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張海的升學宴

  鄭好冒雨回到配件廠，跑進配件廠宿舍時候周身已經如水洗一般。


  看到兒子這般模樣，鄭鐵山說：“為什麽下著雨就回來了，這樣會著涼的。應該等到雨停了再回來啊！”


  話說到一半，看到鄭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就問：“怎麽搞的，臉上這麽多傷，摔倒了嗎？”


  事已至此，鄭好不好再隱瞞，就把最近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的告訴了鄭鐵山。


  鄭鐵山聽了很吃驚。他說：“既然今年沒有能夠參加高考，那麽再複讀一年，明年繼續。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鄭好說：“去年，每個複讀生交了六千元複讀費呢！”鄭鐵山說：“不要說是六千，就是一萬，你也要回學校去複讀。”


  鄭好說：“可是，這錢，我們怎麽辦呢？”鄭鐵山說：“沒有錢，我去借。”


  鄭好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上大學並不是唯一的路吧！”鄭鐵山說：“你這個年齡，現在能幹什麽呢？”鄭好想了想說：“或許我可以去外麵打工”。


  鄭鐵山說：“這不是前幾年，那個時候到處有工廠招工。可是現在，哪裏還有很好的企業。木材廠倒閉了，搪瓷廠倒閉了，自行車廠倒閉了，紡織廠承包給了私人了，化肥廠半死不活，咱們配件廠恐怕也離倒閉不遠了。煤城除了幾個國有煤礦和事業單位比較好些，可是沒有關係也進不去。進去了也是臨時工，和人家正式工比，工資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鄭好無語，不得不承認，現在除了回去再複讀一年。也沒有別的辦法。雖然小時候看過很多勵誌故事。主人公都沒有上大學，有的成了托拉斯，有的成了發明家，甚至有的還成了王侯將相。可是這些都不好模仿，離自己也過於遙遠。


  擺在麵前的事實卻是無比現實和殘酷的。生活哪裏如書上寫的那麽簡單啊。他還得麵對現實。複讀一年看來也隻能是現階段鄭好的最佳選擇了。無論理想多麽豐滿，現實的的確確是很骨感。


  接下來的時間，對鄭好來說是灰色的幾個月。他呆在廠房宿舍裏哪裏都不願去。白天接受著蒼蠅的吮吸，晚上接受者蚊子的攻擊。還有老鼠在他床前床後來來回回的巡禮。


  上學的時候又是幹保安，又是蹬三輪。還陪女朋友去相親。還要參加英語比賽。一個人恨不能當兩個人使，忙的沒有一點時間。可是現在卻發現，保安幹不成了，女朋友走了，英語考完了，蹬三輪父親又不讓他去幹。時間是大把大把的。就是找不到事情幹。


  一個月後的一天，許暢突然來了。他還沒有進門就喊起來：“鄭好，為什麽今年沒有參加高考？”說著他推門進來。


  鄭好把丟掉準考證的事情說了。許暢惋惜說：“你可是真夠倒黴的。”


  走近了看到坐在床上的鄭好，許暢驚訝地說：“哎吆，你怎麽了，滿臉憔悴，像是得了大病。”


  鄭好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笑得一定比哭還要難看。鄭好說：“倘若你是我，你會不會憔悴呢？”許暢說：“錯過了上清華北大的機會，恐怕死的心都會有了。”鄭好說：“現在我就是這個心情。”


  許暢說：“你沒有參加考試的事情，連校長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為你惋惜呢。你知道嗎，今年的北大錄取分數線是670分，清華是675分。平時你的模擬考試都是七百分以上，要是你參加了今年考試，可以說是百分百能考上，一點懸念都沒有。”


  鄭好問：“今年你考的怎麽樣啊？”許暢說：“考了一所專科師範學校”鄭好說：“值得祝賀啊。”


  許暢說：“有什麽值得祝賀的，不過是東洲省一所不知名的小學校罷了。”鄭好說：“學校雖然不大，沒什麽名氣，可是考上了，將來你就是一名老師了。以後畢業分配，你也有鐵飯碗了。”


  許暢說：“是，媽媽就很高興，現在逢人就說呢。”鄭好說：“現在，我也很羨慕你啊！”


  許暢說：“我哪裏有什麽可以羨慕的，你隻是一時的倒黴，相信複讀一年，清華北大依然是你的。”


  鄭好苦笑，說：“誰又知道明天會怎麽樣呢？一個月前，誰也不會相信我會是今天這樣啊。”許暢說：“倒黴，不可能總是倒黴。”鄭好說：“明年的今天，希望是我的好日子。”


  許暢說：“那是一定的，你知道嗎，張海這回可神氣了。”鄭好很感興趣，問：“張海考了什麽學校？”許暢說：“是省城清水的一所醫科大學。”


  鄭好說：“這是件好事呀！”許暢說：“前幾天在學校裏都不會走路了。”鄭好問：“怎麽？”許暢就學著張海的模樣，雙手背到身後，麵向著天，雙腳向外邁，都快成“一”字了。


  鄭好笑起來，說：“是不是太誇張了一些。”許暢說：“騙你是小狗，比這還誇張呢。對了，張海讓我來請你，下午是他的升學宴。他還邀請了好多人。我估計除了他的親戚去，同學大概都不會去。勸你也不要去。”


  鄭好想了想說：“畢竟是同學一場，而且還是室友，不去的話就有些不好了，還是去吧。給捧個場唄。”


  許暢說：“看不慣他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鄭好說：“人無完人，金無足赤。他就是說話損人。其實心還是挺善良的。”


  鄭好說著下了床，換了身衣服。許暢心不甘情不願地說：“看在你的份上，去給他個麵子。”


  張海的大學慶功宴辦的氣派非常。地點選在煤城市中心的國際大飯店。宴會開始放了一萬響的鞭炮和十多盤煙花。


  張海站在飯店門口。左邊是他的爸爸，煤城市林業局局長。一個肥頭大耳，頭頂無毛的五十歲男人。


  張海右邊是他媽媽。約莫四十多歲，燙著卷發，穿著旗袍。臉上撲粉撲得煞白，嘴上塗著口紅，紅的和她的年齡似乎不符。


  張海西服革履，春風得意，迎接著來自四方的親朋。


  看到鄭好和許暢，張海十分高興。鄭好與許暢每人給張海隨了五十。


  果然如許暢所料。煤城一中就來了他兩個人。宴席上，每個人都過來敬酒祝賀。張海顯然是喝多了。腳步都有些不穩了。


  敬酒時，張海硬著舌頭，不無得意地對鄭好炫耀說：“鄭好，看我今天怎麽樣，替我高興吧。一個月之前誰會想到，我張海會比不過你鄭好，現在……哈哈哈”。


  鄭好平靜地說：“祝賀你考上醫科大學，當上醫生。”張海拍拍鄭好肩膀說：“鄭好，我以後學的是真正的醫學，是現代醫學，可不是你那個什麽又老又迷信，靠吃草根樹皮治病的中醫。”


  鄭好說：“中西醫都是人類同疾病作鬥爭的經驗結晶，都是治病救人的醫術。”


  張海搖搖頭，拉著鄭好對眾人說：“喂，大家靜一靜。”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們。張海拍著鄭好肩膀說：“這是我的同班同學，煤城一中學習最好的高材生。”眾人紛紛驚歎說：“那一定考上了最好學校。”


  張海哈哈笑起來。說：“平時我一向不如這位同學。不過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今天我考上了東洲醫科大學，他卻還要回去複讀。”


  所有人看向鄭好的目光變得極其複雜。鄭好說：“是的，張海你說的沒有錯，今年我錯過了考試機會，祝賀你成功考上大學。”


  宴會還沒有散，許暢就把鄭好拉出宴會，路上許暢憤憤不平地說：“唉，簡直是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鄭好說：“人生三大得意事，金榜題名，怎麽會不高興呢？”


  許暢說：“鄭好，我的朋友，我知道你的苦痛，你一定要努力，複讀考個北大清華給張海這些勢利小人看看，鷹有時候飛的比麻雀低，但是麻雀永遠飛不了鷹那麽高。鄭好，你就是鷹，今天你飛的比麻雀低，但是你一旦高飛，誰又能比你飛的高。”


  鄭好拍拍許暢肩膀說：“謝謝你的鼓勵，我親愛的朋友。”


  許暢對鄭好說：“今天從學校回來，聽說學校馬上就要招收高三複讀生了，我陪著你過去問問吧？”鄭好說：“好吧，我去問問班主任孫老師。”


  孫晉西見了鄭好，很替鄭好惋惜。說：“沒想到，你竟然沒有能夠參加今年的考試。實在是太遺憾了。”


  鄭好說：“孫老師，我想再複讀一年，你看是不是先給學校裏打個招呼。”孫晉西答應的很爽快。讓鄭好過五天再過來。


  孫晉西說：“複讀費恐怕今年還要交。”鄭好問：“交多少？”孫晉西說：“聽學校意思，今年要一萬二。”


  鄭好很詫異，問：“怎麽那麽多，去年不是僅僅六千嗎？”孫晉西說：“定價是教育局那麵定的，不過，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和校長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減免部分複讀費。”鄭好不好再說什麽，謝了孫晉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