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我爹死的秘密
我不知道對於一個七歲多的女孩子而言,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但剛才爺爺一問我,這些問題立馬飛快的湧了出來。
雙眼莫名的發澀,我以前聽村裏的老人講鬼怪故事時,總聽人說山精野怪最擅長的就是迷惑人心,總會讓人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場景,從而將人迷住,讓那人不肯從幻想中出來,再慢慢的吸幹人的精氣。
所以剛才在那石洞裏麵,我被那蛤蟆迷住的時候,我才會看到最普通又最不可能的一麵,雖然溫馨又是我最渴望的,可在我心底卻知道這在我家是完全不可能的。
心底一股股沉悶湧起,我伸手撮了撮曹顥的小臉,想著他也算是我的弟弟,唯一的弟弟……
雖然他的出生有點異常,也不在我的……呃……意料之中,但我想,以後我肯定把我所希望看到的場景給他,讓他做一個正常的孩子。
我會給他洗衣做飯,帶他出去玩,在他玩瘋了的時候滿村找他回家吃飯;就算別的孩子欺負他,不管他是對是錯我都會幫他打架,不會讓他一個人麵對。
爺爺見我長時間沒有說話,將懷裏的曹顥遞給我,掏出腰間的旱煙杆重重的抽了一口。
我怕嗆到曹顥,抱著他起身準備回房,可爺爺重重的咳嗽了幾聲,突然開口道:“你也發現了吧,那塊碑不再像是石頭的。”
腳下猛的一頓,我的心立馬落了半拍,眼睛朝著我娘一直緊閉的房間瞄了瞄,卻依舊不知道說什麽。
“這世界長陰碑分兩種,一種是養出來的,一種是強行灌成的。”爺爺轉過頭,拍了拍他身邊的石階道。
我緊了緊懷裏的曹顥,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長陰碑,上一次是曹顥出生的那晚,小男孩的那個白褂子師父氣憤的說起,似乎長陰碑是個很陰損的東西。
從那後我一直想知道長陰碑是什麽,可這時隻要一想到石洞裏那隻長著人頭的大蛤蟆,我就感覺一陣惡心,人心怎麽可以險惡到如此地步。
見我沒有走過去坐下,爺爺依舊不緊不慢的道:“村長的老爹死的時候,那時你還沒有出生,連你娘也還沒有。村長帶著一堆人到我家裏,威脅我,如果不給他爹豎一塊長陰碑,他就讓我們都活不下去。”
“我當時也還氣盛,根本不知道長陰碑的後果,也就答應了。”爺爺的臉在煙霧之後,顯得有點渺茫。
一邊說,一邊抽著煙。
“那時村長家並沒有合適的人用來養碑,於是我就想到了竹筍尖裏麵的那隻活蛤蟆。”爺爺臉上突然出現了得意的笑容。
“那隻活蛤蟆還是我爺爺告訴我的,也是我們曹家定居在這裏的原因。碑師與石為伍,更是可以與石相通,當年我爺爺發現了那竹筍尖的石頭裏竟然有活物,知道此地必然不同,所以就在這裏定居。”
“那隻活蛤蟆從未見過天日,更是沒有食過生靈,完全靠竹筍尖與地相通的地脈吸收地氣,同時以石壁吸收的日月精華為養,是真正的天生天養的東西,更何況竹筍尖是全鎮乃至全縣的至高點。”
“村長聽說有這麽好的地,和這麽好的肉碑,立馬就答應了。所以我就叫來了師弟,趁夜砸破了竹筍尖,然後趁著那隻活蛤蟆還沒有醒過來,強行掰開它的嘴,將顧老爺子塞了進去。”
“隻是我一直認為那隻活蛤蟆會很大,卻沒想到不能完全吞下顧老爺子。但蛤蟆這東西並不是靠頭活命,就算斷了頭也能跑出幾裏地。所以我又用強行用細刀劃破那活蛤蟆的胃,借著活蛤蟆的愈合能力,將顧老爺子的屍體跟活蛤蟆完全長在了一起。”
“最後,我在那蛤蟆皮上刻下碑文,又讓師弟以苗巫的融魂之術,將顧老爺子和那隻活蛤蟆的魂魄強行融合,借這活蛤蟆強大的生魂以及被強行為棺的怨念保顧家子孫勢運通達。”
“最後將石壁頂鑿開,灌陰河之水,以水泥封死。這樣又是一個密封的天生天養之穴,同時又是一座誰也想不到的墳墓,更有一座誰都想不到的長陰碑。”
這似乎是爺爺的得意之做,全程之中,他都帶著笑意,通過重重的煙霧,我依舊能看到他雙眼閃亮著的光芒。
可讓我奇怪的是,爺爺跟著卻突然沉歎了口氣道:“可我沒想到,後來你娘突然來了,你爹硬是要娶了她,而你一出生就天生不同,我終於知道報應來了,於是在家的附近布下石陣,自己遠走他鄉,本以為這樣就能保你和你爹一世平安。”
“可沒想到你爹突然死了……”爺爺說到這裏,眼裏突然有水光閃過,重重的吸了一口氣,鼻子之間卻有水聲響過。
我突然莫名的感覺到他似乎在傷感,心微微的緊了緊,本想安慰他,卻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情,隻得弱弱的道:“我爹是醉酒掉池塘淹死的,跟這些扯不上關係,你沒必要自責。”
聽著這話,爺爺突然抬頭看著我道:“你到現在都還認為你爹是淹死的?”
他眼裏有憤怒一閃而過,我本能的身子一僵,抱著曹顥朝後退了退。
難道他知道什麽了?
見我害怕,爺爺將手裏的旱煙杆扔到了一邊,看著我沉沉的道:“小影,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跟我還有血脈關係的人。”
唯一?
我瞄了瞄懷裏的曹顥,不解的看著爺爺。
他卻根本不去理會曹顥,隻是靜靜的看著我道:“你爹死的那天喝的不是酒,而是你從小賣部換來的摻了水的工業酒精,因為他讓你摘了菜去打酒,可你卻因為家裏沒了米,就拿地裏的辣椒換了掛麵,還換了一瓶工業酒精兌水,每天兌一瓶給他喝。”
我不知道為什麽爺爺知道的這麽祥細,可不知道為什麽,原本一直害怕的心,被他一說開,反倒坦蕩了許多。
抱著曹顥走到爺爺身邊坐下,輕輕的拍了拍扭動了一下的曹顥,輕聲道:“我不想挨餓,更不想他天天喝醉了酒打我,我也知道喝多了工業酒精會中毒,可我並不後悔。”
“那你知道你爹為什麽從你娘走了之後就天天喝酒嗎?你知道你爹淹死的池塘的水有多深嗎?你知道你爹的肺裏根本就沒有水,全是血嗎?你知不知道你爹死後陰魂不寧,淫性極強這是為什麽嗎?”爺爺看著我,突然一改原先唉聲歎氣的模樣,灼灼逼人的看著我道。
我聽著全身就是一驚,猛的想起那些村民跳下池塘撈我爹時的樣子,那池塘裏的水連膝蓋都沒有沒到,因為現在是夏天,水都抽出去灌田了。
可那時我是真希望我爹死了,根本就不會去想那麽多,我聽到我爹死的時候,心底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終於不再有人天天打我,更不會有人天天逼著我拿這個去換酒那個去換酒了,要知道我連家裏的掃把都拿到小賣部換了。
村裏人天天戳著我後背罵我,就因為他沒錢買酒不管是人家地裏的瓜還是門前的耙,他都會偷了換酒,以至最後小賣部都不敢收他的東西,他才會天天逼著我去換東西。
可我卻依舊記得,我爹從池塘裏撈出來的時候,臉泡得發脹白,卻幹幹淨淨,手裏依舊死死的握著那隻我用酒精兌水的酒瓶,為什麽又不是淹死的?
但老爹死後經常從墳裏爬出來,這不是爺爺做的事情嗎?怎麽又突然問我?
還有什麽淫性極強,這又是什麽鬼?
爺爺一直死死的盯著我,似乎我才是那個害死他唯一兒子的凶手。
當下一梗脖子,完全不顧一切的看著他道:“我隻是不想讓他這麽痛苦,也不想讓自己跟著他一樣的痛苦下去。”
我的話讓爺爺原本強勢的眼睛一頓,嘴角立馬露出苦笑。
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過了許久,爺爺突然伸手摸著我的頭頂道:“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你不用你娘的血去描碑,你爹就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