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說緣女鬼
命門這玩意兒可不是開玩笑的，此時我的命門冰冷，這感覺很快讓我有了十分不愉快的聯想，首先我想起了我一個當軍醫官的戰友對我說過的話。
他說命門就相當於人的生命之門，命門這個地方雖然不顯眼，在第二腰椎和第三腰椎之間，但是從武學淵源和經絡脈屬來考量，這個屬於督脈的位置，一旦遭遇重擊，百分之一萬會變成截癱。這就相當於一根輸送生命能量的管道給截斷了，相當於房子斷水斷電，相當於植物斷根，一旦命門受到傷害，這個人基本上就完了。
因此，當我感到命門發涼，我由衷的感受到深重的恐懼。我問道：“你是說有四個女子在我背上？”
那女鬼說道：“一點兒也沒錯啊！你不是摸到命門冷冰冰嗎？”
我說道：“那又如何？”
女鬼說道：“她們現在用舌頭舔舐你了！你沒有感覺嗎？”
說心裏話，我是確實感到害怕，但是我絲毫感受不到她所說的那種舔舐感覺，於是我說道：“你這個家夥沒有實話啊！都到了這個地方了，還油嘴滑舌、弄虛作假、故弄玄虛的忽悠我，我看你是不知悔改的！”
女鬼說道：“你已經看到我現在的這個狀態了，我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怎麽會不知悔改呢？其實我和你的相遇是一種緣分！”
我說道：“這怎麽能扯到緣分呢？我這是倒了血黴竄到地獄裏了，和你碰上了，這他媽的能叫緣分？”
女鬼說道：“這確實是緣分來的，不管你相信與否，其實在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出現一個甚至幾個令我們難以忘懷的人。這個人也許是在我們生活中，也許在夢裏。其實相隔千山萬壑，兩個人要相遇很難，但是相遇了，那就是緣分，就像你，你想過有這麽一天嗎？”
我說道：“其實我也希望這是個夢，但是我覺得這應該是個噩夢！”
女鬼說道：“千萬別這麽說，你看她們等會兒要摳你眼珠子了。”
說心裏話，除了開始這女鬼說有四個女的在我背上，讓我莫名門，然後我覺得涼，我感到些許害怕之後，基本上，再沒有過害怕的感受。所以不管這女鬼怎麽嚇唬我，我都沒有任何感覺了，我現在不知道往哪裏去，又沒有別的事情做，所以我想，還不如幹脆就聽聽這個女鬼還會說些什麽吧！
我說道：“目前來說，我還沒有什麽不適應的感受，然而你總這麽嚇唬我，這樣也不是辦法啊！你既然說是緣分，那你幫幫我唄？”
女鬼說道：“我們自然是有緣分的，幫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幫你的，我隻是希望你能明白，緣份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它讓人說不清，也道不明。”
我說道：“既然說不清道不明，那就別說唄！”
女鬼說道：“不說怎麽能行呢？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能夠有緣相識的，卻未必相知。能夠相知的，卻未必可以相守。
刻意追求的可能有緣，但卻無份，這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所謂緣在天，份在人。
緣分靠的是兩個人的共同維護，經營。然而緣分的長短，又有誰知道呢？”
我說道：“我希望咱倆就這一次相見，然後盡快分道揚鑣，我想問問你，這個地方到底是哪裏，這裏關的都是什麽人，怎麽才能出去呢？
女鬼說道：“你問的這些問題我都知道，但是我看你現在的這個狀態，我還是不太想告訴你，人家女孩子要矜持，你問什麽我說什麽，人家心裏酸酸的嘛！”
我說道：“好端端的，發什麽嗲呢？你這樣的話，隻會讓我更加反感。”
女鬼說道：“咱們之間的情感，不單單是從今天這一刻才開始有了糾葛的，也許你還想不起我是誰，但是你已經深深的印記在我的生命中，印記在我的腦海中了！”
我說道：“你越扯越遠啊！你到底生前是誰啊？”
女鬼說道：“生前？我生孩子之前我是我，生了孩子之後，我還是我，我生不生都是我啊！”
我說道：“那好吧！你死了以後還記得你活著的時候是誰嗎？”
女鬼說道：“我當然記得啦！你記得嗎？”
我說道：“我要是記得，我還問你？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女鬼說道：“我沒忘記你，你忘記我，連名字都不記得了嗎？”
我說道：“誰記不記得誰，我覺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女鬼說道：“我不能說我是誰，我的容貌已經發生了變化了，我說我是誰，你也不會相信，但是我要告訴你，無論過去五十年還是一百年，哪怕是千年萬年，我也不會忘記你的！”
我說道：“這樣的謎題絲毫無法引起我對你的任何興趣，我現在已經開啟了智慧的大門，我看得出你肮髒的樣子，我看得到這裏破敗的景象，沒有什麽事兒能阻擋我離開這裏，你所說的一切都是廢話，我想勸你，假如你還有心思和我說幾句有用的話，那就趕緊說，假如沒有這樣的雅興，那你就哪裏來的去哪裏，或者我離開！”
女鬼聽完我說的這番話，居然哭了，女鬼說道：“你是不知道我有多麽的想念你，自從和你分開後，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時每刻，連呼吸都有你的印記。”
我苦笑道：“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居然還有人想我想到這種程度。”
女鬼說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想告訴你我是誰了，我告訴你這次見麵，我就打定了一個主意！”
我說道：“你打定什麽主意了？”
女鬼說道：“我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了！”
我說道：“這怎麽能行呢？人鬼殊途啊！再一個，就你這個樣子的，你能攔住我嗎？”
女鬼說道：“怎麽看不起我？我知道千軍萬馬也攔不住我的大英雄！”
我說道：“那是吹牛逼了，但是打你個女子，我還是綽綽有餘！”
女鬼說道：“看看，這幾年你是學壞了啊！都不懂的憐香惜玉了！”
我說道：“你這個醃臢樣子，我是受夠了，等我忍無可忍的時候，我會先打斷你的鼻梁子，然後再把你的眼珠子給摳出來。”
女鬼笑著說道：“真好！你這個家夥是一點兒也沒變啊！還是像過去那麽殘忍。我喜歡！”
我說道：“你這個人太賤了，我不想理你了，我走了！”
女鬼哭著說道：“我求你別走，你陪陪我吧！哪怕你陪我一年，五年，都行！”
我說道：“你太能扯淡了！我走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誰知這女鬼忽然從我的身後一把抱住了我，繼而說道：“親愛的，事情來得太突然，這一切我們都無法預料。今天擁有的緣分，雖然不代表是永久的緣分。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把握，好好珍惜。因為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你覺得呢？”
這感覺真好，我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我的鼻子裏充斥著薰衣草和奶的香氣。
這感覺太美好了，緊接著我感覺到了一條濕漉漉的舌頭舔舐我的耳朵。
假如這是在別的地方，我一定淪陷了，然而我內心深處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我不能就此沉淪。
我猛然睜開眼睛，想不到這裏又變成霧氣蒙蒙了，我猛然轉身，一把掐住了那女鬼的脖子，然而我看到的卻不再是一個渾身邋遢，頭發擀氈的女人，而是一個烏發秀麗、頸項修長、皮膚充滿青春光澤的美女。
我的手勁兒不由自主的鬆開了。
那女鬼輕聲細語的說道：“如果你不把握住我們之間的這段緣分，你以後一定會扼腕歎息，一定會垂頭喪氣，你失去了我，你就失去了全世界，我是最美好的！隻有我是適合你的！”
我的手低垂下來，我的心跳加速。
女鬼說道：“這是人之常情，隻有你感覺我珍貴，你才能在失去我的時候覺得我的寶貴，然而那時候已經悔之晚矣，你要知道，失去的已經永遠找不回來了。你看，此刻的我熱情似火，嬌媚如花，溫情似水，你何不把握現在呢？”
我的手顫抖起來了。
我想抱住她親親她，雖然我內心深處在掙紮，我知道這是個女鬼，這是她用的障眼法，但是我還是無法克製我自己的欲望。
女鬼見我已經發生了心理變化，於是更加來勁兒的說道：“世雄！這是你我的緣分，和任何人都無關，假如你不把握住現在的緣分，那麽當緣分已盡的時候，你一定會陷入過度的悲傷當中，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那麽現在你隻有一條路可走。”
我輕聲問道：“什麽路呢？”
女鬼說道：“唯一的路就是靜靜地享受這痛苦的來臨。因為你沒有和我執手一生，你根本就不珍惜我對你的情感。我想，事已至此，你我之間的緣分已經盡了，實在無須強求，你有做夢的權利，有追求幸福的自由。但是你現在失去了，不管你是否一味地執著，一味地沉迷於過去，是否已經陷入萬劫不複的痛苦中。都沒有用，我們的緣分盡了！”
說完這女鬼居然轉身要走。
我想這是地道的欲擒故縱啊！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她轉身，我居然有一種想要拉住她的衝動，她的雙唇那麽肉，她的麵頰那麽軟嫩，我多想抱抱她啊！
我終於忍不住伸手了！
我的手抓住她手的一瞬間，我忽然想起來一樁往事。
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南京淪陷之前，我曾經處理過的一個案子，那是在六月份，憲兵隊抓了一個人，我當時還是在國防部二廳政策計劃室做副主任，當時我和城防司令還有憲兵隊一個營長一起吃飯，憲兵隊因為軍務緊急的緣故，將抓住的那個人直接押解到飯店。
我無意中參與了那個案子的審訊，那個案子是關於一個日本女特務勾引作戰參謀，偷作戰計劃的案子，這女子的聲音語氣，和那個日本女特務太像了，緣分？那個女的好像也是一直把緣分掛在嘴上的，審訊的時候風情萬種，把我們迷惑的五迷三道的，我好像喝高了，還和這個女特務喝過三個交杯酒，我那個時期天天太狂妄了，後來那個女的好像還跳了豔舞，跳得確實不錯。
我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們見過是吧！”
女鬼說道：“死鬼，可想起我來了！親親我！”
我淡然一笑說道：“咱們先敘敘舊，等會兒再親。”
女鬼說道：“既然想起來了，什麽都好說了，咱們就敘敘舊，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點點頭，手拉著手跟隨著女鬼前行。
此時到處都是霧蒙蒙一片，我已經完全看不到黃胖子以及那兩百個和他一起泡澡的妙齡女郎了，我也看不到紙紮媒婆和其他人。
此時我的心思都在這個女鬼身上。
我們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走著。
走了一支煙的功夫，這女鬼轉過身來，接過我手裏的衣服放在地上，然後拉著我走進了一個小水池。
我們兩個人進入水池後，溫暖的水溫，讓我昏昏然欲睡。
我感覺無比的放鬆，仿佛全身都要融化在這水池當中了。
女鬼說道：“世雄！上次一別，如今已經多年，我容顏已變，你卻還是那般帥氣。”
我輕聲說道：“身不由己啊！我也是心力憔悴了，帥氣不敢當，對了，你怎麽到這兒了呢？”
女鬼說道：“上次一別之後我就被槍斃了，等不及聆聽大日本帝國勇士們的衝殺之聲，來到這裏以後，日複一日的遊走，漫無目的，今天可好了，遇到了你，我想，我今後的日子會幸福快樂的，你願意一直這樣陪伴著我嗎？”
我感到眼皮無比的沉重，我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告訴我，答應她。
於是我輕聲說道：“好！”
女鬼笑了起來。
女鬼說道：“何苦呢？現在又答應我了？既然緣分已經走到了盡頭，我們理應微笑麵對，畢竟我們曾經擁有過，緣來緣去，是任何人也無法抗拒的事實；緣深緣淺，不是人的主觀意誌所能決定的。”
我的腦子陷入了糊塗當中，一切都是她說的，她開始的時候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再續前緣，現在又和我說這些無用的話語。她到底要幹嘛呢？
我強掙紮著說道：“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啊！你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其實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情感好像也沒有那麽深厚，但是為什麽，我總是割舍不下你呢？”
女鬼說道：“人生中總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遺憾，有缺憾未必是一件壞事，它會讓我們更加珍惜美好的人生。會讓我們感受到生活的異常珍貴。
生活中，我們有著太多的選擇。你所選擇的不一定是最適合你的，或者說不一定是你最愛的。
那隻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一個合適的地點，碰上了一個讓你感到合適你的人。
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也許有一天，你會碰到你的真愛，如何選擇，誰也無法給你一個標準答案。但我想人生中不僅僅隻有愛就可以了，還有更多重要的內容，比如殺了老侯寡婦！”
不知道為什麽，‘老侯寡婦’四個字出現的時候，我的心忽然震顫了一下，為什麽？
為什麽好端端的會把這個人提出來？
我的心開始澎湃起來。
我的雙眼變得愈加沉重，我終於昏昏然睡去了，睡夢中，這女鬼附在我的耳邊對我說：“命門處一刀插入，刀入後轉三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