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隻爪爪
第八十三隻爪爪
“我討厭你。”
“嗯。”
“我討厭你。”
“嗯。”
“我最討厭你……你在聽嗎?”
“嗯。”
床邊的椅子上, 丈夫窸窸窣窣翻過一頁文件,神色柔和:“好的,你繼續討厭。”
——而我以後依舊會繼續使用之前那個姿勢。
趴在床上的沈淩:“……”
她不知道這個屑中之屑正下定了什麽決心, 她隻知道剛才那些親熱和自己夢裏的完全不同。
比在C國時的感覺有些不一樣了, 沈淩還說不上是具體哪些地方不一樣。
但有幾點她清清楚楚——狼狽的是她,失控的是她,丟臉到半路耳朵尾巴都彈出來, 到現在都控製不住的也是她!
……明明夢裏狼狽的是阿謹!發出好聽聲音的也是阿謹!哼!
她氣呼呼地皺緊鼻子, “嗷嗚”一聲就要撲過去拍開他手中的破文件, 卻又“嘶”地抽了口冷氣,倒回床上。
被討厭的對象沒抬頭,但很自覺地伸手過去, 揉揉腦袋, 揉揉耳朵, 再撓撓她的下巴。
——介於之前他想幫對方揉裹在被子裏的酸痛部位時遭到了分外警惕的反抗, 所以這次的撫摸落點純潔, 隻是單純無辜的安撫而已。
沈淩抬高下巴,被rua得耳朵抖了好幾下,順著他的手指發出哼哼唧唧的鼻音。
手指順理成章地rua完下巴,便繞到後方, 輕捏她的後頸肉。
“呼嚕嚕……等等,我現在在討厭你!不許rua我!”
一邊rua貓一邊沉迷工作,依舊沒抬頭的薛先生:“你可以一邊討厭我一邊享受被rua的感覺,淩淩。”
對哦。
沈淩想了想, 發現仆人rua自己的確是種單方麵的服侍, 可以間接看作懲罰對方的手段, 這才放棄了掙紮。
她懶洋洋地重新趴下來, 順著他捏揉自己後頸的動作,往前拱了拱腦袋。
和第一次後溫存的舉動一樣,丈夫很溫柔地托住了她費力拱過來的腦袋,半抱著替她完成了“爬到阿謹懷裏癱好”的動作。
沈淩調整姿勢癱好,總算稍稍滿意了一點。
“繼續rua,繼續rua。”
偉大的祭司如是說:“我要懲罰你三小時,脖子之後繼續rua我下巴,還有耳朵後麵的那塊軟毛也要rua。”
這可真是了不得的懲罰方式。
薛先生溫和地教導:“以後不要輕易和別人生氣,也不要輕易懲罰別人,淩淩。”
“為什麽?”
“因為太恐怖了,除我以外的其他人都頂不住你生氣的方式和懲罰的方式,他們輕輕鬆鬆就會心髒爆炸。”
哦。
沈淩自認非常仁慈寬和,於是點點頭,很幹脆地答應。
被懲罰的仆人果然很乖順,把她僵硬的後頸捏得微微溫熱起來後,又重新轉回脖子,輕輕撓她下巴。
沈淩的眼睛逐漸眯成一條縫:“咕嚕嚕……”
雖然這次親熱的過程不是她夢裏的樣子,但親熱之後的這份溫存和夢裏一模一樣。
甚至比夢裏的還更棒一點,因為夢裏的阿謹隻是抱了抱她,和她一起睡著。
沈淩的腦袋愈來愈沉重,睡意再次翻卷而來,隻想沉在他的手掌裏。
“晚上想吃什麽嗎?”
薛先生不得不輕聲打消了這姑娘的睡意:她生物鍾一向規律,昨夜淩晨突然來河岸找自己,一個多小時後困得睡著,今早六點多又因為他看視頻而驚醒,接著……
咳咳。
如果現在又睡過去,她大概要顛倒黑白,在晚上九十點時精神抖擻了。
薛謹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內心估算了一下時間:“你想吃什麽,我會提前去買菜準備好,淩淩。而且今天我們可以一起吃午飯。”
快睡著的沈淩腦子慢了半拍。
她先是下意識嘟噥:“我要吃油炸小黃魚,好久沒吃小黃魚了。”
又是從他的話裏反應過來:“為什麽晚飯的菜要提前準備好?”
“因為……”
薛先生一愣,猛地打住。
他看看睡眼惺忪的沈淩,心裏陡然升起一抹不舍。
算了,睡就睡吧,顛倒黑白就顛倒黑白,淩淩如果晚上清醒過來就正好能和下班的他交談不是嗎,也許今晚可以履行吃夜宵的約定了。
“沒什麽。”
他說,捏她後頸揉動的手逐漸放緩:“睡吧。”
可沈淩之前幾乎半合上的眼睛,卻愣愣地瞪大了。
睡意從她的眼睛裏跑走,薄荷色的小糖球裏還有點之前留下的濕意。
“你吃過午飯後就要走嗎?晚飯也不會陪我一起吃嗎?”
“淩……”
“你接下來還要去工作?幾點走?什麽時候回來?”
薛謹又揉了揉她的後頸安撫。
卻被沈淩“啪”地打開。
她直直坐了起來,也顧不上從自己腰間滑開的被子與還有點酸軟的手腳:“幾點走?”
“……中午十二點整,淩淩。”
薛媽媽歎了口氣,之前被她打開的手又自然地折回去,拽過滑下的被子把這姑娘攏好:“我用淩晨代班的時間和艾倫做了交換,但最多也隻能請到這幾小時的假期。抱歉。”
原本妻子是要求“陪她玩一整天”的,薛謹計劃從早上開始陪她在外麵約會,中午吃完飯後把她送回家睡午覺,下午四五點時再從工作裏抽出時間趕回來和她說說話,如此完成“一天”的約定。
……誰知道她這麽會撒嬌,說什麽“改主意要一個人出去玩”,幾十分鍾後直接趕過來扒著他亂親。
沈淩沒答話,她猛地扭頭去看掛鍾。
上午九點三十分,距他離開的時間也隻有兩個半小時。
且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分針已經靜靜轉動了半圈。
……討厭。
“淩淩?”
“討厭。”
妻子瞪著掛鍾說:“我討厭你。”
……究竟是討厭鍾,還是討厭他啊。
薛謹自知理虧,放下了手裏的文件,想過去摟她。
沈淩倒沒有象征性地掙紮來表示“討厭”,她一邊繼續扭頭瞪著鍾,一邊坦率地往他手臂直接倒。
薛媽媽本打算試探性放在她手肘下的手臂頓了頓,直接放在了她的腰間。
無他,沈淩這一倒的程度太厲害,如果不是她背對自己,都能解釋為故意往他懷裏鑽。
……真不愧是沉迷鑽窩的貓科動物,扭頭不看他也能精準往下鑽。
薛謹摟緊了她的腰,再次提了提裹住她的被子。
他順手拿過旁邊一片碎片狀的睡衣,在手上纏了幾道變成小布條,便慢慢地圈住了被沿,摟著她給布條打結。
被子還是固定好,總靠自己提著太挑戰自製力,況且漏風也會讓淩淩感冒。
沈淩現在可沒心思觀賞他是打蝴蝶結還是水手結,盡管以前她能盯著他安靜的手指發呆一下午。
祭司大人瞪著掛鍾,繼續發表講話:“我討厭鍾。”
“嗯。”
“但我還是討厭你。”
“嗯。”
“我最討厭你。”
“嗯。”
“……我在說討厭你!”
“嗯。”
最終薛媽媽完成了一枚多重布林結,因為這是個耗時可以很長的結,他能夠借此摟她的腰摟好幾分鍾。
“說起來。”
打過結後就沒有借口摟著她的腰了,薛媽媽遺憾地放開手,“淩淩,你到現在還沒正式說過喜歡我呢。”
從第一次開始就沒說過,他想要的那種真正的表白。
女孩喜歡男孩的那種表白,妻子喜歡丈夫的那種表白,不是很久以前她脫口而出的、小孩喜歡玩具的表白。
盡管了解到沈淩對自己含有一些異性的情感,但沒能聽到一份表白,他總是耿耿於懷。
……和總糾結於她不戴婚戒是一個道理。
薛謹自己都知道自己這麽糾結很麻煩,但他經曆了太多陰差陽錯的事情,不多次確認證明,總擔心美好的東西會瞬間溜走。
之前好歹可以忍受……但和沈淩進行最深程度的親昵後,他實在忍不住要求更多。
說到底,還是被喜悅衝昏頭腦,得寸進尺了。
想到這裏,他心思有點恍惚。
著實不應該。
家裏任性的一個就夠了。
雖然這麽想,但過分的要求還是從嘴邊溜了出來——
“……淩淩,你可以正式說句喜歡我嗎?”
發現之前講話都被這貨忽視的祭司大人簡直被氣得跳了起來:“我現在在說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唉。
這明顯又不是一個適合討要表白的時機。
……他怎麽總搞錯這種時機?
“可你到現在還沒對我表白。”
一不做二不休,薛先生硬著頭皮要求,“第一次的時候我就提過,淩淩,你每次都沒對我說過表白。說一句好不好?”
沈淩聽得更氣了:“那你從第一次開始就總是離開!做完就說要走!工作忙忙忙忙忙得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
薛先生:……
矯情的、似乎微不足道的糾結,完全被對方描述的渣男行為擊沉了。
……話又說回來,如果這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是某個電視劇主人公身上,每次親熱之後就穿衣服說工作忙,然後把女主角丟在家裏數個月的家夥,絕對是會被觀眾群起而攻之、薛謹自己也忍不住輕蔑的渣男啊。
可他是真的工作忙。
也是真的舍不得離開她。
“對不起。”
薛先生隻好心虛氣短地道歉:“我會盡量加快工作速度……”
“每次都這樣!”
“對不起……”
她不要rua下巴rua腦袋了,也不要抱抱了。
還是夢裏的阿謹最好,夢裏的阿謹起碼會在溫存時抱著自己一起睡覺。
阿謹正式同意睡同一床被子後,她卻到現在都沒能在他的懷裏醒來,每每清醒時都發現對方先一步起床離開。
阿謹和她做了那種最親密的事後,她卻到現在都沒能在枕邊找到他,每每清醒時對方都衣著整齊地坐在床邊翻閱工作文件。
想一起睡覺。
想一起醒來。
想一起偷懶。
想一起躺在床上,而不是隻有她一個舒舒服服地窩在被子裏,望著他在床頭燈下眉心微皺、整裝待發。
想要……
“我討厭你!”
“嗯。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淩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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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個細節大家發現了沒:
不論是第一次,還是這一次,薛先生每次事後都會很小心,即便隻是摟腰也會找個理由,在理由無效後克製地放開手。
有意無意的,他通常都選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等她醒來,而不是躺在她旁邊擁抱她。
他還沒能完全向淩淩敞開,他心裏藏著很多很多的不安,要求合法的妻子戴戒指或對自己表白都會惴惴不安,認定這是“得寸進尺”。
但正因為是穩重體貼的薛媽媽,所以他把這些自覺“得寸進尺”的心思都藏了起來。
第一次時他就決定好了。
家裏縱著性子胡來的,有一個沈淩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