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半晌,當他緩步走到自家的房門前之時才是低低嗤笑一聲。
除了他的恩師之外,他這樣的人之所以會被其他人讚美,僅僅隻是因為自己的這一副勉強入眼的皮囊罷了,若是讓人知道自己……
到那時又怎麽可能還會喜歡?
而此時正獨自一人白蘋的正哼唱著楚坊的民曲,在客棧房間裏挑撿收拾著自己頗為貴重的東西。雖說這前來尋找她的幾班人馬大多不知道她就是他們想要尋找的妖女,且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想必也沒有想過他們一直都想要尋找的人一直都若無其事地住在他們的大本營青城城中最大的客棧裏吧。時間久了,再心動的喜歡,又怎麽可能會不消散?
小卜極為心動地想著,仿佛已經預見了終有一天主人對對待韓非隻如一個陌生人一般。
那她就不會去為了韓非而重蹈上一輩子的覆轍。
白蘋有些疑惑著看著小卜,也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竟然是一下子竟感覺精神了許多。
她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之上,還夠雙手托著腮看著院子外麵的高山與白雲。
“怕是現在,這棟韓府之外的青城,也應該是快要鬧翻了天了吧?”
她這麽久都沒有現於人前了,那隻要是個心思活泛的人會猜到。要麽,她現在已經是出了青城的地界,要麽,便是已經藏身在了青城中的宅院裏從而躲過了他們在街道口和城門口的一步步審查。
“隻怕是這韓府也不會太安全了。”且若是停留的久的話,甚至可能還會連累了韓郎君的。
小卜不以為然。
凡事都不會出現,發生的無關緊要。
但凡是發生了的事情,自然也是有他存在的意義。
而若是將她所知道的事情,串聯在一起的話……
“所以,我之所以能夠往生,再次重來一回,也完全是因為這其中也有這上古往生花的功勞。”
白蘋摩擦著手臂上的紅豔似血的顏色的花朵。
其實,它並不適合上古第一神花,亦或者是往生花這樣聽著便是很聖潔的名字。
倒是它的另外一個名字,地獄花,更加的適合。
“小卜,你還從未跟我說過,這所謂的上古往生花,不可能助人往生卻是沒有任何需要付出的。那,既是我如今用了這往生花,我又要為其付出什麽?”小卜聽罷也是跟著又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好像事實就如主人說的一模一樣,甚至是,不遠不近地看著那幾團比夜色還要深沉幾分的影子,有一個忽地翻動了一下,小卜自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他還真的親眼看見了一個人無意識的翻了個身後繼續睡覺!
分明一開始他還稀奇地誇獎這些人盡職盡責的,卻不想一群人,這才到什麽時辰?不過是夜半,怎麽就全都睡著了?這個,主人被摔成了這樣,小卜是想笑又不敢笑,忍了忍,看白蘋麵容實在是有幾分痛苦,再想著自己竟然還在想著嘲笑主人的事情,也不免有了幾分尷尬。隻能幹巴巴地勸解道,“沒事兒,主人你看,你現在不是已經跳下來了嗎?我們還是趕緊躲吧,以後隻要他們找不到我們之後,以後不就能天高任鳥飛了不是。”
是,這個時候自己哪裏還有心情顧的摔痛了哪裏,也不知道方才的一番動靜有沒有把那些暗地裏監視的人吵醒?
如果醒了的話,那才叫糟糕。
這樣想著,白蘋立馬不疼了,再疼也要忍著,疼也比到時候被抓起來後當做妖女被活活燒死的強多少倍啊。李斯看著眼前的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裏的滿是自信的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又是想要仰望著的光芒,眼神微微一暗,不可置信的神色旦夕間變換。
可是在轉瞬,李斯又是換了一個模樣,麵上眼裏都是對韓非能夠有此大誌的讚賞和鼓勵。
“若是師父知道了你的所思所想,想必也是定然會滿懷欣慰。”
韓非說了自己的從來都是掩藏在心底深處的所思所想,再一次麵對聽了他的幾近是毫不客氣的言論的對話的師兄。韓非立即是當即放下了在說起那些話之時的心中的滿是激動的自信,而是慢慢地鎮靜了下來,有一些不好意思。
韓非的白淨的臉龐在滿是竹葉陰影之下微微透著淡粉,臉色薄紅著。
“師兄,這些話非也隻是單獨隻與始終說過這些話,又……又哪裏說與師父他老人家聽,這樣的話豈不是徒徒的擾了師父的耳了嗎?非,非又怎可這樣的無禮的行為。”
李斯歎口氣,也不再是去多說些什麽,隻是看著韓非,眼裏滿是怒其不爭的憤然和無可奈何。半晌,他抬手輕輕拍著韓非的對此起來幾分單薄的肩頭,“你啊,這般固執,一點都不會去學著變通一些,又是該讓師兄我如何去說你才好?”這樣的他,連眼前的小小困難都不敢麵對。
又如何如同白蘋所說的,將來如變法的商君一般,有著異於常人的魄力與膽氣,去頂住一國,更甚至是諸國的壓力去堅持自己的想法?
如何去實現自己心目中的那份宏願!而是想要真切地遊曆一番小卜口中的,當今大小諸侯國林立,周王朝為長的時代。韓非略略頷首,“倒是非的事情,憑白叫長淮師哥如此勞累了。”若非今夜長淮師哥在的話,隻怕是,就算他也同樣有楚國國君的證明,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也並非展露的好時機。
韓非所在青衫衣袖之中的手,伸開又縮起,無聲地來往著數回。
而在另一隻手中,已經是滑及手心之中的那塊原本半涼的玉,如今也已經是變的溫熱。
說話間的時候,手微微一抬,已經是將那塊半涼的玉,重新落回袖中。
他道,“左右,今晚還是多虧了長淮師哥了。”
姬長淮半挑著眉,他轉過身,一雙略略狹長的眼睛裏,此時正泛著淡淡的笑意,“無需如此,若這些人當真是故意如此的話,想來也隻是為了一人罷了。真要論起來,這場莫名之災既是因我而起,自然也是要我去解決的。”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守衛應該是不知在何處聽到了蛛絲馬跡的消息,這個時候特意為了堵白蘋的。
韓非轉過身,正好瞧見了正倚在門框,兩眼笑如彎月,正亮閃閃地看著自己的一身淺綠衣裙的少女。姬長淮半靠在床頭,想著自己的師弟韓非當時與自己說起這件事時候的模樣。
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不明白,這院子之中除了他的舊師荀卿,自己,還有那個李斯之外,又有誰能夠有如此本事能夠住的韓非解疑惑。
想著想著,便早已是昏昏欲睡。可是至今,哪怕是如今的他自己,也僅僅隻是在心底這般願望著。聽到這話,原本正要拒絕著的白蘋猛然睜大了那雙漂亮的眼睛,疑惑中又帶著絲絲期待,“韓郎君,你真的知道?”
可能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個時候的她,小女兒的嬌憨姿態盡顯。
如此可愛。白蘋點點頭,頗有幾分感同身受。
每每當她見她的那位四處遊曆回來的兄長時候,雖然看著是要比之前臨出發之時,膚色明顯要黑了許多。
不過韓非沒有說錯的是,或許遊學對於他們求學者來說,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經曆。
就像是兄長。
哪怕是四處遊曆的生活,有時候也會的環境也許會過於艱苦。結果,那位族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白父趕出了院子。韓非施施然。
“自是不敢的。”宵禁?
白蘋悠閑的步子猛然一頓,她怎麽忽然忘了還有這個規定,在青城,又或者說是不管是在哪個城市,亦或者是都城,晚上超過了一定的時辰就開始宵禁,不允許其他人隨意走動了。這是……怕是對自己的回答已經是隱隱失望?
這又怎麽能行?
他當即斂了斂心神,想起自己曾經同師門弟子一同聽座上的師父講學之時的場景,麵上不由升起來幾分懷念之意。或許是充當著一個可有可無的花瓶,也或許是被王朝的神侍押去,在暗地裏因著她手臂上的往生花而做出各種慘絕人寰的實驗……
可能就是在明天,又或許是在後天。
誰也不知道,就連白蘋自己也不確定。
“白姐姐。”
“嗯。”白蘋望著水麵上飄零著的落葉發呆,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等到她剛到了青城沒有幾天的時候,那些暗中起了別的心思的各路人馬也俱是相繼在青城聚集了起來。
曾經的那個在母親和兄長認為中極為安全的地方,早已是水深火熱。如此畢恭畢敬著,想來也正是前日裏,他特意到客棧之中說是要訂房原因。
韓非的授業恩師今日才是過來了,而身為老師門下的弟子,不僅是尊老愛幼,還有尊師重道。
如此以來,為老師奔波也是理所當然。
隻是另外一位?
三人在一起行走著,白蘋在後麵看的分明。除卻韓郎君今天仍是一襲青衫,墨發以寬長青發帶束了,隻是遠遠背影看了也覺得幹淨爽朗。
而韓非身旁的略微先他半步的老者,則是在腦後梳著發髻,然後用一塊青帕裹著再以發帶係著。
看著應是最低有花甲之年,身上穿著一身微微泛著暗黃的青白衫,雖是瞧著已是年邁,可行走之間卻絲毫不見粗鄙之行為,反而是步履行風,行走之間帶著一股大家之風。
雖不曾從正麵看見本人,可是白蘋卻是由衷地在心底覺得,韓郎君所拜認的這位老師,絕對是有真本事的人。
一直在一旁還未回答白蘋問題的小卜一時察覺了白蘋的心中所想,揚起下巴哼唧了幾聲才是帶著幾分得意洋洋的居高臨下之姿瞥著白蘋,語氣難得地還帶著幾分故作姿態的傲慢,“哼,昨日還在嫌棄我呢,怎麽,現在才知道什麽事情都不能少了我吧!”這樣子的馬車,馬車主人的身份,就算是貴重,也貴重不到哪裏去。
因為若是還是曾經時候,這樣的人,怕是連跪拜一下他們的資格都沒有。
放在他曾經身份高貴之時,隻是這樣身份的人,他都不屑於去看。
縱然是他的主人曾經是幾乎對每一個做出了大貢獻,還有青古留名之人的人都是表現出了極大的好感與歡喜。
但是卻是與在知道韓非也同樣要如此之時,那相似的好感與歡喜之中的輕微不同。
不管是有沒有曾經的記憶,白蘋都是將這個他一直都是看做螻蟻的人,這個叫韓非的人放在了眼裏,也同樣的是放在了心上。
這是他並不希望看到的。
但是這對於曾經一切事情還沒有發生的韓非,還有已經忘卻了曾經的所有記憶的白蘋來說,卻是真摯而又彌足珍貴的。
韓非淡淡笑著看著眼前的喋喋不休的少女。
若是一些他往常的性子,隻怕是早就惱了這擾人清淨的行為。可是現在,他卻是在心裏由衷地希望,這世間還能夠過的慢些再慢一些。
如此,倒也是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美好。
不過韓非知道,這樣的想法至少在很久之後都是不被允許的。
因為他從小所立誌的宏願,因為他一直以來所堅定的一切,因為他的父母生前殷切的期盼。
一切的一切都絲毫不允許他的放鬆,自己也不會同意這種放鬆。
更何況,如今他又發現了一條深切激勵他的理由。
原來,她也是喜歡的,她說,她喜歡將來他意氣風發的站在一個高度之後的模樣。而隨即,姬長淮的話再次傳來,“其實我更加的好奇,既然已經是想不通透的事情了,又怎麽會忽然就福至心靈了?”沒有她,也照樣會有其他人也如同她一般,出現的突然,離開的亦是猝不及防。
終有一天,他會真正的理解,不過過客的真正道理。
所說的,卻也同樣是他所追求的話。
這時候,突然被姬長淮這樣仔細的問起。
韓非愣了下,眼眸微微眯起,“沒什麽,隻是忽然福至心靈罷了。”
不知為何,明知他的這位長淮師哥與白蘋姑娘之間完全關係,且現在他還不到那個能夠自立自主的時候。可是話又說回來,他們又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會遇到一個公子?同樣,有這樣想法的當然也不止白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