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片廢墟
“你看清楚了？”周成渝聽著來人稟報問。
“千真萬確，白仁卿直接往蘇姑娘那裏去了。”
周成渝慢慢踱步，臉色陰沉，“我總覺得他們二人之間有些奇怪……”
“那屬下在去打探打探，看看二人到底說了什麽。”
周成渝嗤笑一聲，“你當真覺得那白仁卿隻是個普通商人？你看看他身邊跟著的幾個侍從，哪個不是有著絕好的功夫，隻怕你不等靠近人家屋子就被發現了。”
“那怎麽辦？”
周成渝閉上眼睛想了想，片刻之後，緊緊皺著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他心裏突然就有了主意，“既然白仁卿不肯為我所用，他若是真的與蘇荷在一塊了，那我隻需要拉攏蘇荷就夠了，這麽想來，他們二人走得近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蘇荷已經把送她回來的侍女吩咐下去，屋子裏隻剩她一個人了。
此時的蘇荷頭疼欲裂，但是腦子裏卻是異常清醒，江陵，她是有多久不回去了？如今就要重新踏入江陵地界，蘇荷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感覺，前世臨死前的痛楚太深刻，她忘不了。
蘇荷站在窗前，手中的插花頃刻而斷，花莖上的細微小刺紮進她的手裏，隻是這點痛感，怎麽能敵的上她心裏的那種痛，那麽鑽心，那麽刻骨銘心。
蘇荷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她抱著雙肩蹲下去，慢慢靠在牆上，坐在角落裏。
周景寒推開門都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蘇荷就跟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瘦弱的身子微微顫抖，那麽讓人心疼。
周景寒快步走過去扶著蘇荷，“荷兒！”著急之下，周景寒脫口而出這個稱呼，蘇荷此時哪裏還有心情注意這個，仍舊抱著自己的身子，眼睛好似沒了光彩，空洞可怕。
周景寒從來沒有見過蘇荷這個樣子，心裏也是一陣沒底，他輕輕扶著蘇荷的肩膀，溫聲說，“不怕不怕，有我在。”
蘇荷張了張嘴，聲音啞的更加厲害了，“就要回去了，我就能看到蘇府此時的樣子了。”
“是，我會陪著你一起，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幫你，幫你找出幕後黑手。”周景寒柔聲安慰。
聽著周景寒的聲音，蘇荷心裏也覺得安穩了不少，那股子冷意也漸漸消退，隻是剛剛的她，神經太過於緊張，此時安靜下來，反倒是覺得更加疲累，倦意一陣陣襲來，蘇荷隻覺得昏昏欲睡，渾身沒了力氣，就這麽坐在地上迷糊了。
周景寒見狀，歎息一聲，輕輕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又給她蓋好被子，看著蘇荷泛白的臉，周景寒一陣心疼，但是一時間又無可奈何，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過追尋幕後之人，可是太難了，查到的線索都斷了，根本難以查下去。
蘇荷沉沉睡著，周景寒看了她一會就離開了，時間長了在這裏也不好。
等蘇荷醒來時，已經是暮色四合時分，天暗暗的，雨停了，屋子裏都冷了不少。
睡了一覺也就好了許多，她下了床走出去，夜月正守在外麵，見她醒了，簡直是高興地都要跳起來，但是看蘇荷臉色還是不太好，又不敢多說什麽，隻是殷切。上前說：“小姐終於醒了，肯定餓了，我這就去廚房端了飯來。”
蘇荷絲毫胃口也沒有，本來想拒絕，但是轉念一想，她不能這麽糟蹋自己的身子，她還要追查還要報仇，不保養好身子怎麽能行？
於是到了嘴邊的拒絕的話又咽回去，而是點點頭說：“好，辛苦你了。”
“小姐這是說的什麽話，我這就去！”說罷，夜月一溜煙跑開。
雨剛停，空氣還是濕濕冷冷的，蘇荷打了一個冷顫，就回去了。
飯是周景寒端來的，蘇荷倒是也不意外。
“感覺好些了嗎？”周景寒問。
蘇荷強撐著，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隻是這笑容太蒼白太無力。
“好多了。”
“趁熱吃吧，明日……就要啟程去江陵了。”周景寒說，按說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再提起江陵，可是他知道，蘇荷絕對不是能夠被輕易壓垮的人，她必須要學會麵對這些赤裸裸的現實。
蘇荷的確是做到了，她麵不改色點頭，“知道了，我會準備的。”
長夜漫漫，難以入眠，天終於亮了，一行人重新上路，前往江陵。
蘇荷上一世的時候踏遍了江陵周邊，這裏的一草一木她都十分熟悉，入界的一條河名叫陵河，多少次她外出行診都會在這裏歇腳，如今多雨，水位上漲溢到岸邊。
江陵的水患情況比錦州輕許多，並且早就開始施工開通渠道，倒是比在錦州時輕快許多。蘇荷打著精神在這裏轉了一圈，幫著出謀劃策，回去準備休息時，已經是圓月高懸了，看來今晚是去不了蘇府舊址了。
蘇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當然，又是被噩夢驚醒的，蘇荷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揉揉眼睛，天已經開始蒙蒙放亮。
蘇荷再也睡不著了，起來穿上衣服，悄悄去了蘇府，好在離這裏不遠，走了一刻鍾，也就到了。
蘇荷看著眼前的一些，眼眶酸澀，久久不敢相信這就是曾經在江陵地界最富華的蘇府！眼前的，是一片廢墟，大火留下的痕跡還沒有完全消除，因為宅子太大了，完全把這裏清理幹淨是需要一些時日的。
經過大火後的廢墟再經過雨水浸泡，更加慘不忍睹。
蘇荷腦子裏忍不住浮現出曾經的場景，從小到大，這裏發生的一幕幕都深深刻在她的腦海裏，不知不覺，蘇荷已經淚流滿麵。
“蘇姑娘，你怎麽在這裏？”蘇荷正全身心回想著曾經的一切，身後響起了周成渝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早晨中有些突兀。
蘇荷忙擦了擦眼淚，微微回頭說，“我醒了就睡不著了，就想出來走走，就走到這裏來了，二皇子怎麽也這麽早就起來了？”
晨霧薄薄，讓周成渝的身影有些模糊，不知怎的，蘇荷隻覺得心裏發寒，好似在看一個惡魔緩緩朝她走來。
周成渝走到蘇荷身邊，“沒想到你也來了這裏。”
“嗯，逛著逛著就來這裏了。”蘇荷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異常。
“你眼睛怎麽紅了？可是哭了？”周成渝看起來很是關心蘇荷。
蘇荷忙笑了笑，表示自己沒有哭，“沒有的，那會子刮風，這裏灰塵多，眼睛裏進了髒東西。”
“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周成渝倒是不太相信蘇荷說的，但是他又找不出什麽合適的理由來解釋，比較蘇荷隻是相府三小姐，與這江陵蘇府沒有什麽關係……唯一的關係大概是都姓蘇，但是他早就查過了，相府和這蘇府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裏……是怎麽成了這個樣子的？之前可是聽說江陵蘇府乃是江南最大的醫派世家，江陵蘇府也是最氣派的最有特色的江南建築，如今卻是一片狼藉，真是讓人唏噓不已啊。”蘇荷喃喃的，似乎是在問周成渝，又似乎是在和自己說。
周成渝看著這一片廢墟，臉上沒有一點波瀾，良久，他臉上才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仔細看去，還有些陰森。
“是最大膽醫學世家又怎麽樣？先是蘇老爺子早逝，後來獨掌蘇府的長女也死了，後繼無人，留著幹什麽？他們府裏的各種珍貴藥材和醫書秘籍倒是有用處，隻是人嘛，難免有不識抬舉的時候。”周成渝緩緩說著，絲毫沒有防備蘇荷，因為他死都不會想到蘇荷與眼前這片廢墟會有什麽關係。
蘇荷卻是聽的真真切切，周成渝這話讓她不得不起疑心，不識抬舉？指的是什麽？周成渝為什麽對蘇府了解的這麽清楚？還有他的語氣與神態，都不正常！
蘇荷心裏一個想法正在逐漸形成，並且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堅定，蘇府成了這個樣子，與周成渝絕對脫不了幹係！
“二皇子所說的不識抬舉指的是什麽？難道這蘇府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蘇荷盡管辛苦跟針紮一樣，可是她還是要努力保持麵色的平靜，隻是細細考較來看，她極力掩飾下的聲音還是微微顫抖。
周成渝見蘇荷追問，這才意識到自己大意了，盡管蘇荷與蘇府沒有關係，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讓她知道，畢竟她現在也沒有完全投靠自己。
周成渝於是緘口不言，“沒事，不說這個了。”
蘇荷隻覺得心口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似乎聞到了大火濃煙的味道，聽到了蘇府上下百口人的慘叫聲，她祖祖輩輩的心血，所積累的一些就這麽沒了，到最後，這些人竟然還沒有愧疚之意，在這裏風輕雲淡。
蘇荷又是一陣眩暈，她使勁穩住自己，僅僅咬著唇，再鬆開時，唇已經完全發白。
蘇荷眼前模糊了，聲音也好似不是自己的，“我以前……聽說過江陵蘇府，不僅向往蘇府的醫術，也很想知道這蘇府長什麽樣子，隻可惜這次來隻能看到一片廢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