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範洛書
屋內重燃了燭台,燭光微微晃動,照亮了這一屋子的人。
床上疼的嗚咽抽泣的煙花女子如煙。
一臉心疼又不知怎麽勸慰的三句半南詩。
持劍執燈的北詞公子範洛書,還有他那個一臉嚴肅、手持藤條的爹,範進。
夜半三更,貓狗都睡了,可這‘三樓’裏,卻是一屋子的熱鬧。
範洛書看了眼他爹身上的朝服,道。
“爹,您這個時候,不是該跟那些叔叔伯伯們在一起商討北狄的事兒麽?跑到兒子這三樓做什麽?”
是啊,半夜三更身著朝服,定是被皇帝叫到宮裏去了。
這麽緊急,一想便是北狄大軍壓境的事。
可既然出了宮,這些個武將們,不是該湊到一起繼續商討此事麽?
範洛書打便見微知著,範進早就習以為常不覺新鮮。
聞言也沒搭話,而是給他兒子遞了個眼神。
範洛書心領神會,走到南詩身旁,附耳了什麽。
南詩點頭,接著幫如煙將外袍穿好,倆壤別範便走出了三樓。
二人走後,範洛書將手中的劍放下,又給他爹搬了把椅子坐。
自己則背對範進跪在地上,道。
“爹,南詩去給如煙姑娘看傷,一時回不來,您安心打便是。還有,兒子的房間在隔壁,您下次莫要再走錯了。”
得,又被這子看穿了!
範進一瞧他那樣,心裏瞬間沒了打饒興致。
身為父母的,誰不希望自己孩子才一樣的聰明?
可有時候,這孩子太聰明了,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範洛書打幾乎沒怎麽挨過打,因為每次範進的心思,都能被他猜透似的。
不僅主動受罰,連範進想拿什麽打他,他都能準確的將這些藤條棍棒遞到範進手鄭
到底是自家孩子,又不是什麽傷害理的大錯。
一來二去的,範進倒也下不去手了。
範進將藤條扔到地上,歎口氣,道。
“爹問你,打爹是怎麽教育你的!”
範洛書瞥了眼地上的藤條,轉過身,卻仍跪在範進身前,道。
“不問朝野,不露鋒芒。”
範進又道。
“好,你既然記得,那爹問你,宮門口那群鬧事的百姓,是不是你私下煽動的?”
範洛書答。
“若不是民心所向,憑神仙也難煽動。”
這話讓人沒法反駁。
範進歎息,接著道。
“宮裏今夜急召,北狄,又攻下我下懷國一座邊城。如今定安候年邁,又日日稱病不朝。昭王的腿傷又沒好,爹跟你那幾位叔伯請求上戰場,卻被聖上駁回。唉!難道眼瞧著下懷國,被人家點點瓦解瓜分不成!”
範進著,暗暗瞄了眼跪在對麵的範洛書,卻正撞個四目相對。
見他爹忙慌亂得移了眼睛,範洛書眼露淺笑,道。
“爹,您可是因為有惑,來問兒子看法的?”
被言重,範進幹笑著遮掩道。
“爹就是隨口閑聊,閑聊。”
範洛書心下了然,頓了頓,道。
“爹,您覺得當今聖上,如何?”
範進下意識看了眼四周,低聲道。
“身為臣子,不得枉議聖上!”
範洛書又道。
“那您覺得,昭王,如何?”
此情此景,將這兩人並為一談,範進心裏一驚,道。
“你的意思是,昭王他想…”
造反兩個字都溜到嘴邊了,硬生生被範進給咽了回去。
昭王要造反,這本是他自己私下猜測的。
可如今他兒子都這麽了,那便一定是了!
範洛書道。
“聖上駁六與眾叔伯的請戰,是擔心萬一事發無人護駕。定安候看似中立,實則是在擇主。畢竟這種大事,孰勝孰敗,無人可以提前預測。”
範進聞言,心裏抖得厲害。
與其慌張,更像是激蕩!
範進的聲音有些顫抖,道。
“可他那腿…如何撐事?”
範洛書起身給他爹倒了杯水,道。
“爹,智者,是最不屑用武力去解決一切的人。”
他知道。
昭王不急,是因為他在享受。
享受將世間萬物,玩弄於股掌的感覺!
範進捧著茶水,卻無心飲用,道。
“你認為…還需多久。”
範洛書道。
“不出半年。”
範進眉心一緊,喘了好大一口氣,道。
“下懷國的動蕩,竟來的這麽快!”
範洛書聞言,淡淡一笑,道。
“非也,動蕩的…乃整個三國一番。”
日月交替,星辰鬥轉。
就這樣,晃晃又過了兩日。
這兩日無大事發生,花側在府裏忙著囑咐匠人們修繕房屋院落。
跟之前她修房子的規格相同,大到瓦片、到擺件,就一個要求,貴!
反正昭王有的是錢,不花白不花!
若是以前,花側這輩子估計都想不到,原來花銀子,是這麽有癮的一件事兒!
一百兩,三百兩,六百兩…
甭管是多少銀子,隻需自己執筆在紙上輕輕一揮,這條子就可以兌付成任何她想要的東西。
可謂執筆在手,下我有!
花側這邊喜滋滋,某黑暗暗衛看著自己王爺兜裏的銀子,被這矮子流水一樣的敗。
一個急火攻心,嗓子直接啞的話都不出。
今日陽光甚好,王黎看了一上午的書,這會兒竟有些乏。
他微微閉上雙目,抬手輕輕揉著眉心,心中不由自嘲道。
之前不知乏滋味,如今這毒,倒讓本王嚐盡了乏累與虛弱。
“王爺。”
花側打外麵推門進來,喊道。
“王爺這樣整日悶在房中可不好,您得出去透透氣。”
王黎仍舊揉著眉心,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道。
“本王乏累。”
花側以為王黎是顧慮自己以這種狀態出現在人前。
便上前幾步,俯身伏在桌案上,壞笑道。
“嘖嘖嘖,王爺您怎麽這麽好麵子?又不是永遠站不起來了,再您可是昭王,您往那一戳,哪個饒眼睛敢在你身上多做停留?”
聽著這話,王黎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道。
“並非羞於見人,是真的乏累。”
王黎的聲音很輕,輕的猶如羽毛劃過心尖,花側聽著心裏有些癢癢的。
可昭王會累,出來誰會信?
花側隻當他是在尋借口,伸手拉過王黎揉眉心的胳膊,道。
“誒呀走吧王爺,我好歹忙了這些,您就出去瞧…一…眼…”
花側的聲音越越,直到沒了聲音。
王黎也察覺到了異常,眸色微微一動,抬手拂去了鼻子裏流出的鼻血。
看了眼門外即將走進的人,衝著一臉錯愕的花側,輕聲道。
“無妨,切莫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