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漠海行屍
此時,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沒有眼睛的男人身上。
李路平驚恐的說道:“那天看到的那個人就是穿成這個樣子的!死神!沒錯!就是死神!”
白光說道:“這什麽玩意兒,好可怕啊!早く彼を殺すだろう!天造大神よ!私のお母さんだよ!”(快把他弄死吧!天造大神啊!我的媽呀!)
平穀一郎說道:“と雲う。”(來人)
話音剛落,從門外衝進來六個身著黑色西裝,掛著山口組胸徽標誌的壯漢,為首一人拿著一把江戶時代的禦神刀,一般這種刀不用於戰鬥,一般是用來供神的,大概是這幫小子一直都在偷聽我們的談話,因此,直接把神龕前麵的禦神刀拿來了,因為隻有為首的這個人拿著日本長刀,而其他幾個人拿的是滿洲國鐵路警備隊配備的百式衝鋒槍。這種槍全長900毫米,槍重4.2公斤,彈容30發或者50發,射速能達到一分鍾700發,雖然這玩意兒精度極差,但是一旦開火,揍死這個沒有眼睛的男人,捎帶著把我也打成馬蜂窩,那是一點兒問題也沒有的。
為首的拿著禦神刀的大個子,歇斯底裏的吼叫著揮舞著長刀砍向沒有眼睛的男人,這把刀刀身長七十多厘米,沒有刀鐔,如果他不是用砍的,用來捅人的話,鋒利的刃口,可以將他的手都弄到對方肚子裏的。
沒有眼睛的男人赤手空拳,穿著一身襤褸成條狀的黑袍子,麵帶微笑的迎著這把砍下來的禦神刀。結局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都在預料之中,沒有任何懸念,這個沒有眼睛的男人是一定會被劈成兩半兒的。
民國二十六年,我在淞滬會戰的時候,與第九集團軍的弟兄們,圍攻日本駐滬海軍陸戰隊虹口基地的小鬼子,與一個軍曹對砍過,那個日本軍曹用一把九八式軍刀,我用的是樸刀,三個回合我就差點兒被這個軍曹把胳膊砍下去,多虧裝死的黃胖子,從死人堆裏放了個冷槍,把那個日本軍曹給打死了,我才幸免於難。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的。
雖然我沒被日本軍刀砍過,但是我看過被砍死的弟兄們,有的斜肩帶背被砍成了兩半兒,連腸子都是齊茬斷的,有的是被砍斷了腔子,脖子斷口處咕咕冒血,腦袋掉在地上還嘎巴嘴。
那場景太過慘烈。
此時,那慘烈的一幕就要重演了,我幾乎抑製不住,想要閉上眼睛,雖然這個沒有眼睛的男人和我也隻能說是萍水相逢,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出現的,但是畢竟我們還相處了一段時間,我對他還是有那麽一點兒感情的。
為此,在他就要被砍成兩半兒的時候,我的心情還是難過的情緒比較多一些。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這個沒有眼睛的男人死定了的時候,奇跡出現了,那把禦神刀在距離沒有眼睛的男人頭部隻有三公分的時候,居然淩空斷掉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那個用禦神刀砍人的家夥,他手裏舉著半截禦神刀,兩眼無神,淚水居然從眼眶中湧動出來,他雙腿顫抖,膝蓋打彎,“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平穀一郎居然也嚎叫一聲跪在了地上。
其他的山口組組員無一例外都跪在了地上。
李路平高喊道:“本多忠勝!本多忠勝!”
白光幹脆嚎叫一聲昏了過去。
隻有我像個傻子一樣站著,茫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有眼睛的男人,忽然轉過身來,我才驚奇的發現,他剛才穿在身上的衣衫襤褸的黑袍子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硬牛皮鎧甲,頭上居然還多了一頂武士盔,而且這武士盔的前方還鑲嵌了鹿角。
他們喊什麽?
“本多忠勝?”
他們如喪考妣的哭泣著,而沒有眼睛的男人卻緩緩向我走來。
一股肅殺之氣撲麵而來,讓我不寒而栗。
我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哪成想,這個沒有眼睛的男人居然搶上一步,用嘴巴貼住了我的耳朵。
沒有眼睛的男人說道:“世雄啊!你看你這個熊樣子,他們當真,你也當真嗎?障眼法而已!”
我問道:“你是障眼法,那我呢?”
沒有眼睛的男人說道:“你也一樣,不過你不是我,你經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我是說,我的障眼法,對你來說,也是一樣起作用的。”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幾乎沒有獲得一點兒有用的線索啊!這個李路平一直都在說廢話啊!”
沒有眼睛的男人淡淡一笑說道:“你想聽故事?那還不容易?我讓他繼續講就好了嘛!”
此時,我沒有一絲安全感,因此,聽完他講的話以後,我做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向後倒了一步。
沒有眼睛的男人察覺了我的心思,於是說道:“世雄,稍安勿躁。”
話音一落,他就將李路平拽了過來。
李路平已經戰栗如篩糠一般。
沒有眼睛的男人輕輕的用左手撫觸著李路平的臉,指尖不斷的在李路平的眼睛上遊走。
不要說李路平害怕,我也很害怕,因為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把手指頭伸到別人的眼眶子裏,然後把人的眼珠子給摳出來。
沒有眼睛的男人???
我想他一定是我心中的某個夢魘,或者是上天懲罰我的一個啟示。
我想此時的李路平一定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心理崩潰到絕境。
在沉寂了一分多鍾後,李路平終於開口求饒了。
李路平顫抖著說道:“爺爺!您高抬貴手,您就當我是個屁,把我給放了吧!太嚇人了!您是戰神也好,您是死神也好,我不惹您啊!有什麽吩咐您就盡管說啊!隻要您一句話,隻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盡力而為。”
看到他那副嘴臉,我由衷的感到一陣陣惡心,原來漢奸都是這樣曆練出來的。
沒有眼睛的男人說道:“不用你幹啥?你隻要把你們去羅布泊遇到的事兒說清楚就行了!”
李路平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他的腿還是前抖後抖的。
又過了好一陣兒,他才貌似平靜下來。
其他人放佛靜止了一般動也不動。
房間裏,隻剩下我和沒有眼睛的男人以及李路平。
李路平長呼了一口氣說道:“那天,在沙塵暴裏,我們看到了騎著一條充滿火焰龍的人,我之所以說他是死神,是因為他穿著死神的袍子,就像剛才看到的那樣。不同的就是那天騎在龍身上的死神,手裏有一把長鐮刀。”
我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死神?你見過死神嗎?”
李路平說道:“我是幹電影出身,因此,外國電影看了不少,關於宗教題材的書啊!畫報啊!也看了好多。依我來看,咱們這三言兩語的也說不清楚,咱們還是看膠片吧!我這個血色膠片確實是來自地獄的!你們看了就知道!”
說完,李路平從地上站了起來。來到桌子旁邊,打開了那個鐵盒子。
那個盒子一打開,我就感覺頭頂籠罩了一塊黑雲一樣,整個人都變得壓抑起來,我幾乎不能呼吸,再看那個盒子裏裝著的膠片,仿佛要融化了一般,就像中毒者的血液,暗沉晦澀。
李路平端著這盒子血色膠片說道:“等一會兒我放出來,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們都不要感到害怕,我敢發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點了點頭。
沒有眼睛的男人此時在不知不覺間恢複了常態,他又變回我最初見過的樣子,他身上的鎧甲,奇跡般的消失了。
而此時其他人也恢複了常態,他們十分疲倦的從地上紛紛起來,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平穀一郎很生氣,他說道:“你們幾個過來幹嘛?不是讓你們乖乖待在外麵待命嗎?都給我滾出去。”
幾個人麵麵相覷,為首的人更是奇怪,為什麽禦神刀會斷在這裏,於是在一片茫然之中,那幾個剛才還凶神惡煞的家夥,灰溜溜的收拾好斷在地麵的禦神刀出去了。
李路平見大家都恢複了常態,神情的凝重感緩和了許多。
李路平清了下喉嚨說道:“既然大家都恢複正常了,那麽我就用最直觀的方式,向你們介紹,我們去羅布泊到底經曆了什麽吧!”
說完李路平直奔放在牆角的電影放映機,打算把膠片放進去給大家看。
就在李路平將要把膠片放進去的當口。平穀一郎忽然阻止了他。
平穀一郎說道:“你這個是安全片嗎?別再弄出火來,我這裏有槍有彈的,再把咱們一窩端了給炸死。”
李路平說道:“那不能,雖然這個東西不像是來自民間,更像是來自地獄,但是你要明白啊!咱們都是幹電影出身,都知道過去咱們的片基是用硝酸纖維酯製造的,那玩意兒的成分和火藥棉近似,特別願意著火。我敢保證,這是百分之一萬的醋酸安全片基,放心吧!”
李路平說完就將膠片放進了電影機裏。
白光此時也恢複了常態,她輕盈的說道:“我去拉下窗簾,大家都坐吧!看電影是個挺神聖的事情,何況這片子還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片子。”
白光說完,扭頭晃屁股的去拉窗簾了。
李路平則神情緊張的擺弄起電影放映機來。
我以及沒有眼睛的男人和平穀一郎先後在沙發上落座了,我們都想一睹為快,看看那個東西裏麵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白光,將窗簾拉上了,房間的鋼線馬上暗了下來。
李路平緩緩轉動播放機搖杆兒,一束白光從電影放映機裏麵投射出來。
白光笑嘻嘻的說道:“看到了嗎?電影就是一道白光,我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此時此刻,沒人關注白光是在笑還是在幹嘛,我們這些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電影放映機投放出來的內容上。
三秒鍾沉寂後,一幅美麗的畫卷在我的眼前緩緩展開。
我想,這麽美的地方我要是能在這裏長期居住就好了,剛想到此,我就如同幽冥一般,出現在了電影裏,這不可能!我怎麽會去那個地方?
隨著鏡頭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我已經深深的感受到了深重的恐懼。
因為那不是我,那是一個穿著胡服的家夥,不,那是我!那就是我!
我想鐵箱子的謎底就要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