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冤家路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進來的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他叫盧海鵬,我樹敵其實並不多的,然而盧海鵬算一個,我們的淵源還得從藍衣社時期說起,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蔣校長為了避開國內反獨裁、反賣國,要求抗日的鬥爭浪潮,被迫通電下野。下野前,他召集我們這幫黃埔門生親信骨幹開會,暗示我們成立秘密組織,以保衛他的獨裁統治。當時有的人提出要以“領袖的力行哲學”為綱,建立“力行社”;有的人以適應當前形勢提出成立“救亡社”;有的人則主張要組織“中華民族複興社”。
後來給給蔣校長寫了一篇叫做《改組國民黨的芻議》的萬言書。內容大意是:國民黨舊體製已腐朽,建議按德意法西斯方策改組國民黨。辦法是:組織忠貞的中青年黨員,開創一獨特的運動以挽救黨的腐朽危亡;仿效意大利褐衫隊、德國黨衛軍核心組織,建立一特種突擊隊,穿戴藍色衣帽在休假日或不定期的突擊。在公共場所、車站、碼頭、廣場、橋堡等地義務勞動(扶老攜幼,打掃衛生,維持秩序。排解糾紛等)。目的是製造輿論,促使人民群眾對已腐朽的國民黨改變看法,同時淘汰老朽,培育新人,鞏固黨的統治,建立領袖權威。組織的名稱就叫“藍衣社”。劉認為,藍色代表和平、進步、服務,不以奪取為目的,它不同於紅色的恐怖,白色的消沉,黃色的軟弱,黑色的汙濁。
這篇妙文,深得當時處於內外交困境地的蔣校長的欣賞。於是蔣校長召集了幾個心腹黃埔學生,進行討論研究,最後由賀衷寒、康澤等人草擬了組織秘密法西斯團體的方案,並最終定名為“中華民族複興社”,簡稱複興社。並且還擬定了“宗旨”:革新教育、開發實業、調劑勞資、統製工商、平均地權、扶助耕農、喚起民眾、注重道德、崇尚禮儀、創造武力、夭誌勞動、誓服兵役、恢複領土、還我主權。
我自然是其中的成員和骨幹之一,而這個盧海鵬也在其中,盧海鵬是江西省貴溪縣鷹潭鎮人。黃埔軍校一期畢業,參加過第一次東征、第二次東征、北伐戰爭、抗日戰爭和國共內戰,第一次東征時,他代理連長;第二次東征時,他升任營長,參加了攻打惠州之役。但是這小子手腳不是很幹淨,十分貪財,在第一次東征的戰後,盧海鵬見財起意擅自沒收敵軍財物,郵寄回江西老家,事後這件事兒被捅出來了,他被軍事法庭判了死刑。他的事情之所以泄漏出去,主要還是他自己沒整明白,但是這小子卻篤定的認為是我們政治科大隊在搞鬼,並且迅速鎖定了和我關係不錯的直隸平泉同鄉林躍強,我是1925年7月份進入政治科大隊第二大隊的,盧海鵬是當年8月份被判的死刑,按道理說這個仇隻能是盧海鵬和林躍強之間的矛盾,怎麽扯也扯不到我身上來,然而壞就壞在我和林躍強是同鄉的事情上了,當時盧海鵬出事兒之前,林躍強確實是調查過盧海鵬,一方麵是林躍強職責所在,另一方麵也是他們之間之前就有私人恩怨,當時我們的駐地在惠州,惠州有個著名的元妙觀,雖然盧海鵬和林躍強都是黨國軍人也都接受了三民主義思想教育,但是骨子裏還是多少有點兒迷信的成分,尤其是這廣東惠州元妙觀,還是一座始建於唐代貞觀七年的道教寶觀,曆經宋代,元代元貞二年;明代天統、天順和清代康熙、光緒年間多次重修,更是香火旺盛,頗為靈驗。而且觀內還有元妙亭、山門、三元殿、玉皇殿、呂祖殿、天君殿、慈航殿及道舍等建築百餘間;乃是道教全真派十方叢林,並且該觀麵對西湖,風景極秀,環境清新,為西湖之中主要的名勝古跡之一。因此當時駐紮在惠州的各路黨國精英們都喜歡到這裏走走看看,燒燒香拜一拜,當時盧海鵬和林躍強都是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早年參加革命尚未成家婚配,因此一方麵來道館燒香,一方麵也是希望能在燒香的地方找點兒豔遇之類.可說也巧,那天家住陳江的大戶人家小姐陶玉香前來上香,他們三個人就在玄妙觀的山門碰上了,那時候盧海鵬和林躍強以及陶玉香剛好是站在一條子午線上,而陶玉香的表妹林海雲也在這條子午線上,林海雲去買葫蘆,而陶玉香在山門看楹聯石刻.陶玉香身後是皮靴子擦得鋥亮正在算命的盧海鵬,而盧海鵬身後是正在搖著卦簽求姻緣,頭發梳理得油光鋥亮的林躍強,林躍強身後不遠是正在買葫蘆的林海雲.
時間,空間,姻緣,孽緣,都在接下裏的一聲鶯啼婉轉的表妹的呼喊聲,陶玉香忽然高喊一聲:”表妹!”
吸引的不僅僅是林海雲的目光,還吸引了正在同一條線上的盧海鵬以及林躍強,盧海鵬長得英俊魁梧,而林躍強瀟灑俊朗,本來都是一表人才的黨國軍人,再趁上軍裝自然是十分精神,而此時他們也被朱唇皓齒,流光溢彩,榮光煥發的富家小姐陶玉香所深深的吸引住了,雖然陶玉香隻是裝點了淡淡的妝容,卻更顯的她眉清目秀,卓爾不凡,出塵脫俗,兩人在同一時間,不可挽回的愛上了她.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兩個人打起來了,因為陶玉香喊完一聲表妹以後,陶玉香驚奇的發現,兩個風流倜儻的黨國軍人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看得她馬上緋紅了麵龐,繼而又忍不住麵目含春的望了望兩個人,事到如今,誰也說不清,陶玉香那一眼到底看得是盧海鵬還是林躍強,總之這麽幾眼看過去,兩個小夥子走篤定的認為對方看得是自己,而且已經做好了求婚的準備,於是兩個人都是十分紳士的馬上跪在了陶玉香的麵前,他們一跪下,把周圍的人也嚇呆了,以為道家顯聖了,於是呼啦啦跪下了一片,這還得了?
可把陶玉香給嚇壞了,於是她轉身就跑,她一跑可不要緊,盧海鵬就和林躍強追了起來,倆人一追,後麵的人也追趕起來,再後來盧海鵬就和林躍強幹起來了,兩個人是按照西方決鬥的方式來處理即將唾手可得的愛情的.然而事情並不是那麽順利,因為打鬥功夫來說,我們平泉是出武術家的地方,林躍強四歲習武,打得一套好拳術,他練的那叫太祖長拳,真可謂拳如流星、眼似電,腰如蛇行、步賽黏,精要充沛、氣沉,力順、功純;動如濤、靜如嶽、起如猿、落如鵲、立如雞、站如鬆、轉如輪、折如弓、輕如葉、重如鐵、緩如鷹、快如風。而盧海鵬在江西鷹潭的時候在龍虎山雖然也和老道練了點兒金剛門的功夫,但是畢竟是不常練而且練的都是迎罩門,換句話說就是純粹挨揍的功夫,假如說哪天沒飯吃了,在街上表演個胸口碎大石什麽的生意也會很好,但是打架,那就差太多了,尤其是碰上了直隸平泉縣的武術行家林躍強,我們那地方就算是兩口子打架都可能涉及到三四個門派的功夫,何況林躍強那是家傳的武術,他打的基本上將北方拳術中的八極拳,少林拳,通背拳都使出來了,打的盧海鵬掉腚轉磨磨,哭爹喊娘,狼狽不堪,不過打著打著盧海鵬就占了上風了,因為這小子是軍官,有槍!而我們政治科大隊雖然也是戰鬥序列,但是算是文職,非戰時都不帶槍,功夫再好也怕一溜煙兒,林躍強當時就慫了,讓盧海鵬用槍頂住腦瓜子這頓大嘴巴子抽的,當然那時候看熱鬧的老百姓包括陳江來的那兩個富貴人家小姐早就在盧海鵬掏槍的時候跑了,沒人看熱鬧了,不然這臉麵丟的足以讓林躍強跳了西湖,投了西枝江.
萬幸!丟臉沒人看見,盧海鵬氣也消了,畢竟揍得是政治科大隊的人,他心裏也犯嘀咕,趁著林躍強迷糊打晃的時候把槍往槍套一塞,也跑了.
此後一個時期,林躍強就開始到處找盧海鵬的麻煩,再後來我們調防到廣州陳家祠,林躍強終於逮住了機會,把盧海鵬往老家倒騰陳炯明部屬家眷財物的事情抖落了出來,一下子把盧海鵬判了個死刑,也得虧盧海鵬當年在東征的時候立過赫赫戰功,打淡水、紅湖、興寧出生入死,身先士卒,因此得到了從寬處治。依中央議決案,免除了盧海鵬死罪,令其戴罪立功。這小子一出軍事法庭,第一件事兒就是找林躍強報仇,那時候我和林躍強因為是老鄉的關係經常去酒館兒喝酒,我和林躍強不一樣,我雖然也算是個文化人,但是從來都是槍不離身,那一次他帶著六個弟兄在十裏香酒樓二樓把我們堵住了,我們兩個人一把槍,他們七個人七把槍,混戰多時,好在我槍法好,林躍強輕功好,又將茶碗當暗器,打死了他們四個弟兄,才殺出重圍,我還趁亂打瞎了盧海鵬的一隻眼睛,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盧海鵬大樣子沒變,就是瞎了一隻眼睛,這個仇!看來今天也是個了斷的日子了,盧海鵬穿著一身藍西裝,臉上罩了個藍色的眼罩,獨眼中綻放出來的都是仇恨的光芒,他平端著槍,語氣十分平靜的說道:”張世雄!多年不見!你小子一向可好啊?”說完他陰森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