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知
花側那雙靈動的眸子裏，沒有半分玩笑之意，有的隻是略帶懷疑的冷靜。
王黎看在眼裏，心裏忽然莫名有些發堵。
懸在半空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接著直起身，收回的手指被微微攏成了拳狀。
花側將王黎的動作收在眼底，卻隻當是被自己識破了什麽，開口道。
“若我沒猜錯，王爺如此大張旗鼓的對我的好，是想讓我這顆棋子，成為眾矢之的是麽？”
王黎眉宇間的那份柔色徹底消散，淡淡道。
“本王為何要將你變成眾矢之的？”
花側想了想，起身卻道。
“不知。”
“不知？”
王黎重複著這兩個字，瞬時心中一惱，心道一個不知就可以隨便猜測本王的意圖用心麽？
王黎眸色又冷了幾分，道。
“既不知，何故此言？”
花側感受到王黎心中微微燃起的怒意，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碎紙片，跟著皺了皺眉頭，開口道。
“…不知。”
又是這個該死的‘不知’！
王黎不明白這矮子是如何憑一個模棱兩可的詞，便將他的所作所為全部劃分成陰謀權鬥的！
明明方才還十分歡快的氣氛，轉瞬變得壓抑又沉默。
花側拋出的問題，王黎不知如何作答。
他昨日的陣仗，隻是想讓世人皆知，花側是他的人，上至子，下至幼童，沒他的允許，誰也不得動她！
可…為何？
這麽做的意義又是什麽？
難道僅僅是想讓世人知道自己對花側這顆棋子的態度，來扞衛自己的主權麽？
王黎這麽想著，忽然心中一頓。
他方才，似乎又將花側與棋子並為一談了。
原來他對她好，真的是因為她是一顆不可多得的棋子麽？
謎底似乎被揭開，可王黎心中仍舊悶悶的，開口道。
“就算是眾矢之的，本王也會保你無恙。”
花側聞言，心中掠過一絲淒涼。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看在王黎眼中倒有一絲諷刺的意味。
不止刺眼，還誅心！
“何故發笑！”
王黎這話時眉心緊皺，明顯克製了心中怒意。
花側直視著眼前這個一臉陰霾的人，開口道。
“譽縣。”
短短兩個字，王黎心中猛地一抖，接著隻聽花側繼續道。
“王爺將它變成眾矢之的時，也過類似的話。可，聽聞，譽縣還是被燒去了大半。”
花側著著，兩手忽然有些微微發抖。
隻瞧她上前半步，那種迫切想得到答案的不安，寫滿了整張臉。
她動了動嘴唇，道。
“敢問王爺，傳言可虛？”
花側的眼神猶如一把滾燙的烙鐵，看進王黎眼中，卻狠狠的烙在他心裏。
王黎隻覺整顆心猛的一緊，有些透不過氣。
見王黎不語，花側心底那一絲期待，瞬間落空。
她本以為當日聶七鏢所言或有誇張，畢竟王黎曾過保譽縣之類的話，所以即便擔心，卻也因為王黎腿贍事，將這問題暫且擱置。
她不提，是出於信任，和這一路同甘共苦的情誼。
可如今看來，他二人之間可還有情誼可言？
花側不禁在心中自嘲，花側啊花側，你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一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人推出去犧牲掉的棋子罷了！
旁人隨便給你些甜頭，你就高心忘了自己身份了麽？
想著這些，花側手上力道一鬆，手中的碎紙片如冬日殘雪一般，四下飄零，散落一地。
王黎垂眸盯著那一地的狼藉，心中鈍痛加劇。
沉默良久，他沉聲道。
“譽縣的事，待這陣風波過後，本王定將事情全貌全部告知與你。”
“不必了…”
徹骨之痛，襲遍全身。
花側抬眼看著王黎，嘴角扯過一抹淒涼的笑意，繼續道。
“燒都燒了，提它作甚？”
是啊，燒都燒了，如今再細述過程，聽得人除了痛苦，又能改變什麽呢？
王黎沉默不語，卻見花側轉身要走，不由沉聲問道。
“去哪？”
花側聞言，腳上動作一頓，頭也沒回道。
“王爺擔心什麽？您不是禁了我的足麽？除了這昭王府，我還能去哪兒？”
王黎還想什麽，可一股腥氣忽然湧上喉嚨，使他隻能選擇閉口不言。
身後人不再話，花側便得了允準似的邁步朝房門口走去。
這個房間，和房間裏的這個人，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瞧見了。她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真的會做出什麽瘋狂恐怖的事來！
直到房門被再次關緊，王黎才終於將嘴裏那口鮮血吐了出來。
胸口鈍痛的厲害，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漬，卻發現這血的顏色似乎比之前的深了些。
王黎皺了皺眉，心道果然是這樣麽？
今日色陰沉，半絲微風都沒有，昭王府又遠離鬧市，府上也沒什麽正常人，幽靜的如同一座死宅。
花側走出院子，卻一時不知要去哪兒，不過她覺得去哪兒都比繼續呆在那個屋子要強。
因為上次那座坍塌的角樓，和她落井的那個詭異的院子，花側倒也不敢再貿然進任何一間屋子了。
隻在一處看似荒廢已久的花園裏，踩著枯黃的草皮，漫無目的的瞎溜達。
煩，亂，憋悶，明明四周空曠的很，卻總覺得胸悶透不過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打遠處走來一暗衛，瞧著有點臉生，不過他手上捧著的東西卻眼熟的很。
直到這暗衛走近，花側看著那張臉，不由一愣，心道這人怎麽沒眼睛？
接著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暗衛見狀忙笑著回了句。
“嘿嘿，能瞧見，能瞧見。”
這暗衛瘦瘦高高的，哪都挺好，就是那雙眼睛，不是一般的。
到什麽程度呢，就是一般人在手上剌個口子，都比他眼睛大！
花側縮回手，輕咳一聲，道。
“新來的？”
暗衛笑著回道。
“三哥不是跟您了麽，屬下運氣好，填了三哥的缺兒來的。”
著，這暗衛將手上的披風遞到花側眼下，笑道。
“兒涼了，王爺讓把這個給您送來。”
這人本來眼睛就，還特愛笑，這一笑花側總覺得他是閉著眼睛在跟自己話。
反正…感覺不大好。
不過一提王黎，花側忽然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道。
“拿回去吧，爺不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