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雨魔獄
我有一身鋼筋鐵骨,自然不會害怕衝過來的張世雄和他手裏拿著的刀子,但是這個事情終歸不是那麽一回事兒,因為從哪個角度來考慮,這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當然此時此刻,我要是還在考慮他是誰,我是誰的問題,那麽他十有八九會衝過來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們全都幹掉。
我想當務之急還是要脫離險境,避開他的刀子。
此時我的身邊左側是斷了手的黃胖子,右側是驚慌失措的李寶三,相比較之下,我是最有戰鬥力的人,不遠處是井口次郎,他的腰間有一把大正十四式手槍,當然出於他的職業道德,他是絕對不會從腰裏掏出槍來朝著張牙舞爪揮著刀子,穿著奇裝異服的張世雄射擊,因為對於他來說,拍攝下整個過程,要比救人更有意義。
而那個揮舞著刀子的張世雄距離我們隻有三步距離的時候,天上的一道閃電落了下來,砸在了距離我們一百米左右距離的地方,包括那個舉著刀子穿著胡服的張世雄在內的所有人都被這突然而至的閃電驚呆了。
閃電響過之後,舉著刀子穿著胡服的張世雄,朝著電光火石砸中的地方狂奔起來,那裏不住的冒著嫋嫋黑煙。
按照科學的說法,被雷電擊中的地方一定有金屬物,那麽冒出黑煙,顯然被擊中的地方還有易燃燒的東西,是木材或者棉麻絲絮嗎?
最先跟過去的是井口次郎,其他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各自分散追蹤其他被拍攝主體去了。
假如事情按照最初我看到的膠片的影像來發展,那麽很快我就會看到沒有眼睛的男人穿著死神的衣服騎著火龍,從空中釋放閃電,最終讓我們發現地宮所在。
然而就像白駱駝沒有正常分娩小駱駝,而是從肚子裏出來一個帶血帶刀的胡服張世雄一樣。
從我落地開始,每一件事都不是按照我所預想的模樣來發展的,事情從來都不具備唯一性,就像在我的世界裏,從來都不會隻有一個張世雄一樣,我連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都弄不清楚,那麽此時此刻,我就更弄不清楚接下來事態的發展是否會和我當初預想的一樣了。
李寶三拉了我一下,我和他目光對視的時候,他朝我微笑,隨後,他拽著斷了手的黃胖子奔跑了起來。
在我記憶裏李寶三是個喜歡偷奸耍滑的家夥,除了做生意,他腦子裏幾乎沒有別的想法,關於搏鬥技擊和對戰射擊這些事兒,遠不如生意經玩的嫻熟。
但是此時,他居然滿懷著幸福的憧憬,帶著斷了手的黃胖子奔向那個冒煙的地方,這個事兒就變得毫無懸念了,不為三分利,誰肯起大早呢?
從李寶三奔跑得愈發輕盈的腳步來判斷,他一定是心潮澎湃,因為對他而言,冒煙的地方十有八九是地宮穹頂或者古城的雕梁畫棟,無數的寶藏就蘊藏在那嫋嫋黑煙之下。
舉著刀子身著胡服的張世雄心無旁騖、目不斜視的狂奔著,腳下的砂礫冒著滾滾黃煙沙塵,將他的雙腿也隱藏其中,遠遠望去,他就像騎了個兔子,以極快的速度移動。
為了拍攝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井口次郎扛著攝像機狂奔著,緊隨其後,李寶三帶著斷了手的黃胖子在井口次郎身後跑著,而我則緊隨李寶三和黃胖子。
我們跑著跑著,很快,就拉成了一條線。
天上的陰雲漸漸密集,居然下起了雨!
我很討厭下雨,因為腳下會變得泥濘,下到地麵的雨水會弄髒一切。
黃胖子驚呼起來:“這不是雨,這他媽的不是雨,這是血!”
聽到黃胖子這麽喊,我停下了腳步,看著手裏黏糊糊的東西,是血!怎麽會下血水?
李寶三黃胖子和我都停下了腳步,我們長這麽大也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天上下雪下雨下雹子都見過,就是沒見過下血水的,我們的頭發、臉、身上都是血水。
這血水,血腥氣十足,就好像殺魚的味道,這血腥氣比不得人血,味道略顯清淡,但清淡中又有厚重的腥氣,仿若又有幾分羴氣,總之這味道五味雜陳,讓我感到十分難受。
雖然我們停下來了,但是井口次郎卻沒有任何停滯的跡象,相反以更快的速度奔跑起來。
最前麵奔跑著的舉著刀子穿著胡服的張世雄腳下的煙塵消失了,可以看到他移動的速度非常之快。前方,此前冒著黑煙的地方,煙霧居然消失了。
地麵上的血水活著黃泥水,不斷的滲入那個閃電擊中的坑中。
繼而被閃電劈出的地洞發出了咕咕聲,我想這是往裏灌了不少的血水造成的。
如果此時血水還不停的話,貿然進入雷電劈出的地洞當中,十有八九會被埋到裏麵,而且在這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粘稠的血水一旦把人粘在地洞裏,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但是不會有人提醒那個舉著刀子身穿胡服的張世雄的,因為大家心知肚明,隻有他進去才有可能讓我們更加接近那個未知的地洞,它的未知應該也是一種神秘的期待,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不可掌控的,一切又仿佛充滿了危險的元素。
我、李寶三、黃胖子放緩了腳步,在我們的目光注視下,那個舉著刀子身著胡服的張世雄跳進了地洞當中。
扛著法國產膠片電影機及三腳架的井口次郎也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我想,這和我此前看到的和聽到的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井口次郎有所隱瞞,就是那個膠片是經過剪輯的,總之這一切都是十分不對,沒有慘叫聲,沒有重物落地的聲音,這說明他們兩個可能一前一後的安全進入地宮,舉著刀子身穿胡服的張世雄也沒有侵犯到井口次郎的生命,他們也沒有遇到任何來自外物的阻礙。
李寶三說道:“看見沒有!多猛!說上去就上去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走咱們先在旁邊看看熱鬧,等會兒坐收漁人之利。”
黃胖子端著手說道:“寶三,你要不要弄點兒東西給我做個夾板先,我這個手啊!痛死了!反正他們一時半會兒上不來!而且十有八九下去就死了!先幫我把這個手弄好唄?”
李寶三說道:“忍忍吧!黃胖子,你看最近的那顆死胡楊樹,距離咱們還有八百多米,假如我跑過去給你砍樹,我得先弄個斧子或者鋸吧!我現在是赤手空拳啊!”
黃胖子說道:“你吃屎空拳就無能為力了唄!?”說完黃胖子壞笑起來,繼而又因為斷手帶來的劇烈疼痛,齜牙咧嘴起來。
李寶三白了一眼黃胖子撇撇嘴。
我對著黃胖子耳邊說道:“黃老英雄,對不住了啊!你打我,讓你手骨折了,是我不好啊!”
黃胖子輕輕側過來對著我的耳朵說道:“難道我黃老英雄是蠟做的嗎?我說折了就是折了嗎?”
我驚詫的後撤一步,將目光望向黃胖子,黃胖子的眼光中,閃爍出狡黠的光芒,那眼神好熟悉啊!不過這熟悉,並不是來自於黃胖子,我們是黃埔四期的同學,一起參加過北伐,多年的血雨腥風,我太熟悉這小子了,這絕不是他的神情,但這神情又是如此熟悉,正當我要進一步探尋究竟的時候,遠處地洞裏忽然傳來了巨大的塌落聲。
李寶三不理我們狂奔起來。
黃胖子衝我來了個飛眼兒,也轉身奔跑起來,看著他矯健的背影,我心想,看來真的可能這黃胖子的骨折是裝出來的。
我還在原地愣神兒,我的腳下忽然聳動起來,之所以說是聳動,是因為這股力道,自下而上,十分不均勻的分布在我的前後左右以及腳下,我的雙腳就像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拽住,一股股柔軟的力道摩挲著我的雙腳腳掌,我被一點兒點兒的拽到了地裏。
從頭到腳全都是血色的、粘稠的物質,包裹著我身體,這股力道十分輕柔,就好像虛風拂柳,又好似順水推舟,我不但沒有驚懼之感,相反卻又有些坦然,我想從何而來,又向何處去,原本就不是人能主宰的,我上過天,下過海,如今又入了地,這些都本非我所願,不知道這股神秘的力量究竟來自哪裏,也不知道這股神秘的力量將要去向何方,總之,我不停的下墜,我覺得這溫暖的感覺將我渾身包圍,自外而內,將我溶散在這砂礫之中。
前方愈發黑暗,我的耳畔依稀傳來陣陣哀嚎之聲。不知道他們正在經曆什麽,我隻是覺得我去往的路徑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漸漸地,我的前方有了光明,雖然那光線十分微弱,但是足矣讓我看清前方的景象。
那空間十分巨大,上下寬度足有二十多丈,壁上懸掛著人頭骨做的油燈,大大小小有二百多盞,人頭燈的雙眼中泛著幽藍的光芒,看那些人頭骨的牙齒潔白密實,都是年輕人的狀態,我不知道這些頭骨從何而來,但是可以想象得到,這些人頭骨都不是正常死亡後做成油燈的。
一陣陣陰冷之風徐徐吹來,風中夾雜著血雨的味道之外,還有一絲絲奶香味道,腳下的力量依舊推動著我前行,那絲絲奶香就好像一股無形的繩索牽扯著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湧動。
眼前的景物變得更加清晰,十多個青麵獠牙、身高兩米多的四條腿兩隻手的怪物手裏拿著皮鞭,在鞭打著什麽,等更加近的時候,我終於看清了他們鞭打的是什麽,是一些麵容姣好不著一絲的女子。
那些奶香也來自於他們鞭打的女子。
那些皮鞭落到女子身上,便皮開肉綻,血汁四濺,但是當皮鞭揚起,那傷口又自動愈合,一起一落之間,女子忽而歇斯底裏痛不欲生,忽而嬌喘不停,麵色紅暈十分享受。
我看了也不禁心猿意馬。
正在我愣神的功夫,那十多個青麵獠牙、身高兩米多的四條腿兩隻手的怪物也轉過身,朝我走來,看樣子他們並不太想弄死我,或者給我幾鞭子,因為他們看起來有點兒低眉順眼的。
為首的青麵獠牙的怪獸來到我的身邊,將鞭子銜入口中前麵的雙腿一屈跪在了地上,這讓我一愣,但是我很快又淡定下來,他們一定是把我當成了某一個分身,他們不知道我實際上不是他們所知道的那個我,我也不知道他們認為的那個我到底是誰,我有些茫然,但是我還是坦然接受了這種恭敬。
我閑庭信步的向前走去,那些青麵獠牙的怪獸紛紛跪下,口中銜著皮鞭。
我走過這十多個青麵獠牙的怪獸,來到那些被捆在架子上的女子身旁。
“張世雄!你個王八蛋,你可把老娘害慘了!”
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響起,這聲音好熟悉啊,我循著聲音望去,看到了一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