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小卜說的一本正經,可是就是他這種分明是一隻可愛的白貓形象,卻做出小大人的模樣,簡直讓白蘋忍俊不禁。
她伸出手指逗了逗他的正在矜持著搖晃著的腦袋,“那就真的說好了,先讓我回家看看,然後我們一起周遊各國!”
哢?
周遊各國?
小卜著實因為這個回答愣了愣,好半天後被夜風忽地一吹才猛然回過神來。
不過白蘋此時心情很好,小卜不好直麵的說起,以免破壞她今晚難得的好心情。
更多的卻是滿是好奇。
而現在看這隻小雪狸的動作,分明就是在說,他這一次對著白蘋喵喵叫的內容,若真的是能聽懂的話,那也應該是關於自己的。
不然的話,又為什麽那隻小雪狸在叫的時候,甚至是到現在,那隻毛茸茸的小爪子還是在指著自己。然後臉看著白蘋,似是一直都在等著她的回答。
而白蘋的表現,雖然看著並沒有小卜直白,但是也要比絕大多數人都易懂的多。若是看重,那你便是韓王室的世家,若是就不曾有什麽看中的,那你所謂的並引以為傲的百年世家在旁人眼中卻什麽都不是。
更別說,她一個小小世家之女竟然會在有一天說出這樣的完全冷漠著的話。
聽著就是天方夜譚的。李斯看著眼前的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裏的滿是自信的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又是想要仰望著的光芒,眼神微微一暗,不可置信的神色旦夕間變換。
可是在轉瞬,李斯又是換了一個模樣,麵上眼裏都是對韓非能夠有此大誌的讚賞和鼓勵。
“若是師父知道了你的所思所想,想必也是定然會滿懷欣慰。”
韓非說了自己的從來都是掩藏在心底深處的所思所想,再一次麵對聽了他的幾近是毫不客氣的言論的對話的師兄。韓非立即是當即放下了在說起那些話之時的心中的滿是激動的自信,而是慢慢地鎮靜了下來,有一些不好意思。
韓非的白淨的臉龐在滿是竹葉陰影之下微微透著淡粉,臉色薄紅著。
“師兄,這些話非也隻是單獨隻與始終說過這些話,又……又哪裏說與師父他老人家聽,這樣的話豈不是徒徒的擾了師父的耳了嗎?非,非又怎可這樣的無禮的行為。”
李斯歎口氣,也不再是去多說些什麽,隻是看著韓非,眼裏滿是怒其不爭的憤然和無可奈何。半晌,他抬手輕輕拍著韓非的對此起來幾分單薄的肩頭,“你啊,這般固執,一點都不會去學著變通一些,又是該讓師兄我如何去說你才好?”這樣的他,連眼前的小小困難都不敢麵對。
又如何如同白蘋所說的,將來如變法的商君一般,有著異於常人的魄力與膽氣,去頂住一國,更甚至是諸國的壓力去堅持自己的想法?
如何去實現自己心目中的那份宏願!而是想要真切地遊曆一番小卜口中的,當今大小諸侯國林立,周王朝為長的時代。
就算是戰火紛飛,前路難行,可是就是如此近身處地的感受。
白蘋心底也以為然,要比曾經的自己高高在上地站在十丈軟紅的頂端,淡漠地俯望要好的多。
小卜抬頭,看著這樣的白蘋怔愣出神,一會兒功夫,他猛然扭過頭去,哼了一聲,“反正你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就肯定不會再改變,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地來問我。”話陡然就被李斯接下來的動作和話全部都掩在了口頭處,卻再也說不出口。也因此,已經是習慣事事皆主動做好最妥善的安排。
就像之前在路邊小巷‘撿到’白蘋,附帶著撿一送一的一隻會賣萌撒嬌的小白狸。
實在是痛心疾首,哪怕白蘋是小卜的主人,可是小卜如今的行為,讓她也終於感受到了幾分羞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連她這個身為小卜的主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那,那個,現在既然韓郎君也沒有什麽事情了,我就先走了。”話音未落。
等韓非有些怔愣的回過神來,已是看見那個穿著一身淡綠長裙的少女,正是頭也不回地往自己所住的院子裏走去。
輕紗似的輕鍛裙擺在半空中,因為行走間的動作而輕輕揚起,曼若似仙。
韓非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在下一瞬又是忍不住輕笑出聲。白蘋點點頭,頗有幾分感同身受。“之前明明是已經說好了要帶姑娘出城去的,隻是眼下,實在是有些不好動作了。”
不僅僅是如此,他還連累的白蘋白白地在這裏等了他一天時間。本來已經是決定要離開了,卻不想到了最後,反而是自己失言在先。
就算是已經知道了白蘋姑娘與師弟韓非相識,現在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韓非抿抿唇,眼瞼微垂,一道弧形的濃黑眼睫在他的眼下投下一旦淺淡的陰影。
“的確並非是自己領悟,隻是聽著白蘋姑娘的一席話,便忽然想通透了罷了。”韓非道。
姬長淮以為那個人會是舊師荀卿,也可能會是李斯,卻並未想過這個人其實是一個女子,一個被他親自帶進韓府的女子白蘋。
他挑挑眉,有些不相信,“說說吧,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韓非想到之前自己所糾結的事情,又想到下午時候,那個一身淡綠長裙的少女。懷裏抱著一隻純白的雪狸,眉眼含笑著。
所說的,卻也同樣是他所追求的話。
這時候,突然被姬長淮這樣仔細的問起。
韓非愣了下,眼眸微微眯起,“沒什麽,隻是忽然福至心靈罷了。”
不知為何,明知他的這位長淮師哥與白蘋姑娘之間完全關係,且現在他還不到那個能夠自立自主的時候。
與白蘋之間,除了現在的小小的彼此皆有好感之外,也是沒有什麽關係的。
可是下意識的,他不想讓姬長淮知道那麽多關於白蘋的事情。
不喜,分外不喜。
“啊?”小卜愣住,“不是說了已經方便許多了嗎,為什麽還要繼續四處躲藏?”直接換一間客棧不是更好?
這個青城他跟著白蘋也大概了解了一番,除了青城中的一些房屋客棧之外,再到城外可就隻剩下深山老林了,荒無人煙的啊。
白蘋看著,眼裏眯著笑,就算是她這樣的一個曾經腦子有問題的傻女,因為幸運地出生在了大家貴族,所以不論她如何,她的身份仍是貴重而不可冒犯的。
白蘋皺了下眉,“不過可能也差不多是不能再住在這裏了,運氣不好的話怕是以後小卜要跟著我一起露宿於深山老林了。”
小卜驚疑,“為什麽會突然這樣?”楚水是白蘋這幾日一直聽著的浣紗女所唱的一首楚國特有的民謠。因為很是喜歡,所以她打聽來,楚水是青城這裏的楚民世代相互傳唱的民謠,因多是浣紗女在水邊浣紗之時時常唱著,所以這首民謠便有了一個名字,喚作楚水。
不過她所喜歡的小卜就不是會一定喜歡,相反,小卜隻覺得這首楚水每每拖長了尾音的調子反而覺得各種不好聽。失憶?怎麽會這樣,他可從來都不曾聽說過利用往生花重來一世的人,竟然會莫名其妙的失了前世的記憶。
怎麽會這發生這樣的事情?小卜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最近幾天經過他的仔細觀察,知道主人對於她還在很小的時候就發生過的那一些事情正在一點點的被想起來,也不由按下了自從他意識回歸來然後知道了已經重新回到起點的主人竟然是沒有了記憶之時一直撲騰的小心髒。
還好,他一直在暗地裏慶幸著,還好主人的記憶應該僅僅隻是暫時消失,而非他想象之中的最糟糕的結局全部被完全抹去。隻要還能恢複記憶,那便一切都好。雖然有些虛無的感覺,可是韓非還是聽的清楚,那就是他的聲音。
雖然與現在,似是有一些的不同。
而另一個明顯就是女子的聲音,空靈縹緲著,不知為何,韓非卻是覺得隱隱有一些熟悉的怪異之感。怎麽到了眼前的姑娘這裏,反而是跳窗蹲街頭小巷。
什麽行為出頭,她就做的越多呢?
男子掃了一眼距離他們這個地方還有一段路程的青城城門口。
“你是想要出城?”
白蘋猛然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男子。
果然如此。
然而不等男子挑了挑眉,收拾好心情準備以帶她出城為條件,逗弄一下這個忽然得見的不一樣的貴族女子。不過顯然,韓非並非是如此想法。
他有些冷的勾起唇角,眉眼幾分溫和,“放心,還有的。”
說著,他頓了頓,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著的灰塵,然後徑直走進內間。便是要歇息了的模樣。
完全就是一副,放心,我不會去搶你的小魚幹,我先去歇息了的樣子。
小卜嘴裏還叼著小魚幹,一時愣愣地看著韓非突然之間的動作,簡直玄幻了。
隻覺得這人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可惡,明明看他表現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想吃小魚幹,還非要強迫著他吃。
現在竟然還強行曲解他的本意!!!白蘋挑眉,饒有興趣地開口,“不過是我還沒有失去記憶之前的對一些事物的看法罷了,這又有什麽是不能說的。”父親會在書房之中沉默歎息,母親會在她麵前凝噎落淚。
這個時候,卻是一直以來都如同一個頑劣之子的兄長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可能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個時候的她,小女兒的嬌憨姿態盡顯。
如此可愛。白蘋點點頭,頗有幾分感同身受。
每每當她見她的那位四處遊曆回來的兄長時候,雖然看著是要比之前臨出發之時,膚色明顯要黑了許多。
不過韓非沒有說錯的是,或許遊學對於他們求學者來說,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經曆。
就像是兄長。
哪怕是四處遊曆的生活,有時候也會的環境也許會過於艱苦。結果,那位族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白父趕出了院子。韓非施施然。
“自是不敢的。”宵禁?
白蘋悠閑的步子猛然一頓,她怎麽忽然忘了還有這個規定,在青城,又或者說是不管是在哪個城市,亦或者是都城,晚上超過了一定的時辰就開始宵禁,不允許其他人隨意走動了。這是……怕是對自己的回答已經是隱隱失望?
這又怎麽能行?姬長淮總是穿著一身藍色衣服,就像是韓非,不管是兒時還是現在,他的衣櫃之中大多都是母親為他準備的青綠的衣服。
時間長了,自然也是多少習慣。
這時候唯一不一樣的,或許便是在場的李斯了。
姬長淮慢慢走近來。
韓非當即行禮作揖,“長淮師哥。”
姬長淮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方才正是一直都是那他比作眼前的例子的李斯。
他目光不變的定定地望著。
而李斯見狀,也是毫不認輸的回望了回去。
忽地,姬長淮有了動靜。
隻見他後退了半步。然後朝著還是閑適著甩著雜草的李斯。
“師弟姬長淮,見過通古師哥。”
李斯深眸微微一閃,忽地,他想起了之前韓非師弟與他所說的話。
這時再看姬長淮的表情。
一本正經的,麵對著他時也是完全的神色正常,根本沒有一絲異樣的情緒。
韓非是第一個醒過來的人。所以在當年的白氏家族之中,當時甚至是一個念頭都決定了白氏這個家族以後的命運的時候。
沒有人敢妄去斷言,是否以後的情況。
後來經過了恒古的討論,他們才是終於決定,隨著韓王室的決定,一同遷都。
一代改革之者,改變了秦國多年的曆史,最終卻還是難逃這樣的命運。
但她們這些後來的聽說者又能如何。
為君者實施自己的抱負,便為逆水行舟,時刻都是在危險之中逆水前行罷了。
就這樣,思緒已經是在偏斜的路上慢慢跑遠。“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白蘋安慰道。
然而出乎白蘋意料的是,在橋邊雖然是眼眶微微泛紅,卻顯得格外堅強的讓白蘋都尤為為之驚奇的疆時。
在一路明顯沉默了一些的到了家中以後,僅僅是她無意之間碰了下他的泛著微紅的明亮的眼瞼的時候,感受到的卻是一陣水潤。且莫要說現在各地各諸侯國之間也是時常少不了一些小的摩擦。可是,卻也絕對到不了途有餓殍,隻是一個地方的餓死者就數以百千計,到了需要食以‘兩腳羊’的地步。
更甚至是,這個對象還是他們的尚在五服之內親緣甚厚的親人,後輩。