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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隻爪爪

  第六十四隻爪爪


  “平局。”


  “平局。”


  “平局。”


  “平局。”


  “五……哦, 點數還停在正中間,是平局。”


  沈淩:“……”


  從未有過。


  從未有過。


  從未有過——堂堂祭司在這種純粹靠運氣定勝負的簡單遊戲中——擲骰子這種連規則都寫不滿一行字的簡簡單單小遊戲——接連輸了整整五局!


  ——雖然薛謹每次都表示是平局,但在一切關乎賭運的遊戲裏拿到平局對沈淩而言簡直就是前所未有的慘敗!

  對方絕對做了什麽手腳!做了什麽她的運氣也無法幹擾的事!


  本喵是不可能在這種遊戲裏——這絕不是出於輸了遊戲後的意氣用事, 討厭的缽缽雞絕對是做了什麽手腳——


  “——因為這是不可能的!”


  忍無可忍的沈淩拍案而起, 手臂一揮,直接指著桌上依舊停在“3”與“4”夾角中間的骰子——事實上她更想指對麵這個出老千的混蛋的鼻子:“整整五次!整整五次!為什麽搖出來的都是一樣的結果!你是在這顆骰子上扒了塊透明膠帶吧!你是把它固定黏在了這個位置吧!”


  薛先生:“淩淩,不要和小孩一樣輸不起。”


  “我才沒有輸不起——整整五次!這可是你搖出來的整整五次相同結果!你作弊了!你肯定作弊了!缽缽雞!你作弊!”


  仆人“哎”了一聲。


  他幾局前就摘下了眼鏡, 如今用完全沒有遮掩的異瞳注視著她, 裏麵大型猛禽暴露無遺的侵略感依舊讓沈淩感到些微不適。


  ……不僅是眼睛。


  他的淚痣, 他的眉稍,他的鼻梁……都組合在一起,凝結成□□般尖|銳沉默的注視, 向她傳遞了很危險的信號。


  獵人單獨向獵物傳遞的信號。


  喉管會被他的手攥緊。


  皮膚會被貼上他的牙齒。


  然後血……


  沈淩打了個寒戰。


  她說不上來, 但覺得接下來會是比吸血更可怕的事。


  ——這份注視甚至能讓她的手在沙發套上揪出一朵小小的結, 要知道即便是以前抽血……沈淩也沒這麽緊張過。


  她動了動腿, 縮縮脖子, 想要躲開這份注視。


  “……淩淩,比起你輸不起後開始的胡亂猜測。”


  最終是薛謹主動撤開了這份侵略過強的注視,他低頭拿過了之前擺在另一邊的表格:“這裏的局數勝負與賭注記錄要寫清楚吧?”


  “第一局你贏回了和我睡在一間臥室裏的權利,第二局你贏回了讓我跟在你後麵收拾所有被咬壞的抱枕的權利, 第三局你贏回了讓我給你提供一日三餐的權利,第四局你贏回了讓我提供一日三餐的同時詢問你想吃什麽的意見的權利……”


  薛先生點了一遍表格,確認道:“這裏沒有‘因為玩遊戲一直和對方平局所以不甘心地鬧脾氣權利’。”


  沈淩:“……”


  “呸!本來就沒有這種權利!因為遊戲的可疑結果而抗議是每個玩家的正當權利,討厭的缽缽雞不要把什麽都扯到妻子權利上!”


  “不。”


  薛謹拿過筆, 開始在表格上寫字:“雖然抗議不公平的遊戲是玩家的正當權利, 但是——”


  “一、這是個很公平的概率遊戲, 淩淩。”


  “二、‘不甘心地鬧脾氣後被丈夫提供摸頭摸耳朵摸肚子與奧利奧餅幹一係列服務安撫, 並在之後的每局遊戲中故意認輸,甚至給胡鬧的你提供膝枕’是妻子的權利。你沒有享受過,隻不過是以前我和你沒玩過這種懲罰遊戲。”


  摸頭。


  摸耳朵。


  摸肚子。


  奧利奧餅幹。


  一邊吃著奧利奧一邊可以享受的膝枕。


  沈淩:唔。


  “這次我來搖骰子!”


  她瞬間覺得自己腿裏的力氣好像“唰”地一下回來了,“來玩第六局吧阿謹!這次的賭注就定為——定為這個!你剛剛提的這個權利!”


  薛謹放下了筆。


  望著整隻亮起來的金燦燦的漂亮妻子,他直截了當地回答:“不要。”


  薛·醉到神誌不清·老實人·謹:“這項權利裏包含的服務太多了,現在讓你贏走了,接下來就不能繼續玩遊戲欺負你了。”


  沈淩:???

  “你剛才是不是說了要欺負我?”


  “錯覺。”


  “你是說了要玩遊戲欺負我吧?”


  “沒有。”


  “你以為——這個遊戲果然有古怪!”


  “淩淩,這是懲罰遊戲,懲罰遊戲有點古怪很正常。”


  “……啊不行!不行!不可以再玩這個擲骰子了!”


  偉大的祭司在“摸頭摸耳朵摸肚子一邊吃奧利奧餅幹一邊得到膝枕”的巨大誘惑下,還是沒能忍住。


  ——在這段關係中,自製力向來不是沈淩需要負責擅長的部分。


  她吞回了就要到嘴邊的“我不玩了,阿謹你今天感覺好奇怪,等明天我們再認真聊聊吧”,將其變成:“我們換一個方式玩!用搖骰子以外的方式玩第六局!我第六局的賭注必須是剛才你說的那個權利!相對的,相對的,唔,為了公平……”


  薛謹轉了轉手裏的筆,沈淩惱怒地再次被他漂亮的手指吸引過去。


  “……為了公平,你的賭注可以是一個和這個權利同等的要求。”


  祭司大人盯著他彈動的手指,咽咽口水,“我說過我會努力做好的妻子,阿謹……所以這個要求什麽都可以!我一定會辦到的!”


  這雙手,無論是摸頭,還是摸耳朵……都讓她喜歡得不行。


  阿謹撫摸她毛毛的手法永遠溫柔而舒服。


  摸肚子……唔,似乎還沒有試過讓他揉自己人形的肚子……應該也會非常……


  “什麽都可以?”


  彈動的手指停滯了。


  半晌後,它慢悠悠地以逆時針的方向重新轉起筆,轉速逐漸加快。


  “那麽……”


  逆時針轉動的筆“咕嚕嚕”滾落到桌子中間。


  薛謹移開手中的表格,沈淩重新感覺到了那份侵略極強的注視。


  “我第六局的賭注,還是以懲罰為形式。畢竟這是個懲罰遊戲。”


  醉鬼的笑容惡劣而陰森,“賭注……如果第六局我贏了,就‘可以任選你脖子以下的任意部位,抽打二十下’?”


  沈淩抖了一下。


  但她不知道自己幹嘛要抖動那一下。


  “打?”這怎麽想也是阿謹絕對做不出的事,稍微用腦子想想都會感到荒謬,“你要打我?”


  “不……”


  漂亮到閃光的女孩,稱不上豐滿卻細嫩的體格,皮膚稍微一捏就會變紅。


  如果說他從未將眼神投在“曲線”或“身材”上,那就是自欺欺人。


  光是替她處理叮腫的蚊子包,他的腦子裏都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過分的遐想——為了抑製它們,他甚至不得不給自己暗示讓自己意識昏沉,恨不得直接拍個昏迷符文。


  ——不過是擅長克製而已。


  擅長到了骨子裏,擅長到了差點就能直接騙過自己本能欲望的程度。


  ……嘖,我之前是為了什麽才抑製這個樣子來著?

  腦子進水?


  醉鬼托腮,歪歪頭。


  “放心,不會是讓你感覺到疼痛的那種‘打’。淩淩,我當然不會真的‘打’你,隻是小小‘懲罰’一下。”


  哦。


  沈淩點點頭,稍微算了算兩人的賭注。


  如果她贏了,就能重新得回摸頭摸耳朵摸肚子膝枕等等一切她最喜歡的權利。


  如果阿謹贏了,也就是“在脖子以下的位置懲罰她二十下,不會使用會把她弄疼的力道,不會真正‘打’她”。


  ……這樣一想,就算她再次發揮失誤,變成平局,也沒什麽好損失的嘛,反正阿謹保證了“不會疼”。


  沈淩點點頭。


  “好!我接受你的賭注!來玩第六局!”


  “那麽,骰子以外的方式……撲克可以嗎?”


  “沒問題!快開始吧!”


  數小時後,第二天,清晨


  疼。


  ——這是薛謹清醒時的第一個感受。


  腦神經好像被什麽巨人踩過一樣……疼炸了。


  “大概……”


  依稀有幾個零零碎碎的畫麵閃過,薛謹暫且看不太清;但他清晰記得自己點單時要了多少酒。


  “……是宿醉吧。”


  雖然痛覺神經被殘留的酒精摧殘到薛謹懷疑自己要去做個什麽手術,但獵魔人基本的警惕心和反應素質還是沒讓他茫然太久。


  他揉揉太陽穴,摸索了一下自己所躺的位置,確認是家裏的沙發後,便慢慢慢慢坐起來,眨動著幹澀的眼睛,調整有點模糊的視野。


  失焦,聚焦。


  調整,瞄準。


  3000減17再乘以17的答案是五萬零七百一十一。


  嗯,答案正確。


  周圍氣味?


  沒有陌生氣味。


  周圍波動?


  沒有符文結界。


  稍微試著再瞄準一次。


  ——四千五百米之外那個小孩手上紅氣球的米奇圖案沒有把米奇的右耳印圓,比起左耳稍稍扁了一點。


  沒有損壞,沒有問題。


  狀態糟糕時一定要以最快速度調整到完美狀態;反應遲鈍時一定要以最高效率訓練回反應敏捷。


  魔物可不會體諒你是否宿醉,如果一個獵魔人連基本的耐受力和警惕心都能因為酒精放棄,獵人和獵物的位置就可以互換了。


  但還是沒有考慮萬全啊,早知道就在以前訓練自己醉酒反應機製時加一個“醉酒後給自己熬粥煮藥提前喝下醒酒茶”的技能……


  薛先生忍耐地扶著自己疼炸的腦子,站起身,用重新調整好的步伐走向廚房。


  “上次喝這麽多還是……”


  還是第一次和薩爾伽他們喝酒的時候。


  薛謹不喜歡喝酒,但並不反感大多數場合以酒為交際的默認規矩。


  很久以前的時候他也不得不在某些不能放鬆的場合攝入過量的酒精,所幸專門訓練過相應的反應機製,從來沒有失控導致過錯誤……


  大人無論何時都非常理智。


  甚至曾經得到了身邊人這樣的評價:不愧是您,永遠都不會把自己最重要的頭腦放任在這種低等的麻醉藥物裏。


  ……嗯,雖然事後薛謹才發現自己太醉也會幹出點了不得的事情,但從來沒讓身邊人發現過就是了。


  不要給任何會說話的東西添麻煩。


  不要讓自己的行為變成其餘生物的困擾。


  不要因為自己任何自私卑劣陰暗的想法去……


  不要實行自己任何的‘願望’……


  總之。


  先吃點醒酒藥,再熬點湯,然後給淩淩準備早飯吧。


  薛謹抬頭看了眼客廳的掛鍾:六點三十分。


  很好,即便宿醉他依舊能夠定點醒來。


  他走進廚房。


  “醒酒湯……我記得這邊的櫃子第二層有酸梅……再加點枸杞應該……”


  等等。


  薛謹合上櫃子,眨眨眼。


  他覺得自己剛才從門口進來的時候好像略過了什麽東西。


  在餐桌上,擺在正中間的位置。


  擺在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餐桌正中間的位置,因為太潔淨,不屬於“妻子無聊時亂推杯子亂推盤子”導致的任何一場畫麵,所以他竟然下意識忽略過去了。


  薛謹倒退幾步走回去。


  幹幹淨淨的餐桌正中間,擺著一尊陶製的小湯盅,小湯盅旁擺著一隻幹幹淨淨的空碗,與幹幹淨淨的空勺子。


  他認出小湯盅是自己前幾天專門拿出來洗好,預備給沈淩煲八寶粥的那隻湯盅。


  而且他注意到湯盅旁擺著一張紙條。


  於是他拿起來瞅了一眼。


  這裏麵是剛燒好的第十八局賭注裏說好的養生湯,我去買第二十六局賭注裏說好的午飯材料了,很快回來,而且手上戴著你強調過三十二次的結婚戒指。-沈淩

  薛先生:???


  他放下紙條。


  眨眨眼睛。


  又揉揉眼睛。


  又眨眨眼睛。


  湯盅,小碗,勺子,字條全部都沒有消失。


  沈淩兩個字的落款是驚人得端正,下筆不徐不疾,字形漂亮穩重——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書寫的C國文字,原以為那大概是和兒童畫沒什麽區別的歪歪扭扭呢。


  至於紙條裏說的……


  “哢……”


  稍稍揭開湯盅。


  湯盅裏不是任何過家家的玩具,也不是賣相糟糕的麵糊——牛肉海帶湯的香氣撲麵而來,幾片白蘿卜在清澈的湯汁裏上下沉浮,味道正宗醇厚。


  “哐!”


  ↑這是重重把湯盅蓋上的聲音。


  重重把湯盅蓋上的薛先生:……


  他站在原地,沉穩地斟酌了好一會兒。


  最終秉承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心態,薛先生抬起手,用力捏住自己的臉,拉。


  ……鮮明的疼。


  ——不是夢嗎?!


  差不多快把自己臉捏腫的時候,宿醉未輕就遭受極可怕驚嚇的可憐孩子,把手放下了。


  他拉開椅子,拿過湯勺,捧起那隻幹淨的小碗,緩緩給自己舀了碗醒酒湯。


  盛好的湯碗放在麵前。


  十指成塔抵在下巴上。


  視線死死膠著著湯碗。


  湯碗裏晶瑩剔透的白蘿卜片很緩慢很緩慢地在湯汁裏轉了個彎,從紋路從厚薄從形狀都能看出——做菜的人刀工極好,熟練精妙。


  那麽,問題來了。


  我是誰?

  我在哪?

  數十分鍾後


  沈淩不知道自己回來得很巧,再差億點點,餐桌旁與湯碗互相對望的薛謹就可以坐化升仙了。


  ……但現在也沒好到哪去,現在大概是“對世間萬物感到疑惑,從而坐禪入定”的階段。


  “阿謹,我今天去市場的時候有個大娘特別好,她額外送了我一根大蔥,拉著我要說關於她兒子的什麽事……但看到我的婚戒時大娘好像又變得不是很好了,我看著她給我稱菜計價時特意撥了撥秤,她以為我像小孩那麽好騙呢,呸,我當場就大聲說出來了。”


  坐禪入定的薛先生:“……”


  “但那個大娘最終還是多要了我一角錢……我懷疑是多要,因為我預算裏買幾根大蔥和白菜的錢比她報的價少三角……啊,不過那個啦!不過旁邊賣西紅柿的陌生男孩子給我多送了三顆西紅柿,所以還是沒有虧啦,嘿嘿!”


  坐禪入定的薛先生:“……”


  他麵無表情地捏住了自己的耳朵,用力,扯。


  ……還是好疼。


  所以聽覺局部陷入夢境的可能性也沒有了對嗎。


  沈淩在玄關換了鞋,把裝著菜的袋子放下,又掏掏口袋,把裏麵剩餘的零錢放進鞋櫃上的雜物籃。


  “我回來的時候有路過水果店,所以買了一盒小西紅柿和一串無籽青提……你要吃嗎阿謹?你要吃我現在就洗!用那個水晶桂花形狀的小盤子盛可以嗎?”


  她“吧嗒吧嗒”跑過來,沒有抽空回頭看他,就捧著水果跑到了水池邊上。


  一盒小西紅柿和一大串青色的無籽葡萄,顆粒飽滿,色澤鮮亮,絕對不是什麽沒挑好被無良商家蒙騙的劣質水果——是行家才能精挑細選擇出來的那種好水果。


  薛·前挑水果行家·現坐禪入定·謹:……


  他艱難地擠出了第一句話。


  “淩淩,早上好。”


  “早上好早上好!”


  “你今天起得很早。”


  “美好一天的開始就是應該從早晨六點半開始!”


  ……曾經那個變成貓在床上滾成一團也要堅定嚷嚷“九點之前起床的全是異端”的賴床鬼呢?


  所以這是穿越到了什麽平行世界?

  那我可以去紐0問那個什麽奇異博士借個寶石之類的法器穿越回原來的世界嗎?

  ……不,這個不靠譜,還是羽化升仙快一點。


  “淩淩,你打算自己洗水果嗎?”


  “我喜歡吃水果!這個葡萄一看就超級好吃!阿謹你說水果必須要洗好才能吃!所以洗水果~洗水果~啦啦啦~”


  薛謹:“……”


  哦,還快樂得唱起了歌是嗎.jpg

  “那我去找瓶胃藥……我胃藥呢……昨天早晨剛買的……”


  “吃胃藥幹嘛?”


  沈淩正忙著把水果放進清洗籃,聞言高聲喊了一句:“我做的湯怎麽樣?你嚐了嗎?怎麽樣怎麽樣?我可是說到做到,嚴格按照表格裏的——”


  湯。


  ……忙著入定還沒喝。


  說到底喝下這個東西真的不會被平行世界同化嗎?

  薛先生輕咳一聲,這才仿佛彌補什麽似的,舀起了碗裏海帶湯的第一勺。


  “淩淩,非常好,你的刀工真的讓我……”


  他抿了一口,猛地一愣。


  咦。


  這個味道是……?

  “對吧對吧對吧?”


  背對著他的沈淩驕傲地挺挺胸脯,“這可是我第一次下廚做出來的,身為祭——咳,身為高等生物就是這麽厲害又偉大——”


  背後傳來椅子被拉開的聲音。


  腳步聲越過她走向了廚房裏側的廚餘垃圾桶。


  然後停頓,轉向廚餘垃圾桶旁邊不起眼的放蒸鍋的小矮櫃。


  “……淩淩。”


  薛謹歎了口氣,果然從這隻小矮櫃裏找到了自己預想中的東西——


  “外賣盒與外賣袋子不要堆在這裏,蒸鍋沾上油漬需要重新清洗的。”


  他把沈淩經常點的那家外賣的包裝袋與包裝盒都拿出來,並很輕易地從裏麵翻到了外賣小票。


  小票很長,一碗牛肉海帶湯列在第一個位置,除此之外還有一份豬肉生煎包、一碗雞汁豆腦、一份加雙倍脆餅的煎餅果子,一份黃金玉米烙,一杯甜豆漿……


  “備注是‘能多放的都多放,盡快送來,千萬千萬千萬不要敲門,直接把它遞給門墊上蹲著的金發女孩,如果送餐時吵醒了客廳沙發上的家夥就去你們店裏投訴!!!!’。”


  沈淩:“……”


  “這家早餐店的掌勺師傅據說曾經在J國磨煉了三十年的刀工……”薛謹頓了頓,“怪不得能把白蘿卜切得和生魚片一樣。”


  沈淩:“……”


  “淩淩。”


  坐禪入定的薛禪師總算欣慰得發現世界還是在軌道上走動的,於是滿懷感恩之心地變回了沾染煙火氣的薛媽媽:“就算因為要比平時早起數小時而滿腹怨氣,發泄性地吃這麽多早點對你的胃也不太好。”


  沈淩:“……”


  薛媽媽把外賣盒收拾好,走近水池,越過她的肩膀,看看她手裏的水果。


  半晌,出聲提醒:“這顆小西紅柿被捏碎了,淩淩,而且水果不能用洗潔精洗。”


  沈淩:“……”


  她鼓起胸脯,癟下胸脯,吸氣,呼氣,如此往複了好幾回。


  最後一回,轉身,抬手,惡狠狠地投擲——


  “呸!我努力了!我不管!我真的真的努力了!是你說的,勞什子的‘洗手作羹湯’,第八十九次賭注我實在是——我有認真切蘿卜啊!我真的認真去弄那個什麽湯了!”


  她越說越激烈,說到最後“通通通”地跺起腳來:“——因為切出來的那個樣子一點都不符合我的偉大帥氣!我要切成完美的樣子做出完美的樣子才能偉大帥氣!把那種東西端給你太糗了太糗了——嗚嗷嗷嗷啊!”


  被捏碎且沾著洗潔精的小西紅柿砸中額頭的薛先生:“……”


  他拿過毛巾把額頭揩幹淨了,看著眼前不停跺腳揮胳膊的妻子,沒能忍住。


  “噗嗤。”


  “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嗯,抱歉。”他忍不住又彎彎眼睛,“因為你這樣很可愛。”


  沈淩:……


  缽缽雞。


  她跺跺腳,又轉回去折騰自己手上的水果。


  “都怪你,都怪你,什麽勞什子的‘洗手作羹湯’,呸,呸呸呸……”


  “我可沒說過那種話。”


  後背突然覆上了睡覺時才會枕的那塊區域,最愛用來蹭腦袋的襯衫第二顆紐扣與第三顆紐扣貼在她裙子的後背拉鏈上。


  手臂抱過手臂,手背包過手背。


  “小西紅柿不能太用力,放鬆。”


  他搭在她頭頂的發旋上說,漂亮的手指動了動,“像這樣,跟著我的動作,慢慢來。洗水果很簡單,淩淩,隻要你學會了這個,同樣可以帥氣機智又偉大。”


  水龍頭裏的水“嘩啦啦”響。


  帥氣機智又偉大的祭司覺得手裏的小西紅柿像什麽會燙人的小蟲子,讓她的手又燙又癢。


  ……奇怪,明明這次連那份飽含侵略的注視都沒看見,她卻比昨晚還緊張。


  可這明明是正常的阿謹。


  柔和得一點侵略性都沒有。


  “嗯,很厲害。”


  薛謹帶著她的手洗完了十幾顆小西紅柿,便建議道:“接下來的我來洗吧,洗完用那隻水晶桂花形狀的盤子端給你吃好嗎?淩淩,你可以去床上睡一會兒,這個時間點起床辛苦你了。”


  沈淩手又癢又燙,腦袋也給耳朵旁邊他說話時吹拂的氣息弄得暈乎乎的。


  真不知道哪個才是宿醉的,或者哪個是喝了酒的。


  她點點頭,鼻子裏隻是“嗯”了一聲,表情呆呆的,但還是咕噥著嘴巴想說點什麽。


  “……都是你說要我‘洗手做羹湯’,我才不會起床這麽早……”


  薛謹忍俊不禁。


  “我可絕對沒說過這話。就算我會有不清醒的時候,也絕對不會說這話。”


  “才不——”


  “淩淩。”


  他稍微低頭,親了親她的發旋。


  “我喜歡你厲害的反應能力。我喜歡你什麽都可以玩得很開心。我喜歡你對所有事物飽含熱情。我喜歡你寫字端正,我喜歡你優秀的柔韌性平衡性,我喜歡你隻是看了幾下電視節目就可以下腰劈腿的學習能力。我喜歡你的樂觀。”


  認真解釋完之後,妻子呆呆的表情還是讓他有點想笑,便稍稍彎腰,側過臉,親了親她的眼角。


  “但我也喜歡你不會跳舞。我也喜歡你不太明白人際交往。我也喜歡你對某些生活常識的陌生。我喜歡你不會洗水果。我喜歡你不會切菜。我喜歡你不會早起。”


  眼角向下,親親鼻子。


  “——這些我都很喜歡。就算我可能會在不清醒的時候表達某些不滿,也不是對你這些‘會與不會’的不滿。”


  鼻子向下,親親臉頰。


  “我可能隻是焦慮自己……為自己感到過分的悲觀。有時候,我非常非常喜歡的你,卻不能給我我暗暗渴望的回應——這才是我不滿的。我不滿的永遠隻是我自己的那些陰暗、卑劣、各種你不知道有多討厭的小心思。那不是你身上全部的優點或缺點,淩淩,我再怎麽不清醒也不會要求你改變我最喜歡的那部分。”


  “我身上,你最喜歡的那部分?”


  臉頰向下……


  “嗯,全部。”


  停在嘴角已經沒什麽必要了,說到“全部”時似乎隻有主人翁的嘴唇才有點說服力,不是嗎。


  這種誤區好好解釋是有必要的。


  所以放縱這個吻稍微深一點也是有必要的。


  “騙、唔……”


  “乖。”


  第一次淺嚐後,薛先生終於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別這麽看我。會瘋。”


  早安吻一貫需要溫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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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沒能準時更新

  這個算是23號的更新哈,明天(24號)照常更新~

  以及,表格上真實記錄的第八十九次賭注,淩淩沒能看清楚就困得直接睡著的小字:


  洗手作羹湯的妻子義務根本不需要,但要記得在我做家務時待在旁邊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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