察覺出這兩個一貫蜜裏調油的小兩口氣氛有些微妙,這次的事秦洵不敢敷衍帶過,跟齊璟要了時間,他一路上都在琢磨怎麽跟齊璟好好認錯,而在他認錯之前,他跟齊璟之間依舊保持著一個不冷不熱的氣氛。
幸好一路上還有晉陽王和餘容兩位識趣又風趣的長輩解悶,老夫老夫之間互相遞個眼神,就能一唱一和地在小兩口之間遞話。
好比說路經一州集市,秦洵見了街邊特色小吃,想問齊璟吃不吃,就會假模假樣先問殷子衿:“王叔想嚐嚐那個嗎?聽說味道不錯。”
殷子衿摸摸下巴:“哦,我無所謂啊,阿容吃不吃?”
餘容轉向齊璟:“我都可以,陵王殿下吃不吃?”
齊璟一睨秦洵,唇邊勾起淡淡笑意,意有所指:“若是喜歡多買些帶著,單墨,給王叔他們拿荷包。”
餘容笑道:“王爺近日講究養生,吃不了多少零嘴,是不是?”
殷子衿接話:“對對對,阿容說得不錯,還是小洵看著辦吧,喜歡就多買些帶著,單統領,給小洵拿荷包。”
秦洵從單墨手上接過荷包,捏了捏裏頭堅實的銀兩,同樣一睨齊璟,似哼似笑一聲。
他們不必急趕,十來日後入了江南地域,晉陽王和餘容與小輩們分道揚鑣,往餘杭的方向過二人世界去了,秦洵與齊璟則繼續朝目的地去,一路抵達金陵,下榻在金陵驛館。
洗去一路的舟車勞頓,秦洵大字型往床上一躺,舒服地長歎一聲。
而後齊璟壓了下來。
秦洵半真半假地推他:“幹什麽幹什麽,還‘冷戰’呢,就想要我伺候你。”嘴上這麽說,腿卻習慣性勾上了人家的腰。
“不敢勞你伺候我。”齊璟悶笑,“我伺候你。”言罷他咬著秦洵的耳朵說了句什麽。
禽獸就是禽獸,完全不講道理,秦洵感慨。
長安的千金名媛們誰也不會知曉,正人君子的陵王殿下,到了床第之間,其實是會說下流話的。
好吧,秦某人自己也不遑多讓。
他們官道快馬,不趕路也比預計早了幾日抵達金陵,在金陵的初幾日沒什麽事做,是日午後,齊璟帶秦洵上集市閑逛,散一散在路上半個月快把人悶出毛病的無趣感。
秦洵本來還覺得奇怪,雖說他們比定好的日子提前到了金陵,但親王督巡這種事,金陵州地的知府少說也要屁顛顛來城門迎接,怎麽會晾著他們。
很快秦洵就想起了如今的金陵知府何許人也,分明是他那素來懶得對他掀眼皮的小師叔沈翎。
想也知道沈翎絕不可能守著時辰屁顛顛到城門來迎接他們,就算他想迎,秦洵也沒膽被他迎。
集市上秦洵落了齊璟兩步,望著前方頎長挺拔的身影行走間衣袂輕晃,上乘的絲緞衣料在日頭下溫澤滑亮,秦洵歎了聲氣。
從小到大,他跟齊璟賭氣的底氣其實全都源自齊璟寵他,要不然就事論事,很多時候是他在無理取鬧。
秦洵分神,腳步趨緩,齊璟雖背對他一直走在前麵,卻是對他的一舉一動感應靈敏,沒回頭都察覺到了他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在逐漸拉大,隨之緩下腳步候著他。
金陵繁華地,集市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秦洵後知後覺前方身影幾近停滯,顯然是怕自己跟不上會走丟,他心下一暖,三步並作兩步從背後撲上齊璟,整個人掛上了齊璟的背。
齊璟習武的底盤一向穩當,但對他不設防,料不著他突然餓虎撲食,微微往前踉蹌一步,反手扶穩了他回頭問:“怎麽?”
秦洵拿腦袋蹭他:“你是不是還有點生我的氣?”
“沒有。”齊璟拍拍他示意他下來,拉過他手腕繼續往前走。
“有,你有。”秦洵抱住他一條手臂,擅自給他下定論,“但我跟你認完錯,你就不會再生氣了,對不對?”
話音剛落,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湊去齊璟唇上響亮地啵了一聲,彎起一雙眼朝齊璟笑。
“……”行吧,你贏了。
齊璟扶額:“大庭廣眾的。”
“大庭廣眾”當然不是隨口拈詞,金陵熱鬧的集市裏,他們又行至人流集中處,來往穿行間就差互相擠著走,正從二人身邊經過的一個壯漢被秦洵這一舉動驚得直接跳開,一連撞著好幾個路人,滿臉不可思議地避開他二人。
秦洵惡狠狠一瞪:“看什麽看!”
壯漢落荒而逃。
齊璟無奈:“別鬧,這麽多人。”
“讓他們看唄。”秦洵滿不在乎。
見他有再親的架勢,齊璟連忙一箍他的腰,幾乎是提起他快步避到路邊,以免在眾目睽睽下有傷風化,又好氣又好笑地敲了他額頭一記。
秦洵搭著他肩,因身高差距而微微仰首,從齊璟墨色眼瞳裏看見自己映在他眼中的模樣,神色語氣皆是認真:“齊璟,是我不對,沒有下次了。”
他想了這麽多天,最後還是沒作繁瑣的剖白和解釋,齊璟也不需要聽他長篇大論,他話說的是敷衍還是鄭重齊璟不會聽不出來,能真心實意地認一句錯,齊璟就能默契地知曉,他是真的想明白了這件事裏齊璟在介懷什麽,他又是哪裏做得不好。
齊璟揉揉他的頭:“好了。”就此翻篇了。
秦洵沒動,也不讓齊璟動,依舊抱在齊璟肩頸間,與先前還含著玩笑性質的響亮偷親截然不同,他再度與齊璟唇齒廝磨,呼吸繚繞間都是旖旎情意,完全不顧旁人是驚歎嫌惡還是匆匆繞過。
秦洵低聲道:“齊璟,我很愛你。”
他們之間至今都沒說過一個“愛”字,即使二人心照不宣他們是相愛的,但口頭上他們最多說說“喜歡”。
秦洵一直覺得“愛”這個字眼都被天下的有情人們用得泛濫了,肉麻而俗套,提上嘴來太別扭太羞人,他和齊璟感情這麽好,哪裏需要這樣說。
如今他卻改了看法,覺得這些向愛人表露心意的字詞語句,在感情中是不可或缺的,情話再俗套,別人說出來那都是別人的情話,誰都更願意聽著自己愛人的嗓音和語氣,將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情話親口道來。
第一次從秦洵口中聽到“我愛你”,齊璟橫在他腰間的手臂驟然箍緊,秦洵聽到齊璟近在咫尺的呼吸聲應著自己剛落的話音倏然猛烈而急促,胸腔裏擂鼓心跳幾乎在順著貼緊的身子朝自己撞擊而來。
※※※※※※※※※※※※※※※※※※※※
加班這種事吧,說是自願,但同事都加,你不加,肯定就不合適,尤其還是月底+年底衝業績的時候,唉。
現在想想學校真是象牙塔,跟社會簡直是兩個世界,成年人的世界裏能用“喜不喜歡”來做決定的事情會越來越少,更多的是看“需不需要”,不自覺地就會更珍惜僅剩的那些“喜不喜歡”。
感謝在2019-11-22 01:00:58~2019-11-23 20:47: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隻鸛、龍雪蘭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月月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