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捆屍繩
磨牙這個事情其實挺恐怖的,尤其是我現在身處在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環境中又和九具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屍體同處一室,再加上明知道裏麵裝的是屍體,還發出來這麽可怕的磨牙聲音,那就更嚇人了!
而且在此之前,我已經和那個所謂的裝在第六個鐵箱子裏的第六具身著胡服的屍體近距離接觸過,因此這種恐懼感就更加強烈了。
那女子當真看不出我的恐懼,繼續笑盈盈的說道:“世雄啊!你醒過來就好了!我去給你衝一杯咖啡吧!”
我徹底被那箱子裏的磨牙聲音給嚇懵了,因此我胡亂答應著,順口說道:“行!給我來一杯嗎啡吧!不要嗎啡不要奶!”
女子笑盈盈的說道:“哎呀!知道啦!看把你給嚇得!你這是逗我呢吧!要純咖啡不要糖不要奶是吧!”
我的聲音都有點兒顫抖的說道:“對!來一杯蠢馬糞!不是瑪卡!不對咖啡!”
女子搖著頭,扭腰晃腚的出去了,隻留下她迷人的背影和銀鈴般的笑聲,以及房間裏不斷回蕩著的瘮人的磨牙聲。
此時此刻,我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趕緊離開床,起身逃出去,另外一個選擇就是用枕頭把耳朵堵住,這樣我就可以用掩耳盜鈴的方式,讓自己聽不到那可怕的磨牙聲了!
我調整著呼吸,盡可能讓自己的心情和緊張情緒放鬆下來,然而這並沒有任何用處。我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決定逃離,當我起來準備下床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讓我更加緊張的聲音。
細聽之下,那是急促的腳步聲音,而且這腳步沉重而又十分雜亂,而且從它沉重的聲音程度來判斷狀態,應該是一群訓練有素的軍人穿著皮鞋或者皮靴子之類的走過來了。
這裏麵可能有馬家軍,因為除了皮靴子摩擦的聲音,還有長馬刀碰撞馬靴子的聲音!上船的時候武器不是都收了嗎?
怎麽還有人佩戴馬刀?
我變得更緊張了,因為我無法確定進來的人是不是我的仇家。
假如這時候有拿著馬刀的馬家軍進來砍我,那我隻有變成肉醬的份兒了。
別說我右邊兒腳脖子上拴著一個帶鏈子的大鐵球子,就算是我輕裝上陣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我的擔心是有理由的,因為那些雜亂的腳步聲在我的門前停止了。
他們一定是奔我而來,而且我基本上可以想象得到,他們此刻一定是將耳朵貼在我的門上聽我這個房間發出來的聲音吧!
盧海鵬去哪裏了?會不會是他帶人來找我的麻煩呢?
我的那幫兄弟們呢?該死的黃胖子呢?
還有姚海冠!
那個沒有兩個眼珠子的山東大個子憲兵的屍體,以及李寶三閆旭達,他們都去哪裏了呢?
我一邊兒擔心著門外的人,一邊兒想著那些此刻都不見蹤影的人。
門開了,我懸著的心終於從嗓子眼兒落到了胸口。
因為在門打開的一瞬間,我驀然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臉孔——閆旭達、黃文太、李寶三。
看到這三個家夥,我終於感覺到安全的滋味了。
然而隨著又有人進來,我又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因為他們身後跟著來了兩個麵目凶惡的生麵孔!
那兩個人,滿臉絡腮胡子,深深的傷疤隱藏在黑紅色的胡須當中,他們身上穿著灰色的軍裝,又髒又臭,腰間懸掛著長馬刀,刀鞘直接貼著棕色皮靴的靴靿位置。
他們每走一步,皮革就會和鐵刀鞘不時的發出撞擊聲,就像我剛才聽到的一樣,他們一進來,磨牙聲也停止了。
閆旭達關切的走到我的麵前問道:“哥!你沒事兒吧!我聽黃胖子說你昏倒了!你好點兒了吧!”
黃胖子也走上前問道:“世雄!你小子怎麽啦?”
我說道:“黃胖子,你他媽的跟我倆扯淡呢?你不是看見我讓人把脖子掐住了嗎?”
黃胖子腦袋搖晃得像撥浪鼓一樣說道:“不是的!世雄!看來你真是燒得不輕啊!我見到你的時候是你掐住一個小子的脖子啊!是你掐人,後來你就暈過去了!”
我說:“黃文太,我日你祖宗!”
罵他的時候我的脊背都是涼的,那感覺是冰冷的!
而且從腳底下直竄一股寒氣到腦門子!
我感覺這種恐懼感已經把我的頭發都給頂起來了!我日他黃胖子媽個仙人板板啊!他說的這個話,實在是太他媽的嚇人了!
我說道:“黃文太,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看見啥了?”
黃文太抓了抓頭發說道:“世雄!你讓我咋說呢!我從艙底進來的時候是不是喊了一句大哥小心!”
我說道:“這句話沒錯,於是我就被人把脖子給掐住了,我就昏過去了!”
黃文太搖晃著肥碩的腦袋說道:“不對!絕對不對!距離也沒多遠呢!我當時下到艙底的時候看見你站在艙底的貨物上麵發呆,然後你身後來了一個小子,對!就是和我們要煙抽那個小子!叫姚!”
閆旭達說道:“姚海冠!”
黃文太一拍腦袋說道:“沒錯!姚海冠,就那個小子,他手裏拿著上吊繩子,打算從你左肩膀頭子後麵偷襲你。
那我能讓他得逞嗎?
我當時就大喊一聲大哥小心!
於是叫姚海冠那小子就溜了,我連忙衝了過去,但是我這個身體你是知道的,我雖然胖但是速度快啊!
壞事兒就壞在我這個速度上了,我這個速度一快吧!
就看不清眼前腳下的東西了,一下子就絆倒了,我這噗通一聲一倒地,我就昏過去了。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你就躺在地上了。
我以為是我把你給震昏過去了呢!
於是我就趕緊上去找人,我和閆旭達兩個人把你連拖帶拽的弄到房間裏了,你昏迷的時候一個勁兒的說著箱子箱子!
我們就順帶一趟趟的幫你把這些畫了藍色叉子的鐵箱子一起弄到船艙了。
這裏麵裝的什麽玩意兒?
臭鹹魚嗎?
味道有點兒像啊!記得不?當年蔣校長最愛吃臭鹹魚,尤其是油炸過後的臭鹹魚,那個味道真是太難忘,太鮮香下飯了!
說著說著,我都餓了!要是鹹魚的話,掏出來炸幾條下酒也好啊!”
他的一番話說得我直犯糊塗,我沒等說話,那兩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馬家軍說話了:“張長官,我們林長官有請!請您過艙內飲酒!”
我壓根兒想不出我還認識個什麽林長官,我說道:“喝酒?我這個身體,起來都費勁,有什麽事兒,讓他過來吧!我是陪不了了!要麽讓他來要麽就轉話,我現在一堆的事兒沒整明白呢!我也不認識什麽林長官,你們走吧!”
兩個絡腮胡子馬家軍互相看了看對方點了點頭朝我說道:“是長官。”隨後轉身走了。
閆旭達說道:“哥!您可真牛逼!林長官,喊你你都不去啊!”
我說道:“林長官?哪裏的林長官?管夥食唄?他他娘的還能往我飯裏麵兌點兒尿不成?”
黃文太說道:“林長官!就是林憲章參謀長,海軍司令部的林參謀長,海軍少將,紅人兒!陳司令都給麵子!你忘了?青天白日勳章!”
我說道:“事兒太多!早他媽的忘了,先別管那個!對了!不是他媽的海軍少將嗎?怎麽弄出來兩個馬家軍來?”
李寶三說道:“那馬家軍不是一起和我們從迪化過來的嗎?你都忘了啊?”
我晃了晃腦袋說道:“不是我他媽的在做夢,就是你們他媽的在做夢。
反正我是想不起來了!
不過我能記得的就是我之前在甲板上被你們弄到了艙底,還給我拴上了這麽個帶鐵鏈子的大鐵球子,之後我就他媽的莫名奇妙挨了一個山東大個子憲兵的一頓胖揍。
再然後我看到了盧海鵬,我摳出來山東大個子憲兵的眼珠子給盧海鵬安到左眼眶子裏了,再然後是盧海鵬讓我看箱子,就是現在房間裏放著的這些個箱子。
那裏麵裝的都是屍體,都是我張世雄的屍體。
不僅如此,那第六具屍體還鑽出來活了,要掐死我,正當要掐死我的時候黃胖子進來了,再然後我就被掐昏過去了!”
黃胖子說道:“世雄!你小子是鬧哪樣?老年癡呆了不成?”
我搖晃著腦袋說道:“不對!你最開始說我掐住了一個小子的脖子,然後第二遍說的是我身後出現了姚海冠,這都不對!
當時的情景是盧海鵬臉朝你,身後站著要用繩子勒死他的姚海冠,而我在地上,地上還有一個人就是穿著胡服的張世雄,他爬起來要掐死我,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你聞聞看,我現在脖子上還有羊油的味道呢!
這是捆屍體用的繩子,是用羊油搓成的羊毛氈繩子.我同學劉申福那本破書上麵寫到過的!你聞聞.”
說完我就伸手去拉黃文太的脖領子,這一伸手不要緊,我再一次被自己給嚇到了,我的手上纏著一條羊毛氈繩子。
黃文太一把拽過繩子說道:“張世雄!你他娘的玩夠了吧!還他娘的捆屍繩?這不在你手上綁著呢嗎?難不成你他娘的是屍體?那張世雄在哪裏?”
話音剛落,牆角放著的第六個鐵箱子裏又發出了沉重的嘎巴嘎巴的磨牙聲。
我眼神中滿是驚恐的看著那些鐵箱子,隨後我將手指指向了那些鐵箱子。
閆旭達看到我害怕的樣子不屑的笑了起來說道:“哥!這有什麽好怕的?”
說完他轉身朝著那些鐵箱子走去。
箱子被打開了,一共九個,而且箱子上麵都無一例外都寫著——蔚豐厚票號,並且畫著藍色的叉子!更為重要的是,每個鐵箱子裏麵裝著一具屍體,屍體的樣子和我一模一樣,隻不過死法與服飾都不相同。
此時此刻,有兩件事令我奇怪,在我的記憶中,盧海鵬曾近告訴過我,這九個箱子,有六個箱子是裝著我的屍體的,另外三個則是裝著黃金。
如今令我奇怪的是,為什麽三箱黃金不見了,還有另一件令我奇怪的事情是——第六個鐵箱子裏如今裝的已經不是那個穿著胡人服飾的我,手上也沒有捆綁著那條捆屍繩,不對!準確的說,捆屍繩還在,隻不過不是有著我的樣子,穿著胡服的第六具屍體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一個拿著捆屍繩的人!那個人很麵熟!——是姚海冠!
如果他死了,那麽姚海冠就是一具屍體!
不對!不是屍體,如若是屍體,那麽磨牙聲從哪裏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