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不再理會身後的,而是徑直路過他,背影清瘦又是削直著。
哼,盡是嚇唬誰呢。
水邊裝死的人撇撇嘴,又要說些什麽,可是在看到滿身冷意的少年所走的方向後。
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暗自嘀咕的聲之後,趴在水潭邊上喝水。
路過了那隻小妖,少年有些壓抑的心情明顯好的多。疆時在外多年,卻是從未派人尋找過,仿若從未有過這一個孩子……
這樣的鍾府的當家人鍾飛到底什麽處世可想而知。
白蘋輕歎了一口氣,抬手過去來回揉著疆時無比柔順黑亮的發頂。很快,原本梳理順利的頭發被白蘋揉的亂七八糟一團亂。
“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白蘋安慰道。
然而出乎白蘋意料的是,在橋邊雖然是眼眶微微泛紅,卻顯得格外堅強的讓白蘋都尤為為之驚奇的疆時。
在一路明顯沉默了一些的到了家中以後,僅僅是她無意之間碰了下他的泛著微紅的明亮的眼瞼的時候,感受到的卻是一陣水潤。且莫要說現在各地各諸侯國之間也是時常少不了一些小的摩擦。可是,卻也絕對到不了途有餓殍,隻是一個地方的餓死者就數以百千計,到了需要食以‘兩腳羊’的地步。
更甚至是,這個對象還是他們的尚在五服之內親緣甚厚的親人,後輩。他們到底是怎麽有心,竟然能夠說出那樣的殘忍,甚至是沒有心的話?
沒有注意到這樣的深更半夜,竟然還會有旁人還是醒著的,且看樣子還是現場看到了他家主人這般丟臉的模樣。
小卜覺得很是打擊,還有隱隱的臉紅。白蘋看著疆時被她捏著幾乎沒有多餘的肉的小臉,一時心中更是對眼前的幫助了她的男孩兒心中同情不已。白蘋抿了下唇,心中也仔細想了一下。確實如老者所說,最近的青城似乎是因為想要抓著一名從其他地方逃過來的女子,也不知那想要抓著的女子到底是有什麽值得其他人興師動眾的地方。縱然是他的家宅坐落在青城內的一處曲徑通幽處的地方,也還是經常在屋裏聽見外頭的成群結隊的人來來回回的腳踩在地上走過林子的咚咚聲響。
較之以前十天半個月都不曾有人走過的時候,著實是煩了許多。不得以,韓非又是重複了一遍,“師兄近來怎會忽然有空陪著老師一同前來,瞧著也比上一次看見的時候要更加灑脫許多。”
黑衣青年繼續挑著眉,那雙看著分明是有幾分風流的卻在這時候看著有幾分周正的眸子,在此時卻是莫名已經是有了幾分不屬於少年的成熟,“我的事情,師弟曾經親眼見識過又怎麽會不曉得,又怎麽會還有其他的事情。”
白蘋心中一陣氣悶。
一段時間下來,他一直都險些以為,其實主人在丟失了她曾經的記憶的同時,就連她那不得九竅也有七竅的腦子也丟了呢。
這樣動作,能看的出來那位所謂的大人物現在應該就現在窗台前,或許是嘴角嚅笑著看著她,就如看一個頗為有趣的畫麵。
更何況,方才別人還剛剛才說了一句有意思。
白蘋莫名有些囧,又有一丟丟的惱,咬咬牙開口,道,“這位……夜間的看戲者,麻煩如果為了逗趣而看,就請不要出聲,不然經被你一聲嚇呼,小女子我就很有可能會不小心掉下去而因此受傷的。而若是你也同小女子一樣不想惹事,不妨現在就關上窗子回去繼續好好歇息?今晚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可。”
“又或者說,你完全可以把你今晚所看到的當做是一場夢,這位看戲者你覺得呢?”白蘋頗為咬牙切齒的問道。
小卜暗戳戳的小動作,抱著他的姬長淮是一點都沒有發現。
隻是正對麵站著的韓非第一時間發現了姬長淮懷中的這隻白狸忽然之間表現出來的異常。
他愣了一瞬,又連忙掩下自己眼中出現的驚異的目光。
並未出聲將白狸的通人模樣的舉動告訴姬長淮。
也或許他一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白蘋微微垂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卜夜裏實在是有些吵鬧,韓郎君……也是並不介意嗎?”
聞言,少年轉過身來,黝黑著的眸子定定的看著白蘋頗為不好意思的臉,他忽地淡淡道,“若。非說介意的話,二姑娘還能夠將……寵物抱回去?”
白蘋眨眨眼,對於心上人忽然之間的直白,很是有些懵然。
一時竟有些傻愣愣地在原地不動。
韓非的眼裏極快地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一轉而逝。
“呼——”
白蘋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她才發現方才在那一群城中侍衛靠近之時,自己有些緊張過度。
他不相信,這話,怕是韓非自己也同樣不會相信。
韓非抿抿唇,眼瞼微垂,一道弧形的濃黑眼睫在他的眼下投下一旦淺淡的陰影。
“的確並非是自己領悟,隻是聽著白蘋姑娘的一席話,便忽然想通透了罷了。”韓非道。
姬長淮以為那個人會是舊師荀卿,也可能會是李斯,卻並未想過這個人其實是一個女子,一個被他親自帶進韓府的女子白蘋。
他挑挑眉,有些不相信,“說說吧,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韓非想到之前自己所糾結的事情,又想到下午時候,那個一身淡綠長裙的少女。懷裏抱著一隻純白的雪狸,眉眼含笑著。
所說的,卻也同樣是他所追求的話。
這時候,突然被姬長淮這樣仔細的問起。
韓非愣了下,眼眸微微眯起,“沒什麽,隻是忽然福至心靈罷了。”
不知為何,明知他的這位長淮師哥與白蘋姑娘之間完全關係,且現在他還不到那個能夠自立自主的時候。
她們這些後來的聽說者又能如何。
為君者實施自己的抱負,便為逆水行舟,時刻都是在危險之中逆水前行罷了。
就這樣,思緒已經是在偏斜的路上慢慢跑遠。
白蘋又是想到,似乎若無意外的話,韓非以後也是同樣走與之類似的路?她悄悄抬頭,偷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一身青衣,麵容幾分俊美的韓非一眼。
韓非稍稍斂了唇角的笑,不過還是如實道,“如無意外的話,想來長淮師哥應該會在與師父拜別,後日時候應該是要離開了。”本來是應該在明日就出發的,不過這多出來的一日,卻是為他強留下來的。而姬長淮當初既然親自將白蘋帶到了韓非這裏,且不論自己所懷疑的,師弟韓非與白蘋姑娘是否相識,起因還是在這裏。
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如此光明正大過來找師弟的麻煩。姬長淮慢慢走近來。
韓非當即行禮作揖,“長淮師哥。”
姬長淮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方才正是一直都是那他比作眼前的例子的李斯。
他目光不變的定定地望著。
而李斯見狀,也是毫不認輸的回望了回去。
忽地,姬長淮有了動靜。
隻見他後退了半步。然後朝著還是閑適著甩著雜草的李斯。
“師弟姬長淮,見過通古師哥。”
李斯深眸微微一閃,忽地,他想起了之前韓非師弟與他所說的話。
這時再看姬長淮的表情。
一本正經的,麵對著他時也是完全的神色正常,根本沒有一絲異樣的情緒。
那些人或許已經自己嚇自己的命不久矣了。
種種皆是可能,但是會像白蘋這樣一口相信的人,隻怕是少之又少。
不過,索性白蘋並沒有信任錯。
不僅僅是她手臂之上出現的豔紅的半開著的往生花,還有近來她一點點無聲無息多出來的一些堪稱是微不足道的記憶。
種種皆是證明了小卜的話的真實性。小卜輕抬高了下巴,刻意的一雙眼尾微微上挑著的狐狸眼斜斜的高高在上著的瞥著白蘋。他不相信,這話,怕是韓非自己也同樣不會相信。誰又說曾經典籍中所有的黃泉地獄,是不存在的?
若是真有能夠淩駕於眾生之上的人,他們一旦群起而攻之,又怎麽會有什麽好結局。
白蘋現在的心思隻是被疆時低沉著嗓音娓娓道來的親身經曆所震撼。
疆時話罷,白蘋不禁心中存疑,她腦中不由自主想起了幾天前黃昏之時所見到的場景。“前幾日,我曾親眼見著青城中曾有一場場麵頗有壯觀的迎親之禮……”
話音剛落,白蘋已是分明地看到疆時的還算是溫和的臉霎時變的一陣沉鬱。
白蘋:“……”
她好像,似乎,可能,隱約知道了一些什麽……
“不如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韓非頓時正了麵色,“師哥請講。”
李斯挑眉,道,“遠的,咱們暫且不說,你看,你的長淮師哥如何?”
韓非一臉疑惑,不知李斯所問為何。兩人尋聲,然後齊齊轉頭朝著身後方向看過去。
他們剛才還在討論著的那個燕王室的長公子,姬長淮,這個時候正是一身水藍的錦衣深袍。
似乎大多時候,姬長淮總是穿著一身藍色衣服,就像是韓非,不管是兒時還是現在,他的衣櫃之中大多都是母親為他準備的青綠的衣服。
時間長了,自然也是多少習慣。
這時候唯一不一樣的,或許便是在場的李斯了。她現在所知道的一切,完全都是來源於在曾經時候,不僅是父母,還有她的那個極為細心的兄長所講給她聽的。
而其他的,若是說起記憶,似是也隻有那不知為何就存在腦海之中的關於各個不凡人物的事情了。
白蘋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聽說過這些事情。
不過想到小卜的話,也不著急。
李斯的表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反而是挑了下眉,看著韓非幾分驚奇,“記得你以前可是從來不會說這些話題的。”
以前時候,每每同門之中弟子,有時候也會聚在一起,討論著自家的要麽是已經合了禮的未婚妻,又或者是已經成了婚的結發之妻,又或者是家中的妾室。
每每聽到了這個話題的時候,韓非師弟總是會略沉著臉,然後一言不發的快步離開。
又哪裏會像如今這般模樣。
竟然是主動提及了他的父母之命的親事?
韓非垂下頭,幾分不著意,但笑不語。
如此,李斯嗤笑了一聲,然後也是順著他的話說來。
“我也隻是隨口提了一句,卻不想你倒是記得清楚。”就算是眼裏根本就沒有一絲的嘲笑的意味,韓非也覺得在那樣的清亮而又隱隱帶著絲絲縷縷的綿意的眼睛之中,自己簡直是無處躲藏。
“二姑娘。”
韓非微微點頭道。
白蘋滿眼含笑,舊事重提,道,“韓郎君方才果然是與眾不同。”
韓非聽罷,好不容易恢複了些正常的臉又是微微泛紅,他稍稍低頭,“非,一時窘態,倒是讓二姑娘見笑了。”
白蘋眨眨眼,她嘴角微勾,挑眉道,“韓郎君說的是,的確是有些趣味。至少小女是忍不住發笑了。”
可是那天他看見的那個姑娘卻不是如此的。
他雖然年紀大了,看東西難免會有一些模糊。可是在青城的街道上,那女子一身淡綠的衣裙,在街上行走著,實在是亮眼的很,也不有他去看不清什麽。
可是,那樣好看的衣服,他卻是實在是第一次看見。
那姑娘走動的時候,他都覺得裙擺的地方都仿佛是在閃著光。
更莫要提他看見的,那姑娘發上的明顯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頭飾銀簪子了。
這年頭,哪家的人不是隨便折根樹枝,用以固定頭發的?
那樣的不顯眼的富貴,老人就算是曾經遠遠一瞥的青城中最富貴的人家的當家夫人,都是沒有這樣好看的。
“嗯,認錯及時,孺子可教!”
我“……”
瞧著枍桑這是打算一路護駕的模樣,我抿緊了唇瓣,簡直是欲哭無淚。我不過是想去找個地方,哪兒錯了!!!
開始,我還心存了幻想,或許陪著我逛不多久,三哥就會有所厭煩,到那時,大手一揮,我便可光明正大的尋找了。可事實,卻讓我認識到,什麽才叫抱的希望越多,失望就越大。不過,現在的問題卻不僅僅隻是如此罷了。
白蘋眯著眼睛看向桌旁的渾身純白著的小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