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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5章 不放手---2414章

  第2395章 不放手


    遊輪將在海上航行二十多個小時,於次日抵達南城。


    上了船,顧長海帶林珂去了頂層特等艙,進入套房後,不等他跟著進屋,林珂轉身便把他擋在了門外。


    “我要補覺了,不靠岸不用叫我。”


    “午飯和晚飯呢?”


    “餓了我自己叫客房服務。”


    說完,林珂砰得關上了房門。


    顧長海吃了閉門羹,一肚子話無處可說,訕訕回到自己套房,在林珂房間的對麵。


    反正整個遊輪都是他的,想睡哪個房間都行。


    他在屋裏踱步徘徊,最後幹脆打開了自己的房門,這樣她那邊一有動靜,他就能聽到。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夜色逐漸深重,對麵那扇房門始終沒有打開。


    人和人的感受並不相通,他想說的話,林珂未必想聽。


    顧長海自嘲一笑,給自己倒了杯烈酒,飲下半杯,隻覺得比那海水還要苦澀。


    倦意逐漸來襲,他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夢中聽到有關窗戶的聲音,隨後一條柔軟的絨毯蓋在他的身上。


    他握住那隻手,慢慢睜開眼睛。


    “放開。”林珂在昏暗中凝視著他,聲音冷酷而決絕。


    但也許是等待太煎熬,讓他失去了理智,又或許是這昏暗的光線掩藏了兩人之間尷尬的關係,顧長海不但沒有鬆開,反而把她往前拽了一把。


    林珂身體失去平衡,坐在了沙發上,幾乎趴在了他胸口。


    “再說一遍,放開我。”她聲音裏有委屈,也有屈辱。


    顧長海內心又何嚐不是百感交集,但他卻怎麽都不想鬆手。


    “林珂,你好大膽子。”


    “好心給你關窗戶,也冒犯你了麽?”她故意回避話題,掙紮著要站起來,“你再不放開我要喊人了。”


    顧長海按住了她的後背,使她保持了方才的姿勢,趴在他胸口。


    “船員和服務人員都是我的人,你想喊誰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想幹什麽?隻是想知道,她怎麽能一個人承受那麽多。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女人!


    這麽多年,她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你怎麽能騙我這麽多年。”


    “我騙你什麽了?”她反問。


    明明都快哭了,還在嘴硬。


    “我已經都想起來了,還不承認?”


    “你想起什麽?”


    “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形。”


    她閉上眼睛,仿佛是絕望,把頭別開,不再看他。


    他掐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


    “留學之前,我回中學母校看望老師。那天你是初潮,緊張加貧血,導致你暈倒在走廊裏,剛好我從你們教室門前經過,然後我背著你去了醫務室。那才是我們第一次相遇,對不對。”


    她咬著唇,身體微微顫抖:“放開我。”


    顧長海坐起來,但並沒有放開她的手。


    “所以我去你家的時候,你在樓梯上撞見我,才會那麽緊張,你以為我認出你來了,可惜我把你忘了,你又委屈又傷心,我說得對嗎?”


    “對又怎樣?你還指望我怎麽做,你又不喜歡我。”林珂凝視著他,黑曜石一般的雙眸裏閃爍著冷光。


    她的眼神,讓顧長海心底驀得一痛。


    自責與愧疚占據了他的心,他到底做了什麽啊,竟讓一個默默愛他這麽多年的女人,用這種傷心而絕望的眼神看著他。


    “至少不該瞞著我這麽多年。”顧長海把她淩亂的發絲掛在耳後。


    “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沒關係,沒必要告訴你。”


    話已至此,她還在逃避韶華身世的事,顧長海又心疼她,又生氣。


    “你說過,韶華的親生父親是你初戀,所以韶華就是我的孩子,你還敢說和我沒關係?”


    “誰說你是我初戀,你真夠自戀。”她打開了他的手,離開了沙發。


    顧長海點點頭,很好,話都說到這份上,她還是不肯承認。


    看來隻能逼她一下了,他故意用譏諷的語氣說:“我都調查過了,當初進入我房間,勾引我,和我發生關係的,不是你麽?怎麽敢做還不敢當了?”


    “我沒有勾引你,我也是被迫的!”


    她說完,便朝著門口方向跑去。


    顧長海起身攔住了她,從後麵抱住了她的肩膀,“終於肯承認了?”


    她眼眸裏溢滿了晶瑩液體,閃爍著讓人心碎的光。


    林珂閉了下眼睛,淚水便流下來,“我的確喜歡你,但那晚我不是故意的,我從來沒想過破壞你和我姐的感情……”


    顧長海把她身體轉過來,幫她擦了擦淚,“我和婉清的感情不是被你破壞的。我現在隻想知道,那晚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跑到我房間去,事後又為什麽不告訴我。”


    “先放開我行嗎?”


    “放開你,跑了怎麽辦?”


    “我上了你的賊船,還能跑哪兒去……”


    “那可說不好,萬一你投海了,我還得找人撈你,撈不上來,我就沒法跟韶華和你媽交代。”


    “……那讓我坐下行不行,我腳疼。”


    於是顧長海把她打橫抱起來,放到了沙發上。


    之後兩人相對而坐,但他的手一直抓著林珂的手腕。


    就這樣,林珂向他講述當年那晚的一切……


    她姐姐婉清當年有不少追求者,其中有個男人在她結婚後,也癡戀著她。


    而那個男人又有個追求者,是個任性的富家女。


    富家女因此對婉清懷恨在心。


    顧長海在酒吧喝酒時,就被那個富家女盯上了。


    富家女看著他和陳小鳳進了酒店,直接給婉清打了電話,讓婉清來捉奸,想讓婉清也體會下失去所愛之人的感覺。


    但婉清當時正和顧長海鬧矛盾,沒心情接任何人的電話,於是林珂替姐姐接了電話。


    林珂接到電話後,怕姐姐傷心,沒有把電話內容如實傳達,隻說對方打錯了。


    然後林珂獨自前往酒店,打算阻止顧長海和陳小鳳的苟且行為。


    但她趕到酒店時,陳小鳳已經被顧長海趕走。


    那位富家女的計劃不能得逞,氣急敗壞,見林珂來了,又生出一計,決定把林珂送進他房間,這樣一來,婉清就會更加痛苦。


    富家女把林珂打暈,買通服務生,打開顧長海房門,把林珂放進他房間裏。


    之後他把林珂看成了婉清。


    期間,林珂醒來,然而此時木已成舟,該發生的都已發生,一切都晚了……


  第2396章 我和他,你選誰


    事後,林珂跑出了酒店房間,並在此後的二十多年間,決口不提那晚發生的一切。


    後來那個富家女也確實又給婉清打了電話,讓她來看看,她的丈夫正和她的好妹妹在一起,但婉清根本不相信這種話,直接無視了那富家女的挑撥。


    第二天,林珂清晨才回家,婉清出於關心,倒是問起了林珂前一晚去哪兒。


    她對姐姐撒了個謊,說和陸榮在一起。


    婉清並沒有懷疑。


    一個月後,林珂發現自己懷孕了,但因為心裏喜歡顧長海,知道自己這輩子和他都沒有可能在一起。


    於是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不為別的,就是想留下和他有關的一切。


    而為了名正言順地生下這孩子,她和自己的好朋友閃了婚,當然隻是形式婚姻。


    再後來,陳小鳳帶著天琪回來找顧長海,林珂意識到陳小鳳有可能是在撒謊,天琪不一定是顧長海的孩子。


    但親子鑒定顯示,天琪確實是顧長海的兒子。


    這意味著,雖然那晚陳小鳳被趕出了房間,但顧長海和陳小鳳確實存在不正當關係。


    這令她感到失望和寒心,覺得姐姐和她都錯付了。


    再之後姐姐去世,陳小鳳成了顧家女主人。


    她失望而傷心,徹底定居國外,再也不想和顧長海有任何瓜葛。


    直到最近才知道,天琪不是顧長海的孩子,當年陳小鳳和顧長海沒有發生過關係。


    正因為如此,林珂才更加懊惱,忍不住把這一切怪罪到自己頭上。


    如果不是她隱瞞了那一晚的事,陳小鳳奸計不能得逞,姐姐也許不會抑鬱而終……


    就算這樣會暴露她和顧長海曾有過一夜的事實,但至少,她不會害自己的親姐,也不會破壞姐的幸福。


    那一晚,頂多成為姐妹心頭上的刺,並不會危及生命。


    然而,說什麽也晚了,過去已經無法改變,縱然她設想千萬次不同的結果,也於事無補了。


    林珂說完這些話,抬頭看向顧長海:“我說完了,就是這樣。”


    “你這些年一直躲著我,就是因為對我失望了。”


    她沒有否認,抿了下唇,“也是覺得我們沒有見麵的必要,你有你的生活,我不想打擾你,而且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不見麵挺好的。”


    顧長海無奈歎氣,她真是拎得清。


    “雖然現在才道歉顯得很沒誠意,但當年的事,我還是要對你說聲對不起……是我毀了你。”


    “毀倒也談不上,”她目光淡淡地看向窗外,“畢竟我當時有的選,是我想把韶華生下來,才走到這一步。而且我一點都不後悔生了韶華,也就不存在什麽毀不毀的。”


    林珂能這麽想,顧長海當時是欣慰的,雖然並不能減少他的負罪感。


    “韶華確實很可愛,以前看著她的時候,就想過,要是我也有這麽一個女兒就好了,沒想到還真是我的孩子……”


    林珂打斷了他的喜悅,“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的道歉,我也收到了,可以讓我回去了嗎?”


    顧長海鬆開了手,林珂朝著門口走去,因為上午在花田裏扭傷的腳還沒好,走起來一條腿不敢觸地,一瘸一拐的。


    顧長海看著她那倔強而單薄的背影,心頭萬般思緒,有歉疚,有憐惜,更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悸動。


    當年的事,已經真相大白。


    林珂的心意,他也完全明白,她依然愛他,但並不想和他在一起。


    或者說,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就像在山上時她說的,一是覺得他不愛她,二是道德上,或者說她自己的良心,不允許他們在一起,即使他如今單身,即使她姐姐已經過世二十多年,林珂依然無法向前邁出這一步。


    那如果……他想邁出這一步呢?


    當年因為他的過錯,間接害死了婉清,甚至讓婉清在心灰意冷的情況下,離開了人世。


    如今,他不想再冷漠地對待另一個愛自己的人。


    而且他對林珂,好像並非隻有虧欠的感覺……


    當她說要去答應那個搖滾歌手求婚的時候,他的心底產生了強烈的嫉妒,甚至是憤怒。


    而知曉了她對他的心意後,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意,突然就生根發芽,一夜之間蔓延生長,到了這一刻,竟然已經是無法遏製的局麵。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胸膛裏的這顆心,死寂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為一個女人而怦然。


    這種怦然與悸動,他曾以為再也不會有了。


    他既感到欣喜,又無比焦灼。


    可以向她坦誠這份心意嗎?可以挽留她嗎?


    隨即,他在心底自問自答地說,不管可不可以,他都要試試。


    從他追著她出來,又哄著她上了他的船那一刻起,他其實就下定了決心。


    於是緊跟著她站起來,隻兩步便追上了她,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


    “還有事?”林珂冷聲問。


    “你真的要答應那小子的求婚?”


    “對。”


    “那如果拋開道德層麵的考慮,也沒有世俗眼光的評判,我和他,你會選誰。”


    她的眼底閃現出詫異,也有一瞬間的情動之意,但隨即恢複了冷漠的態度,好笑似的看著他:“怎麽可能拋開那些……”


    他立即打斷林珂的話,目光灼灼地望著她,“這個問題,我隻問一次,你想好了再回答。”


    “我不明白這問題有什麽意義,難道你可以讓我們不受道德譴責,不管別人的目光,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你隻管告訴我答案。”


    林珂盯著他看了幾秒鍾,說道:“那我也選他。”


    顧長海心底一痛,隨即他深吸了口氣,“你不用這麽著急回答,明天上岸之前,想清楚了再告訴我答案。”


    說完,他彎腰,再次將她打橫抱起來。


    “你做什麽?”


    “腳扭傷了就少走路。”他說著,走向她的房間,用腳踢開虛掩的房門。


    房門發出砰的一聲,她在他懷裏打了個哆嗦,眼神明顯慌了。


    顧長海無奈搖頭,“放心,在你給出我回答之前,就算我二十多年沒碰過女人,也不會對你做任何事。”


  第2397章 別開燈……


    林珂無比驚訝地看著他:“你和陳小鳳結婚後一直沒有……”


    “沒有。”他冷聲回答。


    她似乎還有話要說,最終什麽都沒講。


    就這樣,顧長海把林珂送回了房間,規規矩矩地將她放在床上,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套房。


    林珂將怎麽回答,會不會答應他?

    顧長海心裏並沒有底。


    就這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月亮都快下去了,他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這個夜晚,對他來說,好像格外漫長……


    直到他聽到了對麵套房的開門聲。


    林珂起來了,也許是肚子餓了,去吃宵夜?


    但並沒有聽到她離開走廊的腳步聲。


    又細細聽了一會兒,她好像在他門口來回踱步,那一瘸一拐的聲音,很有辨識度,錯不了。


    腳都傷了,還溜達什麽?

    顧長海正要上火,忽然反應過來,她是在他門口徘徊,在猶豫要不要進來!


    想到這,顧長海忙開口道:“門沒鎖,想進就進。”


    這種時候,是要推她一把。


    他可不希望,她猶豫了半天,又折返回去。


    林珂走進了他的套房,又來到了他的臥室。


    顧長海坐起來,靠在床頭,剛要開燈,卻聽到她說:“先別開燈。”


    顧長海便把手撤回來,在昏暗的房間裏,凝視著眼前的女人。


    林珂來到了他床邊,站住了腳步。


    月光淺淺投射在她的身上,照出了她纖細的輪廓,讓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她。


    顧長海也知道她為什麽不讓他開燈了,她穿得有點少,似乎隻有一條睡裙……


    他強壓住那顆早已悸動的心,淡淡道:“想好了?”


    “嗯。”


    兩人在黑暗中凝視著彼此,過了幾秒,顧長海伸出手,將她拉入懷裏。


    林珂仰躺在床上,雙手抵在他胸口:“我還沒回答你呢,你不是說,我回答之前不碰我。”


    他眸色深深地盯著林珂,手落在她肩頭的細帶上。


    “穿成這樣來見我,要是我還不知道你的答案,就太遲鈍了。”


    說著,他的手已經滑向她腰間。


    林珂按住了他的手:“我有三個條件。”


    顧長海愣了下,“說來聽聽。”


    “第一,我們不結婚,死後也不同穴。”


    顧長海歎了口氣,“可以。”


    這個條件,對他來說不算什麽難事。


    活了半輩子,他對那一紙證明早就看得很淡,至於身後事,就更不在意。


    而林珂這樣做的用意,他也完全理解。


    她心裏最過不去的坎兒就是她姐,婉清去世後,林珂寧可看著陳小鳳入主顧家,也不願意表露自己心意,爭上一爭,就是因為不想取代她姐,或許占據姐姐曾經的位置,會令她良心不安。


    其實顧長海又何嚐不感到羞愧。


    別說另娶,單是活著這件事,已經令他感到羞愧。


    但人終究是自私的吧,現在的他,隻想著和過去的自己和解,滿心地期望著開始新的生活,希望孤單時,有人一起說說貼心話,吵吵不傷感情的小架。


    也奢望著,在這種寂寞難耐的夜晚,能有個可以溫暖自己的身體……


    “第二個條件呢?繼續說下去。”他焦灼地等待著。


    林珂道:“我們的關係,不可以對任何人公開。”


    顧長海並不需要與人分享這份幸福,但是……


    “我們的女兒也不能說嗎?”


    “不能。”


    “我還沒聽她喊過一聲爸……”


    “不答應我們就算了。”她說著就要起身。


    反正她認定的事情,就沒得商量,她脾氣一向如此。


    顧長海拿她沒轍,趕緊按住她肩膀,無奈道:“我答應你就是了。還有第三條呢?”


    她凝視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永遠不說你愛我,也永遠不許愛上我。”


    她的眼神格外倔強,而這份倔強讓顧長海感到心疼。


    他歎了口氣,“這樣能讓你心裏好受點?”


    “你答不答應。”


    “我答應你就是了,”顧長海深深望著她,說道:“我不愛你,也永遠不會愛上你。”


    這種話,任誰聽了可能都會難過,她卻笑了。


    這也是顧長海說過的最荒唐的情話……


    “現在可以了?”顧長海問。


    林珂緊緊環住他的肩膀,“可以了……”


    月亮沉入海平麵之下,東方已經漸漸泛白。


    在這黎明之前的灰暗世界裏,漂泊在無人的大海上,他們忘了時間,忘了過去,拋卻不安的良心,就像第一次擁抱一樣緊緊抱著對方,然後笨拙地愛撫,生澀地親吻,如少年少女初嚐情愛滋味。


    當太陽高高升起,海風吹開紗簾,刺目的陽光喚醒了疲憊的兩人。


    顧長海坐在床邊穿衣,林珂慵懶地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盯著他,似笑非笑。


    有點小姑娘的癡,但更多是成熟女人的媚。


    但記憶中的林珂不怎麽對他笑,也從沒有用這種目光望著他過,倒是經常和他過不去。


    她真的很會掩藏。


    “終於敢這麽看我了?”


    她微微眯起眸子,打量著他的身體,“你保養得挺好麽。”


    顧長海清了清嗓子,“你也不錯。”


    她裹著被子坐起來,朝他湊過來,“那個……你和陳小鳳真的一次都沒有?”


    “沒有。”


    “嘶……”


    “你希望我有?”顧長海扣好了襯衫扣子。


    “我是想知道,你這麽多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顧長海斜了她一眼:“你是怎麽熬過來的,我就是怎麽熬的。”


    她瞪了他一眼,重新躺下,終於不再打趣他。


    “再睡會兒?”


    她閉著眼睛點頭,忽然又睜開眼睛:“我們現在在什麽位置?”


    “距離海城大概兩個小時航程。”


    她皺了下眉頭:“我們不是要去南城?”


    “昨晚就讓返航了。”


    “你壓根就沒想送我去南城!那我要是沒答應你呢?”


    “那就永遠不靠岸了。”


    林珂氣得拿起枕頭砸向他。


    顧長海躲開她的枕頭,她又想攻擊他,這時候他手機響起來。


    看了一眼屏幕,對林珂說:“老太太打來的,我先接電話。”


    林珂趕緊噤了聲,顧長海去臥室外接聽了電話。


    倒不是不能給林珂聽,隻是看著床上的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聽老太太這通電話,總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第2398章 賊船難下

    老太太一大早打來電話,不為別的,是為了寒夜母親墓地遷移一事。說是前一晚夢見自己女兒婉清了,婉清說不想離開這,覺得在山上挺清靜的,風景也好。


    老太太猛然就醒來了,不信鬼神的她,卻願意相信這是女兒給她托的夢,於是思來想去,就打了這通電話,希望把婉清的墓地繼續留在山上。老太太每年來這邊住的時候,也能時常去看看女兒,心裏會覺得很踏實。


    顧長海自然尊重老太太的意思,說那就不遷了。


    老太太又問起林珂的事情,問他打探得怎麽樣了,那個搖滾歌手靠譜嗎。


    顧長海瞧了眼裏屋,床邊地毯上,是林珂的睡衣,昨晚被他脫掉的……


    他又是一陣心虛,但還是盡量以正常語氣對老太太說,那年輕人不大靠譜,林珂不打算和那人來往了。


    老太太鬆了口氣:“早該這樣!長海啊,那小珂的事,我就拜托你了,以後你要多關照她,她聽你的話。”


    “嗯,您放心……”顧長海的臉有點發燙,心情卻格外舒暢。


    盡管兩人關係永遠不會公開,但得到了老太太這樣的信任和喜歡,他心裏也很高興。


    掛斷電話後,他轉過身來,隻見林珂正裹著床單,扒著臥室門框,看著他這邊,也是一臉忐忑,小聲地問:“我媽說什麽?”


    “我已經掛斷了,你可以大聲說話。”


    “哦,”她恢複了平常語調,“我媽怎麽突然打電話來?”


    “讓我好好照顧你。”


    “……真的假的。”


    顧長海來到林珂麵前,“說你會聽我的話。”


    林珂瞪了他一眼:“誰要聽你的,臭美。”


    說完,她轉身回臥室。


    顧長海拉住了她的胳膊,從後麵抱住了她,下巴抵在了她肩頭。


    “快上岸了,我要去洗澡了……”


    “不著急,一會兒再洗……”


    說著,他將她抱起來,床單掉在了地上……


    總之,顧長海不著急回山裏去了,兩人繼續在海上航行。


    他們很少出套房,無休止的纏綿,說不盡的話,仿佛要把空白的那些年都填補上。


    後來說起了天琪的事。


    林珂問他,是怎麽發現天琪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這麽多年都沒察覺,怎麽最近突然就想到去做親子鑒定了呢。


    顧長海本來不想提這件事,但耐不住她總纏著問,便說了原委。


    那是半年多之前的事,天琪替寒夜出差,在北城出了車禍。


    顧長海和陳小鳳趕到醫院後,陳小鳳留在病房和天琪說話,顧長海則去問大夫關於天琪的傷勢。


    大夫說完傷情之後,順便提起了搶救天琪時出的狀況。


    當時醫院急診室來了十幾個車禍中傷員,偏偏好幾個都需要大量B型血,天琪也是B型血,是通過廣播,發動了醫護人員以及當時在醫院的其他病人的家屬,這才供上了血。


    顧長海自然是一番感激,但出了診室心裏就起嘀咕了。


    他是O型血,陳小鳳是A型,天琪怎麽可能是B型血?而且天琪來顧家之前,做過兩人的親子鑒定,天琪是O型血,血型怎麽還能變呢?


    後來他又去做了份親子鑒定,一周後結果就出來了,天琪確實不是他親生兒子。


    再之後,他徹底調查了陳小鳳的過去,從一個愛慕過她的男人口中得知,她曾被三個流氓侮辱過。


    想方設法聯係上了那三個人,分別鑒定親子關係,最終確定天琪是一個姓萬的男人的孩子。


    繼續調查又得知,陳小鳳偽造了天琪的出生證明,也在最初的親子鑒定上動過手腳。


    但這個時候,他也依然以為,那一晚就是和陳小鳳在一起了,隻不過當時陳小鳳已經懷了別人的孩子,想把這個孩子說成是他的,所以找機會和他發生了曖昧關係。


    沒想到,那晚壓根就沒跟陳小鳳在一起,與他同房的另有別人。


    “那你是怎麽猜到那晚是我?”林珂問。


    顧長海玩味地看了她一眼:“那晚你離開的時候,沒檢查床單?”


    “我哪顧得上啊……”


    他清了清嗓子:“那是你第一次吧?”


    林珂反應了一下,頓時紅了臉:“我弄髒床單了?”


    顧長海點點頭:“當時我以為是陳小鳳的,後來怎麽想都想不通,陳小鳳都懷孕了,按說不該是她的。然後又聽到你在婉清墓前說的話,就猜到是你了。”


    再之後的事情,林珂就都知道了。


    聽完他的講述,林珂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姐姐,情緒一下子低落起來。


    顧長海便帶著她到了甲板上,讓她背靠在他胸口,麵朝著大海。


    他望著海天交界之處,對她說:“小珂,值得我們關注的風景還有很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她閉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再睜開眼時,目光已重新煥發神采。


    然後她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中,輕聲道:“我想再在海上待幾天。”


    顧長海握住她的手,“如果你不想回去,我們可以一輩子不靠岸。”


    她終於笑了,“可惜我舍不得我媽,也舍不得我們的女兒。”


    顧長海聽完,陷入了沉默。


    林珂轉頭看他:“在想什麽?”


    “在想回去以後,讓你以什麽理由住在我那。”


    “……那你慢慢想。”


    “嗯,什麽時候想出來了,就什麽時候放你回家探親,想不出來就一直在船上好了。”


    她無語似的,瞪了他一眼:“真是上了你的賊船。”


    “是你自願的。”


    ……


    同一時刻。


    海城,中心體育館內。


    顧天琪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這是誰一直在說我!”


    此時的顧天琪正坐在後台,一邊等著比賽開始,一邊研究有可能在決賽時遇到的另一支戰隊的戰術。


    他率領的戰隊,已經闖入了這場電子競技國際邀請賽的半決賽,勝者將進入決賽,有機會爭奪冠軍。


    不出意外,他的戰隊是可以晉級決賽的,今天的對手早就被他們研究透了,很難輸。


    正專心想戰術問題,隊長急匆匆跑進來,說不好了,打二號位的選手路上出了車禍,來不了了,五個人的比賽,現在隻剩下四個人,該怎麽辦。


    根據主辦方賽製要求,賽程期間可以更換選手,但顧天琪的俱樂部裏就五個人,連個替補都沒有。


    二號位又是個關鍵位置,不是誰來都能行。


    想來想去,決定自己親自上,但顧天琪剛提出來,隊長張了張口,為難地說:“那可能還不如我們四打五……”


    “……”


  第2399章 有女人味了


    他們平時關係很好,互相打趣開玩笑都沒關係,說這種嗆人的話,也不會放在心上。


    顧天琪道:“我有那麽菜麽?”


    “天琪哥,你趕緊想想辦法吧,不到萬不得已,你還是別上……”


    往那兒想辦法去,距離比賽開始還剩半個小時。


    此時都該入場調試設備了!

    “你有沒有認識的打遊戲比較好的朋友?請過來替我們比賽,不論輸贏都有獎金。”顧天琪說道。


    隊長想了想,說他還真認識一個,不過沒見過麵,隻是線上一起打遊戲認識的,連真名都不知道,不確定人家願意不願意來,得問問。


    顧天琪說道:“趕緊問,別磨嘰!”


    隊長當著顧天琪的麵撥通了電話,但對方沒有接聽,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到電話。


    隊長又趕緊發了條消息,發完消息繼續電話轟炸。


    過了五分鍾,對方回複,說很願意幫忙,而且人就在現場看台上,沒接到電話也是因為現場太嘈雜。


    顧天琪大喜,連忙和隊長一起去尋人,順便拿了件隊服,想著一會兒找到人,讓那小子換上隊服直接進比賽房。


    很快他們在後排看台找到了那個“小子”,隊長傻了,顧天琪也恍惚了幾秒。


    對方不是男生,是個女孩,而且不是別人,正是池念。


    此時她穿著寬鬆的男友款大T恤,黑色牛仔褲,一雙小白鞋,臉上還貼著顧天琪戰隊的隊徽。


    四目相對,池念如被獵物盯上的兔子,呆愣在原地,怔怔地望著顧天琪。


    看這樣子,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支戰隊是顧天琪的。


    顧天琪則是欣喜的,也有驚訝的,當然更多是暗痛。


    欣喜的是,在這遇見她。


    驚訝的是,她竟會打這款遊戲,還這麽厲害。


    至於心底的暗痛,則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


    其實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麵,算起來,距離兩人最後一次見麵,已經過去快一年。


    那時候,顧天琪剛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一度難以接受,想著自己是那種混蛋的兒子,而母親走到這一步,也和他有一定關係,想到這些,就十分的厭惡自己,厭惡自己身體流著的髒血,也覺得自己不配生活在顧家。


    於是離開家,離開集團,沒了收入和工作,整日賴在池念家裏。


    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池念鼓勵了他,讓他不要蹉跎大好光陰,不要浪費優質的資源,更不要自暴自棄。


    他也了解了池念悲苦的童年,坎坷的經曆,終於認清了自己的矯情,他其實已經比很多人都幸運。


    在離開池念家的那天,他親了她,也向她告白。


    希望她先不要答應她那個青梅竹馬的哥哥,傅劍清的表白。


    他讓池念等一等,等他東山再起,就回來找她。


    池念不需要他的豪言壯誌,隻希望他腳踏實地,做出成績再說別的。


    就這樣,顧天琪離開了池念的家,接手了父親一時興起創立的“夜琪”電子競技俱樂部。


    但顧天琪一直想不通的是,他明明感覺到池念那丫頭是喜歡他的,為什麽不能接受他的示愛呢?


    直到母親病逝之前,在病房裏對他說了一番話,他才明白,池念為什麽不接受他。


    母親曾去找過池念,說過一些難聽話,無非就是覺得池念沒什麽背景,不能給顧天琪帶來任何幫助,就拿人家的出身說事兒,讓池念產生一種配不上他,兩人不屬於同一世界的感覺。


    顧天琪當天就去找了池念,想對她解釋,也想替自己母親向池念道歉。


    他來到池念工作的出版社大門外,等了兩個小時,看著她從大樓裏走出來,他怔怔地看著池念,雖然才幾個月不見,但她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雖然皮膚還是健康的麥色,但短發已經留長,簡單束在腦後,看起來很知性,很精神。


    她穿著通勤的西裝,下身是牛仔褲,很有點職場女人的那種幹練勁兒了。


    曾經那個黑瘦黑瘦的小記者,好像長大了,漂亮了,也成熟了,甚至女人了。


    顧天琪竟然一時忘了上前去打招呼,他就那麽遠遠看著,看著她走到路邊,看著傅劍清的車停在她麵前,然後看著她微笑地坐進車裏……


    他們是同事,可能依然是室友,所以下了班一起回家,是很正常的。


    但他們兩個在一起時的那種和諧,令顧天琪嫉妒得發瘋,又想到自己多日來沒有聯係過池念,誰會在原地等一個有可能不回來的人呢?


    也許她已經答應傅劍清的表白,和他在一起了吧……


    顧天琪心裏空蕩蕩的,沮喪極了。


    但沒有再像以往那樣死命糾纏,也沒去買醉。


    等池念和傅劍清的車子看不到了,他收拾收拾心情,回到了訓練基地。


    回去時路過市場,還給大家夥買了些肉串,又訂了兩箱啤酒,等到了晚上,隊員們訓練結束,就在他們基地大院裏,支起燒烤架,把冰鎮的啤酒打開,讓大夥敞開吃,敞開喝,反正第二天會放假一天,醉了就醉了。


    那晚,顧天琪和隊員們一起從遊戲聊到人生,大家天南海北的侃,連平時不怎麽愛說話的隊員,也說起了段子。


    那晚,他們真的很盡興。


    等大家吃飽喝足回去睡覺,顧天琪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吹著夜風,小口喝著啤酒,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顧寒夜越是沮喪,越會努力工作。


    隻要有事情可做,人就不會被憂愁掏空。


    他也明白了父親說的責任心。


    他當時想的就是,不管池念會不會和他在一起,他都不會再像之前一樣自暴自棄。


    因為他不止要為了自己振作,就算是為了這幾個隊員,他也得打起精神。


    這幾個年輕人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也投入了全部熱情,顧天琪怎麽好意思去鬧小情緒。


    之後他繼續每天為了俱樂部裏的一切事務奔波,身邊沒有助理,就全靠自己。


    顧天琪就是這樣即將涼涼的俱樂部一點點做起來。


    一場一場地比賽,一天一天的訓練,他和隊員們一起生活,一起努力,終於有了今天的他們,他們甚至有可能站上冠軍領獎台,一起捧起金色獎杯。


    顧天琪沒有時間來兒女情長,無論如何,他要贏下今天的比賽。


    於是顧天琪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問道:“願意替我們打一場麽?”


  第2400章 相處太自然,也不好


    池念驚訝地看著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你怎麽是……”


    “對,我是這家俱樂部負責人。”顧天琪肯定地告訴她。


    “確定要我上?”


    顧天琪低頭看著麵前的她,壓抑著想要抱她的衝動,說道:“我認識的池念,可沒這麽不自信。”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低下頭,似乎因為他的突然靠近而緊張,“隻是覺得……這場比賽對你們很重要。”


    “所以敢不敢上?”


    她抿了下唇,慎重地點了點頭。


    “那就行了,走吧。”


    說完,他拉起池念的手腕離開看台。


    來不及說太多,池念換上隊服便準備進入主舞台的比賽房了。


    在她上台之前,顧天琪把她拽回來,對她說:“不要有心理負擔,放開了打,你就當是玩,輸贏沒關係。”


    池念卻說:“輸贏當然有關係,要是不想贏,是很難贏的。放心吧。”


    本來還擔心她壓力太大,或者怯場,現在看來,完全是他多慮了。


    那個自信的,勇敢的姑娘,好像又回來了。


    顧天琪手臂抬了抬,又想抱她了……


    但也再次忍住,還是不要擾亂她了,於是隻拍了拍她肩頭:“去吧。”


    池念上了台,進了比賽房。


    現場男性居多,突然出現一位女選手,氣氛頓時高漲熱烈起來。


    顧天琪沒有去後台,他就站在主舞台一側,近距離看著池念加入戰隊。


    她先和隊員們打了招呼,因為比賽房是隔音的,聽不到裏麵的聲音,但感覺她很快就融進去了。


    池念坐在電腦前,戴上耳機,調試了一下設備,設置成她熟悉的模式。


    顧天琪突然想起,隊長和池念一起打過遊戲,卻連她是女孩子都不知道。


    但遊戲裏多半要用語音,她沒有暴露性別,要麽用了變聲器之類的軟件,要麽是不語音,隻打字。後者可能性更大。


    記得她以前說過,打遊戲的時候,最煩別人一聽到是女孩子的聲音,不是油腔滑調,就是帶著有色眼鏡,覺得女孩子打不好遊戲,得讓著似的。


    可能是這個原因,讓她隱藏了自己的性別吧。


    想到這,顧天琪嘴角浮起笑意。


    以前跟他耍賴的時候,動不動就說,二哥,我好歹是個女孩子,你讓著我點不行嗎!

    沒想到,到了外麵,她倒是有骨氣,勝負心這麽強……


    比賽正式開始,三局兩勝,兩支隊伍選好要操控的英雄之後,比賽正式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池念的加入,給團隊打了一針雞血,第一局贏得十分爽快,幾乎是碾壓級別,開局十五分鍾,便衝上了對方高地,對方垂死掙紮了幾分鍾,最終在二十分鍾時打出“GG”認輸。


    之後進行休息。


    這期間,顧天琪始終沒有去打擾池念,就讓她和隊員們放鬆地溝通戰術等問題。


    短暫休息後,第二局開始。


    己方隊員出現了一個失誤,之後的局勢像是被人抓住了死穴,一路被碾壓。


    第一局收割式的贏法,如今到了對方戰隊,自己這邊成了被收割的對象。


    但就在對方上了自己高地之後,池念和隊長打了個配合,擊退了敵方進攻,然後一路逆風翻盤,直推對方老家。


    就這樣,第二局進行了四十分鍾後,天琪的戰隊再次取勝,最終以2:0的成績,成功晉級決賽。


    比賽結束後,顧天琪走進比賽房,跟隊員們一起慶祝,隊員們一一和他擊掌、擁抱,當他正要去擁抱池念的時候,主持人卻來采訪了。


    顧天琪抬起的手臂第三次放下……


    等他終於忙完,想送池念回家,回到後台,才知道池念已經離開了。


    顧天琪坐在沙發上,心裏又產生了那種空落落的感覺。


    這次還要更強烈一些。


    如果沒有交集,就不會幻想,有了交集,卻又分開,就感到更加空虛難受。


    而且都沒好好跟她說句話,她竟然就走了。


    獨自待了一會兒,顧天琪拿出手機,打開池念的消息對話框。


    “今天辛苦你了,決賽結束了,我請你吃好吃的。”


    池念很快就回複了,“好!二哥加油!”


    看著屏幕上這幾個字,顧天琪忍不住笑了,但又覺得不是滋味。


    她還叫他“二哥”,可能在她心裏,他也永遠隻能是這個位置了,一個朋友而已。


    顧天琪還是又發了條消息過去,“如果決賽還需要你來援助,有時間嗎?”


    “隻要領導不安排我出差就沒問題。需要我的話,二哥你提前一天跟我說。”


    “好。”顧天琪停頓了一下,其實很想問問她的近況,也想問問她是不是真的和傅劍清在一起了。


    如果沒有和傅劍清在一起,那自己現在已經腳踏實地在做事了,池念願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可惜,想了這麽多,最終還是隻打了“早點休息”四個字。


    她也隻回了個“嗯嗯”,兩人的對話就此結束。


    本以為再見麵會很尷尬,但沒想到兩人還是和以前一樣,但就是這樣自然的相處,同樣讓顧天琪感到失落。


    這說明池念對他隻有一顆平常心……


    沒有尷尬,也就沒有曖昧,他們永遠隻是普通朋友。


    而人心是最難把握,不是努力就有結果,他現在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不會再去強求了。


    顧天琪歎了口氣,收起手機,西裝搭在肩上,走出了休息室。


    ……


    兩天後,決賽。


    顧天琪早早和隊員們一起到了體育場,為冠軍爭奪戰做準備。


    先前發生交通事故的隊員隻是輕傷,連住院都不用,休息了兩天,狀態還不錯,可以參加比賽,顧天琪也就沒有再聯絡池念。


    夜琪戰隊能進入決賽,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可以說是一匹黑馬,贏得了大量粉絲的同時,隊員們也都十分亢奮,他們都經曆過極其暗淡的時刻,太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顧天琪也急需靠這個冠軍來證明自己的實力,但到了決賽這天,他卻頻頻分神,不時看向觀眾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然而觀眾席上隻看到黑壓壓的一片,除了近處的能看清楚,遠一點根本看不清楚麵孔。


    所以她到底來了沒有?


    想發條信息給她,但比賽已經開始了,顧天琪強迫自己收回紛亂的思緒,專注在比賽上。


    決賽是五局三勝製,前兩場“夜琪”發揮失常,戰術也有問題,均輸給了對方。


    第三局再輸,就可以回家了,而且是帶著一個0:3這樣難看的比分回家……


  第2401章 上樓吃個宵夜?

    所有人的壓力都接近爆表,此時顧天琪再也顧不上兒女情長,和隊長一起研究對方的戰術,顧天琪鼓勵隊員們,並決定不再保守,就拿自己最擅長的陣容,拚死一搏。


    好在第三局他們贏下了比賽,而且贏得很痛快。


    隊員們士氣大增,之後又連勝兩局,就這樣,他們以3:2的成績,奪得了冠軍。


    領獎台上,隊員們幾乎都流了淚,顧天琪看著大家捧起獎杯慶祝的樣子,也不禁鼻酸。


    艱辛的付出,得到了回報,沒什麽比這一時刻更有成就感了。


    之後主持人邀請顧天琪上台,采訪了他。


    主持人問起了俱樂部成立至今的艱辛,顧天琪原本是要好好回答這個問題,但剛說了兩句,他突然看到了台下的池念。


    盡管她戴著口罩,他卻一眼就認出來。


    他凝視著池念的方向,對主持人說:“這個問題,還是應該由我們的隊員來回答,因為他們的付出比我多的多。”


    說完,他把話筒交給隊長,就頭也不回地下了舞台。


    這算的上突發狀況,好在主持人懂得隨機應變,倒也沒有破壞氣氛。


    顧天琪直接朝著池念所在的位置跑去,但等到了看台上,卻沒有池念的影子了。


    四下張望,都沒有看到她,顧天琪立即直接跑出了場館。


    隻要剛才沒看錯,她現在肯定還沒走遠。


    出了場館後,他果然在馬路邊看到了池念。


    跑到她身邊的時候,來接她的出租車也停在了路邊,池念正要拉開車門上車,顧天琪攥住了她的手腕。


    池念嚇了一跳,顧天琪趴在出租車窗口,對司機說:“不好意思,我們現在不走。”


    司機無奈點了下頭,把車開走了。


    池念看樣子是不想讓車開走,想攔來著,但司機沒等她,直接離開了。


    池念隻好轉頭對他說:“本來想等你們采訪結束後去後台跟你道喜的,結果主編突然來電話,讓我去發個稿子……”


    顧天琪意識到自己又魯莽了,應該讓人家趕緊打車離開,但他怎麽都不想鬆手。


    “我可以送你,車就在那邊停車場上。”


    “不用,我打車吧……”


    但顧天琪已經拉著她朝車子方向走去。


    幾分鍾後,兩人坐進車裏,顧天琪問她是不是要回單位。


    池念說:“我回家,稿子在家裏電腦上。”


    於是顧天琪發動了車子,朝著她家的方向駛去。


    其實很想問她,如果稿子在家裏電腦上,讓傅劍清幫她發一下稿子不就行了。


    但又一想,既然她沒這麽做,可能是不方便吧,又或許傅劍清這會兒不在家。


    想到她可能已經和傅劍清好了,顧天琪心裏不是滋味,而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他也忍不住自我懷疑,明知道人家有男朋友了,自己還死抓著不放,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這麽一想,暗歎了口氣,打了退堂鼓。


    那把她送到就離開,不要再做讓人困擾的事情……


    這一路,兩人倒是沒有冷場,一直聊著天。


    池念說,沒想到夜琪的老板是他,早知道就早點聯係他了,要個簽名什麽的,她可是個忠實粉絲。


    顧天琪便說了自己剛接手這家俱樂部時的事,那時候俱樂部即將解散,隊員合同到期後,就剩下隊長一人了,隊長不走,也是因為他合同還沒到期。


    他們一起招募選手,願意來的要麽沒名氣沒曆史成績,要麽有曆史成績,但年齡太大了,顧天琪和隊長艱難地選了四個人,盡力去做,抱著是最後一次嚐試的心情,沒想到,最後還取得這麽好的成績。


    池念說:“我就知道二哥你隻要認真做,就一定可以成功,不管做什麽。”


    她說話時,臉上流露出自豪的表情。


    顧天琪反而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說自己這不算什麽成功,可能隻是運氣好。


    被生活狠狠蹂躪過之後,他終於學會了謙遜。


    就這樣說著話,到了池念小區外,顧天琪說,原本是想請她吃個宵夜的,畢竟沒有她的幫忙,戰隊進不了決賽。


    但既然她有事要忙,那就改天再請她好了。


    池念鬆開安全帶,問道:“你吃晚飯了嗎?”


    顧天琪搖頭:“今天是決賽,我也緊張,吃不下東西,現在才感覺到餓。”


    她遲疑了一下,說:“我很快就能發完稿子,然後就沒別的事情了,我正好也沒吃晚飯,你要是沒別的事情要忙,可以跟我上樓,咱們叫外賣在家吃。”


    顧天琪看她是認真的,不是跟他客氣,不禁有點意外,也有點驚喜,“方便嗎?”


    “沒什麽不方便的啊,你要是有別的事情就算了。”


    “我沒事,我先停車。”


    顧天琪說著,在路邊找了個空著的停車位,一把方向,唰得把車停進側方車位。


    池念一驚,抓住了門上拉手,“不用這麽著急。”


    顧天琪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趕著發稿麽。”


    池念抿唇笑了。


    顧天琪跟著池念進了家門,池念從櫃子裏拿出一雙洗幹淨放在紙袋裏的男士拖鞋,對他說:“這還是你之前穿的那雙,洗幹淨的,沒別人穿過。”


    放下拖鞋後,又對他說:“我去發稿子,就先不招呼你了,你在客廳坐會兒啊。”


    顧天琪點了下頭,“你去忙,不用管我。”


    他換上拖鞋,把自己的鞋子放進鞋櫃,也順便掃了一眼裏麵的鞋子。


    沒有男士鞋!

    而且也沒有其它男士拖鞋。


    顧天琪的心情瞬間由陰轉晴,想問問池念,傅劍清不在這住了麽?


    但她已經去發稿子了,次臥傳來電腦開機聲。


    不願意打擾她工作,便先去沙發上坐著,坐下之後,顧天琪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次臥以前是傅劍清在使用的,但現在好像成了池念的書房。


    所以那小子不在這住了!

    顧天琪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耐著性子等著池念。


    幾分鍾後,池念從次臥出來。


    “搞定了?”顧天琪問。


    “就發一封郵件,很簡單。”


    顧天琪故作鎮定地“嗯”了一聲。


    池念又問:“你喝什麽?白水還是茶?”


    “水,水就行。”


    池念進了廚房,顧天琪再也等不了,直接跟了過去:“你那個誰,他不在這住了?”


  第2402章 他的病,好了

    “你說清哥?”池念問道。


    顧天琪抿抿唇,對她這親昵稱呼感到十分不快,但還是點了下頭,隨手拿起餐桌上一小擺件,在手裏把玩著,做出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清哥買了新房,早就搬走了。”


    一聽她說,早就搬走了,顧天琪的嘴角便忍不住要往上翹。


    不過,他還是克製著內心的情緒,想問問池念,關於她和傅劍清現在的關係。


    之前畢竟隻是猜測,他得知道真實情況是怎樣的。


    “那你們……”說到一半,忽然又不知道如何進行下去。


    池念把水杯遞到他手裏,“我們什麽?”


    “你們快結婚了吧?”


    這幾個字就像燙嘴似的,顧天琪說的時候,感覺自喉嚨至口腔,都被燙傷了。


    但表麵仍要裝作大大方方,不太介意,甚至煞有介事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池念卻沒有馬上回答他,隻是笑。


    看著她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樣子,顧天琪更難受了,又喝了兩大口水。


    “二哥,你很渴嗎?”她笑盈盈地問。


    “嗯,”他凝視著池念的眼睛,“問你呢,是不是快結婚了。是的話,我好讓人趕緊給你們準備新婚禮物。”


    說完,把杯子裏的水喝幹了。


    池念看看杯子:“還要麽?”


    “不了。”


    池念收走了杯子。


    顧天琪又追問,“問你呢,婚期什麽時候。”


    “誰說我要結婚。”


    “你們不結婚?”


    池念一邊洗杯子,一邊說:“你不是讓我別答應他,等著你麽?”


    顧天琪一愣,“什麽?”


    池念把手擦幹,杯子放在杯架上,轉身看向他:“我一直等著你呢。”


    顧天琪竟傻在原地。


    “不抱抱我麽?”池念凝視著他眼睛,眼底滿是溫柔笑意。


    很少在這丫頭眼裏看到這麽溫柔的神色,顧天琪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似的,就那麽望著她。


    池念失落地抿了下唇,一邊朝廚房外走,一邊說著:“不抱算了,我去跟清哥說,我答應他……”


    當她從顧天琪麵前經過,顧天琪伸手拉住了她手腕,然後從背後將她抱在懷裏,“敢去。”


    她抿唇笑了。“二哥你今天反應好遲鈍。”


    “不敢相信,怕你逗我。”


    “這種事,我怎麽可能開玩笑的。”


    “那有什麽準兒,從我認識你那天起,你嘴裏十句有八句假。”


    說著,他側臉看向了池念的唇。


    其實她的唇形很好看,嘴巴也小巧,笑起來總會露出一顆小虎牙,有點俏皮,有點狡猾。


    看著看著,手已不自覺地挑起了她下巴。


    她微微垂下眼簾,不自覺地抿了下唇瓣。


    顧天琪低下頭,幾乎是不由自主,吻住了她柔軟的唇。


    池念身材嬌小,在他懷裏,小小的一隻,被他親吻時,也不得不仰起下巴,顧天琪便將她身子轉過來,攬著她的腰,輕輕向上一托,讓她坐在了櫥櫃台麵上。


    如壓抑了多年的火山終於得以噴發,顧天琪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按著她的後頸,恨不得把這個折磨了他好幾個月的姑娘按進自己身體裏。


    池念則有些放不開,雖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麵對過於熱烈的他,她好像還是有些羞澀,雙手緊緊攀附在他肩膀上,呼吸淩亂,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顧天琪微微離開她的唇,讓她喘口氣,然後親了下她的嘴角,啞著嗓子問她:“如果我今天不跟你回來,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告訴你什麽?”她神色怔怔,好像被他吻得太激烈,腦袋已空白了似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告訴我,你在等我。”


    “你什麽時候來找我,我就什麽時候告訴你。”


    “就不怕我一直不來找你?”


    池念嘴角噙了一絲狡黠的笑意,“我知道你會來。”


    看著她的樣子,顧天琪真想好好收拾這丫頭一頓,“吃定我了是不是。”


    她隻是笑,不回答,然後伸出手指,觸碰他眉骨,輕輕用手指描摹著他眉毛的形狀,又滑向他眼角。


    “二哥,你知道你全身哪兒最好看?”


    “哪兒?”


    “眉毛。”


    顧天琪不滿意,“就隻有眉毛好看?你看過我全身麽?”


    池念驀的紅了臉,清清嗓子說道:“看過啊,你出車禍,傷了腿,住院那會兒,我不是像護工似的給你擦過身子?”


    說起那場車禍,顧天琪就無比鬱悶。


    自從那次車禍後,他就患上了倒黴的PTSD,就是創傷後應激性綜合征,從此無欲無求……當然,就算他有欲有求,也沒辦法做什麽實質的事情……


    曾經一度消沉,和這件事也脫不開幹係,畢竟對男人來說,這種打擊簡直就是由內而外,全方位的。


    然而此時抱著池念,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個倒黴的PTSD好像已經消失了……


    他感受著身體的變化,體會著難以遏製的灼熱感,欣喜萬分,卻又不願意讓池念感覺到他這份雀躍,更怕她這種沒有經曆過男人的女孩子,會覺得他惡心……


    為了不把她嚇到,不讓她以為他是個隻會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蛋,於是他克製再克製。


    他提醒自己要循序漸進,先牽手親腦門,再親嘴巴和那什麽……絕不能剛嚐到一點愛情的甜頭,就得寸進尺!


    但轉念一想,剛才好像就已經快進到了親吻……


    那就得趕緊放開她,再抱下去就要出事了,他可不是什麽君子。


    但這雙手卻不知道怎麽的,反而把她抱更緊。


    懷裏的她,必然是感覺到了他的變化,她眨了眨眼睛,“二哥,你好了?”


    “……”他拚命回避的話題,卻被這丫頭一下子就點明了。


    於是啞著嗓子說:“剛好。”


    她咬了下唇,低下頭,“那……恭喜你。”


    “謝謝……”


    “不客氣……”她說著,快速抬眼看他,又把視線轉移開。


    “嗯……”


    兩人談論著奇怪的話題,尷尬地甚至無法直視對方的眼睛。


    而顧天琪已經膨脹到無以複加,他感到自己快要撐不住……終於深吸了口氣,鬆開了池念,也是幾乎耗盡全部意誌力。


    “我們去客廳,商量一下吃什麽……”


    他說著,朝客廳方向走去,根本不敢看身後的姑娘。


    然而他剛出廚房,身後傳來一聲清脆而細微的關燈聲,房間頓時陷入溫柔的昏黑之中。


    他剛要轉身,一雙柔軟的手已經環住了他的腰。


    顧天琪轉過身,將她打橫抱起,走進她臥室……


  第2403章“等你生完,親口告訴我“”


    淩晨五點鍾,池念躺在顧天琪手臂上,平靜了,也睡熟了。


    月光照出她的輪廓,柔和極了,也可愛極了,像一隻因貪玩而累壞的小獅子。


    想想這一夜,顧天琪不禁笑了。


    感覺自己像個從沙漠裏走了一年的人,饑渴至極,終於看見了一片綠洲,便恨不得讓自己長在那綠洲裏……


    池念則像個在極寒地帶即將凍死的小獸,遇見了一團溫暖的火,便恨不得撲進那火堆裏……


    於是他們緊緊擁抱,甚至忘了語言,忘了時間。


    身體隻剩下本能,小動物一般單純,愛就直來直往地愛,眼神赤裸絲毫不閃躲,快樂便輾轉反側地快樂,無須扭捏造作。


    不過事後她卻哭了,哭得傷心極了,趴在他懷裏,濡濕了他胸口。


    顧天琪忙問怎麽了,被他傷到了麽?她搖頭。


    那是後悔了?她繼續搖頭。


    他近距離瞧著她,臭美地說,既然都不是,那一定是喜極而泣了!她被調侃地難為情,張口咬在他胸肌上,真像極了小動物。


    顧天琪忍不住揉了揉她頭頂,問她到底在哭什麽。她卻說:我也不知道!


    流淚卻不知道原因,女孩子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生物啊!


    不過,她很快便止住了哭,兩人一起去洗澡,洗到一半就提前關了花灑……


    然後他們就這樣徹夜貪歡,把這一天當成是人生中最後一天來過。


    激情過後,池念已沉沉睡去,顧天琪盡管疲憊,卻怎麽都睡不著,內心洋溢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愜意滋味。


    忽然想起池念說過話,她說她就像一大團風滾草,無拘無束,也沒有歸屬地,風把她吹到哪裏,她就在哪裏紮根,沒了水分,便再次用根係把自己一裹,隨風翻滾。


    這段時間,他也時常覺得自己是這麽一團隨風翻滾的草。


    但他確信,以後他們都不用再漂泊流浪了。


    那些煎熬過他的漫漫長夜,那些折磨過他的灰暗時刻,在黎明到來時,都變成了無限的光明,加倍補償了他。


    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上天對他的善意。


    他的心裏,也隻剩下最後一個擔憂。


    希望今晚自己的出色表現,不是曇花一現,希望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的身體依然擁有如此活力。


    ……


    一周後。


    顧天琪騎上他之前買來的自行車,載著池念出了小區。


    經過這一周的多次反複驗證,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了,甚至比以前還要更有活力,就好像過去幾個月吃的那些補藥,突然都開始發揮作用了……


    池念坐在他後座上,攬著他的腰,說:“二哥,咱們幹嘛非要騎單車去,你腿不酸嗎?”


    “我又不是你,還沒怎麽著就腿酸。”


    她掐了下他的腰,不怎麽疼就是很癢,顧天琪身體一晃,車把一歪,好在趕緊糾正了。


    “我騎車技術可不怎麽樣,再鬧小心摔了你。”


    “反正要摔一起摔。”說著她用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顧天琪笑了,過了一會兒,見她還緊緊抱著他,便拍拍她的手背:“放心,我舍不得。”


    他說完後,便感到身後那丫頭,把臉輕輕貼在了他的後背上。


    不用看也知道,她一定是在笑,而且一定是那種肆意的,有恃無恐的笑,就像路邊這一朵朵新開的大芍藥。


    顧天琪重新雙手握車把,平穩地,不急也不緩地向著俱樂部基地方向駛去。


    他的確舍不得,因為坐在他後座上的姑娘,既是他未來的妻子,也是他俱樂部的新任教練,他的幸福,和俱樂部的前途,可幾乎都握在她手裏了。


    ……


    兩個月後。


    這是一個天氣悶熱的下午,天上堆積了厚重的雲,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雨。


    急救車裏,蘇玖瑤的臉上戴著氧氣罩,腹部的陣痛,令她在這炎炎夏日,冒出了冷汗。


    模糊聽到隨行的護士說,羊水破了之類的話。


    心裏怕極了,好想牽他的手。


    顧寒夜……


    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努力睜開眼睛,視線都是昏黃的,他不在身邊……


    眼淚開始順著眼角往下流。


    一隻有力的、溫熱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玖瑤,不要怕,這裏距離醫院很近,十分鍾就可以到,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你和孩子都會沒事。”


    是林子航的父親,林雲峰伯父的聲音。


    蘇玖瑤看向林伯父,他的目光是那麽堅定,他說的話,蘇玖瑤全都可以相信,她一下子又鼓起了勇氣。


    另一隻手輕放在她肩上,“顧寒夜我已經通知了,他正往醫院趕,一會兒也就到了,不要怕,我們都會陪著你。”


    說話的是林子航。


    蘇玖瑤看向林子航,點了點頭。


    在半個小時之前,她用油紙包好新出爐的藜麥吐司,去了住在同一小區的林伯父家。


    林伯父和林子航這天都在家,他們三人說了會兒話,蘇玖瑤正要回去的時候,突然腹痛。


    林伯父家有位做工的阿姨,生養過三個孩子,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是快要生了。


    林子航立即幫她叫了救護車。然後他們隨她一起上了車……


    但身體越來越冷,心跳好像也在變慢,時間被無限拉長,記憶的碎片開始在眼前漂浮。


    外婆家的海,明禪寺的雪,多瑙河上的波光,還有與他並肩坐在廊下看過的雨……


    美好的回憶緩解了片刻的痛,但隨即又是更劇烈的疼。


    母親也曾經是這樣把她生下來的吧,是因為自己也曾讓母親如此疼痛過,所以母親才會那麽恨她嗎?


    可是她一點都不恨腹中的孩子,她隻希望自己再強大一點,強大到可以保護小小的它,不讓它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


    所以再痛也不要放棄,不要睡著,用力呼吸,讓心髒重新強壯地跳動起來,再努力一點就可以……


    但蘇玖瑤還是昏了過去。


    進手術室之前,她醒過一次,顧寒夜就在她眼前。


    他就像是從公司一路跑來的,頭發亂了,領帶也歪了,額頭上都是汗,握著她的手心裏也全是汗。


    “瑤瑤,別怕,我在,我一直都在,我會陪著你。”


    蘇玖瑤好像從來沒有見他這麽慌過,心裏又溫暖,又酸楚,也心疼著他的心疼。


    她突然冒出一個不好的想法,如果她不能活著從手術室裏出來,顧寒夜這傻瓜該怎麽辦……


    但她馬上打消這念頭,她的身體指標一直都很健康,寶寶也發育的良好,自己會沒事的。


    可……萬一呢?

    “夜……”


    隔著氧氣罩,他聽不到,輕輕幫她拿開氧氣罩,“瑤瑤,你想說什麽。”


    “你昨天問我,孩子叫什麽,我想好了,男孩就叫……”


    顧寒夜沒有讓她說完,吻了下她的唇,然後對她說:“不要現在告訴我,等你生完,再親口對我說。”


  第2404章 小花癡


    蘇玖瑤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裏有個四五歲的小丫頭,梳著羊角辮,穿著粉色裙子,坐在她的腿上,幫她擦眼淚。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她和寒夜的女兒。


    小丫頭長得很像顧寒夜,都說女兒隨爸,看來這話是沒錯了。


    小女兒對她說:“媽媽我得走了。”


    蘇玖瑤問:“你要去哪兒呢?”


    小女兒說:“哥哥在等著我呢,我要和哥哥出去放風箏。


    “哥哥?”


    小女兒點頭,轉身指向她自己身後。


    一個穿著藍色襯衫的小男孩站在不遠處,手裏拿著一隻風箏,正看著她們這邊。


    這孩子眼眸清澈,一對薄唇微微地抿著,身上透著一種明朗又幹淨的氣質,讓蘇玖瑤想起了第一次見少爺時的樣子。


    別說,這孩子眉眼還真有點像少爺,鼻子和嘴巴又很像阿盈。


    蘇玖瑤一看他,他就有點害羞,但還是很禮貌地站直了身子,對她說:“阿姨好。”


    蘇玖瑤很喜歡這孩子,仿佛看到這孩子長大後的樣子,就是那種朗朗君子的形象。


    但再好的男孩子,她也舍不得讓女兒隨他走,她還沒看夠呢。


    可女兒已經從她膝頭上下來了。


    蘇玖瑤隻好拉住女兒小手:“天黑之前要回來。”


    女兒為難地說:“媽媽對不起,我可能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呢?”


    女兒回頭看了眼小哥哥,又看看蘇玖瑤:“我太喜歡你了,就著急進到了你肚子裏,但是哥哥還沒有找到他的爸爸媽媽,我得再陪陪他。”


    蘇玖瑤聽了哭笑不得,這孩子說的是什麽傻話呀。


    但女兒環著她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便跑向了拿風箏的小男孩。


    蘇玖瑤追過去,很快,女兒和那男孩子就消失在眼前的迷霧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蘇玖瑤慢慢睜開眼睛,眼前的迷霧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色天花板,和淡粉色的牆。


    她知道,夢已經醒了,而自己正躺在病房裏。


    腹部很疼,是那種刀口牽扯的疼。


    生完了嗎?


    手輕輕移到腹部,雖然還沒有恢複到懷孕之前的平坦,但也已經塌陷下去。


    那寶寶呢?


    她慌忙起身,一雙溫熱手掌按住了她的肩膀。


    “好好躺著,別亂動,當心傷口疼。”顧寒夜的聲音一傳來,蘇玖瑤更真切地回到了現實中。


    “孩子呢?還好嗎?”她緊緊抓著顧寒夜的手腕,凝視著顧寒夜的眼睛。


    顧寒夜的目光溫柔極了,他用空著的那隻手摸了摸她的臉,笑著說:“別著急,小家夥好著呢,我給你抱過來。”


    蘇玖瑤便不錯眼珠地看著他轉身,從床邊的白色小嬰兒床裏,抱起了繈褓中的小嬰兒。


    顧寒夜把孩子放在她枕邊,她怔怔地看著這個小東西。


    “這就是我們的孩子?”蘇玖瑤問。


    “那難不成還是別人的?”


    蘇玖瑤掀開小被子看了一眼孩子,果然是男孩子,寒夜的外婆說的很準。


    又把視線重新回到孩子身上,然後為難地瞧了顧寒夜一眼,小聲對顧寒夜說:“咱倆也不難看啊,怎麽孩子這麽醜?”


    顧寒夜笑著捏了下她的臉:“護士說這已經算好看的了,小孩子都這樣,長開了就好了。”


    “好吧……”


    “不喜歡也不能反悔了,塞不回去了。”顧寒夜笑著說。


    “我沒不喜歡,就是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那你想的是怎樣的?”


    蘇玖瑤想起了夢裏的那個小男孩,便對顧寒夜憧憬說,就是那種,穿一件小襯衫,嘴唇薄薄的,眼睛大大的,很清澈,看人的時候又溫柔又禮貌,感覺少爺小時候可能就長那樣,真想生個那樣好看的寶寶。


    顧寒夜彈了下她腦門,“我的孩子要是像他,你就等著我收拾你。”


    他頓了下又說:“再說咱兒子長到四五歲的時候,沒準兒更帥。”


    蘇玖瑤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笑著拽著顧寒夜袖子,“你別生氣,我沒那個意思,其實是夢見了一個那樣的小男孩,和我們女兒在一起。”


    說起女兒,顧寒夜臉上也流露出難掩的傷感。


    他們本來該有一對兒女,可惜女兒沒有發育好,早早就停止了生長,之後這幾個月,女兒安靜地待在她肚子裏,直到生產這天,才和這個發育良好的孩子通過手術一起取出。


    兩人無言地看著兒子,靜靜地待了一會兒,蘇玖瑤輕聲問:“有沒有替我抱抱她?”


    顧寒夜幫她沾了沾眼角的眼淚:“抱了,也替你親了她,放心吧。”


    這是他們提前說好的,因為蘇玖瑤懷孕的狀況不允許順產,因此早就定下了會用剖腹產的方式,但她也怕自己手術時打了麻藥會意識不清楚,就拜托顧寒夜,無論如何一定要替她抱抱那個沒長好的孩子。


    畢竟那也是他們的孩子,也是一條小生命,也曾經很努力地想要活下來過。


    一說起女兒,兩人的心情忽然有些壓抑,一時間都隻是看著懷裏的孩子。


    還是顧寒夜先打破了沉默,問她,夢裏女兒都說什麽了。


    蘇玖瑤便把夢裏的情形,如實地告訴了他,把女兒說的話,也一字不差地轉述。


    顧寒夜聽了,歎了口氣,“看來也是個小花癡。”


    兩人這麽說了會兒話,蘇玖瑤的心情好了一些,再看向臂彎裏的小嬰兒時,又覺得順眼了不少。


    好像沒那麽醜了,也能看出她和顧寒夜五官的影子。


    看著兒子酣睡的樣子,無數思緒就湧上了心頭,既有對這個孩子的憐惜,也有對那個沒存活的孩子的心疼。


    她多希望兩個孩子都平安降生,但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人無法左右的。


    “等我恢複好了,咱們再生一個吧?”


    顧寒夜看她一眼,低頭看著孩子,“不生了。”


    “為什麽?”


    “這種事情,我可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麽,緩兩年,我們再生一個。”


    那是他們第一次得知腹中有兩個寶寶,而其中一個已經停止發育,兩人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當時就說,也許和那個孩子緣分未到,那無論如何,將來也要再嚐試一次。


    顧寒夜當時很積極,這會兒卻變了口風,她感到很不解。


    又仔細瞧了顧寒夜一眼,隻見他一臉胡茬,還頂著兩個黑眼圈,眼底也都是紅血絲,就像三天三夜沒合眼。


    剛才沒顧上多想,這會兒這麽一看,才意識到了顧寒夜精神憔悴。恐怕一直都在為她揪著心……


    “你昨天到現在一直沒睡嗎?”


    “昨天?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第2405章 每個男孩都和父親終有一戰


    顧寒夜向蘇玖瑤講述了她經曆的事情,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她被送來醫院時,太過虛弱,紫弓收縮乏力,引起了大出血。


    她血型稀有,醫院血庫存儲的血液不夠,要從別的醫院調來,又怕趕不及,好在當時是林伯父和子航送她過來的,兩人血型剛好與她血型匹配,而且身體都很健康,符合獻血標準,便當即對她進行了獻血。


    有了林家父子的幫助,蘇玖瑤這才挺了過來。


    手術之後,蘇玖瑤元氣大損,一直昏迷不醒。


    盡管醫生護士都來告訴顧寒夜,她會沒事的,因為身體已經平穩了,但她一天不醒來,顧寒夜連睡覺都睡不著,而且十分後悔和內疚。


    看著她受了這麽大罪,憔悴成這樣,總覺得他讓她懷了孕,是個天大的錯誤。


    如果早知道,要她以生命或者健康為代價,他寧可不要孩子,當一輩子丁克!


    即使現在,隻要一想到差點失去她,顧寒夜還感到後怕,所以說什麽也不讓她再生了。


    蘇玖瑤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眼圈泛紅的樣子,真想給這大男人一個抱抱,但她身體還很無力,而且稍一動就刀口疼,便說:“這不是都過去了麽。”


    然後對他張了張皺襞。


    顧寒夜便俯下身,讓她抱了抱:“那也舍不得讓你再生了。”


    蘇玖瑤拍了拍他後背,“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真的。”


    “怎麽可能不擔心,我差點成了單親爸爸!反正不讓你生了。”


    “好吧,那就以後再說,沒準兒帶孩子那麽辛苦,你讓我生,我也不想生了。”


    其實她很少安慰顧寒夜。


    可能是顧寒夜比她年齡大,又懂得體貼人,就在各方麵都很照顧她。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都快被顧寒夜寵成傻瓜了。


    但這一刻,她感到即使堅強如顧寒夜,也會有脆弱一麵,也是需要被安慰的。


    然後又想到了林伯父和子航,這次能順利闖過鬼門關,多虧了他們。


    蘇玖瑤知道,顧寒夜肯定已經替她謝過兩位,但還是對顧寒夜說:“不管怎樣,等我出院了,我們親自去向林伯父和子航道謝,還要好好給他們準備謝禮。”


    顧寒夜說,謝禮是肯定要有的,他來準備就好。


    不過道謝不用等到出院,下午林伯父就要來看她,到時候不妨親口對伯父說謝謝。


    蘇玖瑤點點頭,“那你幫我擦擦臉吧,你也刮刮胡子。”


    於是顧大總裁先仔細幫她擦了臉和身體,簡直比護工還要專業和輕柔。


    等照顧完她,又去淋浴間給他自己洗了個澡,兩人總算是清清爽爽了。


    然後產科主任來看望了蘇玖瑤,查完房,確認她身體無大礙,也提醒她,那孩子媽媽現在就可以給寶寶哺乳了,初乳能幫寶寶提高免疫力,非常有營養。


    大夫說的這些,其實蘇玖瑤也都懂,但初為人母,對於喂奶啊,孩子媽媽啊,這種詞,還是有點不適應,臉上熱熱的。


    等大夫和護士們離開後,她讓顧寒夜把兒子抱來,放在她身邊。


    然後蘇玖瑤微微側臥,準備哺乳,又看一眼杵在床邊的顧寒夜,臉上一熱,說道:“你背過去。”


    “我又不是沒看過。”


    “還不是怕你吃醋。”


    “不會,你喂你的。”


    嘴上說著不會,但蘇玖瑤瞧著他那一臉酸溜溜的樣子,就知道醋意不小。


    蘇玖瑤內心嘖嘖兩聲,這人吃起醋來,還真是六親不認。


    這可是他自己的兒子啊!


    蘇玖瑤轟不走顧寒夜,自己總側著身子也不舒服,幹脆也不管那麽多,掀開衣襟,開始給孩子哺乳。


    兒子躺在她的懷裏,親密地用小手抱著她,這一刻,蘇玖瑤算是體會到了為人母的個種滋味。


    那種幸福感,在她沒當媽媽時,是完全不曾體會過的。


    好像再難過的心情,也會被這美好的小生命所治愈,再艱難的路,也有了走下去的勇氣。


    而此刻的顧寒夜,似乎也體會到了這種幸福感,他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們母子倆,蘇玖瑤不時抬頭與他目光交匯,感到他的目光是那麽溫柔,又是那麽富有安全感。


    “你會是個好爸爸。”


    顧寒夜笑了,“那是肯定的。”


    蘇玖瑤嗔了他一眼:“你倒是不客氣。”


    顧寒夜又盯著她看了一小會兒,也許不到半分鍾,來了句:“差不多行了吧,還給他吃?”


    她便說,小家夥看起好像很餓,反正自己也有的可喂,那就讓寶寶繼續吃唄。


    顧寒夜卻輕輕把兒子抱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孩子沒饑飽,吃兩口就行了,小心撐壞。”


    蘇玖瑤覺得也有道理,“行吧,那過兩個小時再喂。”


    顧寒夜把兒子放回嬰兒床,說道:“反正初乳也吃到了,以後就喝奶粉吧。”


    蘇玖瑤哭笑不得,“這你也能吃醋嗎?”


    “我費了那麽大力氣才把你追到手,結果這小兔崽子一出生就能享受這待遇。這還不能吃醋嗎?”


    看著他一臉不平衡的模樣,蘇玖瑤不禁笑起來。


    都說每個男孩都和父親終有一戰,蘇玖瑤感覺在她這個家裏,恐怕這一戰會更早的到來……


    “反正我要母乳喂養,我生的,我說了算。”


    顧寒夜深吸了口氣,好像要壓住心裏的嫉妒之火,“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


    顧寒夜把袖子卷了卷,看著嬰兒車裏的兒子,說道:“行,小兔崽子,等你長大了,看我收拾你。”


    之後蘇玖瑤吃了點流食,又和顧寒夜說了會兒話,然後一家三口拍了張自拍,發了條朋友圈,宣布了寶寶的降生,且母子平安。


    前兩天蘇玖瑤沒有醒,顧寒夜根本沒心情官宣寶寶出生的事,這會兒才算有了心情。


    朋友圈一發,親朋紛紛來祝賀,有的打電話,有的發語音,有的文字祝福。


    蘇玖瑤為了保護眼睛,不方便使用手機,便讓顧大總裁代為處理消息。


    顧總從護工轉換成助理後,直接言簡意賅地替她統一回複了消息,謝謝大家祝福之類……


    對於有想來探望的親朋,顧寒夜也是感謝之後,統統拒絕,除了最親近的家人,還有林伯父和林子航,他不想讓玖瑤被任何人來探視,一切就等出院後,孩子滿月時,再邀請朋友來家慶祝。


    關於滿月席的問題,顧寒夜交給了助理去統籌策劃。


    等處理完這些消息,顧寒夜就再也不管其它,隻專心陪著妻兒。


    下午,蘇玖瑤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後給孩子哺了乳,剛躺好,傳來了敲門聲。


    林雲峰,林伯父來了。


  第2406章 不同尋常的關係


    林伯父手裏拿著一束粉白相間的洋桔梗,走進了病房。


    在林伯父來之前,顧寒夜就跟蘇玖瑤說了,昨天上午林伯父也來看望過她,桌上的另一束桔梗就是林伯父前一天帶來的。


    隻不過當時她還在昏迷,林伯父和顧寒夜說了兩句話,就回去了。


    其實麻煩林伯父和子航送自己來醫院,已經讓蘇玖瑤有點過意不去了,又聽說林伯父如此掛念自己,心中更是溫暖,因此林伯父一來,蘇玖瑤便讓顧寒夜把病床搖起來一半,並向林伯父問了好。


    林伯父忙說讓她不要起來,好好躺著就是。


    但蘇玖瑤已經坐起來,顧寒夜也給林伯父搬來了椅子。


    待林伯父落座,她接過伯父送的花,說起了林伯父和子航送自己來醫院一事,一番感謝。


    林伯父揮了揮手,讓她不要客氣,那種情況下,即使是不認識的人,也會出手相救的,更何況是這樣要好的關係。


    的確,她和林伯父是鄰居,和林子航是朋友,和林氏集團又是這樣的合作關係,算得上是親上加親。


    這種關係,客氣的話,確實不宜多說,說多了,反而關係疏遠了,於是不再繼續客套,低頭嗅了嗅桔梗花,說自己很喜歡這花。


    林伯父微笑道:“我上次給人買花還是二十多年前,不大會挑,玖瑤喜歡就好。”


    蘇玖瑤從伯父的話語裏聽出了幾分傷感,二十多年前被林伯父送花的人,大概是子航已過世的母親吧?

    之後她把花交給顧寒夜,讓他找花瓶先插起來。


    顧寒夜去陽台拿花瓶,蘇玖瑤繼續和林伯父說話。


    林伯父說,本來林子航也要一起過來看她,但公司臨時有事走不開,隻好他自己來了。


    蘇玖瑤便說,其實伯父不用單獨跑一趟,過幾天她出院了,是打算親自登門拜訪的。


    林伯父笑笑,又關懷了她和小寶寶幾句,問了她的身體狀況。


    他們說話時,顧寒夜已經把鮮花簡單插好,給林伯父沏了壺茶,然後又燙了杯,給林伯父親手斟上。


    林伯父飲了一杯茶後,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絲絨首飾盒,然後打開首飾盒,從裏麵拿出一條紅寶石項鏈,遞給了蘇玖瑤。


    蘇玖瑤一眼就認出來,這正是外婆給她的那條寶石項鏈。


    剛才給寶寶哺乳時,就感到脖子裏空空的,總覺得少點什麽。


    現在一想,可不就是少了條項鏈麽!


    她接過來項鏈,問林伯父:“我哪天落在您家裏了?”


    林伯父說,是掉在了救護車上,護士撿到後,暫時交給了他,不過鏈子斷掉了,他已經讓林氏的工匠幫忙修複了。


    這幾天他一直想著親手交給她,可惜她始終昏迷著。


    蘇玖瑤自然又是一番感謝,說回頭讓顧寒夜去家裏取上就是了,何必多跑這一趟。


    “反正我現在退休了,也沒事做,也是想著來看看你……”林伯父停頓了一下,對蘇玖瑤說:“讓寒夜先幫你戴上吧。”


    “好。”蘇玖瑤笑著把項鏈遞給顧寒夜。


    在顧寒夜幫她戴項鏈的時候,她對林伯父說,這條項鏈對她意義很大,因為是外婆給她的,後來還被母親馮美玲拿去了,給賣到了國外。


    顧寒夜知道她很在意這項鏈,想方設法才幫她把項鏈買了回來,從那之後蘇玖瑤就一直戴著了,也很注意保護這項鏈,沒想到竟然掉在了救護車上。


    林伯父聽著她的話,溫和地點了點頭,然而臉上卻流露出傷感神色,“這都是難免的,好在沒有弄丟……”


    說這話時,林伯父眼圈竟然已漸漸泛紅。


    蘇玖瑤看看顧寒夜,顧寒夜顯然也覺察出了林伯父的異常,但似乎也不太理解。


    蘇玖瑤便試探著問了句:“伯父,您怎麽了?”


    “這條項鏈,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蘇玖瑤忽然意識到,林伯父不大可能隻是為了給她送項鏈,專門跑這麽一趟。


    而且林伯父好像是有話要對她說,隻是欲言又止。


    “您要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隻管說就是,沒關係。”


    林伯父點了點頭,“我確實有些事情要告訴你,關於這條項鏈,也關於……一些別的事情。”


    “您認識這項鏈?”


    林伯父再次點頭,目光深沉地望著她。


    蘇玖瑤的心,莫名地跳快了,她感到,林伯父接下來要告訴她的,絕非尋常……


    這時,顧寒夜主動說要去買點水果,但林伯父抬起手,做了個手勢,“寒夜留下一起聽吧,不要緊。”


    於是顧寒夜重新落座。


    林伯父開口道:“二十多年前,子航的母親曾經設計過一條項鏈,和你這條一模一樣,她很喜歡,我就悄悄拿去給工匠製作出來,然後在她生日時,送給了她,這也是唯一的一條……”


    林伯父的話,讓蘇玖瑤感到不可思議。


    但同時也想起了自己在林伯父家中,看到的林氏珠寶手稿畫冊的情形。


    當時她在猶豫要不要做林氏珠寶代言人,林伯父給她解釋了合同,也向她介紹了林氏珠寶的係列作品,其中有一套她一看到就覺得和自己這條項鏈的風格很像。當時林伯父說了,那是林子航母親生前設計作品。


    蘇玖瑤還道是巧合,後來就沒再多想。


    今天林伯父又提起這件事,她詫異的同時,還是不相信,自己脖子上戴的,就是林伯父妻子設計的那條。


    她對林伯父說,其實自己看到子航母親的設計手稿時,也覺得和這條項鏈很相似,但這是她外婆傳給她的,或許隻是某種巧合吧。


    林伯父點了下頭:“那天護士把這條項鏈交給我的時候,我也是這麽告訴自己,但我知道這不是巧合。因為你的外婆,也是子航的外婆。”


    蘇玖瑤愣了下,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但她知道,母親確實有個雙胞胎妹妹,因為去世比較早,蘇玖瑤都沒見過小姨。


    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小姨,竟然是林子航的母親。


    她對林伯父說:“難怪我總覺得跟子航很親近,原來我們有這層血緣關係!”


    林伯父一愣,隨即對她慈祥地笑了:“是啊,你們確實是有血緣關係的。”


  第2407章 不是表兄妹


    但蘇玖瑤的心裏,還有許多疑問。


    既然林子航的母親是她小姨,那林伯父就是她姨夫。


    林伯父會拿著她的項鏈,來向她解釋這層關係,那就說明,林伯父早就知道她和林子航是表兄妹。


    為什麽林伯父之前從來沒有向她提起過?

    而且她父母貪財,又很勢利,竟然也沒有來攀林伯父這樣的豪門親戚。


    難道父母不知道林伯父和蘇玖瑤的小姨結婚了?


    還是兩家人有什麽恩怨,老死不相往來?

    蘇玖瑤又想起林子航曾說過,他父親每年都會帶他回南灣海邊那小鎮,住上幾天。


    而就在蘇玖瑤外婆家後麵的山坡上,還有一處宅院是林伯父置辦的。


    那次,她和顧寒夜回南灣,偶遇林子航,三人還在那座宅院裏吃過飯……


    那時候林子航就說了,父親這麽做,是為了緬懷一位朋友,也是按照那位朋友的心意設計的庭院。


    當時蘇玖瑤還以為,那位所謂的朋友,是林伯父心裏的白蓮花。


    不然為什麽不能告訴林子航,是為了緬懷他母親而建的庭院呢?


    現在聽林伯父這麽一說,那位朋友,還真就是林子航的媽媽,也就是蘇玖瑤的小姨……


    但問題是,為什麽林伯父不直接告訴子航呢?


    還有小時候,她經常回姥姥家,也從來沒見過林子航,更沒聽外婆說起過還有這麽個外孫。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大家都絕口不提?


    她看了看林伯父,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那就是為什麽林伯父到現在才來對她說出這一切,

    她問完後,林伯父神色愈發憂鬱。


    顯然,提起過往,對林伯父來說,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蘇玖瑤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紅寶石吊墜,盡管是外婆傳給她的,卻忽然產生了一種霸占了別人東西的感覺。


    她好像應該把小姨的東西,還給小姨更親近的家人,而林伯父和林子航才是小姨最親的人。


    這麽想著,她便把項鏈摘了下來,重新放回那絲絨盒子裏,遞向林伯父。


    “既然這項鏈是小姨的東西,我還是還給您吧……”


    “小姨?”林伯父詫異地看著她。


    “對啊,您不是說,我外婆也是子航的外婆麽,那子航的媽媽就是我小姨了啊,雖然我沒見過她。”


    林伯父聽完她的解釋,了然一笑,卻又把首飾盒推回到她麵前,溫和道:“別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說。”


    林伯父說著,從他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取出了一份文件,遞給蘇玖瑤。


    蘇玖瑤和顧寒夜一起閱讀了那份文件。


    讀完文件,蘇玖瑤深吸了口氣,再看向眼前這位伯父時,心情複雜得無以名狀。


    她明白林伯父為什麽要給她講這項鏈的故事了……


    因為林伯父給她看得這文件,是一份親子鑒定書。


    她和林伯父係親生父女關係。


    也就是說,她和林子航不是表兄妹,是親兄妹!


    而那位去世多年的小姨,正是她的親生母親。


    至於撫養她的人,也不是她親生父母,馮美玲和蘇盛年才是她的姨和姨夫。


    天啊……


    雖然被父母冷落對待時,也曾無數次發出疑問,他們真的是她的親爸媽嗎?


    但當她得知,他們真的不是親生父母時,蘇玖瑤還是感到無比震撼。


    她感到自己的認知正被顛覆,連人生仿佛都被推倒重建了。


    顧寒夜倒是比她淡定多了,抱了抱她的肩膀,說他早就知道蘇盛年和馮美玲不是她親生父母,但她那時候還懷著孕,不願意她為身世而苦惱,免得影響了身體,就隱瞞了下來。


    同時他也在調查她親生父母的身份,但一直沒有結果。


    沒想到,她的親生父親就在身邊。


    顧寒夜說著,看向林伯父。


    蘇玖瑤接收著這些信息,閉了閉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緒,也看向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林雲峰。


    “為什麽?”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什麽?

    林雲峰向她敘述了一切……


    他說,在他看到那條項鏈之前,也以為她隻是自己的外甥女。盡管她長得很像珠若,但林雲峰以為,馮美玲和珠若是姐妹,那外甥女長得像小姨,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林雲峰從沒向任何人說過他和珠若的故事,連子航也不知道這一切,子航甚至連自己的外公外婆是誰都不知道。


    總之看到那項鏈之後,林雲峰第一次冒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那就是玖瑤會不會也是他的孩子。


    他還沒想明白這些,蘇玖瑤就在手術中大出血,急需用血,而剛好他和子航的血型都和她匹配。


    他們的血型比較稀有,這麽巧麽?


    於是等玖瑤出了手術室後,林雲峰就瞞著她和顧寒夜,帶著她的發絲去做了親子鑒定,又通過一些關係,提前拿到結果。


    結果驗證了他的猜測。


    她的確是他的女兒。


    但他想不通。


    因為據他所知,珠若當年隻生了子航一個孩子,怎麽又多了一個女兒?

    於是林雲峰當晚就拿著這條項鏈、親子鑒定書,還有從寒夜那裏要來的,關於蘇盛年經營公司過程中的經濟犯罪的證據去了蘇家,逼著蘇盛年和馮美玲說出了真相,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他的妻子馮珠若,當年為他生下的是一對龍鳳胎。


    誕下龍鳳胎後,珠若就去世了。


    當時林雲峰並不在她身邊,他甚至都不知道珠若生了孩子。


    而林雲峰那位重男輕女的母親,隻抱走了男孩,也就是子航。


    另一個女兒,也就是玖瑤,則被留在了外婆家,後來又被馮美玲和蘇盛年收養。


    林雲峰見到子航後,才知道珠若已經難產去世了。


    他回到南灣時,昔日愛人已經化作一座冰冷墳墓。


    而玖瑤的外婆對他和他家人十分失望,既然隻要兒子不要女兒,外婆到死都沒有告訴他,他還有一個女兒。


    蘇玖瑤聽著這荒唐的一切,終於漸漸接受了現實。


    她看著自己這位已經鬢角染霜的親生父親,靜靜地問他:“那我母親生我和子航的時候,您為什麽不在身邊?”


    為什麽令外婆那麽失望寒心,為什麽把母親留在小漁村獨自生下孩子,難產去世。


    如果他當時就在母親身邊,蘇玖瑤又怎麽會到了蘇家,而她後來所遭受的一切,也都可以避免。


    林雲峰的眼中流露出愧疚的神色,他歎了口氣,“關於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


    林雲峰開始講述她母親珠若的故事。


    通過這番講述,蘇玖瑤終於明白了,二十多年前,父母之間那段悲傷的愛情故事。


    也順便知道了,為什麽她的親姨馮美玲,在收養她之後,那麽殘忍地對待她。


  第2408章 故事從上一輩人開始

    故事要從外公外婆那一輩人開始講起。


    外公姓馮,十幾歲便外出求學,求學結束後,又四處遊曆,認識了采珠為生的外婆。


    外婆家世代采珠,居於南灣。


    外公外婆是自由戀愛然後結了婚,這在當時當地也算是新潮的事情。


    婚後,外婆嫁夫隨夫,離開南灣,跟隨外公回到了他的老家。


    兩人結婚多年,感情一直很好,但到了三十多歲,也沒有生下一男半女。


    外公雖然是個思想開明的人,對於傳宗接代沒有執念,外公的父母卻是傳統的老封建。


    外公的母親,也就是蘇玖瑤的外曾祖母,急於抱孫子的她,天天愁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當時外公家裏有個做工的女孩,才18歲,叫文竹。姑娘兒時被棄養,然後被外公家收養,已經到了18歲。


    外曾祖母想給她尋個婆家,她卻一再拒絕,直到有人上門提親,她主動找到外曾祖母,說了自己的心事。


    她感激馮家養育之恩,同時也早就愛慕著玖瑤的外公,心甘情願為馮家開枝散葉。


    如果有幸生下馮家後代,她也不求名分,隻求永遠留在少爺身邊,她可以隻當孩子的乳母,對外就說是外公和外婆生的孩子。


    外曾祖母很喜歡這女孩,其實早有想法,想讓兒子納這女子為妾,但時代不同,納妾一說早就不存在了,而讓兒子離婚也不可能,如今一聽姑娘不要名分,外曾祖母又看到了希望,便開始向外公施壓,軟硬皆施,希望兒子與那姑娘圓房。


    外公與外婆伉儷情深,是無論如何也不接受這種安排,最後外曾祖母一氣之下從橋上跳了下去。


    外曾祖母沒有死成,但這麽一鬧,外公終於還是妥協了。


    一個月後,那姑娘順利懷孕。


    然而上天弄人,兩個月後,多年未孕的外婆,也懷孕了。


    到了來年,那姑娘誕下一對龍鳳胎,但因為生產過程太久,其中一個孩子生下來時已經沒了氣息。


    那個活下來的,就是馮美玲。


    而文竹也因身體虛脫,加上大量失血,生下孩子第二天就咽了氣。


    玖瑤的外婆因目睹了這一切,受了不小刺激,原本還有一個月才生產的她,也早產了。


    外婆也生下一個女孩,胎衣純白,宛若珍珠,取名珠若。


    就這樣,外婆有了兩個女兒,對外說的是,她懷的是一對雙胞胎。


    至於外曾祖母,一心抱孫子的她,抱著那個死掉的男娃,一聲哀嚎之後,一頭栽倒在地,沒再起來。


    這一係列的遭遇,令外公痛不欲生,把一切罪責都歸咎於自己,不管是對他母親,還是對文竹,還是對妻子,他都深深愧疚。


    外公積鬱成疾,久病不愈。


    外婆帶著他回到了兩人最初相識的地方,也就是那座小漁村,她陪外公走完了最後一段路。


    從那之後,外婆靠著幫人采珠,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生活極其艱辛,但終於讓兩個姑娘都健康地長大了。


    但兩個孩子越長大越不一樣,珠若長得像外婆,美玲長得像她過世的母親。


    珠若水性極佳,下潛到海底陪母親采珠,比其他采珠人的潛水時間都要長。


    美玲則是個旱鴨子,根本不會遊泳,教也不會,好像天生就怕水。


    珠若手巧,她用那些成色差,個頭小,沒人要的小珍珠,做一些發飾,放到集市上去賣,不出半小時就賣光。


    美玲不擅長這些,她更擅長逛集市和打扮自己。


    珠若知道珍珠來之不易,也極其珍愛珍珠,她很羨慕當地珍珠廠裏的設計師,希望自己以後也能成為一名珠寶設計師。


    美玲倒是更想當那珍珠廠裏的廠長夫人。


    珠若學習成績極好,獎狀貼了半麵牆,而美玲的成績,能及格就是萬幸……


    總之兩個姑娘性情與愛好完全不同,常有人調侃馮美玲,說美玲你恐怕不是親生的呀。


    這種玩笑話一次兩次不介意,聽多了也往心裏去,尤其是每次母親帶著妹妹去潛水歸來,母女情深的樣子擺在眼前,馮珠若就越發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又有人說起她不是親生的,積蓄在心裏的不滿終於爆發,馮美玲親自去質問母親,為什麽總是悉心指導珠若,為什麽不好好教她遊泳和潛水,也許媽媽耐心一點,她也可以做到!


    那年馮美玲十八歲了,母親歎了口氣,把身世告訴了她。


    馮美玲聽了之後,大哭了一場。


    但第二天,她又打起了精神,自那之後,她沒有再質問過母親任何話,當有人說她不是親生的時,她直接啐那人一頭口水,罵一句:再讓我聽見你說一次,看撕爛你的嘴!


    也是那一年,發生了另一件大事。


    小漁村來了一夥城裏人,一群大少爺大千金,都是來漁村度假,體驗農家樂的。


    其中就有蘇盛年。


    蘇盛年對珠若一見鍾情,珠若卻對他無感。


    美玲倒是很喜歡這個年輕人,長得不錯,關鍵是家裏條件好,跟他一起來的那夥人都圍著他轉,還管他叫蘇少。


    後來蘇盛年那夥人回了城,但蘇盛年對珠若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就來看珠若,總是帶很多昂貴而精致的禮物。


    珠若看都不看一眼,每次都原封不動退回給蘇盛年。


    美玲看著這一切,直眼紅。


    終於又有一次,蘇盛年來找珠若,但珠若和母親去潛水采珠了,馮美玲把蘇盛年帶到了她自己的房間。


    她像她那去世的卑賤母親一樣,向蘇盛年卑微求愛,她說自己什麽都不要,不要名分,不要未來,隻要他愛她一次。


    蘇盛年是個情種,卻並不專一,對於主動送上門來,還不用他負責的漂亮姑娘,他沒有拒絕的道理。


    次年,馮美玲生下大女兒蘇燦月,帶著孩子,到了蘇家。


    蘇家二老都是要麵子的,既然生米煮成熟飯,孩子都有了,看著這姑娘長得不錯,背景簡單,性格也開朗,便讓蘇盛年和她先訂婚再說。


    不過蘇家婆婆希望等孩子大一點了,馮美玲繼續讀書,蘇家兒媳沒有文憑是不行的。


  第2409章 特殊的婚禮


    馮美玲當即答應,孩子一過了百天,她花了點錢,進了一所民辦高校,混張文憑對她來說也不難。


    至於蘇盛年,他什麽都聽他媽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典型的媽寶男。


    即使心裏不願意娶馮美玲,既然母親說了,他也隻好答應,琢磨著訂婚也不是結婚,也許將來還有退婚的可能。


    就這樣過了四年,馮美玲二十四歲,大學畢了業。


    這時候,二女兒蘇繁星也出生了,孩子自然是在大學期間懷上的。


    雖然蘇盛年並不喜歡她,但也難以抗拒她的引誘。


    同樣的跟頭,在她身上栽了又栽。


    同年,她和蘇盛年領證結婚,正式嫁入蘇家,終於圓了她當豪門太太的夢。


    而在馮美玲生大女兒那年,珠若就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海城最好的大學。


    珠若讀大一時,林雲峰讀大三。


    迎新晚會上,兩人初次見麵。


    林雲峰是晚會主持人,珠若在晚會上報了一個歌唱的節目。


    珠若嗓子極好,清唱一首采珠民歌,嗓音空靈,曲調宛轉,歌詞淒美。


    講的是一對采珠夫婦的故事,丈夫下海采珠未歸,葬身海底,隻剩下海麵上一艘小舟以及裝滿了珠貝的籮筐。


    妻子乘舟搜尋丈夫三日,隻尋得一件被鯊魚撕爛的衣裳。


    妻子抱著那血衣,悲痛欲絕,打翻那籮筐,縱身跳入海中,殉了夫。


    這首歌把好多同學都唱哭了,也唱進了林雲峰的心裏。


    晚會一結束,他就攔住了小學妹,說自己的畢業論文就是珍珠方向的,正無頭緒,既然小學妹來自采珠為生的漁村,不如多跟他講講這方麵的故事,給他一些靈感。


    珠若對他也有好感,便說,我可以幫你,那學長要如何回報我呢?


    林雲峰想了想,說:“周末帶你出去玩。”


    珠若初次來大城市,正想到處轉轉,林雲峰的提議,合她心意,於是兩人一拍即合。


    就這樣,一來二去,兩人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愛。


    林雲峰早她兩年畢業,畢業後就接管了家裏的生意。


    到珠若大學畢業那年,林雲峰已經去了國外學習。


    珠若則留在國內繼續深造,一年後,也得到了免費留學的資格,兩人經曆了一年異地戀之後,終於在國外再次團聚。


    之後的兩年,珠若和林雲峰都在國外,一個進修,一個經營家族事業,他們約好了,等珠若學業結束,就一起回國結婚。


    又因為珠若學的是珠寶設計專業,且設計的作品相當優秀,還沒畢業,就已經當上了林氏首席設計師。


    在一次珠寶展上,珠若遇到了蘇盛年。


    蘇盛年是來旅行的,一見到珠若,曾經的遺憾湧上心頭,又見珠若與林雲峰恩愛無比,心中醋意橫飛。


    得不到的,寧可毀掉,也不願意落入別的男人手裏。


    他騙珠若出來,企圖玷汙珠若,但被珠若抵抗,最終沒能得手。


    之後他又用了計策挑撥珠若和林雲峰的關係,讓林雲峰以為珠若和蘇盛年有染,也讓珠若以為,林雲峰外麵喝花酒找女人。


    同時蘇盛年還讓林雲峰的父母以為,珠若是那種生活不檢點的輕浮女子,勾引林雲峰也是為了他的錢。


    林雲峰的父母直接找到珠若,講了不少難聽話,還說就算珠若清白,就她這種出身,也別想嫁入林家。


    珠若雖然溫柔,但心性也高,受不了這種羞辱,正好結束了學業,招呼沒打,直接辭職回國,回到了小漁村。


    林雲峰很快就知道了兩人之間的誤會,追回了國內。


    兩人見了麵,吵了一架,但也把所有誤解都吵明白了,之後他們排除了矛盾,重新在一起。


    與此同時,林雲峰父母屢次要他回去,但林雲峰已經決定,不再管理林氏集團,反正林家也不是隻有他一個後人,讓父親另選繼承人。


    林雲峰瀟灑地放棄了一切,和珠若在南灣過了一年隱居生活,兩人雖然沒有名分,但好像也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對。


    那一年,是林雲峰最幸福的時光。


    林雲峰的父母本以為他不會堅持很久,但見他遲遲不回,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真的不想回來了,於是用了苦肉計,說林雲峰的母親突發疾病住院,情況不樂觀,讓林雲峰再去看最後一眼。


    林雲峰相信了,立即趕了回去。


    結果一進家門,就被父母關了起來。


    之後的一年,他都被人時時刻刻地盯著,與珠若徹底失去了聯係。


    他不知道珠若懷了孕。


    直到十個月之後,母親抱回來一個男嬰,說是珠若的孩子,而珠若已經難產去世了。


    林雲峰沒有多看那孩子一眼,當即跑出了家,坐上了回南灣的火車。


    這一次,他父母沒有阻攔。


    主要是因為珠若已死,知道他不死心,也沒有辦法,總還會回來。


    等他到了珠若家裏,珠若的母親把他轟了出來,說永遠也不想看到林家有關的人。


    若不是林家人,她的女兒就不會死!

    林雲峰理解老太太的悲痛心情,他又何嚐不恨自己!

    後來他向村民打聽,找到了珠若的墳墓,跪在她墳前道歉,然後親吻她的墓碑,讓她再等一等,他這就來娶她。


    兩日後,林雲峰雙手托著珠若生前愛穿的一條旗袍,旗袍上放她遺照,兩人在海城的教堂裏舉行了一場特殊的婚禮。


    婚禮上,林雲峰的父母前來阻攔,說他瘋了,想把他帶走。


    林雲峰說:“如果你們不讓我結婚,我現在就去找她,去做一對鬼夫妻!你們是想要一個不聽話的兒子,還是想要一具屍體?”


    此後二十多年,林雲峰再也沒有過任何女人。


    因為世上最好的女子他遇見了,也錯過了,已經沒有任何人能走進他心裏。


    就這樣,他獨自把子航帶大,父母漸漸老了,知道勸不動他,管不了他,也就放棄了。


    這兩年,兩位老人相繼去世。


    母親去世前,腦袋已經糊塗了,總是重複一句:“還有一個。”


    林雲峰一直不知道母親說的是什麽意思,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還有一個”,指的應該是他和珠若還有一個孩子,也就是玖瑤。


    當年,珠若難產去世後,林雲峰的母親隻帶走了男孩,留下了女孩,母親自然是知道珠若生了龍鳳胎的。


    如果不是林雲峰看到了玖瑤的項鏈,猜到可能是珠若留給她的,還有他們相匹配的血型,林雲峰根本不會想到,馮美玲的三女兒,竟然是他和珠若的孩子。


  第2410章 上天偏愛

    至於為什麽玖瑤被馮美玲和蘇盛年收養,則是因為外婆年歲大了,照顧不好玖瑤,再加上鄉下教育欠缺,還是想讓玖瑤接受更好的教育,去更好的地方生活,便把玖瑤交給了馮美玲。


    當時正好馮美玲剛生完三胎,蘇墨宇,便直接對外稱,她生了龍鳳胎。


    而收養玖瑤的想法,最早其實是蘇盛年提出來的,他總覺得珠若的死,和他也脫不開幹係,畢竟都是因為他從中挑撥才導致珠若回到漁村。


    這一切就像連鎖反應,而他是那個始作俑者。


    對於馮美玲來說,她並不想要這個孩子,她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姐姐,更不願意無償給別人養孩子。


    這孩子,她是躲還躲不及的。


    當然,她完全可以去告訴林雲峰,玖瑤也是他的孩子,這樣就能甩掉這個孩子。


    但馮美玲又不想那麽做,林雲峰比蘇盛年權勢更大,是真正的豪門,這也是她嫁到蘇家後才漸漸明白,蘇家跟那些大家族相比,根本不夠看的。


    既然林家這麽厲害,她當然不能看著珠若的女兒比自己的女兒更風光。


    所以她忍著厭惡,收養了玖瑤。


    但玖瑤的存在,卻如肉中刺,眼中釘,一天天地折磨著她。


    她嫉妒珠若死了還能嫁給林雲峰,更憤怒丈夫至今都忘不了珠若。


    憑什麽天下的男人都愛馮珠若?

    而每一次看到蘇盛年抱起小玖瑤,逗著玖瑤玩,滿眼的憐惜,她就仿佛鑽進了丈夫心裏,看穿了丈夫的意圖。


    是不是要把這小狐狸精養大了,娶了她呀?


    娶不了媽媽,就娶女兒是不是啊?


    即使蘇盛年解釋了多次,他對玖瑤,真的隻是父親疼愛女兒的那種感情,怎麽能被想得那麽齷齪!


    但馮美玲就是不信。


    她認為,玖瑤是個隱患,早晚要搶走她的一切。


    隨著玖瑤年齡的增長,出落得越發水靈好看,也更像她母親珠若,馮美玲就連一個安穩覺也睡不了了。


    她雇人毀玖瑤的容,但玖瑤竟然很快就能恢複好,簡直就是妖精。


    玖瑤水性極好,比珠若還要更勝一籌,馮美玲便把她帶到海上,讓女傭將她推下海,她殘忍地說:如果能活才叫水性好,不能活,那就怪自己無能好了。


    但玖瑤真的奇跡生還了。


    就這樣,坎坎坷坷地長大,玖瑤十歲了。


    十歲這年,玖瑤的外婆去世了。老太太去世之前,對馮美玲說,希望美玲能像自己當初對她一樣,好好對珠若的孩子,即使不是親生,也好好撫養成人。


    馮美玲答應了老太太。


    老太太放心地咽了氣。


    然而老太太一走,馮美玲就開始琢磨怎麽把玖瑤趕走。


    然後機會來了。


    不久後,蘇家發生了火災。


    馮美玲說,火災是場意外。


    火災後,玖瑤雖然沒死,也嚴重受傷,她很滿意。


    於是找了個假道士,說玖瑤八字凶,克父克母,克夫克子,天煞孤星,趁早送去道觀。


    蘇盛年信以為真,真的就把玖瑤送走了。


    馮美玲希望玖瑤在山裏自生自滅,但玖瑤命大沒死。


    後來有了和顧家聯姻的機會,本以為要聯姻那個遊手好閑的顧天琪,風評不好,又沒繼承權,沒想到最後嫁給了大少爺顧寒夜。


    馮美玲氣不過,這才又設計了好幾次詭計,想害玖瑤,可惜也都被化解。


    眼看蘇家日漸衰弱,顧家越來越好,蘇玖瑤還和林氏開始合作,一切就像命中注定,任馮美玲怎麽拉扯也沒用。


    但她絕不讓蘇玖瑤認祖歸宗。


    這樣,她就能心理平衡點。


    於是她把玖瑤的項鏈收走,因為那是林雲峰和珠若的定情物,不能被林雲峰看到。


    隻要看不到項鏈,林雲峰是不會想到蘇玖瑤是他女兒的。


    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已經去世了。


    但沒想到,項鏈還是被看到了,所有她想掩蓋的事實,都被揭露出來。


    林雲峰講完了所有的故事,其中馮美玲講述的那部分,是他直接播放了錄音。


    大部分都是馮美玲親自口述。


    她之所以承認這一切,也是林雲峰拿出了馮美玲和蘇盛年的罪證,兩人都很害怕坐牢,林雲峰稍微一嚇唬,兩人就把這些都招了。


    關掉錄音筆,林雲峰神色複雜地看著蘇玖瑤。


    蘇玖瑤深吸了口氣,緩了一會兒。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傷心更多,還是寬慰更多。


    她終於不用再自我懷疑,父母對她的冷落,甚至母親對她的恨意,都有了原因,並不是她不夠好,也不是她不配擁有父母的愛。


    她是父母愛情的結晶,也曾被母親以生命為代價,把她生了下來。


    還有父親,即使父親這些年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在林伯父還不知道她是親生女兒的時候,就已經對她很好了。


    所以她的經曆,很難說,這是上天對她不公,還是對她的偏愛。


    然後她看向眼前的林伯父,想著關於母親的一切,如果母親知道她終於見到了父親,會不會稍感欣慰?


    又想到了子航。


    命運捉弄,讓他們兄妹分離,好在真相大白,得以重聚。


    忽然想起和林子航相處時的種種,以前就總覺得他像哥哥一樣照顧她,沒想到還真是哥哥。


    當然也可能是弟弟,反正兩人出生時間相差不過幾分鍾。


    正想著這家夥,忽然聽到顧寒夜說了句:“子航什麽時候來的。”


    蘇玖瑤看向門口,隻見林子航靠牆,手插著口袋,站在那看著她,好像已經來了很久。


    “來了一會兒了,”林子航對顧寒夜點了下頭,來到了玖瑤病床邊,伸手揉了揉她頭發,“難怪一看見你就總想照顧你,原來真是我妹。”


    看來,剛才那些談話,他幾乎都聽到了。


    蘇玖瑤順了順頭發:“也可能是你姐。”


    “就是妹妹!”


    說著,又伸手要揉蘇玖瑤頭頂,卻被顧寒夜搶了先。


    顧寒夜把手掌往玖瑤頭頂上一按,就像占住了似的,旁人誰也不能再揉她腦袋。


    顧寒夜和林子航之間的火藥味,一下子就鑽出來了。


    蘇玖瑤無語地看了兩人一眼,知道他們不是當真生氣,但也看出來了,即使林子航成了小舅子,這倆人也不會和睦相處。


    然而心裏卻又感到暖暖的。


    曾經以為自己無依無靠,連親人都無法相信。


    現在才明白,那些都不是真正的親人。


    而如今,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都在這個房間裏。


    不管過去經曆過多少坎坷或風雨,到了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第2411章 男人之間的事情


    蘇玖瑤又看向自己的親生父親,抿了抿唇,這一切來得還是有點突然,讓她現在就改口喊爸爸,還是有點難為情。


    父親應該是看出了她的為難,笑著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慢慢來。”


    顧寒夜笑著拍了拍她頭頂,說道:“等出院了,要不要去改一下名字。”


    玖瑤愣了下,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因為以後她不姓蘇了,應該姓林。


    林……


    等下,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顧寒夜說:“你母親也姓林,咱倆該不會也是什麽兄妹關係吧?”


    “孩子都有了,是兄妹也晚了。”顧寒夜心大地說。


    “那哪兒行啊!”


    倒是父親笑著說:“不用擔心,我們這個林和寒夜母親的林不是同一先祖,你們倆就把心放在肚子裏,踏踏實實過你們的日子就好了。”


    玖瑤鬆了口氣,也暗笑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


    她這一笑,懷裏的寶寶竟然也跟著笑起來。


    父親慈愛地看著孩子,感歎:“想不到我這輩子還能有外孫啊!”


    寒夜笑道:“是這小家夥有福氣。”


    玖瑤看了眼父親,輕柔地對小家夥說:“寶寶乖,給外公抱抱。”


    說著,她把孩子遞給了父親。


    父親接過粉嘟嘟的小嬰兒,笑盈盈逗弄著孩子,眼中卻悄悄泛起了點點淚光。


    玖瑤抿了抿唇,“爸……”


    父親一愣,抬起頭來。


    “孩子還沒有名字呢,我之前倒也想了幾個,但都覺得不太好,還是您給起一個吧。”


    父親似乎剛要開口答應,但看了眼寒夜,笑道:“要不要先去問問給你父親和爺爺的意見?”


    顧寒夜當即說不用了,然後吐槽起爸媽給他起的這個名字,寒夜,又冷又黑,還有天琪,這名字總被人說像女孩子。


    所以顧寒夜是不想再讓他父親給孩子起名了。


    至於老爺子,也早就說了,小孩子取名的事情,他不管,他隻管抱孫子玩。


    父親笑道:“老爺子倒是很開明。”


    顧寒夜道:“反正我們家不講究,還是爸您給費費心!”


    玖瑤默默瞧了他一眼,這人改口真快啊……


    這“爸”喊得,比她還順溜!

    父親看著這孩子,沉吟了片刻,對玖瑤說道:“你和你媽媽都很喜歡水,這孩子,就叫顧澈吧,希望他像清水一樣澄澈。”


    “顧澈,小澈……”玖瑤念著寶寶的名字,和顧寒夜相視一笑,對孩子說:“那你就叫顧澈吧。”


    ……


    一年後。


    小澈一歲了,玖瑤和寒夜回了一趟南灣。


    這次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玖瑤的父親林雲峰,以及哥哥子航。


    最初玖瑤是想讓子航喊她姐姐來著,父親也說了,玖瑤想當姐姐就是姐姐,想當妹妹就是妹妹。


    林子航便冷嗬嗬地喊了一聲“姐”,玖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發現自己竟然受不起……


    反正自己也很想要個哥哥,也就不再糾結,讓林子航當了哥。


    這天他們到南灣小漁村時,天色已黑。


    玖瑤和寒夜原本還是想住在外婆家,結果外婆家的電路又壞了,而且這次不是換個保險絲就能解決。


    再加上外婆家洗澡不方便,房子長期無人居住,蚊蟲怕是很多,兩個大人都無所謂,兒子才一歲,玖瑤終究還是聽了父親的話,住在了山上那座宅子裏。


    次日,四個大人外加一個小朋友,一起去了海邊。


    父親把他們帶到了母親珠若的墓前。


    母親的墳墓在海邊一高地上,墓碑麵朝著大海方向,周圍開滿了花。


    玖瑤看著母親墓碑上的照片,對小澈輕聲說:“這是外婆。”


    小澈看看照片,看看她,奶聲奶氣地說:“媽媽!”


    小澈剛會喊媽媽,顯然是看到照片後,覺得照片上的人是她。


    母親去世時還年輕,玖瑤和母親的容貌確實有七八分相像,也難怪孩子會認錯。


    之前父親說過,她比母親長得更漂亮,但玖瑤看了照片,覺得母親更美,那是一種恬淡清靜的美,讓人忍不住一直想看著她。


    玖瑤把小澈交給顧寒夜抱著,去把帶來的花束放在母親墓前。


    母親喜歡洋桔梗和玫瑰,她前一天到南灣的時候,就先去花店選了花,然後親自紮好帶來的。


    哥哥則帶來了一本畫冊,在墓前燒給了母親。


    那是他小時候畫的,畫的是他想象中他們一家三口一起生活的情形,也寫了許多他想對母親說的話。


    隻是這些年,父親一直沒有跟他說過母親的事情,他對於母親的了解,僅僅是幾張舊照片,還有父親酒後的隻言片語。


    哥哥一直以為,父親對他嚴厲,且從不主動對他提起母親的事,是因為他的出生奪走了母親的生命。


    現在才知道,父親隻是不願意提起當年發生的一切,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他是被爺爺奶奶從媽媽身邊奪過來的,而且他是外婆不願意再見到的孩子……


    父親隱瞞了真相,保護了子航的心情,所以子航對爺爺奶奶才會沒有一絲怨恨,也不會覺得外婆不愛他,隻是有點困惑而已。


    總之這是她和哥哥第一次來給母親掃墓。


    他們一起跪在墓前,父親站在身邊,一家四口終於以這種形式,團聚了。


    父親拿出手帕,幫母親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珠若,我帶著兩個孩子來看你了……”


    話隻說到這裏,父親便哽咽著講不下去了。


    天上起了一陣風,墓碑周圍的花草被吹得簌簌作響,仿佛母親在低語安慰。


    不遠處傳來兒子清亮的小嗓音,正咿咿呀呀地跟爸爸要花花。


    顧寒夜說:“臭小子,長大了可不許拈花惹草,不然看我打斷你的腿……”


    小澈委屈地癟著嘴,又怕又氣地瞪著顧寒夜,淚珠在眼眶裏打轉轉。


    玖瑤歎了口氣,這才一歲,父子倆就已經表現出了戰鬥傾向,她不得不充當父子倆的橋梁,一邊對兒子說,爸爸還是愛你的,一邊對孩子爸爸說,你再凶我兒子,今晚別上我的床。


    此時看著這慪氣的父子倆,想到往後的漫漫人生路,哎,也是感到幸福而艱難。


    她從墓前站起身,打算去把兒子抱過來,但父親拍了拍她肩膀,溫和地說:“兒子和爸爸相處就是那樣的,你現在看他們慪氣,一會兒就好了。”


    果然,父親話音剛落,又見顧寒夜讓兒子騎在了肩膀上,一手護著兒子後腰,一手牽著兒子的小手,正模擬飛行的小鳥呢!兒子被他逗得咯咯笑個不停。


    玖瑤也無奈發笑,這倆人,一會兒像仇人,一會兒像兄弟,這莫非就是顧寒夜所說的“男人之間的事情”?

  第2412章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

    為母親掃完墓,幾人便一起去了離墓地不遠的海邊木屋。


    玖瑤上次來南灣時,就跟林子航一起去過那,還幫他一起打掃了房間。


    那次父親因為沒時間過來,就讓林子航替他在房間裏放一束花,並清掃房間。


    當時玖瑤還很困惑,不知道小木屋的故事,更不知道木屋對父親的意義。


    現在她已經全部了解了,原來,父母在小漁村隱居的那一年,就住在這座小木屋裏。


    這裏有父親一生最美好的回憶。


    玖瑤又想起,小時候,外婆也曾來過這,還不許她跟著,其實也是來祭奠她母親。


    對於母親的遭遇,外婆可能一直沒能釋懷吧……


    玖瑤想到這,心裏也湧現出一種難以釋懷的傷感。


    要是外婆還活著就好了,她就能明白父親的苦衷,也會看到她和子航長大後的樣子,也許能感到少許寬慰吧。


    來到木屋前,玖瑤又看到屋後的小花園,其實和野地已經沒有明顯的分界線,隻能通過一些殘留下的矮牆看出,曾經有人建造過一個花園。


    也是上次來南灣,她在這花園裏待了一會兒,聞到了異樣的濃烈花香,之後中了毒,那種毒有致幻的作用。


    還好當時她遇到了來南灣考察珍珠廠的少爺,這才獲救。


    現如今,花園裏先前的植物已經全部被鏟掉了,重新種上了油菜花。


    這是她拜托海鴻哥幫她做的,海鴻哥的家和外婆家相鄰,海鴻哥也是她兒時在小漁村的玩伴,上次她和顧寒夜來這時,起早來碼頭集市買魚,偶遇了出海歸來的海鴻哥,後來彼此留下了聯係方式。


    至於為什麽要鏟平這小花園,不是什麽心血來潮,而是因為馮美玲的一番話。


    這次來南灣之前,她去探望過馮美玲,去精神病醫院……


    這一年,蘇家發生了很多事情。


    蘇盛年的公司終究還是破了產,他在經營中的違法行為也都被員工們一一曝光出來,判了十五年,如今已經入獄。


    家裏那套別墅被法拍了,蘇盛年和馮美玲的個人資產也都被沒收,用於清償債務以及罰款。


    二姐和墨宇在父親出事之前,都被父親送到了國外,當時父親給了他們一部分財產。


    一些犯罪分子會通過子女移民國外轉移財產,這種手段在有錢人裏不稀奇。


    但少有像二姐和墨宇這樣,竟然把那些財產主動上繳國家的。


    二姐說她對於財富沒有執念,夠花就行,墨宇則說,他是哭著上繳的,也肉疼,但不想日後良心不安。


    現在二姐和墨宇仍在國外,顧寒夜把蘇墨宇安排到了顧氏旗下一分公司,從基層做起。


    原本是想給他安排一個類似項目經理的職務,但蘇墨宇自己決定從基層開始曆練。


    當了二十年紈絝子弟,也有覺醒想改過自新的時候,可見人的確是會變得,而且不全是變壞。


    二姐蘇繁星則找了個奧地利男友,兩人常年旅行各地,當了旅行博主,偶爾接一些廣告,日子不如往日富裕,卻很瀟灑自由。


    大姐蘇燦月就不太好了,她和丈夫離了婚。


    離婚後,她又遇到父親公司破產,大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現在就是揮霍著手裏僅有的那點積蓄,消沉度日,聽說也沒剩多少錢可造了。


    玖瑤對大姐向來沒有好感,但聽到她如今下場,也是忍不住唏噓。


    不是沒想過幫她,但二姐說,你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大姐畢竟是我親姐,不管怎樣,我都會照看她的。


    至於母親馮美玲……其實說養母或者大姨更合適,她精神失常了。


    奢華的生活過慣了,受不了跌落穀底的落魄,覺得全世界都在看她的笑話,終日躲在大姐租的房子裏,這兩個人,一個是成日醉酒,一個是精神失常連房門都不敢出,而且需要人二十四小時照看著。


    然後二姐和墨宇商量之後,決定把馮美玲送到精神療養院去。


    療養院費用不低,二姐和蘇墨宇都沒什麽錢,玖瑤想幫幫他們。


    不是為了馮美玲,隻為了當年二姐沒欺負過她,雖然也沒和她親近過。墨宇則是那個家裏唯一善待過她的。


    但墨宇和二姐說什麽也不要。


    他們已經得知父母對玖瑤做的一切,覺得虧欠她太多,再要她的錢,他們情何以堪?

    所以不管是療養費,還是後來他們幫大姐安家,以及蘇盛年的律師費,所有開銷,都沒有讓玖瑤出一分錢。


    不過,前段日子,二姐給她打來電話,說是廣告合作方推遲了付款時間,請玖瑤幫忙先去墊付一下療養院下一年的費用,等合作方打了錢,馬上還給玖瑤。


    二姐沒給墨宇打電話,是知道弟弟沒什麽錢,就不告訴他了,省得他跟著犯難。


    二姐極少開口求她,玖瑤很痛快得答應了,就這樣,她去了療養院。


    她和馮美玲已經很久沒見過麵,再見到時,甚至有一種認不出的感覺。


    那天馮美玲坐在病房窗邊的椅子上,看著窗外發呆,容貌枯槁,像是一年之間就老了十幾歲。


    玖瑤看病房裏條件不大好,很潮濕,牆皮都掉了,想著等下離開時,跟醫生說說,看能不能換一間屋子。


    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是去跟馮美玲打了個招呼。


    她來到馮美玲麵前,說:“二姐來不了,讓我替她來看看你,這是二姐讓我帶給你的。”


    說著,她把一個牛皮紙袋放在馮美玲膝蓋上,那是一袋她愛吃的點心。


    馮美玲抬頭看了她一眼,竟然驚恐地從椅子上摔下去,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縮到了牆角,蜷起膝蓋,捂著耳朵,不停說著:“你不要來找我,我沒想害死你,我隻是不想讓你生下林家的孩子,是你自己命薄……”


    玖瑤反應了一下,忽然意識到,馮美玲不是在對她說,而是把她當成了她母親珠若。


    而母親當年的難產,看來也不是意外,而是和馮美玲有關。


    所以馮美玲心中有鬼,以為她是來索命的!

    於是玖瑤便假裝自己的母親,順著馮美玲的話往下說,讓馮美玲把自己做的所有事都說了。


  第2413章 有人心裏酸了

    原來,馮美玲在玖瑤母親的小花園裏,種了兩種有毒的植物,一種是鬼茄,所結的果實很像小番茄,另一種是俗稱醉心花的植物,有劇毒,連花香都可以致幻。


    當年,馮美玲去看望懷孕的妹妹珠若,故意把鬼茄果子摘下來混進一盤小番茄裏給妹妹誤食。那種果子,隻要兩顆,就可以令一個小孩子喪命,毒性很大。


    母親吃了多少,玖瑤不得而知。


    但可以確定的是,在吃了鬼茄之後,加上長期嗅聞到有毒的花香,母親早產了,並且因為鬼茄和醉心花都有一定鎮定作用,甚至會令人暈厥,母親宮縮無力,最終導致了難產。


    馮美玲想殺死妹妹腹中的孩子,因為不想讓自己的妹妹母憑子貴,嫁入比蘇家更好的林家,畢竟她自己就是這麽靠孩子嫁進蘇家的。


    但沒想到竟然害死了妹妹。


    玖瑤母親去世了,那個小花園也荒廢了,當地人可能忌諱死於血崩的女子,那母親生前住過的房子自然也就成了陰宅。


    當然也可能是父親把小木屋保護得好,當地人知道他們的故事,都不來打擾。


    總之很少有人來小木屋這邊走動,但那些有毒的植株留下了種子,並且年年歲歲地在那片花園裏生根發芽,枝繁葉茂,無人拔除。


    所以當玖瑤走進小花園後,才會聞到那麽濃鬱的花香,並且幾乎是片刻功夫,就出現了中毒症狀。


    了解馮美玲的狠毒後,玖瑤又想起了自己遭遇的那場大火,總覺得不是意外,便問馮美玲,是不是她故意縱火。


    玖瑤沒想到,這麽一問,竟然又問出了一樁人命。


    馮美玲坦言,大火不是她安排的,她可舍不得燒壞那麽多好衣服,還有那些她極其愛惜的昂貴家具,是那女傭人曾經幫她害死過一個和蘇盛年偷情的女人,殺人後,女傭常常受噩夢侵擾。


    那天蘇家人外出旅行,隻剩女傭人和玖瑤在家,女傭人可能是前一晚又做了噩夢,於是醒來後就燒紙錢祭死人,結果把家給點了。


    玖瑤隨口一問,便是一條人命,不知道馮美玲還害死過多少人?

    那些企圖動搖她在蘇家地位的,那些成為她絆腳石的,恐怕都未能幸免於難……即使沒被她害死,隻怕也沒什麽好下場。


    玖瑤臨走的時候,馮美玲求她放過,不要再來找她了。


    玖瑤說:“就算我放過你,你害了那麽多人,他們會放過你麽?”


    她這句話把馮美玲嚇慘了,馮美玲尖叫著,驚恐地看著房間四周,仿佛已經有無數惡鬼來向她討債。


    醫生和護士衝進來,把馮美玲控製住,給她打了鎮定劑。


    玖瑤站在門口,看著馮美玲發瘋的狼狽模樣,又看了一眼那因潮濕而脫落的牆皮,默默把視線轉移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醫院。


    奪人性命是最大的自私和罪惡,對於這樣的人,她同情不起來。


    至於馮美玲對她僅有的那點恩情,她該還的也都還清了,再無虧欠……


    一陣木門的吱呀聲,把玖瑤的思緒拉了回來。


    父親打開了木屋,走了進去。


    父親大概是想自己在屋子裏待一會兒,沒讓他們跟著。


    畢竟那裏麵有著他和母親兩人的回憶,哪怕是她和林子航,可能父親也舍不得讓他們去踏足。


    這時,正扛著兒子飛來飛去的顧寒夜停了下來,有電話打進來了。


    他把小澈交給玖瑤抱著,然後去接電話了。


    林子航對小澈張了張胳膊,“別讓你媽媽累著,來跟舅舅玩會兒。”


    小澈一聽,直接張開手臂要舅舅抱了。


    玖瑤隻好心甘情願地把小家夥遞到哥哥懷裏。


    小澈和林子航很對脾氣,比跟顧寒夜在一起玩得還好。


    而且小澈也喜歡古典琴,別看才一歲,已經會這個那個的指著要東西,玖瑤便給他買了個超小號的尤克裏裏。


    雖然不是同一種樂器,小家夥比那琴也長不了多少,但一拿到那把琴,小家夥就很喜歡,抱著不肯鬆手,那神態,還真有點像他舅舅林子航。


    都說外甥隨舅,看來這話也不假。


    正想著這些,隻聽見遠處傳來一個老邁的聲音:“阿珠,你啥時候生的,怎麽不讓阿婆給你接生!”


    玖瑤聞聲看去,隻見一位老阿婆笑盈盈地朝他們走來。


    她一眼就認出了這老阿婆,然後看了眼林子航,“哥,還記得這阿婆吧?”


    “上次非喊你阿珠,把你認成了咱媽。”


    玖瑤笑道:“還把你認成了爸。”


    林子航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應該就是爸說的那個劉阿婆,給媽接生的那個。”


    玖瑤點點頭,朝阿婆那邊揮了揮手,並且主動走了過去,林子航也隨後跟上。


    上次見麵時,就知道阿婆患有阿茲海默症,很是可憐。


    現在又知道,自己和哥哥都是老阿婆接生的,就感覺更加親切,也愈發擔心阿婆的情況。


    因為此時老阿婆自己一個人來到海邊,沒有家人陪同,多半是又迷路了,如果沒人照看,是很危險的。


    玖瑤和林子航商量著,先跟老阿婆打個招呼,然後找個村裏的熟人把她送回去。


    就這樣,兩人來到阿婆麵前,阿婆看看玖瑤,看看林子航,又看看他懷裏的孩子,笑得合不攏嘴,說阿峰你總算回來了,可苦了我們阿珠等你了。


    不用問,阿婆又把他們倆當成他們父母,還把這孩子當成了他們的娃。


    玖瑤瞧著林子航,發現這家夥竟然臉紅了。


    林子航對阿婆說,其實他是阿峰的兒子,已經長大了。


    可還沒說完,阿婆就不聽不聽了,說他瞎叨叨,阿婆年紀大了,又不糊塗。


    林子航無奈,索性也不解釋了,就順著阿婆的意思,點頭應著。


    兩人在阿婆麵前,還倒真像一對小夫妻了。


    兄妹倆隻當是哄老人開心,都不多想,可有人心裏酸了……


    玖瑤剛要和林子航一起送阿婆回家,就被人從後麵揪了下頭發。


    不用看也知道是顧寒夜在拽她頭發,惱怒回頭,佯裝生氣,“幹嘛拽我!”


    “再不拽你,都不知道自己老公是誰了!”


    玖瑤落後子航和老阿婆兩步,對顧寒夜說:“我親哥的醋,你也吃的下去?”


    “兒子的醋我都吃,親哥算什麽?”


    “……”


  第2414章 一輩子就這麽一回


    顧寒夜說完,兩步追上了林子航,把兒子抱了回來,然後讓林子航自己去送老阿婆回家。


    玖瑤看著顧寒夜那副小氣模樣,一邊吐槽他小心眼,一邊又覺得心裏暖烘烘的。


    愛吃醋就愛吃醋吧,總好過冷冷淡淡不在意她。


    “好啦大檸檬,別酸了,陪我去海邊走走吧?”說著,她挽住了大檸檬的胳膊。


    顧寒夜聽出了她的揶揄,嘶了一聲,一臉不滿意,“都說了,不許當著兒子的麵給我起外號!”


    然而這麽說著她,還是牽住了她的手。


    就這樣,顧寒夜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牽著她,一家三口沐浴著上午的和煦陽光,朝著金色沙灘走去。


    後來,玖瑤幹脆把鞋子脫了,赤腳踩著溫暖的沙子,踏著輕柔的海浪,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玖瑤一個人走在兒子和顧寒夜的前麵,迎麵吹來的海風裏都是她的笑聲。


    顧寒夜看著她笑,也不禁被感染,嘴角輕輕地上揚。


    然後他把兒子往上一托,讓兒子騎在他脖子上,“走,咱們追媽媽去。”


    等他們跑累了,放慢了腳步,顧寒夜說:“瑤瑤,現在孩子也大了,要不我們今年把婚禮補上?”


    玖瑤卻果斷拒絕,說要等小澈長大了,能當花童了,再補婚禮。


    顧寒夜歎了口氣,望著深藍的大海,一臉憂鬱,“你還年輕漂亮,是沒關係,但我再等下去,就該顯得比你老了。”


    “所以要好好保養啊顧先生!不然婚禮的時候,別人都要說你老牛吃嫩草了。”


    顧寒夜湊在她耳邊,說道:“話說,牛都餓了兩天了,今晚能安排嗎夫人?”


    玖瑤笑罵他一句沒正形,紅了臉,陽光一照,很是好看。


    顧寒夜望著她,怔怔出神,想把這一幕永遠印在心裏。


    ……


    三年後。


    玖瑤和顧寒夜的婚禮在南城舉行。


    唐芯、顧寒夜的妹妹韶華,作為伴娘出席,伴郎則是歐陽崢和林子航。


    兩人的婚禮推遲好幾年,同輩人裏,關係要好的,該結婚的都結了,而伴郎伴娘都得是單身狀態,因此也就剩下這麽幾位。


    顧大總裁補辦婚禮,場麵之大、之奢華,自不必說,光是婚禮現場,就用了半年多才建成,而且是由顧寒夜親自設計的。


    玖瑤不喜歡鋪張浪費,但無奈大總裁在這件事上說一不二,非要大辦,說他浪費,他還委屈,講:“我一輩子就這麽一回,還不許我好好慶祝下?”


    玖瑤無奈,便由他去了,反正不管大辦還是小辦,幾乎都不用她操心。


    而之所以選擇南城,則是因為一年前的一次旅行。


    當時他們一家三口前去南方旅行,在南城轉機,航班延誤,兩人幹脆在南城玩一天再走,結果玖瑤很喜歡這裏,尤其是氣候,覺得濕潤溫暖,沒有海城那麽幹燥。


    玖瑤說了一句喜歡,顧大總裁就直接在南城最好的地段買了套三層小別墅。


    別墅處於市中心位置,出門一公裏既抵達商業購物中心,生活便利,但妙在鬧中取靜。


    玖瑤尤其喜歡別墅外那條安靜的甬道,甬道兩側的圍牆下種滿了薔薇,薔薇花開的時候,直接就把圍牆淹沒了,風一吹,花瓣落一地。


    兩人都很喜歡南城,便決定以後每年都來南城住兩個月。


    玖瑤怕小澈舍不得他在海城的小夥伴,怕孩子不願意來,顧寒夜便很認真地征求了兒子的意見,並且給了兒子選擇的自由。


    如果不喜歡南城,可以不跟著爸爸媽媽過來,留在海城陪曾祖父,或者跟著舅舅和外公住去都可以。


    如果喜歡南城,爸爸媽媽倒也不太介意帶上個小第三者。


    小澈認真思考一番後,說道:“我確實不喜歡這裏,但我願意跟你們一起來。”


    顧寒夜便問:“不喜歡還跟來幹什麽?”


    小澈把頭一扭:“說了你也不懂。”


    顧寒夜啪地彈了下兒子腦門:“都快四歲了,還離不開媽媽?”


    玖瑤聽著父子倆的對話,扶額歎氣,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倆人的互相嫌棄,但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確實也很難說,這一刻是互相嫌棄的,下一刻又成了最好的朋友,因此也不去管他們兩個的事,讓他們商量去。


    不過小澈接下來的回答,讓她和顧寒夜都有些許意外,小澈說:“沙漠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在它的某個角落隱藏著一口井。所以我願意來。”


    玖瑤和顧寒夜互相看看對方,都有點懵。


    這孩子說啥呢?怎麽還拽起文來了。


    顧寒夜用力揉兒子腦袋:“臭小子,說人話。”


    小澈無奈搖了搖頭,像個小大人似的批評他們,“虧你們還是大人呢,連《小王子》裏的句子都記不住!”


    看是看過的,畢竟兩人每晚都會輪流給兒子念童話故事,隻是都沒太記住裏麵的句子。


    顧寒夜蹲下身子,戳了戳小家夥的臉:“你喜歡的女孩子在南城啊?”


    小澈漲紅了臉,低頭鼓搗手裏的機器人,這是不好意思了。


    顧寒夜笑著捏了下兒子的臉,“臭小子。”


    然後顧寒夜來到玖瑤身邊,小聲問她:“知道是誰家姑娘麽?”


    玖瑤搖頭,笑道:“他也沒跟我說過。”


    顧寒夜眯了眯眼睛:“咱們有朋友在南城?”


    玖瑤想了想:“沒聽說誰在這邊啊。”


    就這樣,小澈的心事成了迷。


    ……


    到了婚禮這天,玖瑤和顧寒夜的好友如約來到南城,參加兩人的婚禮。


    少爺和阿盈帶著女兒小夕,蕭駿和若木帶著兒子聿辰,還有程小羽和時沉淵一家三口。


    小羽生了個丫頭,叫可心,可心很會長,結合了她父母的優點,個性也開朗。


    顧寒夜和玖瑤都很喜歡這小丫頭,私下裏希望兒子喜歡的女孩是小羽家的丫頭。


    除了兩人的朋友,以及自家長輩,也邀請了時家爸媽,小羽的父母,還有玖瑤的二姐繁星和弟弟墨宇也都來了……


    總之現場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儀式即將開始,父親林雲峰身著筆挺西裝,與玖瑤一同站在紅毯一頭,父親把手臂抬了抬,玖瑤笑著挽住父親手臂,然後回頭看了眼給自己拎婚紗的兒子小澈,以及小羽家的丫頭可心。


    他們一個穿著小西裝,一個穿著白色小紗裙,別提多可愛。


    但也是這一瞥,遠處一根羅馬柱下麵,她恍惚看到了一個並不在賓客名單裏的人,她大姐蘇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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