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往來反複

  我肯定是穿過了地麵,掉入了萬丈深淵之中,因為耳旁的風聲如此真實,因為我身體的重量如此沉重,我肯定是掉下去了,我掉下去,肯定是死定了這次能體驗下餡餅的感覺,對我而言也是一件很奇妙的體驗。


  但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我這麽掉下去的時候,其他人怎麽不掉下來?難道就我一個人是凡人,他們都已經得道成仙了不成?

  我胡思亂想著,越想這件事兒就越不對,因為即便是我掉落到深淵當中,這得多高?一萬丈?


  我感覺這真是從地上開始掉的,我現在都應該掉到地球那邊兒去了,怎麽這麽長時間?

  掉落的過程中我想起了那時候和沒有眼睛的男人在天上飛的經曆,我想我是不是能自己嚐試著飛一下,我剛一動念頭,我的腳忽然一陣震動,我已經到了地了。


  我低頭一看是水泥地麵,我的前後依舊是閆旭達、李寶三還有黃胖子。


  我問道:“這是怎麽了?”


  閆旭達說道:“誰知道你怎麽了?趕緊跟著我走吧!”


  我點點頭說道:“剛才可能是我的幻覺,咱們繼續走!”


  李寶三說道:“是啊!咱們要是走出去了就萬事大吉了!你們看,前麵是出口了!”


  我朝著前方望去,果然看到了一絲光亮,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這光亮居然是紅色的。


  我問道:“為什麽前麵的光是紅色的?”


  李寶三說道:“我看看!哪裏是紅色的!那不是黃色的嗎?”


  黃胖子則說道:“哪裏?那分明是藍色的!”


  閆旭達說道:“你們就扯淡吧!我看是白色的!出去天就亮了,咱們走!”


  說完閆旭達加快了腳步,李寶三和黃胖子也緊隨其後。


  我站在他們身後遲疑著。


  我想他們一定是見鬼了,不然就是我見鬼了,那明明是紅色的光。


  我想我該不該走呢?


  眼看著他們越走越遠,我想是時候決斷了,我大喊一聲:“分批走!”


  想不到他們居然像沒聽到我說話一樣,依舊自顧自的朝前走著。


  我想他們一定是著了魔道了,於是我加大了音量喊道:“別他媽的走了!前麵有危險!”


  我剛喊完,我身後便傳來一陣陣金屬晃動的聲音。


  我一回頭,看到了一個穿著軍裝的張世雄托著一條帶鎖鏈的鐵球朝我走來。


  他笑盈盈的對我說道:“千萬別上那輛黃色的車!”


  說完,他身後就衝出來七八個穿著黑色衣服,帶著麵罩的人將他拖走了。


  等我再轉過身來的時候,閆旭達、李寶三以及黃胖子都不見了。


  我的前方隻剩下我最初看到的那一道紅光。


  我遲疑著,回想著剛才所經曆的一切,當我猶疑不決的時候,黃胖子忽然從紅光裏探出來一個腦袋說道:“喂!世雄!你小子到底走不走?我們都找到車了!趕緊啊!”


  說完黃胖子又消失在紅光裏,剛才我看到的景象是十分駭人的,因為在我看來那道光是紅色的,所以當黃胖子的腦袋出現在紅光裏的時候,我就想起了用長刀將黃胖子腦袋砍下來的場景。


  那紅光太像鮮血了,我感到深深的不安,我喊道:“你們別走那麽快!等等我!”


  但是沒有人回應我,我隻能向前,我回想著剛才我看到的另一個張世雄以及那些披著羊皮扮演豬的演員們說的話,黃色的車?上黃色的車還是不上黃色的車來著?

  如果張世雄能看到我,我又能看到張世雄,那麽我是誰?我不是張世雄嗎?我怎麽又從民國三十年(1941年)的運城到了民國三十八(1948年)的上海了呢?

  我陷入了一種混亂的思維中,我想或者我隻是我活在我自己或者什麽人的腦子裏,我隻是一個影像,但是為什麽我這麽清晰,我是拍電影的演員?我是國民黨軍官?如果是在民國三十八(1948年),那我現在應該是還在南京,在國防部二廳政策計劃處當處長,我是處長還是主任來著?我怎麽連這些事情都忘了呢?我是少將嗎?


  我的腦子愈發混亂起來,頭開始陣陣作痛。


  我回想著剛才的事情,回想著此前的事情,回想著真實與現實交織的一幕幕過往,隻能讓我更加混沌,我必須整理我的思路,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朝著紅光的方向走去,當我走過轉彎的時候,我果然看見了一個門口,那個門口有一扇門是黑色的,它緊閉著密不透風;密不透光,那麽紅色的光是從哪裏來的呢?我朝門上望去,門的上方,有一個圓形的天窗。天穿上麵掛著一塊圓形的玻璃,它在快速的轉動著,光源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讓我感到奇怪是,我看見投射在地上的光是紅色的,然而,那塊圓形玻璃上卻有著不同顏色,它們像一塊塊小扇麵一樣,分割開來,我看到有七種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


  我猛然回想起,剛才他們幾個看到的不同顏色。我正想一探究竟的時候,我身後響起我了,金屬碰撞水泥地板的聲音,還有人在呼喚著我的名字。我想一定是剛才我見到過的那個穿著國民黨軍裝的張世雄。他的歸宿是要被淹死在黃浦江裏的。我已經不想再去探究,這一個張世雄是怎麽來到這裏,是被誰在腳踝上帶上了鐵鏈與鐵球,我搞不懂也不想搞懂,他到底是怎麽淹死在黃浦江裏。


  我走向那扇緊閉的大門,門把手設計的很特別,它設計成兩把刀的模樣,我毫不猶豫的伸手去拉門把手,一陣劇痛傳來,這刀居然是真的。鋒利的刃口割破了我的雙手,鮮血淋漓,鮮紅的鮮血滴滴嗒嗒的掉落在地上,和我的皮鞋上,我驚奇的發現,我的右腳居然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鎖上了一條拖著鐵球的鐵鏈。我在看身上的衣服當初在水裏看到過的張世雄穿著的那套國民黨的軍裝。


  摸摸口袋內些東西一樣不少,我陷入了深度的恐慌之中,一方麵是因為我的腳被鐵鏈和鐵球拴著,行動及不便利,另方麵是因為,如果我的這些裝備都齊了,我就離被淹死的命運不遠了。


  我身後有一次想起了鐵鏈拖動鐵球刮蹭地板的聲音,我不敢回頭,我害怕看到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我想我現在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拉開這道該死的門,否則我的情況就會很糟糕。


  我的雙手已經被假作門把手的兩把快到刃口割傷了,所以這一次,我加倍的小心,我強忍著劇痛,用我的小手指;無名指和中指按住傷口,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刀子的中間位置,用力向後拉。然而那扇門卻紋絲不動,我十分焦急,高聲咒罵起來:“閆旭達;李寶三;黃文太你們三個死到哪裏去了。快來幫幫老子!”


  我的罵聲剛落,門外就響起了嘈雜的聲音,有汽車喇叭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叫罵聲,小販子的叫賣聲,還有急促的腳步聲,我很奇怪,為什麽這個地方會有這些聲音。


  我來不及多想的當口,一隻手已經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不敢回頭我隻能大聲喊叫:“來人啊!快幫我把門打開!”


  這一次門開了,但是讓我感到後怕的是,這扇門居然是向外開的,假如我此時雙手握在門把手上,那麽我的雙手手掌一定會被拉斷的,幸虧我隻是將拇指和食指放在了刀子中間。


  門開了,一道強光照射在我的臉上。


  我身後居然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隨後我身後及肩膀位置都冒出來濃烈的黑煙以及刺鼻的臭味兒!

  光變弱了,我看到黃胖子汗津津的大肥臉蛋子上掛著微笑,他指著我的身後說道:“世雄!你看你!多大個人了還放屁,這臭!”


  說完還捂著鼻子直煽風!


  我心想,這小子這是故意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是人應該就分辨得出來,這到底是不是個屁。


  但是我已經懶得和他解釋了,我覺得如果這是一場戲的話,所有的人都在和我演戲,隻有我像個傻子一樣,毫不知情的貫穿在這出戲裏麵。


  我緊握拳頭,不理黃胖子,徑直衝了出去,我的速度太快了,以至於沉重的鐵鏈和鐵球將我拉倒在地,這就好比,我在奔跑中被人下了絆子,然後不提防就吃了個狗啃屎。


  我的臉朝下,鼻子和牙齒都被撞出血了。


  太疼了,我用雙手支撐著地麵想要起來,這下疼痛感更加劇烈了,我不由得喊出了聲音。


  黃胖子也不來扶我,他大聲喊道:“世雄快起來!我已經堅持不住了!”


  我心中暗想,他堅持什麽?他需要堅持什麽?

  沒等我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兒,我感到右腳已經被抓住了。


  隨後過來了一群黑衣人將我架了起來,我的身體掙紮不得,他們的力氣太大了,他們的雙手就好像鐵鉗子一般緊緊的控製住我的胳膊和大腿。


  我大喊道:“你們快來救我!”


  我正在喊的當口,黃胖子居然跑了。


  我想他應該是去搬救兵去了。


  於是我更加大聲的喊道:“閆旭達!李寶三!你們趕緊過來幫忙!”


  我喊完了以後,連黃胖子都跑得不見人影了,我徹底絕望了,我想我這次是真的死定了,我會被扔到黃浦江裏,這樣我就符合最初我在從上海到基隆的那艘船裏麵見到的那個淹死的張世雄的形象了。


  我的四肢都使不上力氣,我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微弱起來。


  漸漸地,我失去了知覺,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張粉紅色的床上,看樣子這像是一個女子的閨房。


  我現在沒有任何心思和想法去偷香竊玉,我隻是覺得我這個時候應該想辦法找機會逃走。


  我的眼睛咕嚕嚕的轉著,我在觀察這個房間,這個房間是一間歐式裝修風格的現代房間,除了床是粉紅色的,包括床單、枕頭以及蚊帳都是粉紅色的。


  房間的擺設也都是粉紅色的,粉紅色的家具,粉紅色的牆壁,粉紅色的杯子和水壺,全是粉紅色的。


  這房間主人該是多有少女情懷啊!全是粉紅色的。


  我正在觀察的當口,門外傳來了女人嬉笑的聲音。


  我沒心思去想到底是誰,會不會是老侯寡婦或者任曉楠之類的人物,因為不管是誰,我找到機會一定弄死她然後逃走,否則我就難逃被淹死的命運。


  門開了,進來一群穿著學生裝的女孩子,我想不到會進來這麽一群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因為假如我要是看到了成年的女子,我此時一定痛下殺手,殺出一條血路,然後衝出去。


  然而現在出現的是一群天真爛漫的女學生,學生是國家棟梁啊!我也是學生兵出身,我當然知道,學生對於國家的重要性。


  不僅我對學生有這樣的情感,包括國民包括國民政府和蔣校長,全都對學生滿懷騏驥愛惜之情。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12月9日,北平大中學生數千人舉行的抗日救國示威遊行。


  那幫孩子反對華北自治,反抗日本帝國主義,要求保全中國領土的完整,掀起全國抗日救國新**。


  同年的12月12日,北平學生舉行第5次示威遊行,高呼"援助綏遠抗戰"、"各黨派聯合起來"等口號。


  在"冀察政務委員會"計劃成立的12月16日,北平學生和各界群眾1萬餘人又舉行示威遊行,迫使冀察政務委員會延期成立。


  之後,天津學生又組成南下擴大宣傳團,深入人民中間宣傳抗日救國。


  杭州、廣州、武漢、天津、南京、上海等地相繼舉行遊行示威。北平學生的愛國行動,得到了全國學生的響應和全國人民的支持,形成了全國人民抗日民主運動的新**,推動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


  學生鬧得那麽凶,蔣校長沒有開一槍,此外,還有民國三十八年(1947年)因為國民政府實在是太困難了,所以把教育經費給刪減了,這下上海交大的學生可不幹了,三千多學生上南京理論去,國民政府很害怕,直接把上海北站火車給停開不賣票了。


  這幫學生可不簡單,他們直接在廠房找到一個車頭和27節車廂,由機械工程係自行組裝並開出車站。


  國民政府大驚,連忙拆掉一段鐵路,哪成想他們上海交大土木工程係利用路邊工具材料重新鋪好了鐵路,於是政府又拆一段並收走材料,這可難不住學生們,這些學生們拆掉火車後段鐵路補前段。終於到了南京,把南京搞的是天翻地覆。


  但是即便如此,蔣校長也沒讓軍隊或者警察署派人去弄這幫學生。


  我是真不忍心下手害他們,哪成想這些女孩子一進來,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關於她們天真爛漫的推斷,我是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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