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人頭
顧一鳴雙手還死死的扯著什麽，似乎完全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這些東西給纏住了。
我心裏一緊，想都沒想，伸手就摸到了顧一鳴扔在一邊點燃了的衣服朝著他就又扔了回去。
顧一鳴被我嚇了一大跳，正想發怒，就見眼前一大片漆黑的東西滑過，嚇得連忙閉嘴合眼。
趁著火把在手，我用力對著身後的長發蛤蟆甩去，那東西似乎怕火，慌忙朝後退。
顧一鳴也連忙扯著我邊朝後退邊道：“這東西常年呆在黑暗之中，怕光，我這衣服撐不了多久，你趕快脫了外套繼續點。”
這時我感覺手裏外套的火已經快燎到手了，連忙遞給顧一鳴，讓他繼續去燎那長發蛤蟆的頭發，自己麻利的脫下外套卷成長條，又從工具箱裏抽出直尺給纏住。
有這直尺在裏麵，我跟顧一鳴點著火把立馬大膽的朝著那長發蛤蟆燎去。
那蛤蟆幾次鼓動著喉嚨，頭上的頭發大多都被燎掉了，似乎十分生氣，突然猛的朝我們撲了過來。
顧一鳴立馬將火把朝我手裏一塞，用力朝我推到一邊，抬手就是一個奇怪的手勢，嘴裏不停的念念有詞，對著那蛤蟆就砸了過去。
那蛤蟆開始還有點害怕，可咕咕的叫了幾聲之後，卻猛的張大嘴朝著顧一鳴撲了過去。
顧一鳴的手雖然重重的點到了蛤蟆，可也被撞出老遠，頭重重的撞到了地上。
那蛤蟆似乎十分氣憤，呱的一聲大叫，長長的舌頭瞬間卷住了顧一鳴，啪的一聲就將他給甩到了一邊的石壁上。
這些都發生在眨眼之間，我幾乎隻站穩了身子，就見到顧一鳴被甩到石壁上，幾乎都能聽到他骨頭碎裂的聲音。
顧一鳴從石壁上滑落，掉在地上一動不動，那蛤蟆似乎還不解氣，又用舌頭卷起他重重的在地上甩了幾下。
眼看著顧一鳴嘴裏有鮮紅的東西流出，我顧不上害怕連忙舉著火把衝了上去，對著那蛤蟆的臉就是一陣亂燎。
那蛤蟆立馬放開了顧一鳴，舌頭對著我重重一甩，就將我手裏的火把給甩在了地上，我也被重重的甩到了地上。
那蛤蟆嘴裏咕隆了幾下，竟然發出了幾個音節。
這時它頭上的頭發幾乎都被燎斷，就剩幾撮濕濕的貼在臉上，就著一落在一邊的火光，那赫然就是一張人臉。
雖然那張臉被水泡得又白又脹，還皺皺的起著皮，可我竟然發現他的臉似乎有點眼熟，正想不通是在哪裏看到過，就聽到它呼呼的道：“吃掉，吃掉，一塊借運勢。陪我！陪我！”
它猛的伸著舌頭啪的朝我甩了過來，將正看著他臉發愣的我重重的抽倒在地上。
知道這不是發愣的時候，我顧不上臉上火辣辣的痛意，連忙就地滾了幾下，然後也不管工具箱裏是什麽，一把掏了出來對著那大蛤蟆就扔了過去。
爺爺的工具箱裏有很多東西，大多我都不知道是什麽，可他都硬要我背著。
這時扔了一次又一次，那蛤蟆每次被砸中，都朝後縮了縮，可跟著卻又似乎怒氣加重，對著我低低的鼓動著喉嚨。
眼看著工具箱裏的東西就要扔完了，這蛤蟆竟然還越逼越近，最後我連工具箱都扔了過去，那蛤蟆眼裏竟然有著恨意一閃而過，長長的舌頭一甩就將我死死的纏住，用力的朝著裏麵卷去。
我不想再進蛤蟆嘴一次，一邊扯著蛤蟆舌頭跟它僵持，一邊大聲的叫著顧一鳴，可他撐著身子爬起來了一下，又重重的摔倒了下去。
眼看著我又要進蛤蟆嘴一次了，我已經完全沒法可想，僵持之中，摸到了顧老太太給的那一疊私房錢，我也顧不上多想，能扔的就全扔了出去。
可就在那個用帕子包著的小包扔出去時，那蛤蟆就是一愣，跟著竟然飛快的鬆了卷著我的舌頭，一把卷住了那個小包。
我朝後一摔，心想難道這蛤蟆是隻愛財的蛤蟆，就連忙跑到顧一鳴旁邊將他扶起來，想趁著蛤蟆的注意力被帕子包吸引，我們立馬從破開的石洞跑出去。
一扶起顧一鳴，就見那隻蛤蟆竟然低頭看著自己卷回來的帕子包發愣。
而顧一鳴卻看著那蛤蟆的臉發愣，我扯了幾下都沒有扯動他。
正想直接將他拉起來扛走，就聽到外麵有什麽大響，跟著一塊書本大小的東西被扔了進來，正好砸到那蛤蟆的身上。
那蛤蟆痛得大叫一聲，卻猛的張嘴一口將那帕子包給吞了下去。
這場麵轉變得太快，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就見爺爺一手拿著我掉在外麵的鏨子，一手拿著錘子邊敲邊朝裏走，而他後麵赫然跟著村長，和那個給我爹做法事的法師。
“小影，去將束魂碑豎好！”爺爺不緊不慢的敲著鏨子和錘子，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我道。
我看著落在蛤蟆身上，讓它痛苦不堪的束魂碑，再看看蛤蟆頭上那張跟村長七分像，跟顧一鳴有五分像的臉，心裏頓時一片疑惑。
“今晚你還沒有回去描碑，你還想再拖嗎？有些東西可是你跑再遠都能聞到你身上的血味的。”見我沒動，爺爺又大吼一聲。
我知道他說的那個能聞到我身上血味的是我爹，我看了一邊滿眼痛苦的顧一鳴一眼，慢慢的起身，然後接過爺爺遞給我的鏨子和錘子，走到那蛤蟆身邊，將鏨子輕輕的點在石碑上。
然後緊緊的閉著眼，錘子猛的一錘子下去。
蛤蟆隻來得痛苦的大叫一聲，然後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後邊的法師立馬跑過來，圍著蛤蟆大把的灑著米和一些奇怪的草，大聲的念著什麽。
爺爺走過來伸手接過我手裏的鏨子和錘子，然後又把地上的工具撿進工具箱裏，這才跟將已經連腿都邁不動的我抱起來，朝一邊緊緊抱著顧一鳴的村長點了點頭，然後走了。
回到家裏，爺爺隻是端了一碗麵給我，然後又拿碗接了我娘的血和肉，一邊看著我吃，一邊磨著道：“小影，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並不是多麽的公平，有些人活著本就不易，所以總有一些事情超出你的想象。”
我大口大口的扒拉著麵條，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活著有多不容易我是知道的，但我不想再跟爺爺多說什麽，因為至少他活著沒這麽難。
吃過麵，我接過他手裏的碗，然後十分熟練的去屋後描碑了。
跟顧一鳴說的一樣的，這塊碑似乎有了活力，我摸著它時，幾乎都能感覺到它的溫暖和流動的血液，似乎我娘的血肉慢慢的轉到了石碑裏麵。
描完碑，爺爺還沒睡，似乎正喂完晚上起來吃東西的曹顥，這會子抱著他輕輕的哄著。
看著我進來，朝我輕聲道：“你就不想問什麽嗎？”
我把碗放在一邊，坐在他旁邊看著睡著了還吧唧嘴的曹顥，他這幾天長開了，十分可愛，如果不是那天吸我娘血的印象太深了，我幾乎會當他是一個正常的小娃娃。
可對爺爺有什麽好問的？
是他告訴我可以用束魂碑控製住村長他老爹，免得他出來亂上人身；也是他提醒我去找石材，也是他在石材上描的圖紋碑文，同樣也是他最後關頭來救了我跟顧一鳴。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明知道村長他老爹的墳根本就不是一座土墳，更不是一座石墳，他卻還要我去埋束魂碑，而且後麵村長和法師都還來了。
我不知道是村長發現顧一鳴不在了，來找爺爺，還是爺爺本來就是一直等，等我將那石壁砸破，等我和那隻蛤蟆兩敗俱傷。
或許更大的可能就是，如果不是我叫了顧一鳴，也許爺爺和村長都不會去那裏，隻會讓我帶著束魂碑掉入蛤蟆洞裏，然後一塊封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