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化身坤表
車子發動,身後的車輛也緊隨其後,等所有車隊都通過了封鎖,我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李功吉表現不錯啊!好鋼就得用在刀刃上,你小子不錯,有前途。”
李功吉一邊開車一邊笑嘻嘻的說:“這幫王八蛋,隻要給的東西夠硬,啥也不成問題,就算你商量商量睡他老婆,都不帶生氣的。”
我笑了我說:“你小子行啊!這你都敢幹?你就不怕你說出來他拿槍崩了你?”
李功吉說:“這幫小子才不在乎呢!家裏老婆多的是,長官不瞞您說,這邊的姑娘多得是,個頂個大美人兒,而且這邊的女的各個能歌善舞,對了長官,餓不餓?要不咱們在路上去個地方,我帶你見識見識真正的新疆娘們兒!”
我說:“好啊!我倒要見識見識這新疆的娘們兒怎麽個能歌善舞,怎麽能多到連老公都舍得讓老婆陪人睡覺。
不過我覺得,咱們還是趕路要緊二十裏路的路程萬一再有什麽變故,咱們還是趕路吧!等到了阿克蘇,咱們再去看看那些新疆娘們兒。”
說完我放聲大笑起來。我說道:“你小子從特務訓練所出來以後,都做了啥?”
李功吉說道:“劉鄧大軍解放重慶後,清除特務改造袍哥成為他們共產黨恢複山城社會秩序的關鍵任務,所以我們這些潛伏特務也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他們成立了二野西南服務團來接管我們的軍隊,咱們的361師、364師、20軍、44軍、15兵團、國民政府內政部第二警察總隊2萬人大部分都被俘了,我是潛伏特務,因此我不在戰鬥序列,我混在**、特務、袍哥、乞丐當中得以苟延殘喘,當時我們潛伏在重慶的特務起碼上萬人。
我原來也是有些身份的,我在國民政府時期,是國民黨運輸工會常務理事,從臨江門到大溪溝的4萬碼頭工,咱要管一半,而且咱們哥們兼黨、團、警、特、保長、反共小組長於一身,同時我還是袍哥義字堂口永複社大爺。但是共產黨太厲害了,從根子上開始挖,很快就要抓到我的時候,我收到風聲,就跑了,一路西進,就跑到新疆來了,這算是逃過一死,現在趕上起義這個事情,我就幹脆,入了起義部隊了,改頭換臉唄!對了!您到底要不要試試新疆娘們兒呢?”
我想了一下說道:“其實我是個作風正派的人,不過我覺得可以找個地方修整下。”
李功吉說道:“那就是去唄?”
李功吉說:“前麵十裏左右有幾個夯土圓頂的房子看見沒有?
那裏有吃有喝,還有好多新疆娘們兒,咱們去快活快活,反正再去機場也就十裏路再說了,這個點兒不吃飯,上了飛機也不見得有吃有喝,再一個落地到阿克蘇具體什麽情況還不知道呢!
咱就去那兒該吃吃該玩會兒玩會兒。對不對。”
我想想也有道理,人生世事無常啊!這日子過得是朝不保夕,昨天我還是他媽張世雄今天就變成趙炳義了,說不定啥時候挨了槍子兒,又指不定飛哪裏去了。
李功吉說的對,還是得逍遙且逍遙,得快樂且快樂。
於是我打定主意一拍大腿說道:“李功吉聽令,就去圓頂房子,吃羊肉、和羊奶玩娘們兒!”
李功吉高聲喊道:“得令!”
李功吉一腳油門兒就把車開溝裏去了。我日他個血祖宗。
把老子門牙都磕掉了,正撞槍口上,得虧提前扳了保險了,不然非摟了火不可。
原來這小子就想著去圓頂房子玩娘們兒的事情了,沒留神前麵有個深坑,要是慢慢開過去大不了噸打盹打,萬沒想到這小子樂過勁了,一腳油門踩下去,大卡車直接跑偏了,一個栽楞就掉到左邊的一個大溝裏去了,看樣子這應該是個炮彈坑。
李功吉腦袋撞破了玻璃,杵在彈坑裏,估計脖子是窩折了,我的門牙被撞掉四顆,嘴裏都是血沫子,疼得揪心,卡車後麵裝著的馬家軍也是哭爹喊娘,罵聲四起。有個傻蛋剛才遭遇停車檢查把刺刀都裝上了,一番車直接杵死了兩個夥伴,串糖葫蘆一樣血肉模糊。
後麵的車紛紛停下來下來救人,救人的功夫看見死屍,在搶財物的時候又發生了火並打死了六個。
等閆旭達把我從車裏拉出來的時候,已經有十多個人搶了東西直接跑了。閆旭達問我追不追,我擺了擺手。
隨後我下達命令,讓剩下的人分坐在其他的車裏。
臨走前,我讓閆旭達把李功吉座位上的帆布包帶上,閆旭達不光帶走了李功吉的帆布包,還從李功吉的身上搜出了不少的美國絲襪,這玩意兒也是硬通貨,可以換鴉片或者新疆和田玉。
少了一台車,我擠在閆旭達開的那台車裏,悶悶不樂,我才不在乎死了多少人、跑了幾個兵,我在乎的是少了四顆門牙。
本來挺帥的小夥子,現在變成個豁牙子,這一會兒見了姑娘們,還不得把他們嚇跑了?
我不住的瞄著車裏的倒視鏡,嘴裏還在流血,上嘴唇都腫了起來。
閆旭達看見我不開心安慰我說:“哥!別難過,你看我,過去多帥,現在整一臉大胡子不說,還弄個這麽長的刀疤,我招誰惹誰了,哥,其實你就算把牙都撞下去了,再往臉上打兩槍都比我好看,哥!別生氣,哥!要不這麽滴,等會兒下車我把你打死,你挑一個長得還行的,你那個魂兒鑽進去,你看行不。”
我越聽越生氣,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對閆旭達說:“裏嚓嘛別戳話,比歲。”其實我說的是“你他媽別說話,閉嘴。”
但是我少了四顆牙,說話直跑風。因此具體我說的是啥,誰也不明白了,閆旭達聽了我說的話,第一時間笑了起來。
這小子小時候腦袋發過燒,從來看不出眉眼高低,要不是我這麽多年來照顧他,他早就被同僚或者上級弄死了。
後來閆旭達還在嘮叨個不停,我就把腰間的槍掏出來了,當然我心裏這個恨啊!
我恨啥呢?
我恨這小子太能磨叨,我恨我掏出來的咋不是一把“南部十四式”,倒不是因為“南部十四式”8mm半自動手槍比毛瑟槍的7.92mm口徑大那麽一點兒,也不是因為“南部十四式”彈容8發,比毛瑟槍多3發子彈能讓我打起閆旭達的腦袋更過癮。
主要是因為這“南部十四式”容易走火,即便是打響了我心理上也不會覺得打死了自己親戚而有些愧疚。
還有個原因是那種“南部十四式”手槍即便真的扣動扳機打響了,也未必能把人打死。
因為卡殼故障率極高,據說1945年,有個日本中將對著自己腦袋開了七槍都沒把自己打死,他用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南部十四式”。
可惜的是我手裏隻有毛瑟手槍沒有“南部十四式”,因此我也隻是拿出來而已,並沒有真的放在閆旭達的腦袋上。
而閆旭達這個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家夥,居然看到我拿槍還以為有了敵情。
一腳急刹車,我猝不及防腦瓜子就撞在前擋風玻璃上了,腦門子火辣辣的疼,十有八九是擦破了。
然而更糟糕的遠不止於此,由於我們是車隊保持隊形行進,閆旭達已經調整到領頭車位置。
他的急刹車造成了後麵車的連續追尾,更要命的是,我依稀聽到了自後方傳來的劇烈的陣陣槍聲。
我強忍著疼,舉起槍來,照著閆旭達的肩膀頭子就是狠狠的三下子。
閆旭達大喊大叫。
我說:“別打嗎掉了,揍你探探裏此麽。”
我的意思是“別他媽叫了!揍你看看你死沒?”
然而閆旭達卻聽不懂,他殺豬一般打開車門掏出槍來,朝我們背後的方向開始射擊,我想一定是有投誠部隊,發現給養站被搶,繼而又聽到了馬家軍火並發出槍聲,因此前來追擊我們。
我也不能繼續在駕駛室裏窩著了,我也打開車門,拿起身邊的MP38衝鋒槍,上膛、瞄準、射擊。
來追擊我們的是一個摩托化步兵連,他們摩托車上配有德國7.62毫米MG3機槍,那個槍火力很大,很快壓製住了我們的火力,如果想要全殲我們真是手到擒來。
馬家軍雖然很勇敢,但是基本上都擅長近身肉搏戰,槍戰他們不是一般的完蛋。
閆旭達有豐富的作戰經驗,而且十分勇敢不怕死,因此他在戰鬥開始三分鍾左右就被打死了。
我一點兒也不擔心我的結局,但是我擔心是否還能再次變成反物質找個人鑽進去,成為那個人,可惜了趙秉義這具身體,多好的小夥子的模樣,可惜了。
我是不怕死的,尤其是在羅布泊真正死了一次以後,再有什麽樣的事情都難不倒我了,於是我相到了一個大膽的計劃,我大聲喊著:“黃文太、李寶三!都給老子滾過來,咱們為黨國捐軀的時候到了!”
黃文太和李寶三就在後車與我車的撞車連接處,因此我喊聲一起,他們就痛快的答應著,並且冒著槍林彈雨向我靠攏。
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們大概也心知肚明,自己是死不了的,因為即便死了,也可以鑽到別人的肉體裏,變成另外一個人,他們似乎有些上癮,尤其是黃文太,他對自己的身體也非常滿意,他說過,除了自己出生的時候體重比較輕,這輩子就沒瘦過。
等他們聚攏過來以後,我掏出來一個手榴彈,我說:“等會讓他們過來,然後我就拉線兒,這回大家別走散了,咱們看還能不能飛了。”
黃文太一把搶過我的手榴彈一邊隱藏身體,一邊還擊,一邊對我說:“你小子他媽的死上癮了是吧?弄了這麽漂亮的一個肉殼子,還不知足,下回要是飛到個騾子、豬身上你試試?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記得鐵拐李的故事嗎?這就不錯了!假如下次飛到糞坑裏呢?”
我說:“你們他媽的懂個屁!看見沒有?咱們這點兒人死定了!一個也活不了!抱團兒一起死,咱們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不然你說怎麽辦?自己死也是死,被人打死也是死?萬一沒打死,把咱們關起來?或者留著給解放軍槍斃?那還不如死了對不對?”
李寶三說:“你們都他媽的瘋了!死啊死的!煩死了!能不能不說死?趕緊他媽的想辦法溜!還有十多裏地就到飛機場了!飛南疆、找隊伍,想辦法去台灣才是真格的!扯他媽的什麽蛋?”
我剛要張嘴反駁,一顆手榴彈飛過來,轟隆一聲炸響!
我手裏的這顆也響了。
生命的最後時刻,我看到了李寶三的腦袋從脖子上撕裂開去。
我看到了黃文太的身體被擊成四瓣。
我的臉上掛著笑容,我想我這下可以重新找一找飛翔的感覺了。
仿佛一縷青煙,我再次飛騰起來,我欣喜的看著地上的屍體,摩托化步兵隊已經在打掃戰場了,汽車都已經炸毀了,他們在尋找戰利品。
我看到了地上的帆布袋子,那是李功吉留下的,裏麵還有許多值錢的好東西,我的貪心蠢蠢欲動起來。
我忽然想看看那裏麵到底有什麽,我落下去的一瞬間,一股吸力傳來,我心想不好,他媽的這次不知道忘哪裏鑽?
地上除了屍體就是汽車殘骸,要是鑽到汽車輪子裏搞不好還得被火燒,被路磨、被釘子紮,正尋思的當口,我已經鑽進了手表裏,耳邊是滴滴答答的聲音,我看到了另一塊手表,透過微弱的光線,我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我變成了一塊蒂芙尼手表,還是塊女表,我想這樣也很不錯,起碼我沒有鑽到罐頭裏變成牛肉,或者鑽到香煙裏變成煙卷兒,我變成了一塊蒂芙尼女士手表,不知道哪位美女有這個福分能讓把我戴在手腕。
我的心態出奇的好,我全然忘記了自己身處在危險之中,也全然忘了我怎麽才能從一塊女士腕表變成一個人,也全然忘了我的那幾個同學還有閆旭達怎麽樣了。
我聽到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隻大手把帆布袋抓了起來,繼而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摩托車發動的聲音,一路顛簸,我和另外幾塊手表以及罐頭香煙、金戒指等物品搖搖晃晃的混在一起,我覺得有些惡心,但是卻嘔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向哪個地方開,總之,我聞到了肉香,聞到了酒香,聞到了女人的香氣,我想我是到了圓頂房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