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為什麽都是悲劇結局?
是夜。
老掌櫃現在關門關的早,估計也就是從午後開到夏季的落日這個時間就關門休息,程路躺在兩張椅子上合起來的簡易床上。
說實在,比靈秀那張六尺有餘的小床還難受百倍,武夫,這骨頭都是梆硬梆硬的,沒辦法,也就隻能這麽將就。
“程鏢頭,你睡了嗎?”
就在程路剛動了下麻木的腳,聽見細弱蚊蠅的聲音,“睡了。”
“哦。”
又過了少許,“程鏢頭,你睡了嗎?”
“睡了。”
靈姑娘不會待會還要問吧?
等呀等…。
“程鏢頭…。”
“嘩啦!”
兩張椅子頓時倒下,程路已經站立起身,看著靈秀,“靈姑娘,我剛醒,咋了?”
靈秀裹著被子,露出一張小臉,好在屋內黑,程路視力還沒好到不借助任何光就能看見的地步,“有些好奇,趕屍客棧裏,真的有僵屍嗎?”
這是個問題啊,趕屍客棧,一般來說肯定會有僵屍,但程路沒見過,不好作答,“有沒有不知,反正陰風嗖嗖是真的。”
“哦,那沒事了,程鏢頭快睡吧。”
“…。”
程路無言了一陣,心說,靈姑娘你不吵,他都快睡著了。
“要不,我把油燈點上?”程路是真睡不著,往常這個點,他不是跟信娘嘮嗑,就是跟程韻嘮嗑。“好。”
隨著昏黃的燈光點上,程路哼哼著,“反正不是我家燈油,沒必要省。”
“這倒也是。”
順著靈秀的話音看去,燈火下,靠著牆,秀發散亂在兩側,五官精致如畫,頗有幾分美豔感,趕忙別開眼神。
“我聽小韻說過,鏢頭自幼在外習武,能與我說說外麵的見聞嗎?”
聽著靈秀的話,程路把凳子扶正坐下,“見聞不是沒有,就說啊,我在那楚州城,聽說的一則奇聞,海州有座廟,名曰蘭若寺…。”
靈秀嘴角含著笑,傾聽程路所言的見聞,聽著聽著,不禁落淚,“小倩好可憐,
生前如此淒慘,死後還要被樹妖折磨,曆經艱苦才與心愛之人在一起,卻又要麵臨輪回,上天怎能如此?”
“是啊,上天怎可如此?”
程路嘀咕,靈秀聞言動了動小鼻子,“就沒有好的結局嗎?”
“有道是,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人生?”靈秀聞言,想起一些年幼時的情景,苦笑而出,“是啊,若隻如初見,又該多好?”
程路歎口氣,他不應該說蘭若寺,應該說白蛇的,“靈姑娘,夜深了,歇息吧。”
“嗯,是有些倦了。”
靈秀聞言點頭,低下腦袋,側過身去,明眸對著牆壁,看著那隨著燈火搖曳而顯得斑駁的影子,不禁淚目。
程路沒吹燈,可不是,三兩半一晚,現在就吹燈,豈不是便宜那個馬掌櫃,一直燒,沒油了再叫加。
怎麽也要把燈油燒回來。
然而夜是無聊的,那怕程路可以不用睡覺,但耐不住,無聊啊,旁邊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心猿意馬都是真的。
“靈姑娘,你睡了嗎?”
沒回應,程路又叫了幾聲,依舊沒反應,起身兩步。
“怎麽了?”
靈秀沒翻身,聲音中帶著一絲清冷,程路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就幹站著,“那個,上次多謝靈姑娘救命之恩。”
“程鏢頭不是謝過了嗎?”靈秀含糊了一句,適才又道,“行醫救人,乃醫者本分。”
“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我想來想去,實在是沒什麽好報答的,如若可以…。”
程路話還沒說完,靈秀便轉過身,斬釘截鐵打斷,“我不要你以身相許!”
相處也有一段時日,她是知道程鏢頭,雖然平日裏挺正經的一人,偶而就會腦袋犯抽,胡話就脫口而出,義正言辭道:
“婚姻之事,定然是要媒妁之言,明媒正娶,八抬大轎,符合倫理,才可成,怎能兒戲?”
好像說如果都做到了,是不是能成,這靈姑娘心跟明鏡似的,難搞…程路想著,卻主動坐在床沿上,“不是,我想說的是,我還知道很多故事集。”
“你走來就為這事?”靈秀看著程路的眼神,認真說道,“好吧,我也沒什麽困意,不妨聽聽。”
“好,話說那西湖邊…。”
“千年修來的姻緣,又因和尚而分開,有情之人都道不能長久了嗎?”
靈秀唏噓,那被子抹了把眼淚,“程鏢頭,你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否違了倫理?”
“額…。”程路眨眼,這個他接不上來,畢竟他的思想很開放的,這共處一室就違倫了?
“你我清白,再者總不能讓我帶著你露宿荒野?”
“好,你不許碰我。”
“我為什麽要碰你?”
“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程路嘀咕,不碰就是了,想來這是她一直想說的吧,倒是沒想到,靈姑娘是保守的性格,攻略得改改。
靈姑娘喜歡聽故事…。
“程鏢頭,我有些困了。”
“不急,我這還有很多故事呢,要不聽聽,一個關於仙女下凡的故事?”
“仙女,程鏢頭倒是有趣,說了鬼、妖,現在又是仙了。”
靈秀打著哈欠,看著程路。
“話說啊,在很久遠以前,有一戶賈姓的大戶,生了個如花似玉的兒子…。”
“程鏢頭!”
靈秀有些生氣看著程路,後者茫然,姑娘家的那是枕頭就丟來了,哼了一聲,“就知道說些離別的故事,睡了,哼。”
聽著賭氣似的話,程路撿起枕頭,靠在桌子上趴著睡了。
次日,他醒來的時候,靈姑娘還在被窩裏打著滾,剛走出門,迎麵便看到對麵的瓦舍上,有一隻灰白色的鬆樹。
它背著雙手,正走著,看那姿態,如一精神奕奕的老者,灰白鬆樹見到程路,四肢著地嗖的一下便躥到了瓦舍那頭,不知去想。
“真是不是人的客都接啊。”程路嘀咕,這鬆樹,怕是成精了。
也不去理會,不傷害人,山野精怪什麽的,他倒是蠻好奇的,氣機翻湧,施展輕身術跳到瓦舍上,看著已經蹦到雪地上的灰白鬆樹。
“嘿,鬆樹,跑啥,我沒惡意。”
聽見聲音,灰白鬆樹歪頭看了眼程路,迅速消失在雪地裏,後者聳肩落入院子裏,陰氣嗖嗖的鑽衣服裏。
抖了抖身體,趕忙跑進前院,馬掌櫃從他的屋子走出,看了眼程路,“白兄弟還是莫要入後院好些,你這氣血,難免會衝撞我的客人。”
“清晨起床活動活動。”程路笑了下,“馬掌櫃,這大冬天,你這客棧還來趕屍的不?”
“大冬天的,不是人的都少走,那個趕屍的又會這個時候來呢?”
馬掌櫃笑著說了一句,從水壺裏倒了些熱水在盆裏,又走回他屋子裏去,沒一會,穿戴整齊的靈秀也走了下來,“早,哈欠。”
一邊打著招呼,順帶打了個哈欠。
“啃點大餅,咱們走吧。”
“嗯。”
靈秀點頭,有些精神不振,麵無表情吃完饅頭,打了些熱水洗了把臉,走出大門的那一刻,整個人打個激靈,瞬間精神了。
回頭看著還吃著一半饅頭的程路,“都是你,害的我一晚上沒睡好。”
“我故事還多著呢,對了,這寶玉跟黛玉的故事,可還有哦。”
“有空就聽,走了。”
靈秀跑去一旁的馬廄,拉出自己的馬兒,策馬而去,留下一地的馬蹄印,程路不騎馬,背著小手,如老翁般輕挑挑走著。
一路看著虎王嶺雪景,倒是不錯,不比木王穀的雪景差。
順著馬蹄印走了老遠,看了看四周,那側翻的車架子還在,“應當是這了。”
他來自然是為了挖那件埋藏的東西,掘開雪地找了許久,才找到當時的埋放點,翻開沉澱的灰燼,才看到燒焦的土層。
“老天啊,你當回人吧,東西還在這。”
程路嘀咕著,快速挖開泥土,很快,一方褐色的邊角出現,整個人渾然一喜,提出來,兩巴掌大小的褐色箱子。
這是當時打掃的時候,順帶從死去的兄弟們身上搜刮來的銀兩,大多是碎銀,總計也有百多兩,細數了一下,這才將碎銀倒進錢袋裏。
“這人間的錢,想了想,還是在人間有用,來年清明,兄弟來給你們多燒紙錢金童玉女。”
虎王嶺上。
一匹健碩的黑馬,栓在一棵鬆樹下,不安的踢著蹄子,一穿著黑袍的人從鬆樹林裏走出,看著黑馬,露出一排尖銳的牙齒。
黑馬打了個響鼻,退後了幾步,奈何馬韁捆在鬆樹上。
來人走上山,雪地上卻沒有任何腳印,看著那正拿著小鋤頭挖雪的少女,豎瞳中閃過一抹狠辣,“靈姑娘,你在這幹嘛?”
“咦,程鏢頭,你怎麽來這麽快,我找到豬舌草了,可是被雪壓住了。”
靈秀回頭看了眼,又繼續挖雪大業,黑袍程路張嘴露出一排牙齒,一縷縷白色的氣從靈秀身上浮現出,轉而又歸入體內。
“居然是術士,大補啊。”黑袍程路心裏嘀咕,笑道:“當然是想你,自然就來的快些。”
靈秀的動作頓了下,回應一句,“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